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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作家谢•梅德维杰夫写了一篇卡夫卡式的短篇小说《荒谬的故事》,说的是事务所的会计安东•伊凡诺维奇一天下班忽然找不到自己的家了,他家所所在的十四层楼忽然不存在了,而且好象还从来没存在过,他终于冻死在这座只剩下十二层楼的楼顶上,永远家不到了他时刻眷念的小孙女。
尽管小说写的是安东•伊凡诺维奇这个个体的人,但同卡夫卡的葛里高尔代表了人类生存的荒谬、无理性一样,在安东•伊凡诺维奇身上,体现了人类失去了精神家园最终的结局只有死亡,人类是屠杀自己的凶手,人类迟早要毁在自己的手里。
安东•伊凡诺维奇在这座楼里徘徊的时候,他看见了很多邻居,他都认识他们,奇怪的是邻居都不认识他了,都对他很冷漠,除了一个六岁的男孩,他认识安东•伊凡诺维奇并清楚地记得他们一起散步的情景,遗憾的是男孩的妈妈却象失去记忆一样指责男孩瞎说。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细节,它告诉我们人类的理性应该象孩子的思维那样那纯洁无暇,只有这样,人类才能永远保住自己的家园,才能永远生活在对幸福的追求与享有里,具体说就象安东•伊凡诺维奇能每天见到他的孙女一样。
在弱肉强食的丛林部落,生存的基本要求是解决肚子问题,因此饮毛茹血、残暴无情是那个时代的共同特征,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的理性和精神、心灵就象他们的生存最低要求那样在丛林里随意游荡,走到哪里算哪里,他们不需要寻觅家园,无论是现实中的还是理性、精神、心灵中的。如果一定要说有寻觅,那也是对肚子的满足,自己吃饱喝足,哪怕天塌下来,地陷进去,其他所有人都死光了又与我何干?
但现在我们已进入理性的文明时代,这个时代惟有爱才能构建起那坚实的基础,但我们却屡屡以理性的名义干非理性的勾当,甚至将非理性当成理性,如永不停息的战争,如科技水平的高度发达,物质生活的日益提高却以牺牲资源,污染环境,拉大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为代价,因此,对精神,对心灵的渴望求离人类越来越远,最终成了泡影,甚至到了对其追求还能带来厄运甚至死亡的地步。
当安东•伊凡诺维奇的悲剧发生在人类身上的时候,人类将悔之晚矣,但可怕的是即使人类在毁灭的时候还认识不到使其毁灭的原因。
理性死了,精神死了,心灵枯竭了。
我们开着高级轿车朝着我们豪华的住宅飞驰,但路却越走越窄,最后我们进入了一条死胡同,那里是一片废墟,腐臭、肮脏。我们找不到家了,我们赶忙掉头,却发现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只能在废墟同那腐臭、肮脏为伍并最终成为其中一分子了。
在战争年代,海明威曾喝问丧钟为谁而鸣,答案是丧钟为我们而鸣,那么在和平年代,如果理性、精神、心灵失去了温暖祥和充满爱意的家园,丧钟不是已经在为我们鸣响了吗?可惜我们已被短暂的幸福和眼前的利益遮住了目光,堵塞了耳朵,因此我们看不见悬在我们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剑一般的丧钟,听不到那携带着死亡气息的鸣声。我们浑然不知,浑然不觉,还在加倍地为丧钟的鸣响制造条件并使之加速向我们砸来,还在将这鸣叫当成美妙的音乐并在鸣叫里翩翩起舞,那是怎么的迎接死亡的舞蹈,难道人类一定要象安东•伊凡诺维奇因失去家园而命归黄泉吗?
其实人类连安东•伊凡诺维奇都不如,他还在寻找家园呢,而人类甚至连家园的概念都没有了。
家园,你究竟哪去了?
2003/7/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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