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嫂的四个女儿都成了家;大女儿在黄石嫁了一个做钢材生意的人,二女儿和三女儿早年在东莞务工,积蓄了财力,都做起了生意,四女儿在家乡附近嫁了一个公务员。大儿子高中毕业考进了南京一所军事学院,跟进的小儿子也考上了湖北一所大学。哥和嫂嫂心里都很欣慰。
哥哥在困难时期曾经灌园卖过菜,曾经蒸锅卖过馒头,风里雨里吃尽了苦头。嫂嫂比哥哥大几岁,总是像母亲一样柔情似水,安慰他,体贴他,调教他。嫂嫂去做活,从不攀扯哥哥,哥哥虽然不想去干,但看到嫂嫂已经下田了,自己也不忍歇着。现在孩子们都出息了,哥嫂的负担也逐年减轻。黄石的大女儿和东莞的两个女儿,都竭尽全力支持两个弟弟上学,学费和生活费大多都由她们出资。逢年过节,女儿们能到家的都回来,钱是钱,物是物拿回来孝敬双亲,把老两口子侍奉得怎么品怎么舒服。
十来亩水田也包租出去,任由本村的人去种收,只要给些稻米够两个人食用就行。没事的时候,嫂嫂就去打牌,哥哥研究“买马”。江南的纸牌和常见的扑克不同,二指宽,四寸长,正面图案近似木刻雕版,人物形象稚拙;右上角的符号不是阿拉伯数字,净是杠杠拐拐。哥哥说这东西就类似于北方的“牌九”。说也奇怪,男妇老幼都会这个,坐下来就打牌,有事了就把牌一推,起身走人;四个人对坐,捏上来的长牌在手里枝枝杈杈,左掖右插,不停地调换;出牌的规矩大概和麻将差不多,可单张出牌,也可几张一起出。赢牌的人迅速把手里的牌摊在桌子上,输牌的人不大相信,伸手去一一查对,然后默不作声地把散钱扔过去。
所谓买马,就是六合彩,哥哥专心琢磨这个。早期的六合彩指南是一张张的报纸,后来逐渐印刷成书本。书本上编了很多诗句,围绕着十二生肖,云天雾地的胡诌。哥哥弄这个全凭猜测,居然也赢了几期。哥哥不赌大的,每次如果赢了三十块钱,他只拿出十块钱再投入;如果赢了一百二十块钱,只拿出二十块钱再赌。一年下来竟攒了不少。以致老远的买马的人都来向他讨教经验。哥哥给他们的说法是一不能贪心,二不能赌气。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买马的书越来越看不懂,你猜生肖是猴,开奖偏偏是鸡;你猜生肖是马,他偏偏是龙。哥哥说,六合彩该倒台了,一点规律都没有,糊弄人哩。于是,就不玩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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