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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血,几只乌鸦在上空盘旋几圈后,声声鸣叫回到了自己的巢内。一片渺无人烟的山头上只有一座孤独的荒冢掩映在如火的夕阳里,掩映在萋萋芳草里。似乎在向山谷无声的诉说着它的存在。远远的只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在向这片山头越走越近,忽然间,人影跪倒在荒冢前痛哭失声……
寒冷手扶着母亲的墓碑越哭越伤心,他不知道他弱小的身体还能不能继续在世俗鄙夷的眼光里坚强的活下去?他不知道他一个16岁的孩子到底还能在这个世上支撑多久?他多想母亲年轻而又委屈的灵魂能告诉他,他到底该怎么去面对他痛苦艰难的人生?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他的痛苦还要加到他敬爱的老师身上?每到他遇到困难不能支撑下去的时候,他都会到母亲的坟前偷偷哭泣,因为他怕年老的外婆知道了他的伤心会愈加难过!天色已晚,寒冷怕外婆见不到他从学校回来会很着急的到处找他,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野草,含着眼泪一路飞跑着下山了。
外婆看见寒冷回来了,急忙端来了早已为寒冷准备好的晚饭—玉米面。寒冷双手接过碗,关切的问外婆吃饭了吗?因为他知道,外婆每次怕他吃不饱总是偷偷的躲着他吃野菜。因为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岁月里,在这个文化大革命的动荡年代里,外婆和他能够满足温饱几乎是个奢侈。而且外婆几乎每天都要被村里的社长拉去批斗,社长批斗外婆的方式有很多种。要么让外婆跪在村口的那棵榆树下,头顶着一顶尖帽,然后用脚狠狠的踢外婆的身体;要么把外婆五花大绑游街串巷,敲锣打鼓的号召乡邻来往外婆身上扔石头,或者泼脏水。而这些都是在外婆去地里和乡亲们集体干完活回来后社长要做的工作。每到那时,寒冷都会紧跟着外婆身后撕心裂肺的哭着求着乡亲们不要打他的外婆。这些语言,在那些乡邻们冷冷的眼神里显得是那么的单薄无力。外婆的“帽子”就是玷污无产阶级,是资本家的同伙人是他们的坚强后盾,是个地主婆。他想,要不是外婆有要把他抚养成人,培养成才的念头的话,外婆可能也早就活不下去了。他其实早在5岁那年就知道,加在外婆身上的这一切痛苦,都是因为他那从未与他谋面就死去了的母亲。
听乡邻和外婆都说过,母亲在世的时候是他们那个山村里的一枝花,母亲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雪白的皮肤,一副如黄莺出谷的歌喉,还有一头乌黑如云的长发。清秀的如山涧最清澈的那条小溪流,美丽的如山头那朵最耀眼的杜鹃花。母亲的美丽远近闻名,在母亲18岁的时候,上门提亲的人踩断了外婆家的门槛。当时追求母亲最厉害的两个人之一就是现在批斗外婆365天如一日的那个社长,还有一个就是寒冷从生下来开始就从未谋面的生父。而他的生父恰恰是地主的儿子,长的十分英俊,又饱读诗书才情纵横。社长是贫农的儿子,个子又矮又粗,只识一些简单的文字和懂一些简单的算数。最终,地主的儿子用他的甜言蜜语俘虏了母亲的芳心,同时也招来了社长的嫉妒。后来社长时时跟踪母亲和“父亲”。终于有一天,在母亲和“父亲”偷吃禁果后,****的相拥在一块芳草地里的时候被社长抓了个正着。从此,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山里山外。
他的生父不知是不堪流言袭击,还是害怕被村里人抓起来游街,在消息走露后的第二天就永远的消失在乡邻们的视线里了,再也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从此留下了他可怜的又怀有身孕母亲。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天理不容的,母亲坚持背着所有人的唾骂和流言生下了他,就在生下他的当天,母亲就含恨自尽了。外婆从此就成了他唯一的亲人,也给了他起了个名字叫寒冷,不跟任何人姓。外婆给他起这个名字,或许是意为那个年代的寒冷,人情的寒冷,外婆心灵的寒冷,抑或是他生世的寒冷……
从此外婆要他刻苦的读书,以后考到山外的大学里去,远离这个满是伤害和贫穷的山村。而他也继承了母亲的优点,长的气宇轩昂,英气逼人。他也没有辜负外婆的一片苦心,在那个高中一年级里,每次竞赛考试他都是他们那个学校里的第一名。其实寒冷从小学一年级以来,每次期末考试他都是他们那个小县城里的第一名。
寒冷的名字,在那个小镇的”成才中学”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他却从不与人多说话,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除了在课堂上发言外,几乎不与人交流。平时就抱着书刻苦的读,他也生怕自己稍不注意就会让别人知道他的生世,招来别人的鄙夷眼光。他的脸也总是不露半点笑容,犹如他的名字。所以大家也不去和他多说话。他也总是独来独往
他的言行和忧郁的表情引起了他的班主任——白雪的注意。白雪是从城里调来的。她是一个年仅29岁的年轻老师,长的眉目如画,一笑起来脸上就漾着两个小酒窝,十分和善。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几乎都知道她是自己申请调到这个偏僻的小县城里来当老师的,丈夫却在另一个大城市里一所中学任教。听说丈夫的大哥还是县城里的县长。当初丈夫极力反对,她还把刚到5岁的女儿也带来了。白老师平时常喜欢穿一身白色的衣服,所以老师同学们都十分喜欢她,都暗地里说她美丽淡雅得如一朵洁白的栀子花。
白老师常常把寒冷叫到办公室里关心的问他的学习,问他的家庭情况。尽管寒冷的心里也很敬重白老师,他甚至觉得白老师是除了外婆外第二个最关心他的亲人,亲切的就像自己的妈妈。但是他还是不肯在老师面前回答他的家庭情况。他深怕露了自己是地主儿子的身份,学校随时都有可能要他退学。他怕辜负了含辛茹苦拉扯他的外婆,辜负了外婆盼他早日成才的殷切希望。所以他的眼神里除了写满了忧郁外,还有对世俗偏见的惊骇!
白雪一次次想关心这个成绩出类拔萃的学生,都一次次不成功。于是她决定悄悄跟着这个性格内向的学生去看看他家的情况。
一天下午,寒冷如往常一样,放学后就独自走30多里的山路匆匆回家。白雪赶紧紧跟在他身后。山路崎岖,一条山路紧紧贴在半山腰,山路的另一侧则是深深的悬崖。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悬崖。她真是在心里暗暗佩服这个学生,这么远的路居然不肯住学校,还要每天坚持走这么远的路,而且还箭步如飞。一心忙着回家帮外婆做事的寒冷丝毫没有发觉到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白老师。
跟在身后的白雪走了1个半小时的路程终于到了寒冷的家。她定定的看着寒冷家的房子迟迟不敢进去。因为那是一间又破又旧的茅草屋。屋子的墙壁都是用泥土堆砌的。她还是走了进去,寒冷的外婆正在灶房忙着做饭,寒冷则刚从外面割完了一背篓牛草回来,嘴里还在念着英语单词。寒冷看见这个不速之客竟然是自己的班主任,惊呼了一声白老师。
外婆一听寒冷在喊白老师,她吓得连拿在手上的水瓢也掉在了地上,扑通一声跪在了白老师的面前。白老师被外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慌忙扶起地上这位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外婆哭着求白老师让寒冷继续在学校里读下去,他是个好孩子,她家里不是地主成分,并且把寒冷的生世都如实告诉了白雪。白雪听完外婆的讲述,看着这个家徒四壁的房子,看着眼前这个优秀又命运如此多孑的学生,百感交集!
寒冷和外婆看白老师那复杂的表情,心里都十分担心,不知道老师心里是怎么想的。因为老师在听外婆讲述他的生世时,始终一言未发。白雪起身向外婆和寒冷道别,临走时,她从包里拿出40元钱硬递给外婆,要外婆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她紧紧拉着外婆的手说了声,老人家你受苦了,我一定好好照顾寒冷,让我们一起帮助他早日成才。外婆和寒冷这时才明白了老师的心意,外婆的手也紧紧攥着白老师,老泪纵横……
从此,寒冷愿意和白老师交流了。转眼到了高中二年级了。白老师也时时在学习上生活上关心着寒冷。寒冷也常常周末去帮老师到40多里外的县城里接女儿,因为那个小镇没有幼儿园,只有城里才有一所幼儿园。每个周末白老师都要去县城看女儿,或者接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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