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大雅 于 2017-6-21 10:43 编辑
1 我上高二的那年,随老爸工作变动转学到了江北的Z城求学一年。
. 这一年中遇到的许多人和事渐渐被光阴洇开稀释,淡出了我的记忆,唯有门前那棵梧桐树上的梧桐花印象依旧,灿烂如霞。
那年,十七岁的我站在那棵树下,许久,直到发间肩上脚下落满了梧桐花,有一朵打湿了我的眼睛,泪滴像断线的珠子,哗哗下。
从我的家乡N城到Z城,虽然相隔不到四百里,可说话的语调语速相差很大,一开口讲话就被周围的同学戏称为“小南蛮”,搞得性格开朗的我情绪一度很低迷,性情也有很大变化。怕受伤害,与同学交往时,先把自己身上的刺儿张开,逮谁刺谁,跟同学关系蛮紧张。
心情不好,两地的课本进度不一样,再加上老爸工作忙,只管我吃喝不问我功课,我的学习成绩也成了班上同学笑谈的话柄。原本也不爱读书的我,开始以各种看似合情合理的理由拒绝到校上课。
一个长得很不起眼的男生主动要求做我同位帮我补习功课。小眼睛,尖下巴,像个营养不良粗粮揉捏的窝头。
. 人真是不可貌相,窝头竟然是学习成绩全班数一数二的班副。这还不算他最大的优点。他最大的优点是好脾气,爱助人为乐,与每个同学关系都很融洽。也因此,我给他的起的江湖绰号“窝头”很快冲出班级走向全校。他一点也不介意,每次唤之,应声响亮。
三个月后,我成绩薄弱的地理英语两门功课,在窝头的帮扶下直线上升,再加上我的强项语文数学,结果,那个学期末的考试中,我竟然放了高产卫星,脱贫致富,总成绩问鼎全班第一。
开始有同学编排我与窝头纯洁的“哥们”友谊,整得好脾气的窝头竟然为了维护我的声誉与人动手掐架,耳垂挂彩,还缝了针,也丢掉了班副的头衔。原本心里或许没什么想法的我们,再班级座排的空隙狭路相逢时,竟然有几次上演了类似那种篮球场上与对手左右躲闪腾挪的尴尬场面,但心底却彼此更加信任,也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再对视窝头时,心底氤氲出别样的欢喜。好在,这时,我要随老爸返回N城上学。
窝头告诉我要送我两束花作为礼物,是塑料花,还带有俩白底青花的花瓶。不能被家长同学看到,如何送怎么收,成了比那时的三角函数立体几何都费脑细胞的棘手问题,一如莎翁所言——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方案设计了两套,最后,我们商议先用三十六计·胜战计中的瞒天过海,决定把礼物光明正大直接送我家。
我家当时住军区大院,大门双人站岗,二门单兵把守,吓得窝头没敢走进,只有执行第二套方案。绕到大院后面,把花和花瓶放到等候在那里许多年的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然后,窝头退后几米开外,躲到树后,我从楼上飞奔而下,踩着落满一地粉色似霞的梧桐花,弯腰把插满各色塑料花的花瓶捡起来,揽入怀里,目送开心的窝头转身离去。那天,窝头竟然没有回头,而是透过不时下落的梧桐花,像完成了一项神圣而艰巨任务的战士,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归去。
当晚,老爸告诉我一个令我惊愕的消息,明天要提前返乡。我说,要与同学老师告个别再走,老爸说,不用了,还会再回来;我说,我要去学校取回自己的作业本,老爸说,不用,买新的。
那夜,窗外忽然飘起了春夏之交不大不小的一场雨。我抱起花瓶,走到窗边,临窗听雨。雨越下越大,那棵梧桐树上的梧桐花大把大把被雨滴砸在了地上,我推开小窗,想看清它们的模样,一瓣梧桐花被一股疾风斜吹到窗台。我把它收起来吹干,夹进日记本子深处珍藏。月夜如水漫过心海,灯下,我泪如雨注,泪如雨注……
展开花瓶深处窝头随花写就的一首小诗。
我喜欢你 可是我不敢对你说 我怕我说了会S掉 我不怕S 我只是怕我若S掉 再没人会像我一样 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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