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劫】第九集 伊人如玉岂无秘？

醉鹰

马樱花心已乱。

　　很乱。

　　眼见果子渐渐长大，玉颜羞花，小腰堪怜，明眸含情，乌鬟秀云，一如当年自己，她的心就乱。

　　痛着乱，乱着寒。

　　香雾云鬟湿,清浑玉臂寒。

　　云雾寒。

　　桃花江畔，紫月深宫，幽谷栖云，群芳成聚。是为紫月谷。

　　紫月小妖云雾寒。

　　云雾寒，原是紫月谷飞天八仙姬之一。

　　马樱花似乎早已忘了这个名字。

　　代表着风华青春、香艳往事、凄厉恶梦的名字。

　　可她却忘不了。往事如梦梦入骨，云雾寒的一切直如影随形，如蛆附骨，剪不断，理还乱，刚锁眉而去，又索魂而来。寒透云雾，昔事化冰遍体寒。

　　闻知果子险危，蠢蠢于心的往事如作茧破蝶出，翅闪须颤，悠悠苏醒。

　　银牙暗咬中，马樱花又变回了云雾寒。

　　正是银桂满枝季节。风动层林乱，一谷桂飘香。

　　无忧无虑的云雾寒咯咯娇笑着，假意在郁郁星桂扑蝶。

　　一又妙目却偷偷瞟向端严正坐的星卒斋主。

　　星卒斋主地位尊崇，乃紫月谷祭酒，深得谷众尊敬。至谷主“不男不女度千秋”慕容千秋以下——慕容千秋但呼其先生而不名——千余谷众俱称之星主，敬之若神明。

　　星卒斋主博学广闻，口吐珠玑，文章锦绣，胸藏韬略。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尽皆知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以至奇门遁甲，工商农艺，无一不精。体似昆仑峰巅古松，面若洞庭湖畔圆月。肃肃其神，朗朗星目。刚来谷数月，已成无数怀春少女寄怀玉郎，旖梦情人。

　　云雾寒芳心可可，正痴望道冠峨峨，博带飘飘的星卒斋主。

　　令她猝然险停心跳，神明般的星卒斋主正向她招手。

　　星卒斋主笑容和煦春风，温言款款润肺腑，问是否能烦劳她磨盏墨？他灵感纷来正欲诗。

　　一颗心扑扑乱跳，几欲到胸腔迸出。飞扑而至的云雾寒连点琼首，俏脸酡红，激动太甚竟无言。

　　那一刻，她直欲为之死。

　　从此，云雾寒就留在了星卒斋主身边，成了小姐妹们艳羡不已的伴星侍女。

　　慢慢地，云雾寒也知道了，伟大的星卒斋主也喝酒，也咳嗽，有正常的人之常情。

　　——星主亦俱凡人情，这不但没让云雾寒稍生一丝轻慢之心，去让她更为崇拜了。

　　——神与人近，是否，或许，我更有一线机缘？

　　情窦初开，少女自古最多情。

　　那一天阳光正好，星卒斋主饮了数杯葡萄美酒，端庄宝相满是柔和。他正把玩着一支初绽樱花，见云雾寒在凝神偷望，眼波盈盈玉生香，只觉那小丫头越发清丽可爱了，不觉道心一颤。斜睨云雾寒轻吟道：一支凝香云雾遮，冰肌寒兮玉骨烈。慢解翠羽轻启苞，淡如赭兮殷似血。

　　也难怪，面对玉软香泽，神佛亦心柔。

　　云雾寒冰雪聪明，那有不明之理？心如鹿撞，玉颜通红。虽娇羞无限，可见他勾引自己却也欢喜。当下低头无语。

　　星卒斋主尘心大动，续又挑逗道：樱花何能泌春雨？

　　云雾寒心一横，樱唇微启，蚊鸣应道：愿为玉马任君骑。

　　嘤咛声中，柔软的娇躯已软软倒向星卒斋主。

　　粉颊如樱，朱唇如樱，星卒斋主轻怜蜜爱一路赞叹，终至星骑玉马泌春雨，秘樱樱绽成殷殷。

　　从此，马樱花三字就成了他们间的私秘爱语，浅呼轻唤，一室皆春光。

　　中秋夜，星卒斋主受慕容千秋邀，说是要前往紫月谷总坛讲授《道德经》，让云雾寒留家自睡。

　　月上中天，人尚未归，云雾寒心有不舍独睡卧难眠，便踏了一地月色前往相接。

　　总坛灯火通明，百十歩外已见星卒斋主、慕容千秋二人相对坐地。周围竟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女子。

　　云雾寒大奇，蹑足轻行，悄然爬上总坛边一棵老桂，分叶一望，直惊得显些跌下树去。

　　灯光下见得明白，谷主慕容千秋左手持壶，右手竟赫然拿着一只手。

　　一只指若春葱掌莹如玉的手。

　　一只少女的手。

　　一只被啃了一半的少女玉手。

　　只听慕容千秋道：“先生还是喜食腿肉，兄弟近来改了口味，觉得少女手掌滋味最美：皮脆肉嫩中筋胳甚韧，大有咬嚼之趣。”

　　星卒斋主微微点头：“谷主雅趣广博，足见机变非常，持之以恒异日定成大气。小弟素性疏懒，却爱认个死理，喜腿肉之鲜美不变即是如此。若论腿肉之嫩，应属小弟身边那妞儿，据小弟看来，天下女子真无出其右者，奈何那妞儿天生内媚，御之真有若登仙之乐。小弟数次想下口食之竟是不忍。哈哈！这亦是小弟多谋少断习性所囿也。”

　　“先生名士风流，果然名下无虚！”慕容千秋说完，两人相对大笑。

　　云雾寒如遭雷击，心神大振。

　　这两人，一个是雄才大略雄姿英发的伟大领袖，一个是托付终生博学多才的温雅爱侣。轰的一声，神像垮塌。

　　——其实，世上何来神？要明白此理，自当经受磨难阅历。

　　云雾寒悄然下树，疾奔三十里后才开始吐，翻江倒海地吐。

　　从此，世上再无云雾寒，却多了个马樱花。

　　不知是要记住这名字的来历，还是想对人生肆意嘲讽？没人知道。

　　只是，那个喜欢随性地看书，随性地弹琴和谈情的云雾寒消失了。江湖中已渐渐没人知道曾经的紫月谷飞天八仙姬紫月小妖云雾寒，代之的是一个随性地杀人，随性娇笑显俏的马樱花。

　　她曾听星卒斋主说过，他在京城有个名叫李老斋的胞弟，虽然长着个猪头，她还是下嫁了他。

　　是难忘星主？还是委身其弟意欲辱之？同样没人知道。

　　秋风起，吹乱一地落叶。她常娇笑着挥刀，尖刃化一点寒芒，亮起一线灿然银丝，静夜中如索命萤火疾飞劲舞，一吻，吻上臭男人的眉心。

　　萧索秋风萤影寂，遍寻不见，寒萤已然入浓眉。

　　血标如箭，迸溅如珠。如雨。马樱花很欣赏那蓬乱飞而出的血雨。

　　清波荡漾涟漪乱，金芒点点互逐急。

老田

沙一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