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1-3-9 10:55 编辑
后记
师兄的大儿子模糊提前出狱了。应了那句俗话,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刚进劳改队,管制人员就看出他是个人物,让他当了犯人的头头。他往那儿一站,犯人们都服服帖帖,他一插嘴,犯人们的纠纷立马平息。很多犯人讨好他,模糊自然不断好吃好喝。监管人员也高看他,往往在出去采买时带上他帮忙。因为劳改期间他表现好,刑期一减再减,去年年底出狱了。出狱后,遇到很多以前的朋友,都乐意给他的生计提供帮助。樟木头那个老乡“黄毛”这时在城里怡丰小区是个承包装修的小老板,黄毛遇到旧主,二人自然是一拍即合。模糊利用人脉承揽工程,不长时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师兄委托模糊去朱家巷看望梅友兰,模糊西装革履,噗噗地喷了香水,偏发梳得明晃晃的,买了两千多块钱的礼物去了梅友兰家。梅友兰看着模糊举止得体,说话甜人又是一表人才,喜得不行。中午留住模糊吃饭,二女儿旁边作陪。饭后喝茶,模糊对自己的过去丝毫不隐讳,把混迹江湖的往事都对她母女说了。梅友兰说了一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鼓励话,二女儿也留了模糊的电话和微信,欢谈到五点多,模糊才离开朱家巷。
师兄的二儿子开大车跑长途,攒下不少钱,在黄毛和模糊的撮合下,在怡丰小区买了一套房子。媳妇说,爸在乡里住,两下里顾不上,不如挪城里来住一起,治疗脑血管病离医院也近些。二儿子更乐意,立马收拾房间,把师兄和禹建梅搬来了城里。
今年春天,疫情久困,四月底,城里解禁,我去看望师兄。事先打了电话过去,师兄说,你来吧,我叫你嫂子下楼迎接你。师兄住在六楼,我和嫂子一层一层往上爬。我喘着气说,住这么高,没有电梯么?嫂子说,这不都是疫情害得么,说为了避免电梯里传染,停了。
刚上到六楼,师兄就站在楼梯口等着呢,一把攥住我的手,弟弟你可来啦!搀着师兄往屋里去,师兄的脚步像八十岁的裹脚老太太,一步挪四指。师兄说,这好到哪儿去了,刚出院时,出来进去都是你嫂子用轮椅推着我。好不容易进了屋,师兄就吩咐嫂子去拿纸烟。嫂子进里屋许久,出来说,烟没有嘞,我下楼买去。师兄说,你给兄弟倒茶,我去找烟。师兄趋趋摸摸去了里屋,拿出一盒软包中华,嘴里絮叨,我放的东西你咋能找着哩。
午饭后,师兄说,今儿个我不留你住下,可是咱弟兄俩得多说会儿话。这几十年风风雨雨咱弟兄们都过来了。哥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有句俗话叫家有三件宝,丑妻薄田破棉袄。有几亩地种着就饿不死人,有件破棉袄穿着就冻不死人,有个贤惠的丑老婆就不气人……我看他慢慢要往嫂子身上扯,就揽住他的话茬,哥,一天乌云都散尽,过往之事不再提他。一家人都团圆了,咱要好好过以后的日子。你挪城里来离我远了,我争取常来看你,你要多保重身体啊。
夕阳西下,我执意要走,师兄在我和嫂子的搀扶下到楼梯口,师兄说,就地爬我也要送你下楼!我止住他,你行走不方便,万一磕碰着了,我能安心不!师兄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弟弟,我老了,又有这个顽疾缠身,咱是见一面少一面啊,你可记住来看我哈!你走吧,时间越长我心里越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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