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树昏鸦 于 2010-5-31 10:58 编辑
五月麦黄
几场干热风刮过,绿油油的麦子黄了梢。
今年雨水摆布得好,风也刮得柔,麦子长得格外喜人,齐刷刷,平展展,远远望去,地毯似的。
吃过晚饭,天边尚留一片斜阳。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心就醉在沁人心脾的麦香中。微风掠过麦田,沉甸甸的麦穗轻轻涌动,发出低微的沙沙声。
几天前下了一场雨,田边的沟渠里积了水。渠边的白杨倒映在水中,青蛙们起劲地叫个不停。便想起小时候奶奶的话——“蛤蟆打哇哇,再过半个月吃疙渣。”(疙渣是把白面掺糖擀成薄片在锅里烙熟,有时上面还撒些芝麻,脆,香,甜。)听了奶奶的话,就一天一天地盼。麦子打下来了,吃一顿饺子,一顿包子,一顿馒头,所剩不多的麦子就再也舍不得吃了,宝贝似地储藏好,留着过年或者待客了。那好吃的疙渣,并不是年年都能吃到的。
天空中传来熟悉的鸟叫声——“布谷,布谷布谷……”这是布谷鸟儿在催促农人们下田种谷。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年人们很少种谷子了,因此六月六就很少看到“谷秀”,七月七也不容易吃到新米,在谷子地里绑上稻草人或者敲着破脸盆满地哄麻雀的场景更是难得一见了。小时候每听见这鸟叫,我们就拍着小手学着喊——“喔咕,糖包馒头……”大人们听了,就笑,边笑边吓唬我们,别学,那鸟是偷吃麦穗被麦芒卡死的孩子变的,学了就变成“喔咕”。听了,就有些怕,可心里还是喜欢那鸟。
终是经不住麦香的诱惑,搓一只麦穗尝尝鲜。这可是小时候常干的事情。麦子刚一灌浆,嘴馋的孩子们就直咽口水,手心也开始发痒。上学路上,或是挖菜割草的时候,找一块隐蔽的麦田,在麦垄间一坐,就搓起麦穗来。那青青的麦粒又甜又香,越吃越爱吃,经常吃得上瘾,耽误了上学干活,两只小手的手心也搓得满是麦绿。倘若被同学向老师打了小报告,那满手心的麦绿就是老师查验的证据。有时候等不及搓干净就往嘴里填,常让麦芒卡了喉咙呢。有次正搓得起劲,忽抬头望见老师骑着车子从远处走来,几个人吐吐舌头,赶紧趴在麦垄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直到老师走远才嬉笑着坐起身来。
天一天比一天热了,估计再有十来天,麦子就要收割了。早些年每到这时,农人们就忙了起来。先是整理打麦场,印象中那是件很累的活计,场地要清理干净,坑坑凹凹要整平,用水泼湿,再铺上麦秸,最后是套上牲口拉着碌碡轧,直到平整硬实为止。杈筢扫帚之类也从仓房里拾掇出来,坏了的抓紧收拾,不够的赶紧添置。月光下,男人们开始磨镰,那镰刀在墙上挂了一年,刀头已是锈迹斑斑,不把这家伙式磨锋利,这麦熟怕是不好过呢,于是家家户户的小院里传出“哧哧”的磨镰声。女人们也不得闲,紧着把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准备好,比如芝麻酱、咸鸡蛋什么的,富裕些的人家,还要到集市上称几斤鱼割几斤肉,“老牛怕秋头,好汉怕麦熟”,干那么累的活,饭食跟不上去可不行。孩子们也兴奋起来,盼着麦子快一点打下来,早一点吃上几顿好饭食。
如今这些景象全都不见了。农人们再不用忙这忙那,只等麦子一熟,一个电话打出去,收割机就隆隆地开过来,用不了半天时间,麦子就进了家,选几个火暴天一晒,就松心牢意地装进囤里。紧接着种子播下去,一场透雨过后,绿油油的玉米就遮盖了地皮。
眼下过麦收,农人们是再也不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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