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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的绿(随笔)
东莱子/文
1967年初春的一个夜晚,教学楼走廊里响起了一声呼叫:
“CAMILO——电话!”
喊我的人是同班的女生Rosa。我问她,哪儿来的?她露出一脸的暧昧:
“谁知道是哪个音乐学院的。女生。”
两个(中央、中国)音乐学院里,我只认识一个高中男同学,是中国音乐学院作曲系的。每年只招收7个。当年我们 读高中时,班里的一个胖女生还唱过他作的歌:
“我站在虎头山上,遥望……”
遥望什么,忘记了。
一听说是个女生,我的心里也滋生出些许暧昧的感觉。
“喂——你是CAMILO吗?”
音乐学院女生的声音都挺好听。
“我们认识吗?”我问。
“你认识四川音乐学院附中的小熊吗?”
“当然。”
小熊,叫熊永清,弹琵琶的,万县人。一个男孩弹琵琶,我觉得有点不伦不类。我是在66年十月去成都串联时认识他的。我们就住在四川音乐学院里。因为当时自己心中对一个曾经的女同学怀着一种隐秘的暧昧,所以,对任何女生都不愿多看一眼。那时,我和三个小男生交上了朋友:熊永清、叶天银,另一个确实想不起名字了。再说,我们去那儿是满怀一腔热血搞革命的,当然无暇也无心顾及其他了。第一次远足,便到了大西南美丽的天府之国,南国的树与花都会让你感到惊讶与新奇。不过,我只是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去了杜甫草堂和武侯祠(也许自己的心里还残存着那么一点思古之幽情吧)。其他的时间全部在大学之间游荡,也去成都郊区去帮农民收稻谷。那漫山遍野与祖国山河一样红的是红艳艳的朝天尖棘椒,还有四川那矮小、看似柔弱的女子担,挑起两大箩筐稻谷在田埂上健步如飞的优美身段,都留在我的记忆里了。至于,那些近在咫尺的峨眉山、乐山大佛、都江堰什么的,则完全被汹涌的革命激情淹没了。真正去那些地方,已经是三十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啊,小熊让我给你捎回了一双尼龙袜。”她的声音确实很好听。
“哎呀!他真的捎回来了?”
小熊曾经说过,要把袜子寄回来的。那双绿色的尼龙袜是天津的五舅妈给我的。因为是绿色的,我一直没穿。
我们从四川串联回到北京后一个月的样子,熊永清来北京了。他可能把北京当成成都或者万县了。在已经是深冬的十二月中旬,居然还赤光着脚穿一双草鞋。于是,我就给了他一双已经半旧的球鞋,还有那双绿袜子。他说回去后给我寄回来。我说,还不值邮寄费呢。一双尼龙袜居然经过数月的漫长旅行,又回到北京了。
“我不要了。你随便往哪儿一丢就行了。”我说。
其实,我心里在计算着,我来回至少要花掉5角钱的车票,还要胡乱凑合一顿中饭,肯定会超过那双尼龙袜的价值了。
“哪怎么行?我不是辜负人家小熊了吗?”她很坚决的口气依然好听。
“那——”
“别犹豫了!我在东方红(还是井冈山,记不太准确了)指挥部门口等你。”
她没有告诉我名字。我也不好意思问。
于是,我就去了。坐公交32路到白石桥再倒11路无轨电车到了北海后门站,好象还在她说的那个指挥部门口无聊地游荡了十几分钟。
我并没有看见那个说话很好听的女生。
后来,她也没有给我来过电话。我觉得很奇怪。
至今想起来,仍然觉得奇怪。
不过,我依然记得那个打着赤脚来北京的熊永清。可能现今也和我一样,两鬓斑白了吧。
你是继续“犹抱琵琶半遮面”,还是干了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