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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盛开

主楼

发表于 2015-6-23 20:0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蔷薇盛开于 2015-6-24 19:55 编辑

农历六月二十四日，是我们这的火把节，是彝族人的年，整个县城到处都是载歌载舞的人群，我穿着彝族服装和几位同事搞后勤。

电话突然响起来，是黑脸的小舅打的。小舅问我在哪，我说我在广场搞后勤呢，让他去家里，黑脸在家呢。他说找我有点事，他在广场旁的红绿灯口等我。和同事打了个招呼，就急急的赶去红绿灯口。

红绿灯口，我看到了一头卷毛的大个子小舅，穿着一件白衬衣，一条蓝色的牛仔裤，脚上套着一双白色的旅游鞋，怀里抱着一大束百合花，我看他这造型，忍不住的笑了，这好像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和谁约会似的。这大字不识的小舅抱着一束百合花干嘛？

小舅看见我，腾出一只抱花的手高高抬起使劲挥，生怕我看不见他似的。我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到他身边，他笑了，我看见了他黝黑的脸上白生生的牙齿。问他有什么么事，他把百合花往我手里一塞，说，没事，过节了，送你一束百合花。我说，你买的呀？他说没有，是他自己种的。现在要赶往呈贡去卖呢。

说完，不等我搭话，就急匆匆的走了。我也抱着花回到广场。同事打趣我谁送的花，是不是第二春来了。我笑了笑，他们哪知道我和小舅的过往。

那是十年前，我刚调到县城不久，一天，黑脸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说去车站接个人。等他回来时，一个五大三粗铁塔般的汉子跟在他后面。把黑脸拖到厨房里，问这是谁呀，凶神恶煞的，黑脸说是他小舅，我对黑脸很是无奈，自我们结婚后，今天冒出一个大舅，明天冒出一个二舅，后天又冒出个姨夫的。今天这个小舅，年岁看起来和黑脸差不多，特别是那一头卷毛具有很高的相似度，我说你小舅怎么和你年岁差不多。黑脸说差不多怎么啦，小舅还小我一岁呢。我还想继续问下去，黑脸已经表现出极度的不耐烦了，这天杀的，他不想说的事用撬棒也别想把他嘴撬开。

小舅是来县城里和别人打官司，他打了人，说好的医药费不赔，让人告到法院了。黑脸知道我认识一个民庭的人，让我去找找，让小舅少赔一点钱。我心里，就生生的看轻了小舅，都什么年纪、什么时代还出手打人，打完人还耍赖不给钱，这和一个无赖泼皮有什么区别?

黑脸看我不乐意，才和我说，小舅是去一个民风彪悍的彝族村子里上门。上门女婿，总会遭一些无端的欺负，你若扛得住，别人敬你是一条汉子，若扛不住，以后就很难立足。小舅这次的事端，是三个人打他一个，他不把别人打伤，难道还等着别人伤他么？

黑脸看我脸色缓和了些，和我说起这位小舅一些事。

小舅去上门的这家人家有三个女儿，嫁给小舅的是大女儿，婚后夫妻和睦，生下了一个女孩。一家人也和和美美的的，哪知道会发生意外，他的妻子生病了，一查，是白血病，医了三年，终究还是没了。本来家境还算殷实，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家里只剩下一个空壳。他想带着女儿离开岳父岳母家重新生活，哪知岳父岳母不同意他走，说把二女儿嫁给他，二女儿也同意。他又和二女儿生活，生下了一个儿子。

听到这时候，我心里生出许多不忍，一个男人，背井离乡的去上门。女儿死了，岳父岳母都舍不得他离开，小姨妹还心甘情愿的嫁给他，这样的人，人品不会太差吧，就是打架赖帐也应该是有原因的吧。于是带他去找民庭的人，如他所愿，少赔了一部份医药费。

这事没过多久，他给我们送来了一个火腿。闲聊中，得知他当选为村主任，一个上门女婿，一个猛张飞，居然当选，我心里暗笑。他走后便嘲讽黑脸，说小舅是你们长辈中最大的一个官了，黑脸恨恨的说：放屁，我们家长辈最大的官是土司。

这个村主任走马上任没多久，我就成了他的秘书。有一天在我在办公室忙的焦头烂额的，大主任带着五个人冲到我办公室，噼里啪啦的就坐在沙发上，我小师妹边给他倒水边笑，我扭头一看，看见这几位大爷的白旅游鞋上的红泥巴。看见我扭头看过去，大主任就对那那几位说，这是我侄媳妇，我们这事就请她帮忙了。

原来是村里要建一个文化活动中心，要去争取资金，给资金的单位要求大主任提供图纸，这图纸还必须有设计单位的印章。大主任去一个设计单位一问，那设计费差点吓死他了。就突然间想起我在住建局了。我叹了一口气，这人还以为我是住建局的领导了？我只是一个小兵啊。想来想去，打电话给我一个做设计的朋友，和他说了情况，他一口就应承下来，说印章也能盖。他听见事情搞定，就眉飞色舞的说，我就说嘛，找我侄媳妇，她有办法。

苦笑着送走他，打电话给黑脸，骂他哪来这么一个舅舅，尽让我做欠人情的事。黑脸也回骂，嚷什么？找你是看得起你，以后小舅找你，他要做什么，你就尽量帮。挂了电话，心里想着怎么去还搞设计这个朋友的人情。

后来，又给我家送一个火腿来。

没多久，打电话给他我说要去做一个工程，让我给他找一家建筑企业的资质给他挂靠，资质找给他后的两个月，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他要去公司拨钱，他不识字，怕人坑了他，让我去看一下顺便替他签一下字。我边笑边放下手里的事起身，小师妹问我去哪，我说我的大老板找我呢。

他看到我来，笑眯眯的告诉那两个业务员，说，这是我侄媳妇。我听见这句话，不知为什么，心里暖洋洋的。

想到这些事时，我忍不住乐出声来，同事们说我真的是第二春了。

在回忆中，火把节终于接近尾声，我在抱着百合花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想等明天一早，买个花瓶把花插上吧。

唉，也不知大主任的花卖得怎么样了？夜色里，百合花的清香飘荡在空气里，夜，一下就美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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