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

小转玲

好酒
    文：谢建平

    男人爱酒，他也不例外。十五岁时，就偷了爷爷的一瓶茅台，埋在门前的花园里。他想，酒越陈越香，将来，一定会有一天，最值得庆贺，到时再取来喝。
    十七岁，他考上了重点高中，同学都来庆贺。他想到了那瓶酒，但又想，人生才刚刚开始，如果能考上大学，就取来痛饮。
    二十岁，他如愿考上大学，来庆贺的人群中，唯独少了同桌那个瘦弱的女生。他想，大学毕业以后，如果还能遇见她，便是最值得庆贺的事。那瓶酒，留到那时再喝吧。
    二十五岁时，他透过车窗看到那个瘦弱的女生，右手牵着一个孩子。他把脸转向别处，忍着。他想起那瓶酒，真想一口喝掉它。可他不知道，单位局长的女儿正在他家门口等他。
    新婚，他三十岁。去取那瓶酒的时候，又怕酒味熏了新娘肚里的孩子，想，好酒不怕晚，等抱上儿子的那天，再一醉方休。
    儿子满月了，他却被派往外地学习。于是想，等干上副局时再一起庆贺吧，男人嘛，事业为重。
    四十岁，他如愿坐上局长的位置。那天，来庆贺的人很多。光茅台就喝了几箱。他一直留了个心眼，只等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再细细品尝那瓶深埋地底的好酒。
    可惜，真地醉了。喝伤了，医生告诉他，血压太高，别喝了以后。他想，也好，留着那瓶好酒，总有喝它的时候。
    去外地开会时，认识了一个女人。对他真好。以后也常有联系。两人都称对方为朋友。他觉得这个朋友很唯一，想，等将来有一天，他们都老了，他就带着那瓶陈年老酒，去看她，和她的家人，然后，两个朋友，喝。
    五十岁时，儿子结婚，他开始盼望抱孙子。但儿媳妇并不着急。
    五十五岁时，他退下来了。一下子什么都空了。他难过。于是想喝那瓶酒。他想去看望那位朋友，但老伴的风湿病越来越厉害，最后，躺在了床了，他服侍她。没能去成。
    一耽误就是好几年。他的背驼了。看东西也不清楚。他甚至忘了那瓶酒。他在想，老伴啊，你快点好起来吧。
    等老伴好的时候，他却躺到了床上。他看见医生本着脸，一家老小都也都本着脸。他知道了。他说，老伴，我不能再服侍你了。
    夜里，窗外有月亮。他睡不着。想起一路上的许多人和事。真舍不得。
    最后的夜晚。家人都守在身旁。他已不能说话。当他意识彻底消失前，他想起年少时埋下的那瓶酒。那该是一瓶怎样美味的酒啊。
    真是遗憾。

马樱花

谢谢来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