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混混 于 2011-1-25 19:33 编辑
二
狗伢离开草棚,那条守侯在外面的大黑狗马上狂吠开,并没有因为主人的友好改变它对狗伢的态度。等狗伢绕到土山的南面,黑狗才停止追赶。
狗伢也因为黑狗的离去,重重的吐出一口长气,停了脚,摸出一支洋烟点着,从土山上来的一阵阴风,把他吹得抖了几下,这才发觉,他在刚才的拜访中,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
“居然忘了拿烟给黄狗儿!我这是怎么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狗伢自对自的小声咕哝,却没丝毫的轻松感,脚步反而更沉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狗伢忽然听到耳边一声大吼,跟着脸上就被人重重扇了两下,定神看,朦胧的夜色下,四叔,四婶和天天正站在面前。
原来,妻子天天见丈夫执拗要去看望黄狗儿,怕出事,跑去把四叔请了来。三个人老远就看见狗伢丢了魂似的在野地里徘徊,分明鬼打墙无疑。
胡老四大骂:“身子刚好了点,就出来惹鬼,想找死啊?!”
四婶也责怪说:“大侄子也真大胆,土山这里从来就不太平。你自己找罪受,可也得替天天想想。等生下个一子半女,随你怎么折腾。”
狗伢难为情地说:“让四叔四婶费心了,没想到这里真有鬼。”
胡老四没好气的说:“你以为别人都在瞎说呢?!快回去好好睡,过天把就要收麦子,垮了身子,可没人帮你。”
分手时,狗伢对胡老四说:“四叔明儿来我家吃晚饭,有点事要商量一下。”胡老四问什么事,狗伢不答,自顾和天天离去。
躺到床上,天天终于耐不住问:“平白无故,请你四叔吃什么饭呢?!他吃我们的还少么?”
狗伢说:“女人家少管男人的事。你明天把你爸妈叫来,再去请一下黄狗儿两口子,我真有事。”
天天说:“你不说明白,我就不去。”
狗伢想了想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还记得黄狗儿父母被杀头的事吧,虽说那时世道乱,我小不懂事,可总觉得亏欠了黄狗儿。现在他回来了,窝在山边的草棚里,怪可怜的,我想让你爸在庄子里给他一块地,也盖个象样点的房子,就算是还点债吧。”
天天说:“土山边那么大地方,他随便盖就是,用得着让他进庄里来么?!再说,他说不定还想着骚狗精再接济财宝呢,肯不肯进庄都难说。”
狗伢说:“那种没影的事你也信?!他不肯进庄是他的事,我心意到了就行。你和妈明天宰只鸡,再去河边王老汉那买两条鱼,和黄狗儿好多年不见,聚聚也是应该的。”
天天说:“反正钱是你挣的,不糟蹋光你也不安心。”
次日晚上的小宴会很是融洽,宾主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尴尬和不快。天天也一改昨晚的温怒,变得热情且大方,不住的向黄狗儿的媳妇柳絮碗里夹菜。其中的原因可能是柳絮那天穿着一身破旧的土布衣服,头上扎一块蓝色毛巾,这副不折不扣的农人样子让天天有了优越感。
要谈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没有一个人有什么不同意见。相反,天天的父亲王夕坤村长还提出可以让黄狗儿任意砍伐河岸上的刺槐树,以备造房之用。只是在选择房基地的问题上,一直不说话的柳絮坚持不进庄,说是在土山边找个地方就成。这使得狗伢和他的村长丈人多少有些失落,是那种送礼被拒收的失落。
好在,这点小事并没有影响到宴会的和谐,一时宾主尽欢,大都微醉了方罢。在黄狗儿千恩万谢回去后,天天还沉浸在施恩于人的快感中,认为请的这次客,值得。
由于黄狗儿刚从外面回来,还没分到粮田,要等到收完麦子后重新分派。别人农忙时,他则开始砍伐河岸上的大树,或者从河对面的土窑上采购砖瓦,准备修房造屋。
由于根深蒂固的风俗,黄狗儿先是去河北庄子里请来了个远近闻名的风水先生来看地,不太如意的是,风水先生在土山边逗了两个圈子,也没找到一块上好的地块,最后在土山西北边寻到一处,钉下了柳树桩。
临走时,风水先生说:“在厅后墙偏西侧留道后门,对着屋后不远的河道才吉利。建造时如果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发生,就马上来找我。”
黄狗儿想让他说的详细一些,风水先生只笑不答,定下了破土和上梁的日子时辰,拿了点小钱离去。
农忙过后,黄狗儿的新房正式开工。狗见怕庄里的人大都过来帮忙做小工,狗伢和天天更是热情,一天不拉的在黄狗儿家忙乎。这让黄狗儿感动不已,无论什么事都会和狗伢商量,像亲兄弟一样。美中不足的是,柳絮对狗伢夫妇的热心好象熟视无睹,少有言谈,不免就让天天有些不快,可狗伢说柳絮是城里小姐,难懂土话,不和他们交流,很正常。
“可她咋就对我们少有好脸色呢?”天天不服气的争辩说。
狗伢就笑她小气:“这点屁事,计较个啥?!你多和她说说话不就得了。”
转眼就到了上梁的日子,风水先生把时辰定在天光寅时,且和属狗的相冲.狗伢属狗,不便在场,陪匠人的事就落到了胡老四身上.因为照当地的风俗,上梁以六人为佳,瓦木工师徒四人加上黄狗儿胡老四正好六位,取"六六大顺"之意.不仅如此,连屋檐的高度,大门的宽度等房屋尺寸也都要带上"六"数.比如说,屋檐的高度有七尺六,九尺六等,而大门的宽度一般都是三尺六.
这一晚,黄狗儿夫妇几乎一夜没睡,半夜就起来准备上梁的酒菜,同样也是六只盘子,其中一盘不可缺少的鲢鱼,一斤左右两条,红烧了,肚对肚的排在盘子里.鱼上桌是不能吃的,就算是亲戚朋友来贺喜的酒席上也不能吃,仅仅是凑了菜数而已.因为吃鱼就等于"吃余",农村里普遍如此.
两点左右,掌作的木匠带着徒弟就先到了,两人把正梁扛到正堂立柱边,两头用长凳架起.木匠师傅拿一刨子从木梁东头一下推到西头,标出一长条的刨花来.其实木梁先前早已刨光,上梁前再刨一下,以示"推陈出新".就算木梁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玷污了,也可因这一推而消解.
“出新”后,两人再取来备好的麻绳拴住两头,扣上一个很专业的活结,即不打滑又方便解开,这样的事没有专业水平还真难办好.
看看很满意了,木匠师傅就叫:"红纸对子都写好了么?该贴上来了."
黄狗儿听了,急着叫道:"啊!忙晕头了,咋就忘了请人写字了呢!"
柳絮说:"深更半夜的,去哪儿找人写?!我看就贴上几条红纸应个卯吧."
木匠师傅说:"最好写上字.上梁可是有不少讲究的,小心点好."
柳絮说:"字我会写几个,就是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木匠说:"想不到女主人还识字!真稀罕!这就好办了.纸和笔墨有么?我知道写什么,可就是不会写."
黄狗儿喜说:"开工用的红纸还有不少,笔墨也有,是给瓦匠描屋檐和封屋脊龙口用的."
很快,红纸被木匠裁成两长条和四小条.对着昏暗的油灯,柳絮挽起袖子照木匠的吩咐在两长条上写上:立柱喜逢黄道日,上梁巧遇紫薇星.贴在两边中柱上.又在四小条上写着:童言无忌,妇言无忌,太公在此,百无禁忌.分别贴在东西两边的四根二柱上.最后,又裁出三大方块,对角写上"福禄僖"三个大字,字面向下贴在正梁中间.
"好了,现在谁也不要从木梁上跨走了,女主人请站远一点,等上好梁再进来."木匠提醒着.柳絮答应一声,独自避到草棚里去.
这时,瓦匠师徒和胡老四也来了,六个人围坐在新房门口的八仙桌边开始喝上梁酒.
所谓喝酒,就是用嘴沾点酒气,菜除了鱼外,也是象征性的动了两下筷子,便宣告结束.有个说法叫"喝不完的上梁酒",待上好正梁后,六个人还会围坐到一起,同样也是意思吃点,掌作的木匠和瓦匠从桌子上拿起用红纸包着的喜钱走人.余下的酒菜会零星洒点堂屋地上,敬祖宗和鬼神.
现在,东西两边中柱上已放好了两架木梯,木匠师傅站东边上首,瓦匠站西首,两人后腰各插一把利斧.等着胡老四和黄狗儿燃放爆竹.很快,噼哩啪啦震天的响,寂静的夜空中炸成无数朵飞溅的火花,瓦木工师傅示意一下同时爬上梯子,口中不约而同的高声唱道:"脚踏楼梯步步高,八洞神仙把水招,要问神仙招什么,东家上梁时辰到."声音伴着爆竹声传出去好远.
四句唱完,人已爬至中柱上的梁耳上,骑坐稳后,各自的徒弟抓住绳头也同时爬了上去,和师傅分坐在中柱两边.定定心神,喝声"起!",四人从两边一起用力拉,将木梁提起.
刺槐的木梁结实沉重,还未干透.拉起来很是吃力.好在都是上惯了梁的,转眼就升到梁耳上,解开麻绳稍歇了下,四个人都站起,由徒弟空出一只手在柱顶按上木梁下的器木,师傅双手抓住梁头,一声大吼,奋力提起举上了柱顶.木匠这头很轻松的合上了榫眼,马上取来两根椽子一头钉在梁上,一头钉上梁耳,拉成三角稳住.
瓦匠那头却不太顺,木梁架在柱顶,就是合不上.师徒俩摸索了好长时间也没能解决.
"怎么了?"虽然上梁时不适宜多话,木匠还是忍不住小声问.
瓦匠师傅不答,又磨蹭一会,终于说:"你过来看看吧."
木匠师傅便将斧头交到徒弟手里,如同玩杂技似的张开双臂慢慢从拉扯立柱的横木上走了过去,看得下面的黄狗儿和胡老四大气也不敢出.
并不是木匠师傅有意显本事,而是梁没上好,人是不能下地的,木匠师傅只能在黑暗中冒险了.
到了西头,木匠师傅用手仔细摸了摸榫眼,对瓦匠师傅耳语说:"没什么错啊,咋就合不上呢?!"
瓦匠也小声说:"是呢!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可就是合不上."
木匠师傅想了想,小声说:"定是有邪气在托着,不让上呢.你站远点,我来破了它."言罢,重种咳嗽两下,接过斧头,用手指在斧口角轻轻一按,挤出点血来,抹在梁上方,然后抡起利斧,在梁上“咚咚咚”狠狠砍了三下,斧斧入木数分,紧接着倒转斧脑使劲锤在梁上,口中大喝一声:"上!",说也奇怪,那木梁真的"扑笃"一下合得天衣无缝.
用椽子拉扯好,木匠还从原路返回,自然又让看的人一阵提心吊胆.
两个徒弟先下地退到一边,剩下两个师傅又在梁上边敲打边轮流说唱了几段吉利话.最后依次将斧头扔到堂屋地上.木匠先说了一句:"斧头一扔口朝南,东家发财发不完".然后瓦匠说:"斧头一扔头靠头,先盖华堂后盖楼".
至晌午,黄狗儿始料不及的是,来贺梁的人超出了他的预算。狗见怕和黄狗庄的大部分人家都有人来,这对没有什么亲戚的黄狗儿来说,简直有点受宠若惊。
此中的原因并不复杂,连狗见怕的头号人物王夕坤村长都对黄狗儿另眼相看,大力援助,其他的村民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可这却让黄狗儿犯了难,预备的四桌酒席远远不能应付。
柳絮说:“干脆我们一家贺礼都不收,让他们回吧。”
狗伢说:“这样不好。人家来贺喜是看得起狗儿。回了会伤和气。如果大哥信得过我,这事交给我来办,保证让大伙吃好喝好。”
天天没好气的说:“别逞能,你从哪儿变出十桌人的酒菜?”
狗伢说:“很简单!你马上找四叔把我家的猪宰一只,蔬菜地里有的是。酒嘛,我家上次煮的还有一坛没开封呢。”
黄狗儿说:“那多不好意思,为我建房子的事,你已帮了不少。”
狗伢笑着说:“咱兄弟,谁跟谁呀!等事完了,有帐慢慢算。”
柳絮看看狗伢,什么也没说,自顾走了一边去招呼客人。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堂屋大声叫:“狗儿,过来一下,这柱子上的字是谁写的?”
众人一看,问话的是附近几个庄子有名的读书人,黄狗庄的黄老秀才。只见他穿一身蓝色土布长衫,拄一根红木的龙头拐杖,雪白的长胡须飘洒胸前,一幅仙风道骨模样。狗见怕和黄狗庄就数他读书多,毛笔字写得好。两庄家家户户过年的春联,大部分都出自他的手,同样,谁家遇上红白喜事,都会去请他写字做帐。
黄狗儿离开家乡好多年,回来和两庄的人生疏多了,估计不会有什么人来贺喜,就没去惊动他。没想到,他不请自来。这倒让黄狗儿有点尴尬。
其实,黄狗儿不明白,黄老秀才虽然饱读诗书,却未能堪破“名利”二字,且越老越看重。谁家有事不去请他,就像是看不起他,不请他写几个字,似乎就是不把他当回事。之前,黄狗儿就听说过他的些趣事,说有个人家有事没请他写字,他第二天就去把人家的字批评得一塌糊涂。今天,他听到夜里的鞭炮响,早早就赶来看。众人猜想,这次怕是轮到黄狗儿受这份闲气了。
柳絮上前解释说:“本来是一定要去麻烦老先生的,可狗儿忙昏了头,忘了。夜里又不方便,我就临时抱了佛脚,信手涂鸦了几笔,还请老先生指点。”
黄老秀才看看柳絮,看得她红了脸。很正经的说:“对着昏暗的油灯,随手几笔就写得这么自然流畅,老朽汗颜。”
一个道帽安然的儒雅老者,和一个头扎毛巾的乡野村妇,一本正经的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显得滑稽至及,看得众人暗暗偷笑。
笑归笑,有一点他们是明白了,那就是柳絮肯定不是一般的农村妇女,都感觉狗见怕庄子多了一个人物。
另一方面,狗伢对黄狗儿的过分热心,庄子里的人也很难理解。虽说黄狗儿父母的死和狗伢有直接关系,可那毕竟是小孩子不懂事,加上战乱年代不能以常理度量。狗伢无心的“告密”,黄狗儿并没有怨恨他。现在,狗伢对黄狗儿盖新房大力资助,到是很让黄狗儿过意不去。
更让黄狗儿过意不去的是,柳絮对狗伢的盛情所表现出的冷淡和坦然。私下曾埋怨过几次,柳絮解释说:“狗伢帮我们,是好心,我们把人家的好心拒之门外,是小气。等下来有机会,再回报不迟。”
“那也应该说几句好话,对人家客气点吧?!看你对别人挺和善的,咋就对他没好脸色呢?”
柳絮说:“感谢不要放在嘴上。狗伢是见过世面的人,哪会计较这些。”
黄狗儿似懂非懂,不再争辩。他很明白,想要说服柳絮,凭他的口才,永远都是不可能的事。
午饭过后,出了个小意外,可能是连日劳累和缺少睡眠,黄狗儿走路不小心在新屋门前摔倒了,额头磕在一块砖头上,流了不少血。狗伢闻讯赶来时,见他头上包着白布,伤处映出红红的鸡蛋大小。见狗伢关心,黄狗儿满不在乎的笑着说:“只破了点皮,没事的。”
狗伢说:“今天上梁,这可不是好兆头。庄里人都在说呢,怕是上梁的日子时辰不太好,要么就是宅地不对。”
黄狗儿笑着说:“我只是累了。没那么严重。”
狗伢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不是去找风水先生问问?”
黄狗儿说:“屁大的事,算了。”
狗伢说:“你走不开,我去问。这可是长远的事,马虎不得。”
黄狗儿想想说:“问问也好,就麻烦你了。”
狗伢不耽搁,立即赶往河北庄子。风水先生正好在家,等狗伢说明来意,风水先生问:“早晨上梁时是不是不太顺?”
狗伢说:“听说梁西头好久都没上去,还是木匠走过去帮忙的。”
“这就对了!木梁定是被木匠破了血光。黄狗儿的宅地阴气重,按规矩应该在阳气盛的时辰上梁。可那样一来,阳气消退后,房屋会被阴气所困。房子造好后,夜里会不太平。所以我才定在寅时,以阴克阴,或许能镇住邪气。木匠破血上梁,很正常。也怪不得他,不那样就上不上。”
狗伢说:“阴阳我不懂。只是当天主人就伤了,怕是不好吧?”
风水先生:“房屋建在隐晦重地,不伤人,就难稳固,这是没办法的事。过去造桥,造塔等大的建造还要杀人祭奠呢。秦始皇造万里长城时本应该要杀一万个人祭墙的,后来由万杞良替代,因为他姓万。孟姜女能把长城哭倒,是长城没用女人祭奠,经收不得女人的眼泪。这是风水先生的最大失误。他以为长城是为了抗击匈奴入侵,和女人无关。其实不然,历史证明,长城破解,都是因为女人。如果没有陈圆圆,清兵就不可能到关内来。”
狗伢忙打断他的“高论”问:“能不能伤别人,不伤及主人呢?”
“不伤主人,就会伤匠人。”风水先生无奈的说。
狗伢说:“请先生指点,保全主人为上。”
风水先生沉吟说:“有一缺德的法子可用,但只能对主人说。”
狗伢说:“我和狗儿是好兄弟,不碍事的。”
风水先生说:“这件事非比寻常,你只可对主人夫妻说,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会遭灾祸的。”
狗伢满口答应。风水先生才慢悠悠的说:“还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只要一个阴人在阴时从阴门出来,围绕房屋走一圈,进屋爬上中柱,以污秽之物抹在正梁上,就可以了。阴门就是后门,阴人以女主人为佳,阴时以子时为佳,污秽之物以阴血为佳。不宜抹太多,点滴就行。多了会让高明的匠人看到,他们会再想法子对付,再要破解就难了。”
狗伢给了点钱立马赶回,将黄狗儿拉到一边,小声说给他听。
黄狗儿为难地说:“絮儿怕不会愿意,她从不相信这个。”
狗伢说:“做不做,随你们。你只要记好了,这法子不是风水先生说的,也不是我说的。”
黄狗儿说:“知道呢。这法子是我小时候听别人说的。”
秋天的夜很清新,也很凉爽。虽不是满月,月光已很明亮,是那种柔和的明亮。
黄狗儿的新屋喧闹了一天沉静下来,土山上的骚狗也没了往日的奔腾鸣叫,只有野地里的各种虫子还在秋风里杂乱的吟唱,尽情歌颂时日不多的欢愉。
新房还没有上盖,几根木梁孤单地横跨着。男女主人已将铺盖搬至堂屋中间。不是因为堂屋比草棚舒适,而是这里有个说法,上梁后主人必须睡进来“焐梁”,大概是怕不怀好意的人对木梁做什么手脚吧。
半夜时分,男女主人还没有睡。确切的说是睡不着。白天的小小意外一直困饶着他们。
“非这样做不可么?”女人问。
男人说:“不要怕。这会没人敢到附近来。就算有人,黑子也会叫的。”
女人说:“根本就不靠谱的事,你这是自己吓唬自己。就想折腾我。”
男人讨好的说:“也是为我们以后太平。你照着做吧,一会就完了。”
女人叹息着说:“好了。依你就是。”说完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男人说:“不要急,慢慢走,别伤了脚。”
女人不再说话,赤身从蚊帐里站起,赤脚下地,借着朦胧的月光,避开地上的砖瓦,从后门出来,扶着刚垒好的砖墙和脚手架,摇摇晃晃的绕房屋走了一圈,再从后门回去,到中柱边,顺着木梯向上爬,等手摸到正梁,空出一只手来,伸至身子下面,用细长的手指抠了几下,然后在木梁上弹了弹才下地。
男人早将一被单展开,待女人爬进蚊帐,迅速裹住她白花花的身子。边亲边说:“我说很简单吧,这就成了。”
女人怨声说:“你说得简单!我脚都戳痛了,下面也痛,怕还在出血呢。”
男人笑着说:“你就不能轻点,有那个意思就好了。”
女人说:“既然做了,就做好。哪像你,什么事都做不好。”
男人不说了,搂着女人要行房事。女人责怪说:“别压坏了孩子。你也累了,睡吧。”
男人也不强求,搂着女人一丝不挂的身子,很快就起了鼾声。
黄狗儿夫妇以为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不远处有一双早已埋伏在那里的眼睛,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更奇怪的是,柳絮收留的那条大黑狗并没叫唤,大概是它认识的熟人吧。
事实上,风水先生的言辞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已经变了味,黄狗儿永远都没有想到,他纵容柳絮这次的裸露夜行,后来成了他送命的预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