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午夜狂奔

拂晓之华

　　其实，是不是午夜我不能确定，但是狂奔是确定的，那是我人生最初的记忆，那时候并不知道恐惧，只知道一个劲狂奔，那是混沌初开的觉醒——如一场噩梦。

　　星空下，隐隐约约听到大江奔流的声音，偶尔会有船经过，船头有犀利的光，照的老远，但是，照不到黑黑的高高的江岸，我就在那黑暗里狂奔。

　　那时懵懵懂懂的我不确定是梦还是现实，大概两三年后，强烈的好奇心，或许是本能和天意，使我故地重游，我才想起来，恍若隔世。

　　我去大伯家玩，大伯家住在汉江堤北公家的宿舍里。翻过大堤就是汉江，那一天。我随大妈朝有房子的地方走去，大妈在江边的造纸厂上班，记得她上班的地方，有一个超大的圆水泥池子，里面搅着黏糊糊的东西，冒着热气，有点难闻，大妈在忙着，没注意到我，我一个人悄悄溜了出来。

　　造纸厂的西边是一个候船室，用盈手可握的圆钢管焊的几排扶手，最上面的一根扶手，因为长期有人把手搭在上面的缘故，油光黑亮的。两扶手中间是一个小小的窗口，共有两个窗口，大约只有一人头大，里面是卖票的人，我那时很好奇，但是，踮起脚都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形，边上有光滑的木制的长条凳，三三两两坐着侯船的人，我踏上去想借着它的高度向里面看，被工作人员喝止了，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灰溜溜的被赶出了候船室。

　　候船室的西边是大片的空地，远处树林里还有一个个坟墓，紧挨着候船室西边的墙边，有一根很粗的似乎是废弃的水泥管，我那时不弯腰就能走进去，我走进那根管子，坐在里面，看着码头上停着一艘大船，它停在那里装上客匆匆顺流而下，我看着它发呆，不知道它去了哪里，十几年以后，我就是在这里坐船远行的，那是后话。

　　我靠在管壁上，迷迷糊糊的，似乎是半睡半醒。仿佛听见有人声嘶力竭的喊我：“弟弟快跑，弟弟快跑……”，我从梦中惊醒，起身就跑，一把被大妈抓住，仿佛被大妈抓住的时候我才醒来，原来大妈焦急地在找我，拼命地四处喊我……

　　大妈说着一些什么，我都没有听见没有回应，我好像记起什么来了，是的，那一夜，那最初的记忆，我就是从那个水泥管里逃出来开始奔跑的，可能是在坟堆那里，我还摔了好几跤，我那时忽然记起来了，是姐姐让我跑的，那喊声是真的，在钢管的另一头，有个男人控制了姐姐，并凶狠的低吼着:“不许跑，不许喊……”。

　　我后来翻过大堤，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的没有了记忆。醒来的时候，我躺在麦地里，那尖尖硬硬的麦芒扎的脸好疼。是一个早起放牛的老爷爷发现我的，数年以后他告诉我，当时他以为我死了，脸色煞白，一动不动，摸到我还有体温，他轻轻摇醒了我，我是坐在他牛背上被驮回家的，因为是放牛的时候捡的，爷爷姓叶，所以，我叫叶放牛。

　　后来，爷爷给大队干部报告了，大队干部向派出所报案了，第二天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来询问情况，我什么也不记得，派出所问我爷爷愿不愿意代为照看，三个月之内会给答复，爷爷说愿意，爷爷说，大队还给了我三个月的口粮，这些我是不记得的，是爷爷后来告诉我的。

　　三个月之后，没有人来认领我，派出所的人来问爷爷愿不愿收养，如果愿意，去派出所办户口，不愿意可以交给他们带走，爷爷说愿意，说都养了三个月了，有感情了，我后来成了爷爷的二儿子的二儿子，我上面有一个哥哥叫叶大牛，第二年又添了三弟叶三牛。

遥望江南

是小说吗？？开头很吸引人

拂晓之华

遥望江南 发表于 2021-4-10 18:10
是小说吗？？开头很吸引人

嗯，打算连载。

眼带桃花一点坏

悠着点写，哥哥。

遥望江南

好

拂晓之华

眼带桃花一点坏 发表于 2021-4-10 18:22
悠着点写，哥哥。

一天没见你，被谁拐跑了？这个，一直想写，这一次想写完它。

忽有故人心上过

先顶后看

遥望江南

拂晓之华 发表于 2021-4-10 18:30
一天没见你，被谁拐跑了？这个，一直想写，这一次想写完它。

嗯，期待。。。。

拂晓之华

遥望江南 发表于 2021-4-10 18:47
嗯，期待。。。。

俺妹说了，我得悠着点，哈哈。

書生一介

占一楼

紫色风玲

奶茶七分甜

看看叶放牛。

~亦寒~

看了，等更。

萍水

我表示上面一帮都没认真看，你千万别被忽悠了的，都是进来踩一脚就溜了。。。

拂晓之华

書生一介 发表于 2021-4-10 19:21
占一楼

师弟好！

拂晓之华

紫色风玲 发表于 2021-4-10 19:23

我得写下去了，阿侄都收藏了，哈哈。

拂晓之华

奶茶七分甜 发表于 2021-4-10 19:48
看看叶放牛。

哈哈

拂晓之华

~亦寒~ 发表于 2021-4-10 21:01
看了，等更。

尽快。哈哈。。。

拂晓之华

萍水 发表于 2021-4-10 21:05
我表示上面一帮都没认真看，你千万别被忽悠了的，都是进来踩一脚就溜了。。。

桃花也这么想，加你三个了，我还要不要写呢？

大蓉儿

船头有犀利的光，照的老远，
——
照“得”老远吧？

吾二悟

萍水 发表于 2021-4-10 21:05
我表示上面一帮都没认真看，你千万别被忽悠了的，都是进来踩一脚就溜了。。。

踩一脚回个头。

拂晓之华

大蓉儿 发表于 2021-4-10 22:58
船头有犀利的光，照的老远，
——
照“得”老远吧？

好像都可以呃，哈哈。

遥望江南

萍水 发表于 2021-4-10 21:05
我表示上面一帮都没认真看，你千万别被忽悠了的，都是进来踩一脚就溜了。。。

我认真看了，写的手法我喜欢的，文笔很老练的样子

拂晓之华

【二】《窗外的世界》

在乡下，新抓来的猫和狗，要关在笼子里或者拴上绳子养一段时间，这样它才不容易跑，可能经过这一关，它们头脑里形成了一种类似乡愁的东西吧？这是养动物由“野”到“家”的基本程序。

我也是，大人们出工后，大门上的两个大铁环上会有一把长方形的铜锁，东边的房门上也有一把小锁锁着，我进这个家的头三个月就是这样度过的，那是爷爷家二儿子一家的房间，南北各放了一张床，爷爷奶奶的房间在西边。

三个月，我真的被养“家”了，那三个月，我把哥哥放在家里的小人图书，和他的课本上的图片都看了好多遍。

房间里有两个窗户，南窗比较高，要拿凳子放在踏板上，再从床上小心翼翼的爬上去，慢慢站起来。扶着窗往外看，台前种了两棵树，左边一棵是梨树，右边一棵是桃树，那桃树上挂满了青果，还没有到最诱人的时候。台坡下有一猪圈，里面一头猪在睡觉。再往前是菜园子，菜园子前面是一条河，河那边是另外一个村子。

我更喜欢东窗，我被“笼养”的日子，东窗外发生了好多故事。

东窗外有一小片空地上长着高高的绿油油的辣噶菜，再过去是一条河，两条河的连接处有一座桥，河边长着高大的杨柳，爷爷经常把鱼网挂在那里晾晒和修补，有时候奶奶也在帮忙，他们一人戴着一副老花镜，很安详很认真的样子。

夏天里，东窗外俨然一个乐园，年纪大的在那里下棋聊天，大一点的孩子在那里跑城、护蛋、踩高跷、滚铁环，花样百出，小一点的玩“过家家”游戏，趴在地上用嫩草在地上的小洞里钓牛韧伯，或追逐嬉戏，他们的快乐感染了我，我仿佛置身其中。

正是麦收的季节，转眼就要过端午节了，江汉平原的端午节是比较浓重的，那里的人们认为从五月初五到五月十五都是纪念屈原的日子，都是端午节，汉江里会组织龙船比赛，镇上会请花鼓戏班子唱戏，一般在堤坡下面，堤坡上密密麻麻坐满了看戏的人，还有卖糖人、卖零食穿插其中，那热闹，仿佛平原的又一个年。

过端午，家家都能吃上大白馒头了，母鸡产蛋也进入了高峰期，这已经能让乡亲们感觉到足够的快乐和自豪了，毕竟那个时候，物质还是比较匮乏的。

外面的小伙伴们终于还是发现了我，跑过来和我聊天，一来二去，我发现他们有点喜欢我，小伙伴们想让我出去和他们一起玩，说大门的门缝小孩子可以钻进钻出的，我说我的房门是锁着的，不过我知道钥匙在房门口的柱子上挂着的一个黄色的帆布包里。他们就进来，用板凳搭台取出钥匙把我放了出去。

我们一起玩过家家游戏，我居然演上了主角，和最漂亮的一个小姐姐一个演爸爸一个演妈妈，其他的小孩分饰各种角色，我们用土和泥盖房子，我们摘了辣噶菜叶子，“母亲”用手扯细，当是她做的菜，“爸爸”把河蚌壳子和小树枝分给大家当碗筷，正玩的不亦乐乎，那个监管我的父亲回来了，他刚去地里喷完药回来，背着喷雾器，手里拿着长长的喷管，他冲着我的额头就是一下，我用手捂着，火辣辣的疼，我感觉那里鼓起了一个包，他一边咬牙切齿的骂着我，一边又用那管子在我胳膊上、手背上屁股上敲敲打打，其他小孩都跑了，我“老婆”却勇敢的上去抱住我父亲的手，哭着叫起来:“别打他，是我放他出来的……”。我整个人都是蒙的，也没有哭，可能吓傻了。

那以后，在不得自由的日子里，我那“老婆”经常带领一群小朋友在窗外和我聊天，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聊了些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们隔着窗玩过家家游子，他们把做好的“饭菜”从窗户外边递给我品尝。

窗外的世界和窗户里的世界，是多么的不同，没有自由的童年其实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朋友或者永远没有自由。

拂晓之华

没人看就不写了，可能这种长的东西确实乏味。

~亦寒~

为啥你不跑了还要关起来？

~亦寒~

拂晓之华 发表于 2021-4-12 10:15
没人看就不写了，可能这种长的东西确实乏味。

你一次别发太多，今天这个度刚刚好，而且，别指望立马有人跟帖，因为大家不知道你已经更新了。

拂晓之华

~亦寒~ 发表于 2021-4-12 10:59
为啥你不跑了还要关起来？

派出所的人要求把人看好，不能出差错，那边立案找三个月。

遥望江南

有萧红的风格，我忽然想起了看呼兰河传的感觉

遥望江南

我看着很好，有一种怎么说呢孤独与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