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有条红纱巾,是很令人羡慕的。
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女人,大概都有印象吧。就是那种轻轻薄薄的纱巾,鲜红的,揉在掌心里,悉悉索索的痒,捋顺了反复折叠,折叠好后从中间打一个结儿,然后将那些折叠小心翼翼一点点捻开,会变出一大朵鲜红的花球,非常漂亮。
最开始我没有。
常常艳羡的看着别的女孩子,将那火红系在颈间,在风中跳啊跳的。惹眼极了。
看着眼红,太红了。
尤其风沙起来的时候,那红色蒙在脸上,仿佛红霞仙子般惬意,我的小小的心中,会有轻轻浅浅的失落油然而升生。
父亲一个人挣钱,钱的用处很多,花块八角买条不甚实用的红纱巾,有些奢侈。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终究是忘了怎么得来的了。或者是妈妈知道女孩子爱美,买给我的,或者是三姨来带给我的,反正,我是拥有了一条红纱巾。那纱巾,比起伙伴儿的来,要密实的多,上边还带了星星点点的金丝,随风飘动的时候,那舒展的样子,很优雅。
我相当的爱惜。
却依然失去了它。
是一个放学的正午。
春风好大,我也想学着她们将纱巾蒙在脸上,得意洋洋地在风中奔跑。
我是那么小心,紧紧地攥着纱巾的一角,可我又笨,怎么也无法将纱巾好好的蒙在脸上。
手忙脚乱,不知怎的,忽然间手中一松,眼睁睁看着一朵红云朝着天外飘去了……
那一瞬间的愣怔,空白,至今仍有感觉。
徒劳的跳着脚想抓住它,可是,风太大了。
有高年级男生在身边经过,去帮着我追,追啊追啊,纱巾和男生都跑远了,而我,呆立在原地,望着空渺的天,想着——我这么爱它,它怎么就这样飞走了呢?
这大概是我记忆中最早的一个失去。
忘了哭没哭,应该是没有,我从小就不是个爱哭的人。
后来,再买纱巾,坚决不买红色的了。
也不喜红色的衣服。
至今也是不喜。
前天整理衣橱,数了数,我大概不下十数条围巾了。
毛线的,棉线的,丝质的,纱质的,薄的,厚的,长的,短的,三角的,方形的,素的,花的……
可见我真是很喜欢围巾。
我喜欢它们在我的颈肩团团将我围住,似乎云絮般柔软,偶一低头,便可将鼻唇埋进去,只露出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一己之外的尘世。
看着,那孤零零站在街角,被风吹乱了头发,怅然若失的小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