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心荷】58 走不出心里的那段黑暗 [复制链接]

欢欢雪

主楼

发表于 2015-4-6 13:5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花开富贵于 2015-4-6 14:13 编辑

                                       走不出心里的那段黑暗

                                                            欢欢雪/文
      2014年的春节过得沉寂而冷清，以往祥和热闹的春节，已走出我的生活，分东离西的家人，再也无法相聚在一起了。和老公两两相对，寂寞地包着饺子，听着窗外“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看着没有新意的春节晚会，无趣地度过大年初夕。年初二去小弟家看老妈，也没有感到暖意，小弟去单位值班，侄儿两口子去了他岳母家，只有弟媳在家陪着老妈，家里也异常冷清。老妈看到我又是一阵“呜呜！啊啊！”的抹眼泪，让弟媳心生不快，陪老妈吃了顿饭就早早离开了。春节过后女儿从婆家回来，生活又重回原有的轨道，波澜不惊地继续着日月轮回。

      一场大雪过后，街区变得洁白宁静，我的心情却纠结拧巴的理不清头绪，冰凉的雪花飘飘洒洒，冷却不了心中浮躁的情绪。一天午后大哥打来电话说：“弟媳去北京看病带着侄儿走了，小弟还要上班，你能不能去小弟家照顾老妈？”电话里我与大哥言词有些冲突，情绪糟透了，“我永远都是那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那块砖，谁能体谅我的难处！”我放下电话心情很不爽，不是不惦记老妈，而是对他们的推脱之词。但第二天还是带着外孙女妮妮坐公交车赶了过去。下了公交车，离弟弟家还有好长一段路，因惦记老妈，抱着妮妮脚下的步子却走得很急。顶着飕飕的北风走到弟弟家门口已是大汗淋漓。把妮妮放在地上喘了口气儿，才上楼敲开弟弟的家门，小弟给我开的门，弟弟看是我表情有些惊异：“姐！你怎么来了？”我苦笑着回答他：“大哥要我来照顾老妈呢。”小弟撇撇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问他：“大哥来了？”他点点头：“大哥刚走，我今天单位没事，让他回去了，其实我有安排，不用你再跑来，大哥怎么就给你打电话了？”我知道小弟的言外之意，老妈在我家时不知什么原因小弟一直未接，我没打电话催过他，只到三个月之后他才把老妈接走，老妈来他家也就一个多月他就有事，他不好意思麻烦我。我这才舒了一口气，走进老妈住的房间，老妈看到我，又是一阵激动的比划，拉着我的手不放，我知道老妈是想我了。年初二我来看老妈，她就“哭哭！啼啼！”的拉着我的手不放，弟媳一脸的不高兴就有微词，“咱妈真实的，我每天伺候她好吃好喝的她还这样，好像我虐待她了！”听完此话，我心里特别难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为了老妈我都忍了，我怕走后人家给她气受，她又不会说。老妈不在我家时，我心里总是惦记她，也忍着不来看她。老妈没病时，忙着带孙子孙女做饭，对我这个出嫁的女儿熟视无睹，从不在我家停留。病了之后变得痴痴呆呆的，却对我异常的依恋，每次从我家接走她时都会很排斥。我现在的心情很矛盾，老妈在我家时我虽说累，但心里很踏实。老妈被接走了生活轻松了许多，心里反而七上八下的。

      小弟告诉我；“正月十五过后我就要去省城打工......那里的工资给得多，”我牵强地笑笑：“为了生计该走也得走，生活稳定重要。”我知道小弟的难处，在家做不了主。前几年下岗开酒店赔了钱，弟媳总拿他说事，争吵不断，硝烟迭起。儿子结婚时又花去一大笔开销。还好他有一技之长，精通酒店管理，倒也没有断了进项，也许出去挣的钱多了就会好些。我傍晚离开了小弟的家，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如五味杂陈，看来他承诺让老妈在他家住三个月的事又泡汤了，老妈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已迫在眉睫。大哥家里有事不能管老妈两年了，小弟又要去外地，我无语了，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到了不能调停的地步。我抱着妮妮，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一片茫然，进家门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其实是累在心里。

      日子在煎熬中度过，我这个做女儿的只能多花钱多出力，对事情却没有处决权。大哥最后拍板，决定把老妈送去敬老院，减轻大家的负担，毕竟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其实这件事几年前大哥就提过，那时他困扰在他的事物中，无暇顾及老妈，当时被我和小弟给否决，因为从感情上不能接受。这件事我从最初的排斥到接受，也经历了一段漫长的过程。老妈瘫痪十六年，床前照顾十六载，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身体也每况日下，感到力不从心。女儿有了孩子后，更忙的像陀螺，过着黑白颠倒的日子，管着老的，带着小的，快不知道自己姓氏名谁，看来老妈去敬老院也只好如此了。

      过了些日子弟媳给我打电话，她联系了一家敬老院，说是有一个床位，让我过去看看。这家敬老院在平原桥附近，规模不小，离我们家也不远，去年我同学的妈在那里住过，我去看望过一次，印象不是太好，看过大妈匆匆就离开了。我忐忑地想“也许现在会好些！”走进了那家敬老院，外部环境其实不错，亭台楼阁的。工作人员带我去看了床位。走进后院那座楼里让我大蹙眉头，那股刺鼻的味道让我无法呼吸，走廊栏杆挂满了尿片，公用卫生间的下水道堵塞了，工作人员在疏通，横流满地的粪水，散发着异常的恶臭，穿堂风异常阴冷，走廊的房门都挂着厚厚的门帘。走进房间我看到，老人们都穿着棉衣盖着被子围坐在床上，暖气形同虚设，服务员正在给一位生褥疮的老人换药，一股恶臭迎面扑来，让我摒住了呼吸。我逃离似的离开了，这种地方打死我也不会把老妈送来的。我电话回了弟媳，她的语气有些不开心，我明白她的心事，小弟去省城是金钱的诱惑，她得让小弟去，她自己承担伺候老妈确实牵强，毕竟是吃喝拉撒黑天白日，她却在小弟面前拍了胸脯应然承担，背着小弟却已给我打过好几通电话。其实我在心里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们都有困难推脱了，那就我自己管好了，反正现在多数时间老妈都在我家住，但他们又不说不管那句话，只是无谓的推脱。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现在深有体会，老妈刚病那几年，确实都很孝顺，年头久了就有了不和谐的音符。这次我还是做了回恶人，给大哥撂下话：“老妈必须去市里的那家敬老院，托关系找门子去，换别家不去。”

      市里这家夕阳红敬老院，收费高些，但服务到位，卫生条件也好。前几天我去看过，房间暖烘烘的穿件毛衣就可以了，大屋小屋都有卫生间，每星期都可以洗澡。我的同学去年把她妈送过去的，感觉挺好，就是床位紧张。我让她留意有空床告诉我，我好去托人。停了一些时日，她告诉我有空床了。春节过后，有些老人回家没回来空了几张床，小弟托人说好我就赶快赶了过去了，正好我的同学也在，帮着我说了好多好话，当时就交了定金在五楼定下一个床位，免了体检面试的程序。最欣慰的就是这家敬老院离我家特近，步行五六分钟就可以走到，我去照顾老妈非常方便。我担心的就是老妈是否能适应这里的环境，毕竟和家里不一样。过了正月十六（2月18日）老妈送进敬老院，她竟然对新的环境不排斥，愉快地就接受了，我好开心，老妈终于找到了可心的落脚地。

      老妈住进敬老院后，我每天都会去陪她，大哥住女儿家离得也很近，他经历了一些事情也改变了以往，每天都会去照顾老妈吃早饭。老妈看着我和大哥每天围着她转，她笑得好开心，晚饭后她会主动表示让我们回家休息。老妈渐渐接受了敬老院的生活，我悬着的心在一点点放下。从最初入院不会摁呼叫器叫服务员，到慢慢掌握。老妈不挑食，饭菜吃得也很香，我和大哥一度担心她不能控制饮食，对血糖不好，但看她吃得开心也就随她了。因老妈没有语言，同屋的老人也会很照顾她，老妈或看电视或看同伴聊天过的开心快乐。一个月后老妈比入院时胖了好多，我拉她上床下床坐马桶都有些吃力了，其实敬老院的饮食结构很合理，每天蛋奶蔬菜搭配很均衡，但我知道老妈最开心的还是每天都能看到我和大哥，尤其是大哥，老妈的心头肉呢，前两年大哥家里有事，没能照顾老妈，老妈和他见一面的机会也很少，其实那时我能看得出来，老妈很想大哥。

      再也不用为老妈揪心了，有事没事我都会去敬老院转一圈，晚上出去散步也会拐到老妈那里，看到老妈安稳的睡下了，我会欣慰的离开。这样的生活，我总觉得会持续永远，心里好踏实。又去给老妈买了能机洗的棉衣、毛衣、褥子，方便敬老院每星期的换洗。每次我买回东西老妈都会审视一翻，满意了就会冲我乐，拍拍我的手。老妈住进敬老院时，弟媳给她带去的被褥让我大跌眼镜，半截褥子，被子老妈嫌重不盖，也不知老妈原来满柜子的被褥都去了那里。被褥只好都从我家重新准备了，当我把那条粉色的小被子抱给老妈时，老妈点着头是何等的开心，老妈不能表述，但也知道喜怒哀乐。

         一个月后老妈感冒了，上呼吸道感染咳嗽不止，敬老院诊所的医生开了药，打了一星期的点滴，才渐渐好转。老妈年纪大了，八十一岁高龄的她，又多年患有脑血拴、偏瘫、心脏病、糖尿病，抵抗能力差，感冒过后有一个星期才渐渐恢复，身体缺钾嗜睡又补了一星期钾，老妈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

         自从老妈住进敬老院，我们兄妹的关系也比以往融恰了许多，大家见面脸上都有了笑容。谁知好景不长，一场不幸正向我们逼近，我还傻乎乎的乐呢。最初老妈是便秘，大哥给老妈调了药，芦荟改成了通便茶，有些好转。因十多年来老妈主要控制的项就是血压、血糖和便秘，为了便于测血糖我专门买了血糖仪，随时可以测血糖。突然有几天老妈开始尿白，最初以为是泌尿系统炎症，诊所医生开了消炎药吃了，消炎药刺激胃，老妈没了胃口，不想吃饭，只喝牛奶，测血糖有些高。四月十四日午饭前我从家带了些面糊过去，看老妈还是精神不太好，弟媳那天也来看她，削了个香蕉梨给她吃了，弟媳蒸的素包子以前老妈最喜欢吃，那天却看都不想看。没有吃午饭，喝牛奶时我偷偷加进了面糊，喝过后有些反胃吐了两口，我心里一惊，随即赶快打电话把诊所医生、大哥和老公都叫了过去，医生检查心律紊乱，拨打120，不一会急救车赶到，看老妈有些气喘但很清醒，用轮椅推下楼上车去了医院，在医院急诊室检查时老妈有一阵特别难受，医生护士慢条斯理的例行着公事，没有出现像电视画面上紧张的抢救镜头，看着老妈难受，大口喘着粗气，大哥很着急冲医生发了火，在我们的威慑下，医生赶快挂上了液体转到了重症监护抢救，随即老妈就进入昏迷状态报了病危.......老妈和疾病抗争了十六年，这次却回天无术，我不相信老妈瞬间就要离我而去，焦急地徘徊在抢救室外，期盼着奇迹出现，现实却令我失望，我哭倒在抢救室门外，撕心裂肺后的心痛......大哥着急地给小弟打电话，已经晚了，小弟没能赶回来和老妈见最后一面。抢救室里还在做着最后的抢救，一位好心的大妈提醒我：“闺女，别哭了！赶快给你妈准备寿衣吧，别让你妈穿不上衣服.....”对，我不能乱了阵脚，老公陪着我跌跌撞撞走出医院，去了寿衣店，老板拿了几套我都不满意，我情绪有些失控，脸上流着泪：“拿你们店里最贵的！”老板翻出一套压箱底的，也许太贵无人问津吧，我却喜欢这一套，紫红色系的棉袄大衣帽子，被褥的牡丹花也雍容华贵。其实老妈第一次病重时我就给她做了寿衣，是墨绿色的花纹，此时乱成了一锅粥，弟媳也忘记放在了那里，最终那套衣服也没有找到。

      老妈走了......放下了一切尘念，静静地像睡着了，表情是那么地安详，我拉着她的手，还是很温暖，我不相信，生命在瞬间就会消失，我大声的呼喊她“妈！妈！妈......”老妈却没有了回应，在这个世界上从此我没有了这个称呼，上一刻老妈还在微笑，下一刻却和我阴阳两隔......您走了我的心却被掏空了，雨滴从天空飘落而下，雨水和着泪水，洒向大地，大地动容山河流泪，空留下我心痛的想念......2014年4月14日这个黑色的日子在午后那一刻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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