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知母 于 2011-3-2 18:18 编辑
白的病房,白的床单,阳光轻轻地打开,象羽毛一样贴在墙上,在一个人的寂静里,时间汹涌而来,剩下一大片空旷,你可以挥霍,自由自在。
临近春天的日子里,突然有了一个代号,9 床,我知道这个代号会跟随我几天,在这几天,我们是一个人,那么亲密无间,然后象许多没有线索可寻的细节,只跟随我生命中的几天,然后是往事如烟。
白色窗帘安静地垂挂,窗外,香樟树叶寂寞地摇晃,那么些风若有若无地抚过,就很快过了一个春,一个夏和一个清冷的秋,就不知不觉间换了一身绿,又一身黄,他们都在诉说着,诉说着时光的变迁,只是很多时候我没有耐心倾听。
现在我有了时间,我是一个富有的人。我可以坐在窗后,关心每一只南飞的雁,关心每一颗收割的粮食,关心我用想象才能抵达的高度,关心这个转瞬即逝的春天。
针头刺进皮肤,鲜红的血顺着透明的管子渗出,又被一些透明的药水带走,一些尖细的疼痛弥漫开来,我呲牙咧嘴。几天前突如其来的一场感冒,然后是眼睛,针一般地刺疼,眼泪如开闸的水。
已经多久没有生病了,已经多久忘了疼痛?
没有人需要疼痛的,可是疼痛是生命中的一种状态,它促不及防地来,你却无力躲开。它是属于每个自己的多么私有的一种感觉啊,和寂寞一样,可以被安慰,可以被同情,却没人可以分担,可以替代。它可以迟钝可以尖刻,可以短暂可以持久,却无法看见,无法诉说。甚至无法被别人同样地感觉。
可是又有多少双耳朵会听着别人的疼痛,有多少双眼睛会关心别人的疼痛呢。生命旅途中,我们都是匆匆忙忙擦身而过的行人啊。
最近常常想到一个词,状态。我常常在想,大多时候,我们只是处于一种特定时刻的状态而已。一期一会,或者一会一期,所有的花只开一季,包括一瞬间的疼痛。
透明的液体在管子里无声地淌着,象自己安静的心跳,象这个初春的阳光,从容淡定,或者说麻木顺从。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吧。屏住呼吸,数一数,原来还有那么多瞬间,百无聊赖或者平淡如水的瞬间,被我粗心地忽略。
日子象温水,感觉真的一天比一天麻木,突然难过,很久不生病了,久违了的,除了疼痛的感觉,还有血和年轻的激情。
怀念小时候,因为一丁点碰撞地疼就肆无忌惮地哭的幸福。我有多久没有放声大哭了,就仅仅因为生命里的那些细小的疼痛而放声大哭?
当我学会了沉默和顺从,学会麻木和克制,当我心平气和地看着别人的悲喜,不动声色地听着别人的故事,微笑着茫然着,剩下的是更多的理解和宽容,更多的忧伤和无奈,却没有疼痛。
细数着生命里的每一个牵挂的瞬间,能让我流泪的,应该是年青时的那些纯粹,那些激情,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象一片苍老的叶子。
这个春天,我感觉到一点疼痛,突然快乐,万物复苏,也许我可以以疼痛的方式更接近我的年轻,也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