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和家人们一起回到了故乡,去给爸爸以及其他的先人扫墓上坟。
春天的山地是美丽的,树木葱茏,各种山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其中最夺目的无疑当属映山红。映山红是如此的平凡而普通,她的生命力却极其强盛。荒山野岭,薄薄的泥土,就是她成长开放的温床。哪怕在阴森森的山沟,它依旧可以自信地开得如火如荼。
一场春雨刚过,一丛丛、一簇簇的映山红燃烧在故乡的山山岭岭、沟沟壑壑。“杜鹃泣血”,那鲜红欲滴的花瓣向我们述说一个古老而又凄美的传说。
我喜欢映山红,每当春暖花开的时候,总要去山上采摘几束来,插在家中的花瓶里,这是从幼年开始经年不变的爱好。
记得那一年的春天,我大概十岁吧,在一个暖阳融融的午后,我和邻居的好朋友赵小蒙一起到离家四五里地的小山上采摘映山红。到了山上,满山满垄的映山红迷醉了我们的双眼,我们在柴林中东奔西走,尽情攀折,不一会工夫各自的手中就采了一大捆。之后,我和小蒙找一块光洁干净的岩石坐了下来,采摘一些特别鲜嫩娇艳的花朵去了花芯后放入口中咀嚼。映山红酸中带点甜,足够慰藉那个物资匮乏年代里的嘴上的缺憾了。
听长辈说过,映山红不能多吃,否则会流鼻血,于是我们尽量适可而止。吃够了,两姐妹躺在下来休息,柔和的春风,和煦的阳光,加上之前在山间跳跃的劳累,我俩先后睡着了。
晚风吹醒了我们,睁开眼发现太阳已经下山,夜幕已经降临,我和小蒙开始有点紧张,紧张的时候更容易联想到那些大人们用来吓唬小孩的故事,说什么深山里有屋梁那么大长着角能将小孩一口吞下的大蛇,还有晚上出来游荡的山神野鬼。我和小蒙开始跑步,越跑越快,争先恐后,落后的怕被鬼怪抓起了。等跑到家里,天色已大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也不敢跟大人解释什么,怕挨骂。爸爸也没问什么,只是他担忧的神情让我欣慰轻松,至今难忘。我小时候有哮喘,经过这一阵子的折腾,已经呼吸困难了。
即便如此仓皇逃命,手中的映山红一直舍不得丢弃,找装酒和酱油的瓶子来,灌上水插上,还别说,映山红还可以继续绽放好几天呢,特别是那些含苞欲放的,依旧会绚烂地开放,直到凋零。
那些青葱年代的回忆,已经沉入岁月的河。我们都在人生之中急着赶路,总是拼命逃离这片青山绿水的自然大地,而去远方,甚至更远的远方,那里没有映山红。那些清脆的鸟鸣、那些像风一样轻淡的往事、那些懵懂无知的日子,仿佛错过季节的映山红,颓然凋谢。此时,回忆跌撞而来,绽开艳丽。故乡的一草一木,距离我们是那么的近。一年一度,花开花落地轮回,我想,终有一天,这个映山红盛开的地方,会是真正属于我的归宿。就像我爸爸的灵魂,永远栖息在了故乡的山水间。
我们采摘了一捆映山红,放在了爸爸的墓前,这鲜艳的花朵,寄托着我们无尽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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