|
我的泪水潮湿了他的心
如果婚姻幸福,初恋就是一枚酸枣,酸过一会儿之后就恢复正常;如果婚姻不幸,初恋就是一枚红枣,夜深人静,守着痛苦嚼红枣,浑身都是甜甜的感觉。
——题记
子键追求我那年,我二十岁,他十九岁,这样的姐弟恋在城市里是很少见的。但是,我们是乡下人,在乡下,女孩比男孩大,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说起来,乡下的青年男女其实挺可怜,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样的情景永远都不可能出现,我们所拥有的就是从地里干活回来的窜窜门,而且窜门的次数还不能过多。农村没有文化的舌头是一把可以杀人的刀。
我一直不知道,子键算不算我的初恋,记忆中的我们,连手都没有拉过。唯一的爱情信物,就是他给我写的那满满五页的求爱信。
九十年代中期,港台歌星红遍中国,子键和香港歌星“郭富城”有些许相似,样子,发型,都很有味道,酷酷的,非常讨村里女孩喜欢。我也喜欢,可是我太清高,按照我的个性,是不会去追求一个男孩的。所以,总是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一幅美女才女的样子。不愿意多瞅村里任何男孩子一眼,包括他。
子键是个多才多艺的男孩,他吹箫,吹笛,吹葫芦丝。还有一手飘逸的字体,写得非常好,那是我最佩服的地方,虽然读书的时候我高他一级。但是一个村子居住,谁有点啥好啥不好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遗憾的是,我们都没有靠读书走出农村,一起沦落为正宗的农民,泥巴地里刨食,有点同时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不由自主地经常在一起玩,而他又紧紧地与我哥靠拢在一起。于是,去我们家玩就有一个很正当的理由,找我哥哥的。这样的措辞很好,天衣无缝。
就在这些措辞的缝隙之中,我和子键之间一天一天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不敢像从前那样正视我,而是看一眼就把头低下,有点害羞的样子。我们家有啥农活,他都第一时间赶来。印象最深的一次,我哥哥用拖拉机拉一车红砖回来,我们一家人都在忙着卸砖,子键来了,他缓缓地走到我跟前,悄声说:“你去玩,我来卸,别砸到你手了。”
如此关心的话我第一次听到,脸刷就红到了耳根。我害怕母亲和哥哥看出破绽,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和他们一起搬砖。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喜欢看小说,而子键的小说似乎很多,看完一本,他就给我一本,我曾经问过他,哪里搞这么多闲书,他诡秘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说:“你只管看你的就是了。”我一直以为是他同学或者朋友的。后来才知道是他租的,他每天干活回来,中午骑着自行车到镇上给我租书,那时候一本书一天的租金是两毛钱。而我们村到镇上是三公里半。
有时候,我看完他没有看,就直接还回去了,目的是赶紧给我租下一本。子键在我的心里慢慢沉淀,越来越厚。
我不会打牌,同村的男孩和女孩都笑我笨,是个书呆子。子键说一定要教会我,那天在我家,四个同龄的少男少女,围坐打麻将,子键非让我打,他坐在我边上,不厌其烦地教我,我几次站起来要退出,他硬是强迫我坐下,他笑着在我耳边说我笨死了。他说话的语气柔柔的,好听极了;丝丝缕缕热气飘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感觉,我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也感受到子键的呼吸很不稳定。
按照书中描述的样子,我知道,我和子键相互爱慕了,但是谁也不愿意说出口,这样的关系一直延续大半年。
我二十岁的那个元宵节晚上,刚躺倒床上,听到了敲门们,我吓得竖起了耳朵,不出声,子键移步到我窗前,低声说:“别怕,是我,你来门边,我给你一样东西。”
门缝里,子键给我一封信,转身离去,看到信,我似乎已经知道是我期待已久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拆开,一封五页的情书,让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自始至终,他没有一个“爱”字出现。但是却把我的心揪紧。最露骨的一句话是:如果我能拥有你,我会用我的心暖干你的泪水。
我喜欢子键,非常喜欢,可是我很害怕,农村的风俗太多,我似乎已经看到前边是一条虚无缥缈的路。
果然,我刚把我的心思和父母提起,就引发了一场家庭战争,父亲拍案而起,说宁愿我死掉他也不同意。我的泪水像村前的小河,呼啦啦地流着。
我不怪父亲,在乡下,“门第观念”很强,我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而子键是拆迁到我们村的外姓人家。还有一个因素,他姐姐嫁的是我堂兄。如果我再和他好,类似于农村的换亲了。父亲发脾气有他的理由,可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我哪管那些啊!
我家天天硝烟弥漫,父亲严重的苍老了许多,一个原本乖乖巧巧的女儿竟然变得不可理喻,母亲以泪洗面。
我不吃不喝,绝食了三天也无济于事,坚决不同意是父亲扔下的炸弹。子键不知道这些,他有点生气我迟迟不给他答案。
我也哭了,在父母和子键中间,我只能选择一个,和父母僵持了两个月之后,我嚎啕着放弃了子键。一封信,写得婉婉转转;我没有把父亲不同意的话告诉他,怕伤了他的自尊,无奈之下,我只说和他不适合,今生和他走不到一起是铁的事实。子键哭了,他说:“金子都有融化的时候,何况是铁呢?”
子键回头了,自从那年接过我的信之后,再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哪怕是擦肩而过。都说,做不了情人可以做朋友,我死也不相信,不成一家人,就永远的远离你,这似乎是子键的原则,他真的很骄傲,他的骄傲把我的傲娇彻底击垮。
我们成了熟悉的陌生人,几个月后,子键闪电般地订婚。看着他的山里未婚妻,我哭得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打湿了枕头,这些子键不知道。
子键的情书里,末尾一句是:“无论你怎么选择,你在我心中永远是第一。”尽管我烧了子键的五页情书,可是这句话却留在我心里,一直倒现在。
十几年了,我拒绝打牌,没有摸过一次麻将,因为子键教我打麻将的时候,我们似乎亲密接触了,我的发丝飘过他的脸庞,他的气息满溢过我的心扉,我要留住那美好的瞬间,永远地回味他的味道。
我知道,我伤害了子键,我用我的眼泪潮湿了他的心,但是我相信子键,他是爱我的,他不和我说话是怕勾起我们之间的伤痛。我也知道,他和我一样,没有怨恨,因为我们彼此相爱,爱到深处没有恨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