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叶舟 于 2014-9-17 21:07 编辑
第七回:一柱灰烬春香堂 两眸心通圆沙州 梁雨听得红堂主这一番苦诉,已是胆颤心惊,血气翻涌。正欲追问自己缘何衣衫褛褴地出现在瑶光坛,以及姨妈的眼睛为何瞎了,太多的过去想知道啊。只见嫣红急匆匆地进了密室,附在红堂主耳边禀报:桂林知府带着五百人围住了春香堂,知府现正在大厅等着。范红霞听后,冷笑一声:“来了,该是来的时候了。”随急吩咐:“嫣红姑娘,你护送梁雨从密道出桂林城,老身这就前去会会他们。”梁雨听到要嫣红带自己从密道出城,知道春香堂摊上了事,便坚持不肯走。“我留下,应该对春香堂有帮助,还有我的妹妹范佩也可帮上忙。”“不行,你身负报仇雪恨的大任,振兴丐帮的重责,还有,还有……”红堂主说到这里,情绪有些儿激动起来,她不知该不该挑明另一件事,这便是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原来,从天权坛来的钟卿,是陆连海的亲身女儿,本来叫陆芳芳的,后来因识破陆连海的阴谋,想尽办法借着元宵灯会,芳芳走失,得以将女儿托付给朱启和,而自己在逃命的时候,坠下山涯,弄瞎了双眼,幸得贴身侍女一路照料,历经千辛万苦,自己才从郑州亡命于桂林,在妹妹红丽的安排下和那侍女的帮扶下,开了这间春香堂。一来要生存下去,二来也要为妹妹暗自培育势力。
“红儿,派人将范姑娘带出城,你护送梁公子从密道走,雨儿,你到厦门后,尽快与接头人联系上,丐帮的前程决断于你们这次会约。”“嗯”“对方的安全及性命,都交托给你了。”范红霞语重心长地嘱咐雨儿,实在不知怎样向梁雨挑明她与陆芳芳的关系,只能暗自隐喻,由梁雨自己去悟。
当范佩看到春香堂被官兵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时候,正憔急地想办法怎样与里面的雨哥哥联系上,只觉得自己的衣角被人不停地拉扯,回头一看,只见一清秀女子向她使了使眼色。范佩跟着那人来到僻静处。“范姑娘,梁公子已从堂里的密道出了城,我奉命带姑娘前去与梁公子会合。”说毕,二人拉开少许距离,依次向城外而去。
陈一飞在春香堂迎客大厅内憔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他后悔不迭,刚才在天涯客栈放过了方雨泉。从内线送来的密报才知道,这个风度翩翩逢场作戏的方雨泉,是总坛主陆连海一直在找的梁定旭的儿子梁雨,并且也粗略知道,这个梁雨来桂林,有着一个惊天的阴谋,但具体是什么阴谋,他并不掌握,他只知道,这事关丐帮总坛的安危,郑坛主授意自己前来桂林监视春香堂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候着梁雨,抓捕后去玉衡坛交命,却不意梁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进了春香堂,这相当于一个奇耻大辱。陈一飞向知府使个眼色,知府于是叫嚷了起来:“红堂主听着,经查,春香堂自在桂林设堂以来,多次收容江湖大盗,藏污纳垢乌烟瘴气,冲击本地厚朴民风,本府今日奉命查封。”
“哈哈哈……”一阵讥笑连带着十分劲道的声音,从楼上象暴雨着地般的倾倒而来。“知府大人,想我春香堂在桂林开堂以来,向来遵纪守法,公平营业,无论是南来客北往宾,从不欺辱。你说春香堂收容江湖大盗,我收容了那个大盗?你说我春香堂藏污纳垢,我藏的是那门子的污,又是如何的垢?乌烟瘴气,冲击民风,我看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吧。”“你,你,你……”桂林知府已是口吃。“你什么你?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在我这里撒欢还少吗?莫非我藏了你这个污,纳了你这个垢?哈哈哈,真是笑话。欺负弱女子,你们一套一套的,你的手下还欠着本堂的银子呐,要不要现在就还上?”“你……”
陈一飞看到知府这个草包不是红霞的对手,直接就叫嚣着要红堂主把梁雨交出来,红霞用鄙视的口气对陈一飞说道,“你又是谁,凭什么来我春香堂要人,听好了,凡是来到我春香堂里的人,都是春香堂的衣食父母,想要从我这里带走衣食父母,别说老身不答应,就连大厅墙上那管大祖宗也不会答应。”“刁婆!你这是要造反吗?”“造反?你若逼急了老婆子,这反造了也就造了,看看你们又能对我春香堂怎样!”陈一飞听后,已是恼羞成怒,揪着知府胸前的官袍大吼,“叫你的人上去抓人,抓人,抓人,一个也不要放跑了。” “抓……”
士兵们听到知府下了命令,从两边楼梯就向上冲,还未冲到二楼,只见一汪香油从楼梯上哗哗地流淌下来。紧接着在四楼护栏上,八名靓丽女子各执弓箭,嗖嗖嗖地射出八支带火的响箭,刹那间,春香堂内一片火海。
有词为证: 浓烟滚滚,一座香城入云宵。昨日欢闹已散朝。再听不到,莺歌燕语香飘飘,也看不到,修姿美容嫩娇娇。有道是,香魂无依凤无枝,却未晓,女杰忠主心昭昭。却来救了,一地瑶琴弦丝红,疏妆镜台楠木憔。那些胭脂味儿随了大风无踪影,那些小曲儿调跟着火焰满天跑。一地残垣狼籍,徒浴着雨龙眼泪潇潇。
嫣红引着梁雨出了城,却见桂林城内一柱浓烟,正是春香堂之处。梁雨大惊,欲回城。嫣红嫣然一笑“不要急,梁公子,这是红堂主早以打算好的,你且在这里稍等一会,范佩姑娘与红堂主一会都要过来,到时,我们再听红堂主吩咐。此时,天已黄昏,范佩由清秀女子带了过来,一见梁雨,范佩也顾不得羞涩,扑在梁雨怀里就哭,“雨哥哥,你吓死我了,你没事吧,你没事吧。”说完拉着梁雨的双手,一个劲地上瞧下瞧,那份亲昵劲,让嫣红扭转身走到另一边去。范佩看了看梁雨,又看了看嫣红,“雨哥哥,你和她,和她在春香堂,那,那个了?”梁雨瞪了范佩一眼“别乱说。”“我没有乱说,你身上有她的味道,你说,是怎么回事,说呀,你说是怎么一回事呀!”就在这时,红霞堂主由十几名女子护驾过来,听到范佩追问梁雨,就上前打断道:“姑娘误会了,嫣红姑娘是我安排来接待雨儿的,她妈妈鸨娘为了掩护我们,已去了,范姑娘再不要怨枉嫣红姑娘了。”“唔”范佩应了一声,极不甘心地站在了一边。“雨儿,刚才事急,这一封密函,待你见到天权坛接头人时,你们俩人同时打开,另一样东西,待到举事成功之日,我再亲自交还于你。”说罢,瞟了范佩一眼,“范姑娘,你随我去重庆开阳坛,梁公子由嫣红姑娘陪伴,到了厦门,见到天权坛的人后,立马回重庆开阳坛来替换范姑娘。”“我?为什么?”范佩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红堂主要带自己去重庆?而把嫣红留下。“范姑娘,你不要多问,这是你红舵主决定的事。”说完,带着范佩和众女子往重庆方向去了,范佩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他俩,梁雨和嫣红久久目送着红堂主远去,才转身向厦门而去。
行进于山间小道,树大林密,已看不清前行的路,加之嫣红娇娇身躯,实在吃不了这个苦,梁雨找一处稍为平坦的地方,让嫣红姑娘休息,决定明日黎明再行赶路。因刚离开桂林城不远,怕追兵追踪而至,也不敢点火取暖。梁雨只得脱掉自己的外套,让嫣红披上。夜半时分,梁雨耳中听得嫣红婴婴的哭声,声音虽小,却在静夜里十分的清淅。嫣红想着妈妈残死于火海之中,加之深山寒重风冷,一股伤感油然而生,禁不住低低地抽泣起来。梁雨拢近来安慰她,嫣红一把将梁雨抱住,希望着满怀的委屈由着梁雨温暖的胸膛来融化。梁雨怔了怔,也拥紧了嫣红,他希望自己或多或少可以带给这个弱女子一点坚强,他轻轻拍着嫣红,象哄着小妹妹入睡一样,他知道,此时的嫣红需要一个哥哥来保护,尤其是这荒无人烟漆黑的大山中,“梁哥哥,谢谢你,我不冷了,梁哥哥,我不害怕了。”
厦门古刹普照寺门前,钟卿女扮男装,正自悠闲地打量这座喝云派子孙据有的寺院。寺后的五老峰,奇秀幽致,山上林木蓊郁,奇石嶙峋,洞壑幽深,岩泉清冽,盘旋曲径,直上颠峰亭台。蓝天下点缀朵朵白云飘过,令人如在画中。自亭台俯瞰普照寺,其古刹隐约于云雾缥缈之中,钟鼓时鸣,香烟袅袅,的确是修身养性,拜佛咏经的好地方。钟卿正在叹服这方圣地净土,却见一身披架纱,手握念珠的老僧走近身前。“阿弥陀佛,看居士容貌清秀,骨格均称,气度雅闲,何不入方丈之地,一品素茶?”钟卿想着来厦门已近旬日,终日观探,总是不见诗中之人,今日渡步于普照寺,感叹寺院古刹之胜境,多耽了时间,有此长老邀请,不妨入去听禅,或可得妙机情理,以解孤独之烦。
钟卿随着老僧进入茶房,只闻着一阵幽香入鼻,肺腹为之通畅。室内圆木为橙,雕窗格致,阳光洒在院内,一株古榕树上,鸟音清脆,但来清风,沙沙作响。老僧沏好了茶,递给钟卿,钟卿双手接过,置于案前。“小生谢谢长老款待。”“自我介结一下,老僧浊静,蛰居于普照寺,今日见居士灵秀之度,又有英武之气,不觉喜上心头,故邀请居士来敝寺一坐,我们就是饮茶,饮茶而已。但不知居士从何地而来?”“小生自中原而来,奉父命特来此地,一是采购药材,二来遍访医术高明之人而拜之为师,三是慕名贵寺古风,虔心参拜。”“哦,小生有志悬壶济世,正相印我佛普渡众生,老僧有幸,结识居士,请用茶,请用茶。居士对我寺一定有所了解,老僧幸与居士在这景明气和、清雅淡静中以茶论道,不知居士有否雅兴?”钟卿已是盈盈一笑,两个小酒窝泛起微微醉红,忐忑间自是谦逊,“听我师傅说,贵寺乃神州四大禅风里的临济喝中的一支,是为喝云派,其接引弟子的手法堪称绝妙。”“哦,那另三大禅风是什么呢?”“另三大禅风之宝地,一是德州棒,二为赵州茶,三为云门饼。曾听闻五灯会元中记述‘有时一喝如金刚王宝剑,有时一喝如踞地狮子,有时一喝如探竿影草,有时一喝不作一喝用。贵寺之祖为唐代高僧,远在河北,佛法无边,得于此立寺,也是小生得与浊静大师一会,倍感幸事。”
浊静抚须一笑,心甚欣慰,但隐约里觉得对方骨子里依是娟秀之柔,不象一个小生。于是探到,“居士不愧奇人,有英武之气,也有凤颜之姿,更为可赞的是,不远千里访师冶业,正可谓菩萨心肠。”钟卿倒也坦白,立时解了头巾,只见一瀑秀发倾泻于肩。顿时有了女儿妩媚。“小女子远行不便,今幸会高僧,不敢妄语,只得以真面以对。”浊静呵呵一笑,“众生是佛,不分男女。”“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请高僧为小女子解之。”“何事?”钟卿从口中背出临行前,师傅交与的诗:“燕语不绝春尽欢,朝露昨夜已过完。一百八字写风流,月下谁叩玉门关。”浊静闭目听后,已有三分把握,只是不知此诗为何而作,待听钟卿说是等待一个朋友后,便明了八分端祥。“看来,你这位朋友是双名,姓梁单名一字雨,由燕语不绝到朝露过完可知。一百八字是什么意思不好说,老僧只闻听昆明大观园有一长联,上下两联各为九十字,看来你的朋友也是雅致之士了。那月下谁叩玉门关,老僧迟纳,不便为居士解析了。”稍一会儿,“若是你师傅临别所示,那便是要你依诗行事,到时只管遵从师命就是。”
钟卿心中暗喜,果然被浊静大师说中昆明两字,来人正是瑶光坛中的人,那我只需留意这一幅长联,相约之人就不难寻找了。钟卿眼中闪亮着欢喜的光,“谢谢大师指点,小女子就此告辞,别时再来叨扰大师。”浊静淡淡一笑,他知道,这个小女子不仅要来,而且还会带着她的朋友一起来,阿弥陀佛…… 钟卿从普照寺出来,面对大海,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索性张开双臂,任由海风吹动自己的长发,任由海风在自己怀中撒欢,她仿佛看到昆明瑶光坛那相约的人奔驶而来,这几天的孤独的日子把自己憋慌了,总算有一个伴可以陪陪自己了。
回到好风客栈,钟卿已不忌自己显现了女儿身,她干脆描着眉,换上一件红底子白色牡丹图案的秋衫,下着黑色束腰长裤,披上那张绣有玫瑰图的纱巾,正好在胸前映开一朵火红的玫瑰,对着铜镜,钟卿揪着发丝咬在嘴里,似有无限憧憬。突然,楼下传来店家忙乱的声音,有叫快端水来的,有叫快掐人中的。原来,梁雨与嫣红早赶晚赶,直到贺州才买到马匹,由于嫣红弱柔之躯,从未历经风餐露宿的日子,渐渐体力不支,在路上病到了,好不容易挨到厦门,在好风客栈时,面色苍白,四肢发冷,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钟卿拨开围观的人群,低头把了把嫣红的脉,抬头问嫣红的亲人是谁,梁雨答声说是我,钟卿瞄了梁雨一眼,一边向店家讨要的墨汁纸张开着药方,一边数落梁雨道“你们这些个男人,眼见她受寒滞血,血瘀不畅,也不知让她好好休息,拼命赶路,她已是经脉不利,想来跟着你受了许多苦。”说罢,开了一个药方: 当归尾,山楂 香附 红花, 乌药克 ,青皮 ,木香, 泽泻。另抓药引:生蒲黄,五灵脂,川郁金,小枳实,白术炭,建泽泻,西赤芍,桃仁泥,明琥珀。“这些药煎着喝,你俩是来住店的吧,先把这位姑娘扶我房间里去,女儿家的事,在外面不方便。这样,你去抓药,我帮帮你。”梁雨此刻十分感激,接过药方,猛然瞥见陆卿的胸前有一朵红色的玫瑰,下意识地想到红舵主示意的那首:雄殿一声初旭辉,为君暖玉惹憔悴?冰花苦夜恨红日,消融春梦与君回。随急,摇了摇头,与店家去药铺抓药去了。
诗云: 生死有劫驶彼岸,低身尘埃都开花。 只道青锋破伪道,却留情缘纵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