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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 [复制链接]

金戈戈

主楼

发表于 2016-4-6 11:5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遇见
　　文/蓉蓉

　　
　　四月，一场盛大的花事。
牡丹开了，先生如是说。宅居太久，都发霉了，出门走走吧。我就往彭州园去，距离不远，二十多分钟的步行。
　　转进园区，人很多，以家庭为单位。最让我感动的画面，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被几个显然是晚辈的人簇拥着，笑得很由衷很开心的样子。赏玩从这里开始。
　　茶花落满地。“二十四番花信风,鹃啼催落红”，虽说是自然的更迭，依旧免不了恻然。穿行其间便格外留神，极担心踏到了哪一片花瓣。哪怕让它多留它一秒，也是一种心理安慰吧。忽而就懂了黛玉葬花的心情，对万物的怜惜，何尝不是自我悲悯。
　　长廊被绿植遮覆，显得幽深而葱茏。初始，是白色的繁花，紧随其后，是梦幻般的藤萝。几个廊子都是，前后左右的繁华，不知视线该转向哪里。仿佛感官都不够调动了。香气扑鼻而来，绵延不绝。驻足，瞑目，屏息，深吸气，脏腑都舒泰了。
　　七里香，有人指着白花，惊喜叫喊。歪着头看看，是七里香吗？还真不认识。没来由的，就爱了这名字。想起席慕容，想起她的诗歌《七里香》：……沧桑的二十年后，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微风拂过时，便化作满园的郁香。
　　紫花是藤萝，是我偏爱的花卉之一。紫色的蝶儿挨着挤着，把小脸汇集成溪流，汇集成河流，深深浅浅，尽态极妍，又彼此辉映着。瀑布般流淌的诗意，在天地间铺展，在阳光下铺展，就连盘虬卧龙的粗杆，也写满了清气和欢悦。
　　这是生命的蓬勃，这是活力的彰显，这是万花灿烂的酒，不经意就醉倒了赏花的人。贪婪徜徉，舍不得挪移，在弥散的紫色里，放纵思绪。仿佛化作一朵花，攀附于藤间，使劲儿炫耀姿色。正莫名陶醉，就听有人招呼，说：嗨，一个人？原来是萍姐一家。
　　看我粉色休闲运动装，又习惯性抱本书，她便哈哈乐了，玩笑让女儿叫我姐。跟萍姐寒暄一阵，她笑着催促说：牡丹开了好多，你肯定也喜欢，赶紧去！
　　才也想起来，我原是奔着牡丹来的，咋就本末倒置了？不过呢，也不懊恼，七里香和紫藤萝，多么美丽的邂逅呀，足够抵消我对牡丹的歉疚——晚一点点，仅仅是一点点而已。我们依旧会遇见，它，在花开的地方等着我……
　　再往深处走，就见到牡丹了。或单朵成景，或相拥成趣。花型各异，单瓣的、重瓣的，大的、小的，内敛的、奔放的。花色也多，冷色调的，白、青、紫，暖色调的，粉、红、黄，几占色谱的全部。有单株置于盆栽的，有多株散养园区的。让人眼花缭乱，并目不暇接。
　　许是多次在丹景山观赏，我对本地这特色花卉，就有了倾向选择。认为它该依山傍崖而在，与一块块岩石伴生，才有了独特的灵性和野趣。奇怪的是，此时、此刻，在平坝园区看见，竟也不觉得娇气，倒也出乎意料之外。
　　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挑剔、苛刻了？是我转化了性情，还是这花改变了我？也不耐烦探究，只沿着花径，慢慢闲逛过去。想起诗人熊焱在一首诗里，这么表述：“……这些风姿绰约的美人/每一个都足以让我情定终生……我从远方来，怎么也舍不得离开/怎么也舍不得这姹紫嫣红的爱与情怀。”
　　我曾以为，山野开出的雍容华贵、仪态万千，才更具震撼力。整面山坡都为之倾倒，而牡丹站在高处，在春风浩荡里独领风骚。当人们拾阶而上，一朵朵的牡丹，排着队，盛开，将来客引向花香深处，引向望乡崖顶，该是多么高远、多么空灵的境界。
　　而今看来，我到底还是市侩了些，将我的观感强加给牡丹。花们显然并不买我的帐，它们有自我的性情。无论在哪里，有无背景或依托都无妨，只要属于它的季节到了，就能慨然绽放，填满整个花期，以傲娇的姿态。
　　故而，则天的迁怒是假的，焦骨的精髓是假的，仅仅是人们需要精神依托，而寻找的某种图腾。可这有什么呢，物由心生，多情的文人，赋予花魂涵义，自有文人的乐趣。花们固守缄默，只在天地间盛开，开成了盛世的繁华。
　　玉重楼肤如凝脂，层叠而上，恍如琼楼玉宇；彭州紫不是纯紫色，而是红色的积淀、沉降，颇有凝练和厚重感；至于梨花雪，顾名思义，按花色命名，当是莹白如雪。其他像月宫、海黄、绿萼、雪映……如此等等，无不给人视觉冲击，好像随时会被这花卉淹没。
　　气场，是这个词吧？有位文友说，他不喜欢这花卉。我知道的，他崇尚低调，认为牡丹过于张扬。从前的从前，我曾有过相似观点，然而，渐渐就懂得了，各有各的气韵。设若要牡丹低了眉眼，扮出小清新范儿，那不单是强人所难，更是不伦不类。
　　流连忘返，直到暮色渐起、游人渐稀。想想今夜或明晨，这些鲜活的花卉，便会有凋零、委靡，不由得暗自庆幸，在最好的时光，赶上了这一程遇见。一程，一程，又一程。人生，无非如此。是偶遇，还是相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所见，有所感，有所悟。足矣。
　　返程，绕行。碧波荡漾的湖岸边，几树泡桐也正赶花期。风吹，或者不吹，花们都纷纷坠落。簌簌的声音，在四合的暮色里，格外清晰入耳。不久，半径都是落花了。还有几朵飘在湖面，也有几朵随水而去
　　呆怔怔站了一阵。说好不伤春悲秋的，依旧抵不住潸然。遂仓促而去……
　　

七里香, 席慕容, 紫藤萝, 花卉, 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