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重温郭沫若老先生的《甲申三百年祭》。其中有一段:“《小史》有一段宋、李两人品评明政和佛教的话极有意思,足以考见他们两人的思想。同样的话亦为《北略》所收录,但文字多夺佚,不及《小史》完整。今从《小史》摘录:" 伪军师宋矮子同制将军李岩私步长安门外,见先帝枢前有二僧人在旁诵经,我明旧臣选伪职者皆锦衣跨马,呵道经过。 岩谓宋曰:’ 何以纱帽反不如和尚?’ 宋日:’ 波等纱帽原是陋品,非和尚之品能超于若辈也。’ 岩曰:’ 明朝选士,由乡试而会试,由会试而廷试,然后观政候选,可谓严格之至矣。何以国家有事,报效之人不能多见也?’ 宋日:’明朝国政,误在重制科,循资格。是以国破君亡,鲜见忠义。满朝公卿谁不享朝廷高爵厚禄?一旦君父有难,皆各思自保。其新进者盖日:" 我功名实非容易,二十年灯窗辛苦,才博得一纱帽上头。一事未成,焉有即死之理?" 此制科之不得人也。其旧任老臣又日:" 我官居极品,亦非容易。二十年仕途小心,方得到这地位,大臣非止一人,我即独死无益。" 此资格之不得人也。二者皆谓功名是自家挣来的,所以全无感戴朝廷之意,无怪其弃旧事新,而漫不相关也。可见如此用人,原不显朝廷待士之恩,乃欲责其报效,不亦愚哉!其间更有权势之家,循情而进者,养成骄慢,一味贪痴,不知孝弟,焉能忠烈?又有富豪之族,从夤缘而进者,既费白镪,思权子母,未习文章,焉知忠义?此迩来取士之大弊也。当事者若能矫其弊而反其政,则朝无幸位,而野无遗贤矣。’ 岩曰:’ 适见僧人敬礼旧主,足见其良心不泯,然则释教亦所当崇钦?’ 宋曰:’ 释氏本夷狄之裔,异端之教,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不惟愚夫俗子惑于其术,乃至学土大夫亦皆尊其教而趋习之。偶有愤激,则甘披剃而避是非;忽值患难,则入空门而忘君父。丛林宝刹之区,悉为藏奸纳叛之薮。 ”
说的很好啊。可惜,现在大多数人,却只认为明王朝的覆灭,主要是因为官场腐败。却不能认清实质上是那种选拔官员的“科举制度”。反思一下我们现在的高考制度,何尝不是一种更加荒谬的“科举制度”?现在的文凭,虽大多都沦为“陋品”。却又是“纱帽”最重要的“敲门砖”。在这种情况下,什么“忠义”、什么“良知”,什么“责任”,什么“道义”,什么“公正”,都抵不过一张“废纸”。在这种制度下选拔和任用的权力执掌者,怎么可能指望他们不会是官员,而能成为大众的“公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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