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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导演李安启用金牌老将梁朝伟和玉女金粉汤唯拍摄电影《色.戒》,原著张爱玲。三十年代的故事,五十年代的笔墨,李安于二十一新世纪搬上银幕。可惜爱玲先生已于上世纪末独自黯然销魂。《色.戒》到底是谍战三级片,还是情爱文艺片?又或者,到底是历史政治片,还是黑色悬疑片?那应该是专业电影评述人思考的问题。普遍观众,还是对梁朝伟饰演的易先生、汤唯饰演的王佳芝在影片中屡屡全裸出镜、欲海翻波、体位多变留下了深刻印象。
让我们从女主角王佳芝说起。三十年代的中国,山河破碎,战乱频仍。王佳芝是一个学生,和一大帮青年学生一起参加爱国话剧表演。“中国不能亡!”一声声口号,呐喊起来叫人热血沸腾。她加入了刺杀汪伪汉奸易先生的组织,并成为以色相诱捕易先生的主角人物。可是我并不认为王佳芝很爱国、很热血,我只是觉得她很孤单,也很勇敢。她的母亲死了,她的父亲再婚带走了弟弟。她在乱世里盼着父亲的来信,盼着他寄来学费,也盼着他寄来亲情。但是父亲的身心都渐行渐远。于是,王佳芝才“噗通”跌进爱国学生组织里,她原是为了取暖,但谁知,成了祭品。她的身份本是一名间谍刺客,组织安排她靠近并谋杀汪伪亲信易先生。可她自己最终被情感利剑刺中身亡,血溅南疆场。鲜血喷涌而出的那一刻,她还是感受到了祭品的温暖温度。
梁朝伟真是把易先生这个角色演得太好了!他是汪伪政府高官,是卖国贼汉奸,他生性多疑老奸巨猾,好色而无情——他当然是一个坏人。他的名字叫做“易默成”。名片、签名、书房墨宝和办公桌上的印章,“易默成”这个名字在影片中一共出现了四次,和情欲戏的次数一样多。光看电影,不看原著小说,不了解写小说的张爱玲,不会很在意这个男主角的名字——就是老易罢了。我喜欢读张爱玲的小说,在不经意中,玩味并感受到了她的用心良苦和情深似海。“默成”的意思是躬行不言默而成事。语出《易.系辞上》:“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默成”还是是丁默邨和胡兰成两个名字的组合。丁默邨与三十年代的上海滩美女郑苹如正是《色.戒》的故事原型,而胡兰成,是张爱玲今生今世的爱人。无论生活中的原型丁默邨还是创作者的心底挚爱胡兰成,抑或是作品《色.戒》中的易默成,他们都是汪伪政府的高官。
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换了是我,也会爱上易先生。勇敢的、孤单的王佳芝,站在爱国立场上,她是应该永葆忠诚,执行刺杀易先生的任务。可往往是坏蛋男人,才更具有吸引女人的能量和魅力。才华横溢,高傲自负,外表冷酷,内心炙热,欢爱时双飞缱绻,拂袖时恩断义绝,有百分百的深情,也有百分百的无情……丁默邨、胡兰成,再到易先生,无不如是。
让我们就从易先生与王佳芝的情事性事开始铺陈。我认为,王佳芝是三年前那场失败的刺杀,初见易先生时便已然爱上他。她陪他去做衣裳,她试穿了一件旗袍,如花一般窈窕开放在他眼前。他不露声色的眼光“忽地”一亮,他说“你穿着”,不让她再换下。做特务的男人,其实是非常懂得欣赏并调理女人的。因为细腻。他渴望一亲香泽,送她送到了家门口,却因男人多疑叵测的警惕天性,悚然止步。为了进一步靠近易先生,王佳芝毅然决然速速借用男同学梁润生为工具,破了自己的处女之身。她这么做,我情愿相信王佳芝是因为爱——她自己都尚未明了发觉的对易先生的爱,而不是一个间谍刺客对她所皈依组织的忠诚主义。我就是这么解读的。惟其如此,接到易太太打来的要随易先生离开香港高升上海的电话,她才那样痛断肝肠。易先生的爱慕,象云一样飘过来,又象海市蜃楼里的彩虹,瞬间幻灭。既然如此,国破山河倾,又如何?
三年后的上海,王佳芝再度跌进这个以“刺杀”为幌子的爱情深渊里去。那是因为孽债未完,由头至尾,和爱国主义都没什么关系。易先生第一次和王佳芝发生性关系时,粗鲁暴虐。他撕烂她的衣裙,抽她的耳光,将她象一只等待宰割的小动物般扔到床上,恶狠狠地采用后进式,侵入!他是一个何其深沉阴险狡诈的特务,他为自己面对这个女人的动情动心欲罢不能无能为力而倍感恼怒!这也是爱的情感的一种体现,男和女,任何一种真情,均逃不脱无可奈何。王佳芝,你痛吗?你并不输啊!他在强暴似地进入了她的身体之后,才将她的头反扭转来,亲吻她的嘴唇。之后影片中的连续三场性事中,都有易先生亲吻王佳芝的镜头。他或是热烈、或是温情、或是伤感,一次次深吻自己心爱女人的嘴唇。王佳芝涂着鲜红唇膏的小嘴,因此变得象一枚受伤的勋章。一个男人,不管他是通常意义上的好男人或是坏男人,他若只是和女人做爱,他不见得爱她,他若每次都吻她,深度亲吻她的嘴唇,他才是真的爱她啊!
易先生将王佳芝约去虹口区一家日本人开的酒店。她就要杀他了,但她那么爱他。她触摸到他深不可测的寂寞,她还触摸到他冰冻三尺的真情。是她,用自己做了催化剂,令他春风化水。这是一场无性的情事表演。易先生仍旧深吻了王佳芝,王佳芝带着那枚受伤的勋章,且歌且舞,给易先生唱了一曲《天涯歌女》。“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家山呀北望/泪呀泪满襟/小妹妹想郎直到今/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人生呀谁不惜呀惜青/小妹妹似线郎似针/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易先生在这一场戏中,动容动情至极致,他所有阴郁的眉眼都舒展开来,乃至潸然泪下。他握住王佳芝的手,那一刻,他和她,是如此惺惺相惜,如此心心相印。他是坏人,该杀的特务,但他是王佳芝没有枉爱的男人,他那么懂女人的真情,并且,努力回报。那一刻,我甚至愿意相信易先生由头至尾是看穿了王佳芝的刺杀把戏的,但他还是担待她,并化解她,保护她。我很蠢吧?只因我也是女人。
然而易先生对与王佳芝爱情的回报,止于一枚六克拉的鸽子蛋钻戒。就是这枚鸽子蛋钻戒,最终葬送了王佳芝的性命。时机已经成熟,刺杀的所有布局均已到位,易先生已在笼中。他毫无知觉,手揽着王佳芝的纤腰陪她走进珠宝店。女人,总是会爱男人爱到失去自己,哪怕男人,总是爱女人仅仅爱到点到为止。她是刺客,但她最终亲口泄密,对他说“快走……”他在一瞬间从温情男人变回阴骘鹰犬,他完全不顾女人的生死,夺路而逃。然后,迅速罗网追捕组织谋杀他的所有学生,包括王佳芝,统统就地绞杀。
“佳芝”——“戒指”——“戒之”。孤绝才女张爱玲在一个又一个凄婉动人的故事里留下无数隐语,女人,你若不戒真情,你只有死在男人枪下刀下胯下,还道甘愿。可怜!无情冷血如易先生,他仍活着,他仍官居高位,但他未必心里不难过。
究竟谁才是真的刺客?当夜晚十点的丧钟敲响,亲自下命处死自己心爱女人的老奸巨猾的易先生,你听他的声音“就说麦太太回了香港,你先下去吧”——哽咽凄凉;你看他的表情,独自隐身坐在黑暗中——满目寒霜。那犹如梦里依稀的泪光,揪住从前的回忆,对爱低语:让我们从此戒……
往昔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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