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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行渐远的故乡……
文/莫零
反而是他们都不在了之后,我回故乡的频率倒高了些了。他祭日,清明,她祭日,七月半,再到除夕。从前每到这样的日子,总能找出种种理由不回去,他也不恼,只说:回一趟不少路费呢,不回来好,不回来好。现在,已经没有眼睛在殷殷盼着你了,却又紧赶慢赶地要往家里奔,像在完成一个仪式。自己心里过不去的坎,总觉得亏欠他们,非要回到那间他们曾经住过的老房子里才觉着心安,典型的马后炮心态,鄙视极了自己。
亲戚们从前因为背井离乡多少年就已生疏了往来,因给父亲料理后事时重聚了一回,多少拾回些昔日亲情。然而,两年一过,又灰飞烟灭了,连电话都渐渐稀少……
我比妹妹重情,总念在亲情上,尚愿意热络些往来,她就比我决绝,说不屑于跟这些势力眼的亲戚们来往。其实哪个农村亲戚不势利呢?不用经济来衡量一切,难道用精神?内涵?有那境界吗?
路途遥远,便寻思着将父亲祭日与清明一处祭了,大人们不在了,就习惯性给伯伯们打电话商量,谁知全不顶事儿,更不愿替你着想,只说没听过这样的规矩,怕不能这么办。我解释了苦衷,又询问化解的方法,言辞恳切。却遭二婶婶驳斥,说我坏了规矩,会连累一姓宗亲倒霉,好大的帽子。于是,眼泪一下子就汹涌而出,止也止不住,更多的是为双亲大人的不忿。
当年父亲的家族在村里任人欺凌,父亲一人顶立门楣,后来兄弟几个各自成家,他也出了不少力,却闹得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他后来几年独自回乡,宁愿天天关在家中,也不愿与兄弟们往来,我还笑他气量小,亲兄弟还计划恩怨得失?他总是无奈地冲我笑笑说:你不懂!我当然不懂,因为我和妹妹从来都是共进退,同甘苦。而现在我是真的懂了,心寒不是因为他们凉薄,他们一直如此。是为自己太天真,没能体会父亲生前的苦楚。人一走,茶就凉,何况茶从来也没热过……
表姐夫倒是一声不吭地来了,他这人素来咋咋乎乎,我倒没想到他如此重情重义。来时面色不爽,询问才知他约了三伯和小叔同往,两人却临时爽约,也并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要办。我倒习以为常,他心下不痛快,还得在我面前假装轻松,替他们掩饰,他真是个好心人。这样的好心人却被人背后议论为没头脑,人心不古么?或许吧!
他们的房间被我改做了客厅,已没有多少往日的痕迹,那夜心血来潮翻抽屉,竟然翻到了他们的结婚证,被锁在一个小木匣子里,字迹已然模糊不清,依稀辩认出登记日期是5月9日。两人的名字并肩伫立在大红色的底面上,墨迹淡淡的,笔划尚且清晰,没有结婚照片,我却依然能看得见他们灿烂的笑脸,遂妥贴收好,细细珍藏。
隔日带了纸箔去他们的坟头,去时的路上还跟罗富贵谈笑风生,一望到那块刻有两人名字的墓碑,两人立刻就无语凝噎,死死咽下才能忍住泪水。临去时将一杯水酒洒在坟前,拜别叩首,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哭过,还嘲笑罗富贵哭相难看,深吸一口气,小手一挥说:咱们踏青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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