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二嫂子了
《闻所欲闻的个人回忆录》六十二
1969年12月。
当年我家下放原来是要下放到苏北徐州地区所属灌南、灌云县等地,那边离南京好远,是江苏最穷的地方。有政策允许回原籍下放,但是我老家是在六合竹镇集上,农村没有亲戚,于是我父亲“拉关系”、“走后门”,下放到离南京很近的六合县老家农村——竹程公社唐楼大队新庄生产队。
但看见母亲下放前哭哭啼啼和父亲闹意见,说自己单位没有下放任务,嫁给父亲吃亏了,因为我父亲虽然是老革命,但有冤案在身几十年没有彻底平反(直到改革开放以后才彻底平反),很大原因因此而下放。我却不以为然,我当年14岁不到,对“下放”没有概念,只记得小时候在农村时很好玩。
……南京地质学校(父亲所在单位)的卡车从南京下关码头轮渡过长江,把我们一家从南京一直送到竹程公社唐楼大队新庄生产队,把家具搬进生产队公房(后来搬到拽子家隔壁),就算甩了包袱,开走了。
我没有心思细看周围的好山好水(实际是穷山恶水),上午才把家具搬进公房,下午就提出我要到竹镇集老姨婆(婆婆的妹妹)家去玩(幼年就是个小玩童,现在已经是老玩童啦)。妹妹也要去,因为小,妈妈不同意她去。经父母亲同意后,我顺公路走了十多里路,凭记忆从竹镇老姨婆家后门巷子找到她家,老姨婆一见我,惊异滴说:
“我小乖乖,你一个人来玩啊,你妈妈呢?”
……言归正传。
新庄生产队还有个女大学生下放干部叫甘柳明,长得很像我母亲,只是更年轻。她经常没事到公房来和母亲唠家常、纳鞋底,嘴里还咀嚼糖果。我说她一句:
“这么大人还吃糖果哩!”
她怼我:
“你不吃糖果?”
我无话可说。实际上我说这话意思是希望她给我糖果吃,结果话不投机,搞砸了。
一天,我爸妈出去到公社买啥东西去了。有我家亲戚七叔(和父亲是堂兄弟,排行老七),听说我家下放在竹程公社,大老远从三十里外的单位——六合县城化肥厂来看望我们,一进公房门,看见甘柳明,他就说:
“二嫂子好(我爸在宗族家谱同辈中排行老二)”
甘柳明没搭话,只是看了看他,又顾自己纳鞋底了。我因为小,没见过这位七叔,就在旁边看着七叔。他问,你是小闻吧?我说是滴。他说我是你七叔,——六叔的弟弟。啊?我家下放回原籍就是六叔帮忙滴,还在程桥见过六叔,我立刻热情起来,叫七叔坐,倒水喝。我说爸妈出去有事,你坐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七叔老看着甘柳明,好像又和甘柳明说了什么,甘柳明看了看,还是不吭声,没理他。七叔好像坐不住了,站起身要走,我说爸妈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再坐一会儿。七叔说不坐了,走啦。临走还看了甘柳明一眼,甘柳明也没有抬头。
等爸妈回来,我说七叔刚才来过走了,父亲忙问你有没有留他吃饭?我说你们马上就回来,他不肯等就走了。父母都埋怨我不懂事!
这事过了N天,父母到程桥办事在六叔(六叔是程桥公社粮站站长)家,六叔就说我父母:
“我兄弟老七到你家拜访,二嫂子在家也不请他吃个饭,老七气走了!”
我父母就辩解,说我们到竹程公社有事不在家,小孩(指我)不懂事没有把七叔留住。
六叔说:
“明明二嫂子在家,老七说二嫂不理他……”
我爸立刻打断六叔,说我们都不在家,老七看错人了!
六叔说:
“我们仔细问过老七,他说就是二嫂子,以前见过二嫂子,就是她,没错!”
我父亲苦笑笑说,我们村子有个大学生下放干部,长得和你嫂子差不多,也是戴眼镜,个子一样高,不信你到新庄村子看去……六叔半信半疑。
后来六叔到新庄来玩过以后,回去告诉他弟:你确实搞错,冤枉二嫂了,真是有个下放干部大学生,和你二嫂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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