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雁字回时月满楼 于 2024-5-20 12:11 编辑
生命是一场无尽的等待 /雁字
终于感觉到衰老的来临,站在镜子面前,抬头纹清晰可见。器官的各项机能也在渐渐衰退。想想孩子都成人了,我还想做天山童姥不成?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那个“老”字靠近。
从今年3月开始,喉咙就莫名的沙哑了,说话很费劲,吐字也费力。一开始也没有在意,直到今年4月底,实在忍不住就去附近的药店配了些药。我跟药店的店员说了症状,她给我拿了两盒药。一种冲剂,一种含片。吃了一星期好像没效果。同事说咽喉炎可以吃慢咽舒宁和草珊瑚含片,我又去药店配了。第三次,我配的是健民咽喉片。我自嘲自己是神农尝百草,要把那些吃咽喉炎的药尝试个遍才知道哪种药效最好。
没等我再往下尝试,周六也就是5月14日那天,猪头哥说你嗓子怎么哑了,我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他说要不去医院看看,吃了几种药也不见好。我说好。 前阵有同事看病用手机预约挂号挺方便,我想着万一以后家人看病或许用的上,就尝试着学了一下,没想到啊没想到,第一次挂号竟是给我自己。耳鼻喉科专家几个,我一个也不认识。随意选了一个。 5月15日周日一早,猪头哥载我去市二院。虽然已经预约过挂号,但还是要到挂号机取号,然后去科室门口的排队叫号机刷码签到。医生戴着防护罩,看不出多大,他初步检查了一下说声带有息肉,叫我做个喉镜检查。检查做完了,对着图像他说息肉挺大的,需要动手术,由他亲自给我做手术。安排在周四,具体时间由他助理来通知我。
匆忙的交完押金,我有点懵。啥,我不是看个病吗?咋安排上了手术?还全麻? 别害怕,手术大概20分钟的时间。医生说。 我没有害怕,是懵。我在心里说。
5月16日。周一,猪头哥又载着我出发了。因为医生给我安排了抽血检查。 5月17日。周二,助理的电话没有打来。在忐忑中,过完一天。 5月18日。周三,按照惯例,今天应该是住院的日子,因为周四安排了手术。但是昨天做的核酸检测报告一直没有上传更新,不更新我已是超48小时了。今天预约了心电图检查,万一保安不让我进去咋办?而医生助理的电话一直也没到,到底我今天算是什么情况呢? 住还是不住?电话啊电话,你咋还不来?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只能苦苦等待,没有丝毫办法。终于在8点左右,我的手机核酸检测报告更新为24小时阴性。在9点左右,医生助理的电话终于打来了。他说由于床位紧张,只能安排我周四上午住院,下午手术,周五出院。周三除了做心电图检查,增加一项胸部CT平扫。为了安全起见,晚上再去做一下核酸检测。 接完电话,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拿起包包冲!向着二院,前进!
因为出发的晚(心电图的预约在10点半),各项检查等待的人更多了。心电图先做完,CT机房半天也不叫人。大概等了一个小时, 才叫到我的名字。时间在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如果有人拿着时间来挥霍,回去一定是破产。在医院,是把人的耐性按在地上一遍又一遍摩擦的地方。
周四早上我闹了2个闹钟。因为助理在电话那头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在早上六点前吃完早饭,手术就做不成了。所以我必须掐着点起来掐着点吃饭。早餐是1大杯牛奶,1个煎蛋三明治,加1个小点心蛋黄酥。当时针慢慢指到六点时,我心满意足地吞下最后一口食物。我在想如果一个人七点吃完早饭呢,医生又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反正手术时间安排在下午。但是A型血的人就是这样,给他一个条条框框,他一定按这个条框来,非常严谨,也非常死板。
七点左右,猪头哥又载着我出发了。这次手术,让我深刻地领悟到婚姻对于我们这代人的必要性。父母已老,孩子刚成年,兄弟姐妹大多自顾不暇,身体有点事,陪伴的只能是自己的爱人。现在的年轻人很多都崇尚不婚不育,那是她们还没有碰上我们这样的尴尬年龄。年轻人,哪里会预估到今后二三十年以后的事呢!他们信誓旦旦的说等老了就去养老院养老。可是人从年轻不是一下子衰老的,在这个衰老的过程中,各种病痛会找上门来。到时候,谁能不离不弃地陪伴左右呢,除了爱人还是爱人。
因为早,路上很顺畅,停车也很顺畅。7点30分我跟猪头哥就到达了医院,去打腕带,工作人员说没有床位打不出腕带。我赶紧联系助理。助理说让我等一会,可以在医院附近走动走动。又是一字:等!考验我耐性的时间又到了。大约9点,助理终于打电话过来,说有床位了,可以去打腕带。打出腕带我往二楼住院部走,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发生了。49床的人还需要挂盐水,还没有出院!我只是等到了一个床位号,注意是号,不是床位。尴尬了,护士站根本没有坐的地方,我跟猪头哥背着包,拿着行李流落在住院部二楼。等吧,还能如何?
我一次次地跑去看属于我的那个病床,猪头哥都懒得搭理我。怪谁去呢?怪医生还是护士?还是怪这紧张的医疗资源吧。终于等到病床空了,却没有人换床单被单,原因是医护吃饭去了。我看着那张已经买单却趟不上去的床,着急地告诉护士我下午就要动手术的,护士一听说我下午手术,比我还慌,赶紧把手术服发给我。我还没有床呢,就这么干拿着。她说她怕忘了。我也是大写的服。
终于在11点半,我躺在了那张属于我的,49号的病床上。护士急急忙给我挂盐水。她说她已经下班了。好吧,大家都不容易。盐水只挂了一袋,大概是补充体能的葡萄糖盐水。又是漫长的等待,助理电话里只说手术安排的晚一点,并没有告知具体时间。两点,三点,四点,都四点半了,都没人把我接走。我无聊地看了几页书,提着超大的病号服在走廊里来回溜达。碰到一个面善的阿姨,问她晚上借陪护被子的事儿。大姐很热心的说可以借,要借几晚,我说就一个晚上,明天我们就出院了。她说知道了,等下会过来问。
病号服真大啊,就我这小细腰,得提着裤腰走。这也许是世界上唯一不分男女老少胖瘦的衣服了,感觉这病号服里可以装的下两个我。病号服里啥都不能穿,手术前戒指,头绳都要拿走,让我想起我们生来这个世界上的摸样——赤条条,光溜溜。
终于在下午17点,有个老护工在外面喊我的床号,把我拉走了。猪头哥不用跟着去,这个怎么跟我电视里看的不一样?不应该是:里面的人手术,外面的人紧张地踱步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样子吗?看来电视剧跟现实不能等同。我被推走了,剩下孤苦伶仃的猪头哥焦急的在病房等待。 推走马上做手术了吗?各位看官天真了。我被推进了电梯,来到了六楼手术室等待区域。有医生(算是医生吧)往我脚上打了一针,然后走了,吃饭去了。留一个护工看守。我在那里又开始寂寞地等。神志是清醒的,听护工聊天,听来来往往医护的对话。听他们接起电话说:术前。估计就是这里的工作性质就是:术前准备。
等的很无聊,但我没有害怕。是的,从一开始知道要手术到手术前这一刻,害怕的字眼从来没有从我的头脑里跳出来过。我对自己的评论是:无知者无畏。我想到更多的是猪头哥一定着急死了。因为他一定以为我是进去手术了。推算出来的时间跟我确定能出来的时间是不同的。没办法,我没法通过另外的途径告诉他我还没有手术在外面干巴地等。心电感应?不存在的!
听医护的聊天我能听出手术室前一台还在进行中,跟我等病床的性质是一模一样的。这是要把医疗资源用到极致啊!从将近一小时的等待中我已经推论出我在9号手术室手术,终于电话来了,他们接起来,喊了句:9号。我又被推走了。又进电梯,到达手术室。医生简单的问了话,还不忘让我签字,我心想不应该是家属签字嘛,还需要我在手术台上签字?医生问我主刀医生的名字,我想了想说我只记得名字里有个宝字,他们乐了。有助手说这是全麻,我们要上麻醉了。然后给了我一个呼吸面罩。我大约就昏睡过去了。
醒来很昏沉,似乎有人喊我的名字,我费劲地点头。她让我睁睁眼,我费劲地动了动眼皮。然后我被推到一个地方呆着。过了一会,我被推回病房。已是晚上19点。猪头哥事后说他以为会很快,没想到一个小时都没出来,一个半小时都没出来。他着急的想找护士去问问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没想到主刀医生却来病房了。医生都出来了,病人呢?医生说病人正在苏醒呢!他才安下心来。(跟我预估的一模一样)
在这之前我没有做过手术,更没有上过全麻。我住院的唯一记忆是十九年前生宝贝女儿的时候,还是顺产,生完就可以下地走路了。所以我理想中手术室出来的样子应该跟平时差不多,顶多是说不了话。但事实是:我昏沉沉的被推出来,转移到自己的病床上,左手立马被绑上了血压计,身上布满了心电图的管子,右脚挂着盐水,左手夹了一个心电图的仪器。头发散乱,目光呆滞,浑身不能动弹。那时我脑子里就六个字:尘满面,鬓如霜。脑子也不算清醒,想起那些做吸脂做医美整形的美眉们,没事挨啥刀啊!这罪受的!
护士提醒说术后6小时后才能进食,在这期间别让我睡着。出来19点,能进食是半夜1点以后。神啊,这是要饿S我不成!半夜还不让我睡着!虽然挂了盐水,身体没有脱虚,但是胃不干了。也怪我,平日里太宠它们了,好吃好喝的供着,才饿了午饭和晚饭两顿,就尥蹶子了。才过1小时,直接吐酸水。我苦兮兮的跟猪头哥说我饿了。猪头哥让我再忍一忍。护士过来用自动血压计给我量血压,说下来有点低。我心说都饿成那样了,血压能正常才怪!
六小时倒计时中。猪头哥一开始陪着,怕我寂寞,也怕我睡着。我问他有没有借到被子,他说借了。我问多少一晚?他说30。由于疫情,这里实行封闭管理,不能随意出入,所以吃饭也是统一订盒饭,一般也就15元一盒。这两点还算良心,可以接受。至于我的手术费,诊疗费,检查费,算了,不问也罢。医院说多少就是多少,还能讨价还价不成?! 终于挨到了可以进食的时间,猪头哥喂了我一点开水泡饭。我吃了小半碗,感觉肚子里有点底气了,叫他在护理的小床睡一下。谁也不是铁打的,大半夜的,也辛苦他老人家了。大约凌晨4点左右,猪头哥起来了,我问他怎么不睡了,他说被蚊子咬醒了。他在那里打蚊子,啪啪打死了两个,我哈哈的乐。给他翘了大拇指。因为医生说术后少说话。我打算充分利用我的肢体语言来进行沟通。比比划划,写纸条,都行。
我的病床靠窗,天慢慢的亮了。隔壁病床陪护买来了早饭,猪头哥一喜,问:可以出去?答:可以! 他开心得跑出去买早点了。买回了热乎乎的皮蛋粥和肉包子。 麻药渐渐过去,我的精神也在慢慢的恢复。6点半,我开始洗漱,吃早饭,跟正常人没有太大区别。借被子给我们的大姐来拿回被子,看到我坐在那里吃早餐,表扬我:这么快就恢复啦,到底是年轻呢!听到表扬很受用。
7点左右医生来查房,说我今天出院。到时候去门诊挂个专用号,不需要排队那种,给我开消炎药。但护士说还要挂盐水,出院还早。后来护士说我不用挂水,说是推针,也就是注射针剂。还做了雾化。第一次做这玩意儿,拿着仪器坐床上吞云吐雾,猪头哥忽然边上一句:你有没有一种抽大麻的赶脚?差点让我笑场。真是个猪队友! 打完针,做完雾化,又是漫长的等待。这时助理医生过来给我一张出院单,然后告诉我有哪些药,最后两种是外面药房配的。医院没有(原因大家都懂的)。医院配个药要跑三处。住院部,门诊部,还有门口联营的小药房。 住院部的药迟迟未来 ,我跟猪头哥为了节省时间先去一楼结钱,再去门诊开药拿药,最后去住院部,药已经拿上来了,护士讲了服用的时间和方法。外配的药没有配,时间已经临近中午,猪头哥也很反感这种里应外合的坑病人做法。只得作罢。
从住到病床的11:30,到今天到家的11:30.可谓是人间地狱走了一遭。我胡汉三又回来啦!(此处应有掌声,配合蜡笔小新的动感超人动作) 这次全麻手术对医生来说,就是个小儿科,但对我来说,是我人生重要的一环。从此,我也算是个有全麻手术经历的人了。 接下啦就是修养期,饮食方面医生没有太多要求,只有一个:少说话。 从2022/05/20开始,两周。
对了今天还是520.一个人造节日,在此对猪头哥说I Love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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