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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棵树 [复制链接]

北斗第八颗星

主楼

发表于 2015-11-10 23:0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北斗第八颗星于 2015-11-10 23:11 编辑

值四五百呢，同学喝了一口西凤。我请他来是帮参谋拆掉一所旧房子，而后再建一所新房子。拆和建都需要动脑子谋划，对此我是门外汉，同学却是行家里手，请专家样的高手，自然备好酒恭请，他点到点子上是点石成金，对于我可以节省点成本。拆和建都要花钱，我不是富得流油。

　　拆放在前头，人们搞破坏很容易，一推再一推，整砖扒出来，檩条椽子卸下来，窗户门口历经十五年的风吹雨打己腐朽了，只能填灶里生火。好的弄一边，垃圾运走，就剩院里的三棵树了。一棵洋槐，结槐米的那种，是我和弟弟栽的，二00一年吧，是侄女出生的那年，过百日时还细的如大拇指。一棵杨树，二00六年栽的，那时表弟还瘸着，钢板让他的腿直不能弯，弟弟承揽了一笔电工活出了意外，表弟从架子上摔落，踝骨和小腿骨粉碎性骨折，过了年在家养伤，我弄了些树苗过去，打算栽到他院里院外。表弟说瘸腿拉脚的，帮不上忙，不要了。我只好扛回来，栽到地里一些，在家栽活一棵。后来地的土被卖到高速上垫基，那些树一棵没活，只有这棵越长越旺，贫瘠的土扼杀不了它长高长粗，其它院里的树叶子都掉光了了，它的叶子还在绿，和洋槐站在一起，深秋和初冬里还在旺盛。一棵是枣树，是娘栽的，从很远的堤上挪来的，很不起眼的弱小，却也长到能打几十斤枣。起先几年的枣很大，肉厚甘甜，晒好了可在过年时用以蒸年糕，黄面粘红枣甜，很让口腹舒爽。只是后来招了虫蓄了卵，枣熟了，咬很深的一口，会看到有虫子在枣核上安了家。好的不多，坏的不少，就不上心珍惜了。这三棵树陪伴了多年，见证了我家的烟火和往事，如今到头了。

　　为了建新房子，三棵树要死去。心里很不忍，却不得不借手杀生害命。枣树排第一，或许是因为结了很多带虫眼和虫子的枣。杨树排第二，在人们的眼中，活着荫凉，砍伐成材，这是命数。洋槐排第三了，因为正长在碍事的位置，有房屋必须没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好似草木无情，只得无情的去除。

　　同学对枣树和杨树一句话带过，行情不好，卖不了多少钱。倒是对洋槐加重了语气，值四五百呢。伙计，有多粗？我告诉他，十几年了，双手作势抱拢，他一看，说，真要这么粗，至少八百，我给你问问，不错的搞绿化，在他们手里值钱，卖给伐树的，太可惜。

　　我心一动，托付你了，办成了县城饭店请你。我需要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是君子，财路仅一条。能有些额外的收入，也不枉栽植时下了力气。

　　冬至已到，有些地方供暖了，要在上冻前建好，很火烧眉毛。枣树和杨树有了下家，一个电话就到，只等拆了旧房子。洋槐能卖八百，很有吸引和诱惑。等了二天，我摧同学，他才想起来。再打电话，说买主忙，单独一棵不值当。我问他要了号码，接通后还是那套，要泡汤。不过建议多留根，去掉枝桠，再栽到不碍事的地方，多浇点水，很容易活。只好这样吧，看来成就每一件事都很难，还得接受。

　　拆了旧房子，领队的老板雇了小型挖掘机，推倒墙，把垃圾装到拖拉机上。趁着东风，我递给他烟，要求把树连根刨。他略微皱下眉答应了，后来我才明白，装一趟垃圾一车三十元，杨树和洋槐树下和周边有发霉朽烂的棉柴和生活垃圾，加上旧房子的一共运了二十二车，就是六百六，连同拆费，他说你给二千吧，刨三棵树象征收四十，当白帮忙了。兄弟，实话告诉你，我得另外往外拿二百。我认，如果单独找，要三百五百也得咬牙应承，省事多了。

　　那棵枣树对于挖掘机是一碟小菜，只几下就连根端了，看它倒着，鼻子不发酸，冬天就下雨了。它倒了，可有一棵更小的在根上长出来，父亲铲断，让它有一大蓬根，放在墙角斜立，再弄些水在地上，和成泥，培在根部，培得多而厚。明年再栽上，过个几年又能有枣吃了。这是希望，一如当年。杨树是先让伐树的去梢，油锯一响，它自上而下分成三截，和自已的枝桄躺到一辆车上，卖了二百元。而后挖出根，带着棉柴当垃圾运走了。第二天就有别人拿了锯和砍刀去大卸八块，听说一斤一毛五，大概能卖三五十，能换一两只烧鸡了。洋槐更不费多大劲，也只五六下就离了土。伐树人也说这样弄很可惜，要明年开春卖，七八百也是它。没办法，外财不富穷命人。娘想让他一齐捎走，开个价。居然二棵只给三十。我有些恼，没答应，你们只把枝子弄走吧。

　　找了铁锨，在后院靠东墙挖坑，才挖了一小会，就被喊去忙别的。等一切清理差不多，就剩枣树和洋槐光溜溜躺着，很不是滋味。过去想抬起来，栽到后院，却抬不动，十几年的累积，让它很沉重。没三个人休想。我“养尊处优”在县城三年了，已不是庄稼汉，快手无缚鸡之力了。徒叹自己的同时也放弃了它。有得到就有失去，八百只是估价，可能有价无市，更有可能是一厢情愿。那就让它失去吧，大不了明年多买几棵，十几年后或许加倍补偿。

　　过了一夜，下了班回到村里，再一看二棵树都没了。一问才知道，被父亲拉走去卖了。建新房子前要在旧地基上垫层新土，或许开铲车的搭把手，也可能父亲喊上邻居，才把那棵鲜实沉重的洋槐弄上车。

　　父亲回来一问，卖了七十元。我郁闷得一笑，够你买五斤肉了。八百到七十的落差，还加一棵枣树，不能不有一番别样的感受在心头。

　　院子光秃秃了，再没一点绿色。盯着洋槐曾在地方，忽看到两个人。哥哥挖坑，清出土里的残砖瓦块，又提来水倒进去，等水完全浸透了，拿了一棵拇指粗的洋槐放上去。二元买的，他对弟弟说。让弟弟扶好，一锨一锨回填土，弟弟一脚一脚踩实了，等封好堆，一笑，对哥哥说，听说槐蛋子赶准了卖很值钱。哥哥点头。这是咱兄弟俩合伙栽的。

　　洋槐和孩子一起成长，侄女三岁多大时，弟弟一场车祸走了，侄子才三个月多就没了父亲，而后一直在姥爷家长大，几乎没进过爷爷家的门，这其中的恩怨如根一样盘根错节，如今连枝繁叶茂也长在了别家。杨树和枣树也带着记忆走到不见，彻底得远了。

　　建完了新房，明年我会再栽，重新开启一段新的岁月，无论什么树，都是我的孩子，在接下来的有生之年不会再被砍伐，和我一起见证温暖的时光。

　　孩子，回来吧，我对此做好了准备，这里是你的家，欢迎你随时回来安身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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