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计划次日去温州洞头列岛,也早已在网上订好了岛上的酒店,同时在百度地图上查好了如何快速去洞头的路径,一切准备就绪,却在晚餐时遇到了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同学的一位本地朋友小陈擅长捕鱼,刚刚新买的一张渔网尚未开张,听说我们第二天要离开坎门,于是热心挽留,并以明天请假陪我们一起去海上捕鱼相“诱惑”。这一建议的确极具诱惑力,从未尝试过海上捕鱼的我,更是兴奋不已。当即我们敲定,取消洞头行程,退订酒店,为捕鱼而再逗留坎门一天。
原以为海上捕鱼是乘船出海捕鱼,谁知小陈却说不用船,就在海边,找一处U形的小海湾,还神秘地眨眨眼,说明天你去了就知道了。如此说来,也无需考虑风浪与晕船,在陆地上总会感到脚踏实地。当问到明天几点钟出发时,小陈说,捕鱼时间要等开始涨潮时。据他解释,除了月初月半的大潮外,大海每天都有两次小的潮起潮落,我们必须选择中间这一起一落的间隔,把网下到海里,然后就可以捕鱼了。当下,小陈打电话问他师傅,因为每天涨潮的时间会有差异,他师傅还得查书。据说那是一本当地渔民凭经验自己总结出来的每天海潮准确时间的书。当得知明天涨潮的准确时间在中午十二点一刻后,我们相约次日中午十一点半在酒店碰头。
淡水捕鱼,在我的少年时代,真没少体验过,那些曾经的快乐时光以及捕鱼的收获,深深留在我的记忆中。可是在海里捕鱼,我却是第一次,而且作为旅游来坎门,这样的机会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谁知还有没有下一次呢,一般情况下,来过了,就不会再来。而在其它地方,怎样都不会有这种机缘。带着对海上捕鱼的憧憬,是夜进入梦乡,美美地睡上一觉,把东沙渔村和大鹿岛之行的疲劳消除去。
次日天气同头天一样的晴朗,上午蓝天上还飘着几朵白云,可到了中午,几乎就是万里无云。太阳无情地炙烤着我们的皮肤,海边的紫外线特别强烈。同学和小陈如约前来,我们开车跟着小陈去海边。到达捕鱼目的地才知道,这是一座巨大的闸门,一边是大海,一边是帆船训练港湾。难怪小陈说是U形的海湾,这闸门离海有二十几米的距离,一条类似渠道的入水口,正是我们捕鱼绝妙的场所。此刻,我们的“渔场”已经有两位师傅在帮忙下网,他们是小陈请来帮忙的朋友,俩人忙得连午饭都没顾得吃。说是涨潮时捕鱼,其实小陈从上午九点就开始做准备工作了。我们到达这里差不多十二点钟,第一张网已经下好,而第二张网,就是小陈说的新网,下在离第一张网约十米远的海里。
原来,在这里下网还真有讲究。这是一种类似我过去使用过的粘网。渔网大约有二十米长、三米高,网眼不大,上有浮球,下有铅砣,网的两端用绳子拉住。可是,这绳子却有讲究,人在一侧操作时,必须将滑轮预先固定在对面的礁石上,绳子绕过滑轮槽,这样大家就可以在一侧拉网、下网了。因小陈的两位朋友在首次下网后,还要赶回去上班,所以剩下的捕鱼操作完全靠我们三人完成。
下网完毕后,潮水便汹涌而起,鱼儿喜欢追逐潮水,三三两两地往U形口处游来。触到渔网时,这些可怜的小鱼便被网眼缠住,越是挣扎,身上被缠住越多,直到动弹不得。潮水越涨越高,渔网也随着浮子上升。据小陈介绍,越是潮水大,鱼儿越多,我们甚至看见了弄潮的鱼群,因此盼望着潮水再大一些,这样收获就会更大。
起网了,这是收获的第一网。这边收网,那边放绳子,需要几个人合作。当带着水滴的渔网拉出海面时,我们一眼就看见粘在网上的鱼儿,一条,两条,三条……,起初还数着,到后来只顾忙着起网,鱼儿也越来越多,根本顾不得数下去。渔网顺着秩序叠放在海边的铁栏杆上,我便开始摘鱼。摘鱼这活儿,并不简单,鱼儿滑溜溜的,牢牢地卡在网眼间,想直接取下,简直做不到,要不鱼儿怎么会逃不掉呢?摘鱼时,必须顺着鱼儿的身子,从头部开始,小心地分开网丝;不得已时,还必须把网丝撕破一点,才能把鱼儿顺利地拿下来。这是一种名叫“小青鱼”的海鱼,个头不大,也就半尺多长,分量不过二三两吧。由于小青鱼在海水里游时,脊背在上面,那种青青的颜色,与海水接近,是一种极好的保护色。据说这种鱼也可以长得比较大,小陈说他见过几斤重一条的。但眼前的小青鱼,几乎是一个鱼妈妈生下的,清一色的大小。我们把鱼儿暂时放在准备好的袋袋里,等会儿有闲空时,还会把它们换到一个网兜内,再用长长的尼龙绳子,吊入海水中。虽然它们离水几分钟后就会死去,可在海水里,温度、湿度都比直接存放在岸上好。这也是渔民惯用的最简单最直接的保鲜方法,但大的渔船捕获鱼后,鱼儿都会置于放有碎冰的冷藏舱里。
第一网,大约有不到二十条小青鱼,可这是我们第一次的收获,而且也是第一次亲历这种捕鱼过程。带着无以言表的喜悦,我们把网重新下好后,开始起第二张渔网。可能是拦在外面的原因,也因为这张网是新网,没有破洞,鱼儿只要撞入,就很难成为漏网之鱼。所以,第二网的收获,比第一网还多。虽然仍然绝大多数还是小青鱼,但数量足足有二三十条,而且还看见一条小黄鱼。在东海,这种野生小黄鱼资源早已被捕捉得濒临耗尽,所以显得十分珍贵,据说稍大一点的野生小黄鱼,在市场要卖到百元一斤,而我们这只虽然小一点,却也值四五十元吧。两网下来,装鱼的网兜有了相当的分量,尽管起网、下网有些辛苦,但收获了自己捕到的鱼,便有了那种当一回东海渔民的愉悦心情。
刚才的作业花了将近二十分钟,这时间段里,我们不仅要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而且还得奋力拉网,或者放绳。细细的尼龙绳,原本就很难抓住,而那些从海水里拉上来的绳子,则更加湿滑勒手,几乎没有什么摩擦力。好在同学带了几双手套,不然这双平常不大劳动的手便会磨出血泡了。可即便如此,拼命拉网时,手套也无法用上力气。恰好地面上有一根枯树枝,我们便各掰一段树枝,绞在绳子上,这样远比直接拉绳子要省力得多。这是一种默契的分工:每次起网时,需要两人拉网,直到渔网抓到手里,便由一人即可;而下网时,则需要两人拉从对岸滑轮里绕过来的绳子,另外一人慢慢地顺序下网。此时拉绳子,就等于从对岸把网拉到海里,所以必须用力拉紧。下网是个技术活儿,需要小陈亲自操作,我和同学只能出笨力拉绳子。我俩用树枝绞在绳子上,轮换着拉绳子,而且只有他绞上后,我才能松手,再跑到他前面重新绞住绳子;以此类推。
潮水依旧上涨着,可以看到海边的一些参照物渐渐往海里沉下去,海中的礁石也变得小起来。为避开强烈的紫外线照射,我们躲在闸门边的阴影里休息。带来的纯净水喝了一瓶又一瓶,下午正值一天温度最高时,火辣辣的太阳让我们汗流浃背,30摄氏度的温度便是此次出游的最高温度,被我们捕鱼时赶上了。那太阳真毒,一会儿就感觉到胳臂腿和颈部像火烧火燎,此刻真不该穿无领短袖短裤来捕鱼,要不是每次起网、下网的间隔时间我们都躲在闸门阴影下,一下午下来,还不晒成非洲人?就这样,等到回去时,站在镜子前一看,吓一跳,这还是我吗?整个人脸、脖子、胳臂,还有小腿,黑黝黝的,全然不像平常皮肤偏白的我,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起网间隔时间,每次大约四十分钟。一下午,我们一共起了五次网。由于三点半后就开始落潮了,鱼儿也顺着潮水退下,靠闸门的那张旧渔网几乎没有收成,只有靠外海的那张新网,每次都有鱼儿触网。后面的几网,虽然没有开始时的鱼儿多,却有了各色各样的鱼儿。一下子,网兜里的品种从小青鱼、小黄鱼增加到海鲈鱼、子鱼、石斑鱼、白眉鱼,甚至还有一条小小的鸟鱼和一条透明鱼。虽然不多,但花样不少,不但开了眼界,晚餐时还有了一道“乱炖”的食材。网兜里的鱼儿不断地增加着,最后一网起网后,一共捕了有十五六斤鱼。吊在海水里的网兜越来越沉,每当拎起时,都很担心绳子经不起而断了,那样的话,我们一下午的劳动岂不前功尽弃了。所以,当快要收网时,我和同学一致建议,别再把网兜放在海水里泡着了,反正快要结束,此时的太阳也不那么强烈,温度估计已经降了几度。那种担心,应该是一种共同的心理反应,所以小陈立刻同意。
四个多小时的海上捕鱼就这样结束了。此时小陈的朋友已经下班,及时赶到海边帮助收网。我们满载着自己捕到的鱼,赶往说好了的钓艚渔村那家渔家,请他们为我们做一顿新鲜的鱼餐。当然还会加好几道未曾尝过的海鲜,再来些冰啤,享用自己捕鱼的成果。是啊,这可是第一次吃自己捕到的海鱼——野生、新鲜、自捕,是最大的看点。当我们的鱼被加工成油炸小青鱼、红烧小青鱼和乱炖杂鱼,先后端上桌时,那种鱼香,那种鲜味,那种快乐,都是不曾体验过的。小青鱼的肉质很细很嫩,虽然有着软软长长的鱼刺,却不扎嘴,其鲜美的味道,让人吃后仍口有余鲜。难忘的感觉,随着镜头记录着一盘盘美味,无论什么时候看到照片,都会想起当时的味觉、嗅觉和视觉冲击,都会想起烈日下的海边捕鱼乐趣。三天的坎门之旅,即将在这特殊的鱼宴中结束,大家举杯为我们饯行的同时,都忘不了这种淳厚的友谊和真挚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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