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12-4 09:25 编辑
知道他,是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与一帮文友里口山庄聚会。饭后回城的路上,听其中一个帅哥讲,他与疯子对饮了一扎啤酒。好奇问:疯子是哪位?答曰:里口山收留的一个画画的疯子。疯子?还画画?他是怎样疯的?他从哪里来?他疯了还能做画?他会画怎样的画?、、、、、、我的好奇心使我产生了十万个为什么。可问者也答不上来,就说哪天你自己去问吧!
于是后来,陪同朋友去接济过他,买他的画,给他送过衣被,并配合朋友访录,与他进行过深度的语言交流。印象是他似疯非疯,话亦真亦假,莫可分辩。
(墙上树根,他用毛笔提写:小凤。不知是他心里何方佳人,还是他期盼的那个善良的狐仙。)
首先对于他的身世,他说他出生于1952年东北的黑龙江,一个叫榆村的地方;他说他是书香世家,老辈子都是多才多艺的名人,所以他是从娘胎里就有绘画才能的天才。(听到此话,我不禁想起了那句名言:“天才和疯子只一步之遥。”是天才成就了他的疯狂还是疯狂成就了他的天才?)他不承认跟任何人学过画画。他又说他曾是走资派,因为他曾有一个资本家的爹。所以在大学毕业以前,他过着幸福而无忧的生活,而之后,他陷入了人生苦难之旅:先是上山下乡。因他有才华,其初他好象还不错,是文工团里的一个美工。也因此而让他在此遇上生命至爱,也是对他有着毁灭性打击的二个恋人,用他的话说,也就是让他得了魔症病的美人。
(疯子的画)
从疯子嘴里,你听到他喜欢的绝对是称得上美艳的绝代佳人,因为他说他是风流倜傥的才子,只有佳人才能配。不过也是,虽然他现在是疯子的打扮,但也难掩他年轻时五官俊朗的面容。疯子说他与第二个恋人的爹同住一间屋子,说那个美女的姐姐还要漂亮,可是他无缘得见,只这一个妹妹就让他爱慕十分。但是他还一再强调她有一个更漂亮的姐姐,似乎来证明妹妹的美。在他谈起年轻的初恋时,他总是说着说着就不好意思的用手去捂脸,象害羞的大家闺秀。可见那时的风花雪月有多么纯情。就如我们问,你们谈到何种程度时,他竟带着羞涩的笑:“还能到什么程度?就是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但却不好意思说出来的那种美好的感觉呗。”这句话很实在,一点没有疯的味道。那个年代,做为一个艺术青年,或许面对心爱的女孩,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纯真的暗恋吧?
我问:“竟手也没有拉一拉吗?”
他竟又一次的不好意思的把脸用手蒙了,然后扭扭捏捏的说:“拉手?见面都不好意思看对方。”
他忽然双眼迷茫的望向屋子的一角,说了一句,说现在天天做梦都梦到她,并说梦中是去食堂打饭的路上。他没有再说下去,在路上干什么,这一段有点疯言疯语,我们猜想:或许,在那爱情严重受桎梏的年代,互生情愫的男女,也只有在去食堂打饭的路上,用眼神和肢体语言来表达爱意;在食堂打饭的路上,让两颗年轻的心产生了多少缠缠绵绵的美好憧憬,以至那么普通的一段路,竟深刻印记在心,在疯子的梦里如此清醒……。
对方的美就已把疯子陶醉,在不知有没有谈情说爱的美好憧憬里,对方却不辞而别,悄然返城,给了疯子年轻痴迷的爱恋一个措手不及的闷棍,于是他疯了,为爱而疯,而不是现在的为艺术而疯。可见那份爱用情至深。
既然这是第二个恋人,那我们就自然问到了他的第一个恋人。从他混乱不条理的只言片语里,我们得出如此印象:他的第一个恋人,他说是那种天仙般才貌双全的美人,文工团的报幕员。好象是君子有情,美人无意,他对她好象倾慕要多于爱恋,因为作为一个文工团不出名的美工,恋她,有点高攀,但爱美女的他还是试探着释放自己的情感,也或许是因为他的才气让美女有好感,俩人也曾一度花前月下,有过一段美好的浪漫时光。可最后美人另攀高枝,飞走了。那个年代,出身不好,再怎么帅气有才,大多年轻的女孩子,也不敢愿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吧?这或许为他以后再有心仪美女的绝情离开,而受到伤害到了疯的地步作了伏笔。 二个恋人的名子他都记在心里,第一个叫徐凤英,现在是东北某学院的院长;第二位叫陈玉兰,人如名字一样漂亮!
爱情打击是他疯的起因,然后便是他颠狂人生的开始。他说他因心爱的美人,而大把大把的掉头发,神智错乱,行为怪异。最后因无法见人而下放到深山老林。不过后来似乎头脑清醒过一段时间。他说,因为爱,他陷的太深,也伤得最很,所以从此他不再相信任何人的爱。那我们问他为什么还有以后的婚姻,他竟带着一点沾沾自喜的神态,抿一口酒说,他有二个老婆,还给他各生了二个儿子。而他在大老婆的儿子四五岁时,因不堪生活的拖累离家出走,后又在家人的逼迫下与第二个老婆生活了一段时间,然而他还是选择了逃避生活。这两段婚姻通过他的述说,似乎地域跨跃之大,从秀雅的江南一下到了广袤的东北。
我因此不解,既然对爱已失去信心,那为什么还要结婚。他张口就出:都是因为他的家人的逼迫。大老婆在上海,是因为他上海有个妹妹,一手给他包办的。二老婆在哈尔滨似乎是父亲逼迫娶的女人。二个老婆据他说都是丑女人。那二桩婚姻听他说那意思是决对没有爱情可言。这也是他出走的直接原因。
依我们正常人的思维,想想也是,一个因落实政策而返城的神经有点毛病的大龄青年,有女人愿意跟他就不错了。但哪知他心中会有一个追求美的情结。这让他最终无法面对没有一点美感的婚姻生活,于是神智时好进坏的他,选择潇洒的流浪生涯。据他说,他庆幸他的出走,要不他就不能和他的画相伴终生,也就是若他不逃避生活,那他就陷入柴米油盐的俗不可耐的生活中,再不能成为艺术家!此话让我们讶然失笑,其实他很勇敢,就拿他在选择自已的人生道路上来说,他敢于放弃天伦之乐,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这也证明他的确不是一般人。
在和他深入交流中,我陷入了迷惑:他是真疯还是装疯?因为在他貌似混乱的话语中,感觉得出,他对现实的一切很明白,也对自己的以往很清醒。可他却邋里邋遢,披头散发,魔魔症症,以酒当饭,半醉半醒,流浪至此,无亲无故,做画为生。
他说华子良所经历的一切他都经历过。他说你们能相信我进过监狱进过收留所吗?我适时的问一句:“那你也在学他装疯吗?”我因为他听了这句话会很生气,可没想到他笑了,而且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是的!我不疯不能成为画家。真正的艺术家都有自己独特的行为方式。我装疯才能成就我的理想!”
我猜想,通过这句话说明他起初是真疯,后来为了逃避生活就装疯,到最后自己也就因艺术而默契了自己的疯意识。也就是生活习惯了一种模式,从这种模式中得到利益,因而不想再为此改变。他找到了一个很适合他的生活模式,因为我们对一些行为怪异的人总是充满好奇,再加上他再画出那么几笔不错的国画,那我们就会对他更加感兴趣。这是人之常情。看来他很聪明,在选择逃避生活的同时,也找到了生存之道,并为他的艺术找到了一个支撑点。
(高山流水,才子佳人)
我问:“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他白了我一眼,然后端起那个脏的看不出底色的杯子又抿了一口啤酒,那是他的饭,他可以天天喝他而不吃别的食物,但他肤色不错,人也精神,只是行为混沌,不知是酒精麻木还是为艺术而狂。喝完酒他说:“我的理想就是要让我的画流芳百世。”他很狂妄,你问他姓何叫啥,他说他就叫:疯子!也或许是风子。他说,他并老子,孔子,墨子之后的“风子”,四大才子之一!但这份狂妄里感觉多少也沾点艺术家的气质,呵呵。
他瞧不起任何知名大师,他说只有他的画才叫艺术。当我问,那对于那些卖到上百万上千万的那些画该当何论?他表情不屑,嗤之以鼻:那是商业社会有钱人玩的游戏。真正的艺术是无价的!他坚信他的画无价。(对于疯子如此的狂妄,我过后与同伴谈起,同伴也说了一句很精辟的话语:可以理解!我们正常人不也多多少少有点自我膨胀,别人说一句不好听的都受不了,更何况一个疯子画家!听此话不禁汗颜。)
我不禁要笑他说他的画无价,因为认识他这几年,他的画也在看涨。起初用酒可以换来,然后五十、八十、一百元一副,现在要价三百。与他讨价还价时,他会很生气的把你推出门去,并很烦地嚷嚷:“没有钱不要进来。”于是我问他:“既然艺术无价,那为什么你要把你的画估价卖钱?”
他又给了我一个白眼球,不过他还是乐意回答:“我卖钱是为了生存。没有生命怎么做画?现在对于我,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二个‘一个就是生命,一个就是画画’,其余的都是瞎扯蛋!”他因此又害羞般地说他现在还很幼稚,他才刚刚起步,他的艺术之路才刚刚开始,虽然他已五十有七,可他说他能活到一百岁甚至还多。他还要修炼十五年,他的画才能达到炉火纯情的地步。对于这一点可以看作是他清醒的自谦,也算是他清醒的认识。他不屑于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人。他说在这个世上,现在他只爱一样,就是画;他只相信一个人,那就是他现在还健在的八十多岁的老妈妈。说任何谁都会为了私利伤害他,唯有妈妈不会。他说他这一生,画就是他的妻与子。这样看来,他到现在才明白,什么爱情,美女,唯有生命第一。
(知音难觅,心曲难诉)
可他依然喜欢美女,就象他不悔他的为爱情癫狂。爱美是人的天性,即使他疯他依然把美装在心中,比如说那些画:山山水水,四季风光里,不乏红装佳人伴黑衣才子。那或许是他心中永恒的主题也或许是他一生无悔的追求,但只不过他不再需要美女来陪伴,他需要美画来共鸣。比如来“拜访”他的女性,在他眼里是美人者,他会向你直抛媚眼,并拉你屋里看画,高兴了还会给你扭一段新疆舞。男人,他嫌浊。爱理不理。
为了他的生命为了他生命现在唯一的爱,他说他要走,到一个无人找得到的地方继续做画。因为这里已不安全,亦不安静。前几日,曾有人半夜来抢劫,让他生命受到威胁,大概是他这二年卖画有了些钱,又有了些名声,被贼人瞅上了。他在此事上很清醒,他在此不能久待了。况这两年,他的画千篇一律就是里口山的那些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再没有新鲜的风景。还不如当年一个画廊的老板赏识他,给他出的一本画集子里的画,还江南水乡,婉约秀丽,格调高雅。他说出去三年再回来,然后再走。那我们就把他说的“走”当做是他的出游写生,可你若这样问他,他会很生气,他说他的画在他心中,他不需要写生。
他说他走时不带走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这里唯一看得入眼的恐就是他的画案,画具一应俱全排列一侧。宣纸整齐裁剪,一侧堆放,别处都又脏又乱,无法立足。想夜深人静,他在这案前作画时,相信他应是很清醒自己要画什么,内心任是怎样的思绪,那时他决不会是疯狂。
出得破屋破院,黑漆大门上,正楷大字:神仙居。哲人说的好“真正获得物质自由的是神仙,真正获得思想自由的是疯子”。恍惚,他是想当逃避现实的疯子还是归隐山林的神仙?似乎他还没有修炼到家,为了生存难免入俗,又因艺术不愿入俗,于是他选择了疯。
有时,为了逃避,选择疯,也是一种生活姿态!
附:疯子正传:
风子画家,名曲晨,号风子。出生于1952年。黑龙江人。曾经出过《风子画集》,办过画展.90年代中流浪到威海里口山,被朴实的山民收留,居住半山腰一石居。目前已不知流浪何处,深秋出走。
做此笔记,纪念里口山曾拥有的人物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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