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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去山庄带了杜鹃回来,知我素喜盆栽瓶插,打电话叫我去挑。野生杜鹃也叫映山红,是最早报春怒放的花了,若在野外,满山红彤一片,鲜艳欲滴。古云杜鹃啼血,说是望帝之灵忧思成疾,泣血而染。
相枝,裁剪,再配几丝碧绿的水藻,放在书架上,煞是爱人。瓶上如火如荼,右侧却蓄一大飘枝,真真疏影横斜,只没有暗香氤氲。香艳不可两全,一如人生,总在顾此失彼中残缺、追逐。对自己的作品,这是我少有的满意。
常常对了花瓶发呆,想我们过去那些天真的构想。幸福与浪漫,看似如此简单,却总在一枝一叶的误裁里失之交臂。你说:那不是我要的。
许久没有你的消息,也不敢打了电话过去。是怯懦?是冷漠?还是怕惊扰你平静的生活?那年冬夜,我点燃一本日记,和那些长途电话卡,红蓝交织的火焰,在薄雪覆盖的地上,映射我苍白的面容。是一个祭祀的仪式么,从形式上与梦想和爱情告别?就象月夜河上的纸船,点燃本体,告别相思?
一直不知道什么是你要的。我说,若我有,你拿去。而你却是一笑。人总是如此敏感善变,今天的梦想明天就会过期。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彼此牵挂,彼此诱惑,却无法相交、融合。爱情是一截误入嘴里的甘蔗,几经咀嚼之后,就变成一堆苍白的渣滓而遭了唾弃。想象你在某个酒吧举起高脚杯,我却在绝望中反刍最后那丝余味。悲伤的甜蜜。
能叫做爱的情感总是无怨无悔,不管际遇如何苍凉悲情。我借了刺猬的矛绑遍全身,以抗拒所有的感动和勾引。这世界充满多彩的诱惑,我告诉每一只蝴蝶,若有风来,我将飘去。
看不到所爱的人幸福是最大痛苦,你说。你在哪?你可好?一次次循了踪迹苦苦寻找。佛说六道轮回,今生习惯了享受你刁蛮的欺负,难道是偿还前世的辜负?常常在夜里醒来偷笑,笑你野蛮,笑你调皮,笑你骂我时横不讲理撒泼放赖的语气。你让我反穿了刺猬的皮,每一点感触和疼痛,都扎到心里,开心而气急。不能给你任何幸福,却希望你每一天每一点的幸福,都可以让我看在眼里。
躺在床上听《大悲咒》,我说佛啊,给她多点幸福,让我承受些许。我种下善的芽,希望有一天可以摘了最美的莲,插在你的发髻。我记得,你最爱莲花。
六年白驹过隙,你我都是人海浮萍,没多少时间可以挥霍等待。流年暗换,不变的只是心底的牵挂,也许会在某个雨夜,从音箱里流淌出来。和着悠扬缓慢的萨克思,弥漫了一屋的清凉。你与我,在时空交错的回廊,感叹这人世的无常。无常,怕见年少轻狂。
办公室的六月雪缺乏照管。因为干旱,因为去冬的严寒,枯萎到只剩了光光的枝。换了土,修剪了放在窗台上,每天都抱出去晒晒太阳。终于从枯干里萌生出无数新绿,细细的芽给人极大欣喜。那洁白纯净的花也许会误过佳期,可迟来的怒放,又何尝不是别样的美丽?
只是瓶中的杜鹃,每天都一片片凋了花瓣在我的书桌上,提醒我无根的梦总会破碎总会带来忧伤。那火一样燃烧的激情,耗尽枝条里最后那点养分后,终将凋零。
握着枯枝,如握着自己逐渐消瘦的臂。看那六月雪,绽了无数碧绿的笑脸,迎风摇曳,一如当年,你叫我又恨又爱无计可施的无赖调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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