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到宽版
北斗六星!·百事通·查看新帖·设为首页·手机版

北斗六星网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杨梅 [复制链接]

181
发表于 2015-1-21 20:19 |只看该作者
苏力 发表于 2015-1-21 20:10
写得太好了
看到更新,我都舍不得读

这赶脚於俺心有戚戚焉,主要是怕读完了就木有了,就好比好东西得慢慢吃!

使用道具 举报

182
发表于 2015-1-22 09:3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雁过无声 于 2015-1-22 09:56 编辑

  “忘记我。我也在努力忘记你。二十二年的风吹雨打,我早己忘了你的容颜。你己模糊,找不到任何一张脸可以替代。我这张脸早已变了样子,在我现在所拥有的脸中,我的脸一样,努力微笑。而后用泪清洗,让笑脸再少一些沧桑。
  
  我们就要老了,大好时光在过去死了,现在爬楼都乏力,别不服老,时间对每一个人都公平。到了老的这天,我们的笑在皱纹里,笑我们还在活着,还能和这个世界说说话,还能走几步。从年轻人身上看到我们的过去,不想看就把自己关进屋里。遗忘会带着包裹来做客,打开尘封己久的回忆,很轻描淡写呢,可能有几滴浑浊的眼泪。让我们在老里老去吧,遗忘才能卸下那个包裹。包裹太多了,哪一个人的都能知道。
  
  我们或许会在另一个世界相见,可能会更改了容颜,记住记得前世的模样,你说过不会忘了我。你怎么会忘了我呢?!你要忘了我,我也不知到哪里去找,就算我成了一只穿街过巷的狗!
  
  乞求只是乞求,想象只是想象,我己不是那个我。我在老去,去做到遗忘,固守现在这个家。
  
  这可能是一种残忍。
  
  更是一种最好的方式。”

读到这里,我便希望是结局,虽然我还在意犹未尽的追看后续的内容。
永远是陌生人,莫重逢,也许便已是最好的结局,然后用遗忘封缄所有过往,让你与她随时光一同老去,时而微笑或者叹息……
1

查看全部评分

使用道具 举报

183
发表于 2015-1-22 10:49 |只看该作者
  三十九
  
  我说有就代表有,我说没有不代表没有。
  
  有吗?有。
  
  有。有吗?
  
  有。
  
  友拿着一把漆刀子走进来,他有着撒旦的微笑。他牵起杨梅,像牵一只羊,拽她到院子里。院子里摆着一张桌,桌前放着一个盆子,桌后也放一个。地上还放着绳子。
  
  杨梅惊恐万分。那把漆刀子会弯腰,刃口锋利,刃尖薄如纸,闪光刺目的白光,它和阳光交相辉映,它曾让很多生命不再呼吸。杨梅以为那把刀子会扎进她的脖子,让她的血流进那个盆子里。她挣扎着后退,问,你想干吗?她蹲在了地上。
  
  别怕,过年了。不用买肉。咱宰一头羊,吃不了,还能卖点钱。这头母羊光吃草料,不给我下小羊崽,留着没用,白糟践钱,宰了它,又吃肉又卖钱,过了年一开春,我再买头小的。
  
  他不怕杨梅跑,杨梅跑不动,脚上套着链子呢。他这一手很绝,杨梅如他的一只羊,始终挣不开。
  
  他把那头羊拽过来,羊也知道死亡就要到来,咩咩叫着倒退。它的力量太小,终被摁到桌上。友用绳子捆好,羊无济于事得挣扎。
  
  你叫什么名字?将来孩子好知道他娘叫什么。
  
  杨梅。她过于惊恐,脱口而出。
  
  嗯。好听。杨梅,你看着,宰羊要这么宰,先从这里下刀。
  
  他左手压了一下脖颈,再抓住羊嘴,右手把漆刀子不急不慢斜刺进去。羊浑身一颤,血就喷出来,而后流淌进盘子里。
  
  吓得杨梅闭上眼睛。那把刀似乎刺进她的脖子。
  
  别害怕,杨梅,你再看我怎么把它头拿下来。漆刀子转了一圈,就仅有皮肉相连了,颈椎处要卸环,他抡起刀子砍了几下,羊头就离开了,他一甩,羊头滚出去老远,血肉模糊的脖子,快瞪出来的羊眼,让杨梅身子抖个不停。
  
  友很麻利得剥皮开膛,把内脏等扒到桌后的盆里,还冒着热气。腥膻味扑满院子,呛得杨梅几乎呕吐。友一点事没有,看来他不只宰过一次。
  
  杨梅看到没有?不生小羊崽的我都宰了,你要是给我生不了小孩,这把刀就可以在你身上使唤了。我是独苗,无亲无故,这些羊只能卖钱吃肉,一个人太难熬,若没个后代香烟,我觉得老天太欠我。不错,我花钱买你,供吃供喝,就要你给我生儿育女,我太想了,你要成全我。懂吗?我早干吗去了?现在才想这些。若早早办了,我差不多可以当爷爷了,都怪我爹,算了吧,提这个没用了。
  
  杨梅点头。
  
  这才像话,回屋吧。我把肉挂上,割点包包子,我会包包子,比哪个娘们包得都好。再把下水弄干净了,泡好了炖一锅,补补身子。看你没来时那样水灵了,我心里难受。
  
  还真有来买肉的,鬼鬼祟祟得还往屋里看。
  
  
  
  友说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有人会说,老光棍,闲了二三十年了,还管用?
  
  管用。
  
  管用怎屋里没小孩哭?
  
  过了年了,给你生个小爷爷!
  
  友还给杨梅买了新衣裳,给她换上。过年了,他说。
  
  家家户户过年,家家户户喜庆,鞭炮声响成一片,小小子小妮子满街乱跑,兴奋得大喊大叫。他们的世界充满欢声笑语。
  
  友和杨梅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友还包了饺子。炖得羊杂很香味。他解开她的右手,递上一双筷子。过年了,多吃点。别不开心,笑一个。
  
  杨梅还在后怕不己,她亲眼目睹了一只活羊到一块块肉的过程,如今盛在碗里。担心自己也成为一只羊,或许是怕了,顺从的样子。
  
  来,陪我喝点酒。
  
  她喝了一点,辣得皱紧眉头,脸通红,还咳嗽了几声。
  
  抄口肉,尝尝我炖出来的味道。他呵呵一笑。
  
  吃吧,只要活着。
  
  她若有所思。
  
  你这么做,不怕遭报应?
  
  不怕,遭报应的该是那些数钱的人,我花钱买,就像买羊。公平买卖,我怕啥?你是我媳妇,进了这个门谁也别想拉你走。
  
  我是人。不是羊。我不愿意。
  
  你不愿意?你愿意了我就倒霉了,钱没了你也跑了,我会不愿意。
  
  你祸害我糟蹋我,你会有报应的。
  
  我不怕,等你给我生了孩子,他能上了学,我死也闭目了。
  
  杨梅不再言语。那时她还很傻,还不知道如何灌醉一个男人,人傻总会吃亏的,太年轻总会傻一回或几回,人才变得成熟。
  
  友喝得有些醉,他拿出二三张存单,凑近杨梅的脸说,这是五仟元的存单,这两张就不给你看了。若你给我生个胖小子,这钱将来给他盖房子娶媳妇,找本地的,绝不能像他爹一样花钱买。
  
  晚上钻进棉被,他又兴致勃勃折磨了她一回,看看各处绳扣很紧实,才放心睡去。
  
  杨梅睡不好,总会在冰冷中醒来。不知身在何处,又想起家来。不由得抽泣,手被捆着,任由泪流。
  
  这个村三十请家神十五送。友也凑热闹,舍上几挂鞭炮,也在祖坟前放上几挂,劈里啪啦一响,他会心慰,祷念他死去多年的爹娘,没给娶上媳妇,就保佑怀上吧,让你们的孙子来烧纸上坟,劈里啪啦是抽耳光,抽得越响他的怨恨才会更少。
  
  春天又到了,绿又满世界都是。人们的筋骨经过一冬的闲养,还有些慵懒。友很勤快,干什么都勤快,这个老光棍要早有了妻室,日子能过得顶破天。他不同于那些得过且过好吃懒做的光棍们。
  
  由于他过于勤快,再一次导致杨梅流产。杨梅似乎皮实了,躺养了不过一周,黄脸又恢复了些许的红润。可友再勤快,过了一段时日,他发现杨梅再无反应和动静。
  
  他找来那个老嫂子。
  
  她张口就骂他,不仅断子还绝孙。不带这么祸害的,好歹是条人命。女人不经折腾,尤其是流产,伤害最深,若出意外,有伤天理,会天打雷劈的。
  
  末了她说,她娘家哥是老中医,你陪她去把把脉,伤身子要滋养,看看以后有没有事,最好还能怀上,等有了孩子,生下来你就会多看孩子,她也少遭罪。她看看杨梅,疼惜得说,来时像朵花,你看把孩子折磨成啥样了?
  
  友陪杨梅去了,他把她绑在车子上,穿过几个村子。路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麦子蹿得很高了,有一些麦头鼓鼓的,似乎要抽穗。街面路上碰到过人,奇怪而习惯的看着他们。
  
  老中医一把脉就摇头,说可能不孕不育了,还开了药方,让友抓药熬了给杨梅调理身子。出得门来,友灰心丧气,眼里少了神采。
  
  那个老嫂子又来探望。
  
  得之后把他拽到一旁。你放她一条生路吧,不能养育孩子了,要她干吗?你还有钱吗?
  
  有。他说,我还存着钱等盖房子呢!
  
  这就好办。你怎么买的她,还能再怎么买,以后可得要小心,你要再这样不好了,往后一年老一年,有了也得不到继了。把她再倒出去,谁爱买谁买,你还挣回点钱。
  
  友的心活动了,不是没道理。只要他肯花钱,还能买到,还能有亲生骨肉。于是他又走进那条小胡同敲开门,不知怎么商量的,他又满意得吹着口哨走出来。
  
  住了没几天,他解下一些绳索,对杨梅说,你不是想离开这么?你可以走了。
  
  杨梅不相信,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从那来的,还回那去。他拽她走。
  
  她想走,只为离开捆绑和折磨;她不想走,只为不可预知的未来。她身不由己。
  
  终还是被拖拽进那扇门,友揣着二仟元要走,临走又摸了把杨梅的脸,真舍不得你,吃喝了这么久,才值二仟。唉,到头来做了一个梦。
  
  别叹气了,你也滋润了这么久,不只够本你还赚大发了。
  
  赚什么赚?你赚了,对了,再给我对一个,我的钱让你赚!
  
  杨梅什么也不说,说什么都多余。
  
  她如一只羊,被倒来倒去,以五仟元的价格倒到了杨长海手里。
  
  杨长海手里也有那种药,如同每一位毒贩都有毒品。
  
  之后到了杨庄,杨梅醒来时还不知身在杨庄。她长大了一岁,曾经的折磨又在招手,她不肯屈服,才有了二次逃跑,在第二次逃跑的那个晚上被杨长海侥幸强暴了,时间很短促,当时他慌里慌张以为尝了鲜,殊不知他把杨梅打出了血。
  
  杨梅和他更不知道的还有,远在不知何处何村的友遭了报应,他的羊群遭了瘟,正在一只接一只不治而亡。夏天很热,他心很冷。
  
  上帝还是醒着的。上帝看见纯净的羔羊是喜欢的。友的羔羊因他而肮脏,撒旦正在收入囊中,他很喜欢。
  
  上帝说。世上的人你们要听从于我。
  
  我说有就有。我说没有就没有。
  
  杨梅在杨庄有着不同于第一次煎熬的煎熬,她有,她都有过。
2

查看全部评分

使用道具 举报

184
发表于 2015-1-22 10:50 |只看该作者
  四十
  
  我很悲惨么?我很悲伤。
  
  悲惨在你的眼中被看到,悲伤在我的眼中被浓缩,都在我心里交融。你看不到,就更不懂我。
  
  悲惨和悲伤不用去分清,就如左手和右手,更如白天和黑夜。悲伤是小道,悲惨是大路,我走过,我的左手和右手扣在一起,不为合十不求神佛,不用忏悔不求上帝。我的白天和黑夜混为一谈。我们得谈谈白天和黑夜,我们有的是时间。
  
  你别看,用你还有些慈悯的眼睛去看那些欢乐。我没有欢乐,我的欢乐己在来时的路口停住脚步,我看不到她。
  
  正如我看到别人,哪一个人都在快乐,哪一个人都比我快乐。
  
  我看不到别人的悲伤和悲惨。只好认为我是唯一一个。
  
  左手拿起白天,右手放下黑夜。我还在活着。空气没拒绝我。
  
  忍受就是活着,活着就是忍受。我的忍受和活着相亲相爱形影不离。
  
  从某种意义上讲,忍爱和活着不离不弃也是欢乐的,因为我还存在。
  
  悲伤和悲惨是大小二把锤,活着是熔炉,存在在被锤打,我在被改变。
  
  我还是我,我的容貌在烈火中更红润,我的眼睛在黑炭中更明亮,我的心脏在冷水中硬化。
  
  我可以不再是我,无论小道大路,路边还长着树,长着草,偶尔还有一朵野花和我相遇。太阳有时也被云彩掩盖,有时月亮没星星亮,有时风被一堵厚墙撞得气急败坏。人们以奇怪而习惯的眼睛扫过我,年轻男人的眼睛是苍蝇,年轻女人的眼睛是钉子,年老的眼睛太浑浊,孩子的眼睛还很幼稚。我的眼睛看到这些眼睛,不让我真正的眼睛睁开,我在隐藏。
  
  我不得不隐藏,当忍受和活着在心里手挽手走在狂风暴雨之中,悲伤和悲惨会想去握住欢乐,欢乐还在那个路口迷失,我是她的家。她是我的支柱。
  
  只有这些。她会回家。
  
  我在等着。
  
  我比任何一个人更执着。
  
  杨梅有一股怨气,被人像羊一样倒来倒去,被人欺压霸占侮辱轻薄。少女的快乐还未来得及再多一些,一个梦醒来却成为人妻。铁链子紧锁,无尽的折磨,非人的遭遇。杨梅是人,是人就会像她一样。
  
  杨长海那晚激发了杨梅的怨气,远比毒打和大头针深重得多。友打下的底,被杨长海揭开了。
  
  杨梅站在院里,看着那棵枣树,想着昨天婚事的热闹和散场。大林在给牛饮水,长田在铡草,长田家让锅盖冒出热气,小林在摆弄他的瓦刀和大板,他要学做上工了,砌墙比下工挣钱多。
  
  天色一会全黑了,金凤看看她,还在想着昨天的事。
  
  杨梅在那傻站着干吗?过来拾掇饭。要不是看你还小,非得饿你二天。
  
  杨梅低头不语,掀开锅,把煎好又回锅再炖一下的咸鱼盛一些到鱼盘里,这条咸鱼本该昨天吃的,因为杨梅哭散了亲友宾朋,把金凤气得也没弄,凑和事上的剩菜当了晚饭。杨梅再把馒头放到托盖上端进屋里,又拿出碗,挨个摆好,等着小灶上的铁锅里熬的小米饭,而后折回屋再到柜子里拿出咸菜。
  
  这是一条流水线,或多或少,她己成定例并操作熟练。
  
  一家人闷声吃饭。只有大林憋不住,他说,娘,这鱼好吃。咱哪天都吃多好哇!
  
  好吃你就多吃,锅里还有,撑不死的饿鬼。金凤数落着。
  
  杨梅想夹鱼头,金凤说,这个你不能吃,大林吃,你夹鱼尾巴。
  
  我不吃鱼头,没肉。
  
  就该你吃,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到咱家给改了?不吃不行。
  
  我不吃,叫她吃吧。
  
  媳妇只能吃鱼尾巴。
  
  大林咬了没几口,又连吐了几口,没肉,吃着没劲。
  
  没出息,吃了鱼头才能领头过好日子。
  
  这不是有俺爹领着头?
  
  长田说,别胡咧咧,都吃饭,乐意吃多吃,不乐意不吃,吃饱了都歇着去。
  
  有几个嫂子婶子来了。本该昨晚铺炕压被,昨天都心情不好,再说这婚事缺娘家人,办不办都是一回事。白天消了气,长田家挨个找,这才晚上来了。当然新被褥都是自己做的,存放了很久的纕子终于用上了。
  
  新人结婚,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值千金,铺盖在村里也有讲究,由嫂子把嫁妆里的新被褥展开,底下是婆家缝制的厚褥子,铺好单子,再铺开从娘家的褥子褥单,叠平了被子,两床,两个枕头并排着。铺炕的人会笑着说,还铺俩呢,一个被窝里滚。在铺的同时,还会挨个撒些五谷杂粮,似乎接了人气才五谷丰登。这些还在其次,还会洒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预示着早生贵子。
  
  大林家只有五谷、红枣和花生。都洒了些,弄完了没有十分钟就散了。
  
  杨梅看着,比初来时干净富裕多了。至少比友的强,砖房在那时还是上档次的。窗户门框上还贴着喜字,大红颜色,像一朵朵展开的花。友没给她一场婚礼,一切从简,就在小炕上夺走了她的初夜。大林给了她婚礼,看着崭新的被褥,她忽然心有所动。
  
  这些天以来,尤其是昨夜,大林没对她动手动脚,浑然不当她存在,一觉到天明,从不半夜解手。
  
  外边的夜很静,她放下蚊帐压好边角,躺了下来,软乎乎得让人舒坦。这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她感到有些幸福,闭起眼睛,让自己如一只水面上停摆的小船,水面不动船不动她也不动,太需要安静得歇一歇了。她希望永远如此,一直不要再睁开眼睛。
  
  门响了,大林进来了。他径直走到炕前,打算钻蚊帐。
  
  你去关上门。
  
  哦,给忘了。
  
  大林关好门,鞋一甩钻了进去。
  
  好家伙,这被子真新,没睡过啊。得劲吧?
  
  杨梅只是看他。
  
  看我干吗?哎,你的眼比昨天好看了啊,昨天还淌血,把我吓得差点没把碗扔地下。怎回事?
  
  你们欺负我啊。
  
  怎样欺负了?
  
  我不愿意,你们逼着我愿意,就是欺负我。
  
  哦。你怎么才愿意?
  
  你别欺负我。
  
  我不欺负你。别人欺负你,我不干。
  
  哦。
  
  人多吵得慌,脑袋疼,歇着。大林脱自己的衣裳,露出结实的肌肉。
  
  看着这个壮实的男人,不是友的猥琐,没杨长海的奸诈,她情不自禁贴上去,靠在他的后背上,良久不想动。
  
  大林一抖身子,你干吗?该睡了。
  
  杨梅有些失望。
  
  你还知道护着我。
  
  我娘说了,从今往后你是我媳妇了,谁也不能欺负你,谁打你我就打他。
  
  嗯,你挺好的。
  
  我哪好啊?你别和我一样,他们都说我傻,他们才是傻子。睡吧,你压着我不得劲。
  
  杨梅拉灭了灯,久久不见大林像友那样扑上来,只听他的鼾声。
  
  她恍惚间又回到那个小炕上,手被拴着,一只脚被吊着,友在不知疲倦似得忙着。一种感觉漫过全身。
  
  我这是怎么了?她骂自己,怪不得书上写贱女人。我不是贱女人,她反驳自己。
  
  而后时光运转,她没再有跑的念头,有一个不想见她哭的大林,有盼孙子盼到头发全白的金凤,一切很安稳,这让杨梅有了一种愉悦感,她己经复原了,想在这待下去,做到心静如水波不兴,尤其在杨兆家的开导下,眼界更宽了一些,有个孩子才是最好的,等他长大了,告诉给他一些往事,让他想方设法治得杨长海抬不起头,他老了也不能放过。还有,如果可能,只要那个友还活着,通过杨长海会知道他在哪,一把火烧了那个王八窝。
  
  她受到过的伤害要加倍去偿还去复仇,不能让他们在这个世界还得意。想到这些时就急不可耐,就心跳得如飞奔,只是还不知往哪条路上奔。
  
  她是别人的棋子,别人也是她的棋子,一盘棋最后没几颗,她要做致胜的一击。
  
  直到她遇见了杨瑞,杨瑞用一句话点醒了她,帮她撕开了口子,迷途的羔羊,开始了她的计划,她最终没有遗憾。
2

查看全部评分

使用道具 举报

185
发表于 2015-1-22 10:54 |只看该作者
预告,预告,昨晚想好了,这个完结之后还有几个是现成的,一一露丑。
另有《亲仇》,大概写了接近十五六万字了,还想在朋友们的激励和鼓励下,在这里争取完结。
1

查看全部评分

使用道具 举报

186
发表于 2015-1-22 11:09 |只看该作者
北斗第八颗星 发表于 2015-1-22 10:54
预告,预告,昨晚想好了,这个完结之后还有几个是现成的,一一露丑。
另有《亲仇》,大概写了接近十五六万 ...

坐等……

使用道具 举报

187
发表于 2015-1-22 12:0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北斗第八颗星 发表于 2015-1-22 10:50
  四十
  
  我很悲惨么?我很悲伤。

这是结局吗?

使用道具 举报

188
发表于 2015-1-22 12:53 |只看该作者

不是,还有两章。

使用道具 举报

189
发表于 2015-1-22 12:56 |只看该作者
这些字,不用敲,都是自各儿从心里流淌出来的吧??
羡慕

使用道具 举报

190
发表于 2015-1-22 12:5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北斗第八颗星 发表于 2015-1-22 12:53
不是,还有两章。

期待,比较严重地期待。楼主加油!

使用道具 举报

191
发表于 2015-1-22 12:5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苏力 发表于 2015-1-22 12:56
这些字,不用敲,都是自各儿从心里流淌出来的吧??
羡慕

就是就是………

使用道具 举报

192
发表于 2015-1-22 12:5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一篇一篇都发过来吧。

使用道具 举报

193
发表于 2015-1-22 13:39 |只看该作者
苏力 发表于 2015-1-22 12:56
这些字,不用敲,都是自各儿从心里流淌出来的吧??
羡慕

俺是一个字一个字滴在手机屏幕qq空间里划拉出来的,趴在床头,右手中指指肚在屏幕上划拉汉字,左手夹着烟卷。

使用道具 举报

194
发表于 2015-1-22 15:19 |只看该作者
北斗第八颗星 发表于 2015-1-22 13:39
俺是一个字一个字滴在手机屏幕qq空间里划拉出来的,趴在床头,右手中指指肚在屏幕上划拉汉字,左手夹着烟 ...


最佩服手机写字的人,诸多不便呢。

使用道具 举报

195
发表于 2015-1-22 19:32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5-1-22 15:19
最佩服手机写字的人,诸多不便呢。

今晚需不需要看到结局?还有两篇后记。

使用道具 举报

196
发表于 2015-1-22 19:4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北斗第八颗星 发表于 2015-1-22 19:32
今晚需不需要看到结局?还有两篇后记。

快发吧!我迫不及待的说。

使用道具 举报

197
发表于 2015-1-22 19:50 |只看该作者
四十一
  
  救救我吧。暴雨倾泄到身上,有着拳打的疼痛。拳脚如雨点打在身上,你们知道有多疼吗?
  
  救救我吧。老天求你把暴雨收回去,打我的你们把拳头远离我。
  
  救救我吧。还有没有好心的人?
  
  一个都没有了,在身边的,不在身边的。
  
  不要喊出声,忍受遍体鳞伤,活着鼻青脸肿,存在像闪着寒光的刀要出鞘。
  
  别问为什么。不外乎再多一次。我和快乐刚刚离开,我和良善刚刚分别,我的希望还是一棵火苗,再大的暴雨不会使她熄灭,只会燃烧的更旺。
  
  可以看我的眼睛了,一双真实的眼睛,正在悄然睁开,存在就要跳出来了。忍受和活着相互搀扶,在愤怒的呐喊。
  
  希望有着冷淡的脸孔,他摸着刀锋,熬过去,你会有明天。
  
  我会有的,不只一个。
  
  我一声不吭。
  
  拳脚可以如雨点,来得更猛一些。
  
  打不死我,我会让你们自领重罚!
  
  你相信转性吗?就是一个好好的人,本来是好的,一夜之间转坏了。比如伍子胥那样,过昭关而一夜白头,他带着家仇国恨卷土重来,灭掉楚国,鞭尸怀王。一个坏的人也会变成好的,比如周处,被人誊为三害之首,他洗心革面,灭掉了另二害,把自已由一害变成一益,一益而百益,老百姓又重新赞美他。
  
  一个人离得近看清过的会转变,一夜之后会让人吃惊,若多年未见而再见,更会吃惊。
  
  转性如逼上梁山如脱胎换骨,遇到转性的人非福即害,你无法左右,只有跟着一起,转得更快,更多转几圈。一转二转三转,直至九转阳阳,哦,九转的大都不在人间了。
  
  杨梅还在人间,杨庄就在人间,杨梅正在地上滚着,愤恨恼怒的拳脚如下了一场暴雨。杨梅起先还挣扎还哭喊,后来不喊不叫,像打在了别人身上。
  
  杨长田打得最狠,他比谁都更凶狠。儿媳妇吃里扒外,和别人黑灯瞎火钻玉米地,还能做什么事?一想到这里,就咬牙切齿。
  
  不中用的大林此时还不在家,正在别人家磨洋工,他就这毛病,往谁家一钻就半天,话也不多,看着别人笑他也笑,别人不笑他也笑。
  
  是宫大报的信,离得远他没看清是杨瑞拽着杨梅钻进了玉米地。他也垂涎杨梅,用一双眼不知扫来扫去扫了多少回,一闭眼都是杨梅的身段在摇来晃去,给他的印象最深刻。所以听见杨梅说话时听出了语声。
  
  幸亏杨瑞在乡中学不常回家,平时碰面也少,否则那一晚他跑不了。宫大也想把她拽进拉进拖进玉米地,随便任何一块地。这是谁却抢了先?哪能叫他痛痛快快占了便宜?报息去,让杨长田抓现行。想到那小子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样子,他心头愉快。
  
  为了让这个赶快实现,他推赶着牛,恨不能让牛蹄生风,他比谁都急。当到了门前,把牛在门北一棵树上拴住,他径直跑进去。见长田正坐着,他到了门口,一脚门外一脚门里,说,田哥,坏了,大林家和别人钻进玉米地了。你快抓去,晚了就完事了。
  
  杨长田一听呼得站起,迈腿就往外跑。在哪呢?第一个桥西北那块。金凤正坐在灶前生火,也呼得站起来,怪不得她这几天不对劲,总像有事瞒着,原来是养了汉了。骚货。她进屋拿了手电追出去,小林,关好门,你也去。
  
  快说,是谁?杨长田边打边问。
  
  杨梅不说话。
  
  哦,骨头硬是不是?我给你敲折了。杨长田找来粗木桄子,一下砸到杨梅腿上。
  
  杨梅惨叫一声。
  
  说不说?
  
  打死也不说!不说打我,说了也打我。你们就知道打我。从来不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还嘴硬?看你嘴硬还是木头硬?
  
  杨长田,你今打死我吧,我做了屈死鬼也不放过你,不放过你们!
  
  杨长田还想来第二下,被金凤拦住了。
  
  先等一会,不对劲。你说你为么?
  
  杨梅趴在地上,抬一下头,问你儿去!
  
  不知跑哪去了,你说就行,不用问他。
  
  你真叫我说?
  
  你说。
  
  你儿白废,那玩意软得像面条。
  
  你说的吗?再说一遍。
  
  你儿那玩意硬不起来,活废物!
  
  金凤身子晃了晃,她不信。
  
  不可能,他那么有力气!
  
  你知道吗?他和我睡了多少天了?我还能不比你清楚?他没碰过我一回。他那身力气不会冲我使!
  
  哦,这么说那回怀上是假的了?
  
  我看你挺可怜的,就骗了你一回。你以为我不想怀上?可大林办不了啊!
  
  唉哟,可作孽了哦。金凤掩面嚎啕大哭。观音奶奶你不睁眼啊。怎么能叫俺儿这样?!她刚哭了几声,止住眼泪,又问。
  
  那你也不能跟别人往地里钻啊?你打算干吗?我儿不行你就找野男人?你是我儿媳妇,大林是你男的,你这么着是往我心口上戳刀子!反了你了,水性扬花的骚货,不打你打谁?你不愿意谁敢碰你?你心里没大林了,要你干吗?打,给我打,早晚打到她说是谁。把她腿敲折了,看她还怎么找野男人去!
  
  我拿针去,把你个破逼嘴缝起来,看你怎么再养汉!她颤颤巍巍往屋里走去。
  
  第二下刚敲到杨梅腿肚子上,大林终于回来了,见状急步上前,一把夺过甩出去老远。他急吼吼问。
  
  不是说不打了吗?你们怎么还打她?她又做错吗事了?
  
  杨长田看着他,说,小唉。丢死人了!问你娘去!
  
  娘,咋的了?打这么重?
  
  哥,她该打。小林在一旁说。
  
  大林冲他瞪眼,别惹我,我把你扔墙外去!
  
  你个傻家伙,冲我有能。你试试,我这不怕你了,咱练练,看谁把谁扔墙外去!
  
  都别说话了。杨长田一嗓子镇住了。
  
  大林蹲下身子,疼惜得问,疼不?
  
  疼。怎么不疼?
  
  大林仰起头,有话好好说,别打人,打重了都疼。你们为吗打这么重?打算把我媳妇打死啊?!
  
  金凤说,小,我问你。你真不行?
  
  哪不行?
  
  杨梅你把刚才那话再说一遍。杨长田说。
  
  杨梅刚才是怨恨才脱口而出,等大林蹲在她身边时又无法开口了。她低头不语。
  
  院里安静了,牛忽打了声响鼻。
  
  哥,嫂子说你那玩意白废,硬不起来,光呼呼睡大觉,除了尿尿别的干不了。
  
  大林没冲他再瞪眼,而是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小,你说啊,是不是真的?
  
  没错,这关吗事?
  
  长田家这才真得哭出来。小啊,我哪辈子做了不对天不对人的事了哦?叫你遭这报应?!
  
  你个熊玩意,不早说?早说了咱还花这冤枉钱?还办喜事,传出去不叫人家笑掉大牙啊?!
  
  这是我的事,你们干吗打她?
  
  小,你还糊涂着呢。她。她。她。。。
  
  她咋了?
  
  她背着你偷人养汉,和别的野男人钻玉米地!
  
  真的?他问杨梅。
  
  杨梅沉默不语,默认了。
  
  大林猛然站起,把那截粗木桄子拾起来,都以为他要打杨梅。他砸自已的头,只几下便头破血流。
  
  杨梅,是我不行,是我不行。我不打你,我打我。我气得慌啊,你也不能这么着啊?!
  
  他还在用头碰,被杨长田夺了。
  
  我恨你。我很恨你。
  
  大林进了屋,拉门时差点把门拽下来。另外三人也进了屋,只留下杨梅一人趴着。
  
  所有的门都关了,透过门缝,金凤的哭声不绝如缕,源源不断涌进杨梅的耳朵里,她也在哭。
  
  大林忽然开门,问,是谁?我宰了他去!
  
  杨梅用哭声回答他。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又转身进去,像疯老虎在屋里转来转去。
  
  杨梅趴在那儿哭,不亚于长田家。一样的泪,不一样的伤心。
  
  都别哭了,我心烦!大林又打开门。
  
  她们都不听。似乎更哀怨。
  
  大林终于忍无可忍,冲着门撒气,连拳带脚。玻璃碎了,框折了,门板裂了,门轴断了,大林一下扭下来,随手扔出去老远。
  
  杨长田在那屋说,败家子,有本事冲你媳妇撒,门哪得罪了?老子还得花钱换新的。
  
  大林不听,又冲另一扇下手,和那扇门一样,散落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连疼带哭,杨梅居然睡着了。她觉得有人动她,醒了一看是大林,大林的上方还有多半个月亮,一阵秋风吹过,她才感到冷。
  
  我扶你,屋里去,能动?
  
  她想动却动不了腿,可能折了。
  
  我抱你走!
  
  屋里忽然传来金凤的声音。
  
  大林,你别管她,她就该在外边,这里没她躺的炕!你要管她,娘死给你看!
  
  大林不听,抱起了杨梅,杨梅呻吟着疼出了声。她如一团软面。
  
  金凤又哭出了声。娶了媳妇忘了娘啊!她个破鞋也值你不管娘了啊?你的心叫狗吃了啊!我怎么有你这么不争器的儿啊!
  
  她边哭边数落,比任何一个帐房先生都记得清!帐房先生见了她也会哭得更欢,如果用了精明的她就无处糊口养家了。
  
  等到哭声没了,等到夜深人静,等到第一声鸡鸣。大林叹了一声,杨梅也在醒着,疼痛让她无法入睡。
  
  还疼吗?
  
  疼。你还疼吗?
  
  我皮糙肉厚,不疼了。
  
  你个傻货,怎会不疼?
  
  你又说我傻了,我是傻。
  
  傻货,为了我值得吗?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我懂。我心疼你。
  
  你不问我是谁?
  
  我不问,你会说的。我知道了会忍不住。
  
  答应我,别打他行吗?你打了他,把他要是打死,我也会哭死,
  
  那我不打他。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笑了。两个人露出带着血的笑容,那么惨然。
  
  媳妇,还疼吗?
  
  不疼了。
  
  哦,你又骗我。
  
  我不骗你。
  
  媳妇。
  
  嗯?
  
  我不能怪你。其实我懂,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做不了吗?大林那一夜不再傻了,似乎聪明苏醒了。
  
  要是你想说就说吧。
  
  在大林二十岁那年,他遇到了一件事。
  
  娘为他找不到媳妇长嘘短叹,他不明白,媳妇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都要娶媳妇?谁家的媳妇和婆婆闹别扭,都把婆婆家的大锅砸了个窟窿。要这玩意干吗?得花钱买多少锅?真想不明白,哪比得上牛听话,叫它往西不往东,叫它往南不往北,耕地不用扶缰绳,到了地头就会往回拐,从不一蹄子踩坏了锅。
  
  但他想弄明白,人往往会钻牛角尖,越不知道越想知道,又不怎么会越活越明白呢?
  
  恰好赶上村里有娶媳妇的,那时候总有好事的趴窗户偷听,听男人气喘如牛,听女人娇喘吁吁,若是能听到销魂的呻吟和浪叫,把腿站酸麻了都值得。是以新婚后的一段时间内,后窗总堵得严严实实,连声都传不出来。
  
  大林赶上一个好机会,傻人有傻人的心眼,傻人有时会赶上绝好的机会,他在一个夜晚,爬过墙,轻轻走到后窗,悄悄直起身往里看。
  
  婚期己过了很久,也没偷听的了,这对新人撤了防守。透过后窗口的一个小窟窿眼,大林凑过去一只眼,让他看到了使他血气翻涌的一幕。
  
  第一次见到女人的赤身裸体,屋里亮着小灯,看得一清二楚。年轻女人的赤身裸体那么美妙,让他贫婪得也有了反应。年轻男人把玩她的乳房,还凑上嘴吃一个摸一个,倒着班来。年轻女人呻吟着。年轻男人说,小馋猫,晌午刚干了,你还要,还没养过来呢。我不管,我还要。那你把你小二哥弄硬了。年轻女人的手握上去轻撸着,年轻男人的那家伙慢慢抬起了头挺直了身子。咱关了灯吧,年轻女人握住往自己身体里送。年轻男人说我喜欢亮着灯干看你的样子。那你再使点劲!
  
  大林的也涨得不行,他想体验那种感觉,就掏了出来也照做。感觉越来越好,越来越美妙,他像离开了地面飞了起来,速度越快快感更强烈,他忘乎所以,忘了自己在哪。禁不住喊了声舒服。
  
  屋里顿时有恼怒万分的声音,操你娘,谁啊?一声怒吼让大林失魂落魄,他的东西抖了一下,一股什么东西喷了出去,随即就软了。他顾不上放回去,扭身就翻过了墙头,头也不回往回跑,还怕被发现,隐藏在墙角后。住了一会那个年轻男人出来,站在街上骂了一会回去了。
  
  大林这才回到家。钻进被窝后,身上的那个地方就觉得冷,从那开始一直在冷,一直在软着,再也没硬过。
  
  不信你摸摸它。大林说。我只给你说,谁我也没说过。
  
  杨梅伸过手去,它还在冬天里长眠不醒。
  
  早知你这样,我早跑了,才不跟你过。
  
  媳妇,我不能怪你。
  
  那家是谁啊?
  
  我不告诉你,这个不能说。
  
  哦。那他们有孩子吗?
  
  怎么没有?仨呢。
  
  我也想有。
  
  为这我才不能怪你。媳妇,还疼吗?
  
  光知道问疼不疼,你爹真狠,可能把我腿打断了。你以后要养个残疾媳妇。
  
  赶明找医生看看。睡吧。我困了。
  
  杨梅差点把自己的那番经历也说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还是不肯全付真心,选择隐藏,打死也不说。
  
  在疼痛中也能入梦,梦中她又回到了那土坯房,被紧紧拴着,铁链子哗哗啦啦响。木门开了,友笑着走进来,手里握着那把漆刀子。走到她近前时忽然变了嘴脸,杨长海恶狠狠得问,你敢背着老子找别的男人玩?说,是谁?老子今宰了你再买一个!漆刀子扎进她的脖子,她感到痛。遥远的田野上跑来一个人,她看到了看清了,她焦急而欣喜,她大喊:杨瑞,快来救我!
  
  一下子把自己喊醒了。原来又是一个噩梦。大林悄无声息,鼾声不再。不知自已喊清了没有?更不知大林是否听到了?
  
  她怀着不安的心,等来了明天。
  
  杨梅醒来时,发现大林早己不见。炕头还摆着一碗饭一块馒头和咸菜,都己凉透了。风从门口横行无忌毫无遮挡刮进来,让她在被窝里也冷。她挣扎着坐起来,左腿只能伸直无法曲缩。院子里静悄悄,她一阵心慌。有人吗?
  
  话音刚落,一声又起。
  
  瞎叫唤吗?又想勾谁的魂呢?是金凤在训斥和挖苦。
  
  大林呢?
  
  杨梅不理会话中有话,继续问。
  
  牵牛下地了,虚情假义,别玩这个。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扎死你。你给大林灌了什么迷糊汤?叫他想着你忘了我?
  
  说着,金凤像风一样走进来,眼里满了怨毒。
  
  杨梅惊慌得入如初来时想往墙角躲,却被腿上的疼拽住了,不由得痛呼。
  
  骚货,疼了吧?该把你那条腿也弄断了,省得你有腿钻玉米地!说,是谁?你和谁好上了?
  
  
  杨梅紧闭嘴巴。
  
  金凤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得杨梅嘴角淌血。
  
  你还嘴硬,叫你嘴硬,你说不说?我叫你嘴硬,我叫你不说。
  
  杨梅睁着怒目,把一口带血的吐沫吐向她。
  
  不服气是吧?吃我喝我还吃里扒外,你对得起我吗?啊?哪点对你不好了?你偷人去,啊?大林还护着你,不管你,你还不成潘金莲啊你?说出来是谁轻饶你,你不说,哪天都治你,早晚治得你说出来。
  
  她边扇边说,越扇越过瘾。
  
  此时,大门外跑进一个人,着急上火得问。
  
  娘,牛自己跑回来了吗?是大林。
  
  没啊。怎么了?
  
  低头干活了,一抬头就看不见了。我的牛啊,到哪去了啊?大林拖了哭腔。娘哭他没哭,杨梅哭他没哭,牛没了他哭了。
  
  快去找。看看是它自个跑了还是让人偷牵走了。
  
  大林出门又跑出来,找到了晌午过了饭时也没找到,他如丧爹娘般走回来,眼光涣散,进门就喊,牛没了,哪个小舅子给弄走了啊!?
  
  牛真得没了,大林干活的那块地靠着公路,一准是给偷走了。
  
  都是她害的,害人精!金凤又抹上了眼泪,咱家这是咋了,人被人家偷,牛也被人家偷,这日子没法过了。都是这个骚货害人精害得。说着又要过去打。
  
  大林拦住她,她不害人,她都有伤走不动道了,你别打她了。
  
  滚一边去,她都不一个心了,你还护着她,你问问她,她和谁好上了。
  
  我知道,她夜里不睡觉喊了,好像是在喊,我想想啊,想起来了。杨瑞,快来救我啊。
  
  哦,是杨顺水家的小祥啊?怪不得那天和我说话阴阳怪气。你看上他了啊,小白脸子害人精,你口好高啊?人家会要你?人家以后是端铁饭碗的人,会看上你这路货?玩玩你了。你个小骚货,我今扎死你。说着她到那屋拿针。
  
  此时的杨梅早已一脸苍白,她无法隐藏。
  
  她问,你不是不说吗?
  
  说吗?我说吗了?大林一脸疑惑。
  
  你说你不能怪我。
  
  我忘了。你别怕。
  
  金凤挥着大头针过来,大林拦着,在拉扯中大林唉哟一声,针扎进了胳膊。
  
  金凤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杨长田也从门外进来了,他出去挨地块转了个遍,但凡见到地邻又陌不开问,犹豫很久才问杨梅以前在地里干活有没人凑近过。
  
  大都疑惑得摇头,咋了?大林家挺靠谱,来得早回得晚,很不错啊!
  
  他到了中午回来,一听牛又没了,胡乱扒了几口又出去,两个任务让他心力交瘁。牛没找到,消息打听到了,他一个族叔告诉他,杨顺水的老大杨瑞鬼鬼祟祟得,冲着你家挥了半天的手,大林家还出来过,八成是他。
  
  杨长田说,叔,这不是好事,你闷着点别外传啊!咱不能屈枉了。
  
  回到家等金凤醒了,一对,铁定是杨瑞了。
  
  走,找这个色孩子去,不管什么爷们,跟他家闹翻天。金凤起身就走。
  
  大林也想去,被拦住了,也怕没好闹出人命。等走了,大林站在门口,杨梅倚着墙角。老半天没人说话。杨梅担心,又哭出声。
  
  哭让烦躁的大林安静下来,他说,你别哭,我不找他。你一哭我就难受。时而傻时而不傻的大林让杨梅不明就理,这个男人似乎不是她的灾星。
  
  大林也走出去了,他还想找到牛。屋里只剩下她,她靠着窗看外边,一个人走过,她看清了是杨兆家,如遇救星,她大喊,二奶奶,你快来。
  
  杨兆家跑了进来,一看问怎么了?二奶奶,你赶快找笔纸,我要给杨瑞写信,别问为什么?火烧眉毛了。快啊!
  
  杨兆家撒腿如飞,到家找到儿子的笔纸又飞快跑回来,杨梅流着泪写了那张小纸条。递给杨兆家说,二奶奶你赶快走,可别让他们碰上,快去给杨瑞送去。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值的吗?
  
  值,他和我都是真心的!
  
  杨兆家完成了任务,简直是见缝插针如有神助,她才在果园里见到杨瑞,并说了那番话。
  
  没多久,杨长田两人回来了,喘了一会气,不行,还得找去。杨长田把那把土枪找出来,清了清空,填好了药。好久不用了,但愿还管事。
  
  他爹,可别一枪崩了他!咱得抵偿。
  
  我抵偿。杨长田扛起枪往外走。边走边说,我一枪崩了他。
  
  杨梅躲在屋里,听到这,担心又在乞求,老天保佑,二奶奶快找到吧,小祥,可别回来,他拿枪去了,可别打死你!
  
  
  她从末如此紧张惊恐,如果小祥真死了,她会彻底心死,她抱定了一起死的决心。但又不想都会死,活着才有一切可能,她还有仇未报,死也不瞑目的。
  
  终于等到杨长田他们回来,听说小祥没事,她释然了,她笑了,没人能看到。
  
  接下来于是有了那些前文发生的事,等商讨条件时,大林说,我要他家那头牛,给我那头牛吗事都没了。
  
  杨长海数落他,头上都戴帽子了,还没个爷们样,你真是傻到家了。
  
  你才傻呢。你一家都是傻子!
  
  都拿他没办法,不争口气争头牛,变成了第四条,牛来了,大林高兴了,似乎只有牛让他才喜悦,其余的不再重要。
  
  养了数日,杨梅的伤不治而癒,能下地了。
  
2

查看全部评分

使用道具 举报

198
发表于 2015-1-22 19:51 |只看该作者
雁过无声 发表于 2015-1-22 19:48
快发吧!我迫不及待的说。

好,都发了吧。

使用道具 举报

199
发表于 2015-1-22 19:54 |只看该作者
四十二
  
  你若不能给我幸福,我希望你放手。你不知道我想要的幸福是什么,你无法递到我的手中,无法种到我心里。
  
  你若不能给我明天,我希望你放手。你不知道我想要的明天是什么,你无法递到我的手中,无法种到我心里。
  
  你若不能给我色彩,我希望你放手。你不知道我想要的色彩是什么,你无法递到我的手中,无法种到我心里。
  
  你甚至不能给我希望,你甚至不能给我心跳。
  
  我把我交给你,把我的幸福我的明天我的色彩都给了你,乞求让你带给我希望,带给我心跳。你却沉默,只让我伤心绝望而流泪。
  
  我的泪流过太多,快枯竭了。每个人的眼泪是有数的,该在该流的时候流下来。我的泪在很多不该的时候流过了,再没多少了。我快成了荒漠,几乎寸草不生了。我的眼泪是源泉,是珍贵的活水,还要滋润以后的每一个明天。我想笑着哭,让每一滴泪都变成珍珠,你捧在手中,会感受到爱的色彩和重量。
  
  我是你的过客,你是我的路途。
  
  我是你的路途,你是我的过客。
  
  我坐在一片火海里,我想无法给我们的相遇定性。火在熊熊燃烧,尘烟迷蒙了我们的眼睛,火夺走了太多的空气,我快要不能呼吸。
  
  火从你眼里烧起,你的灵魂也在燃烧中沉默不语。你看不到我,我伸不出手。
  
  我也在燃烧,如一片枯黄的叶子。再也不被风吹起,再也不随风漂流。
  
  这里是我的终站点,我将在这里和一切达成默契,再像一粒种子,从一粒种子到一棵树,我要生长的全过程,而后开花结果。花是红的,果是甜的。我不想再遇到你。你在我身边,看我的花,吃我的果,而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我似乎看到一场大火在席卷人间。人们的眼泪已流得太晚,人间注定要在一场火里化为灰烬,不,变成一无所有的荒漠,连一粒沙都不存在,我眼前的荒源泛着明亮,像一面无边无际的镜子,正有一颗颗太阳徐徐升起。我看不见自己和自己的影子,有一种彻骨的寒冷让我感受到存在,不知是死是活,不知在时间的开始还是终点。我发不出一点声音。
  
  如果可以,我乞求你不要放手,你的幸福你的明天你的色彩就是我的幸福我的明天我的色彩。不要放手,抓紧我的手,这就是希望。
  
  两颗心跳成一个心,我们在心跳中开启新的人生章节,直至翻到最后一页。
  
  你还是袖手了,我放手了。
  
  才变成后来的样子,我最后一滴眼泪落下来。
  
  如一颗珍珠在粉身碎骨。
  
  我还有没有复原的可能?
  
  杨梅还是站了起来,她的骨头太硬,比嘴还硬,两棍子只带来皮肉伤,她还在一瘸一拐,她在一瘸一拐中走出每一步,每一步还有些疼痛,她在疼痛中走出了大门。
  
  你上哪去?金凤问,你这样了还敢去找小祥?不长记性的货,才几天?你忘了?
  
  杨梅回头,眼里全是平淡和安然。
  
  我去看看二奶奶,你不信可以跟着!
  
  她一瘸一拐在街上走着每一步,来到了杨兆家宅落前。
  
  门在关着,像没人住过,锅灶还在那孤零零,灶门上的黑快消退出水泥的灰色。一阵风吹起,枯草碎纸屑打着旋飞起,跃上房顶,往北而去。门上的玻璃还有几块,没有玻璃的在张着嘴巴,黑洞洞的,听不清在诉说什么。这里已没人间烟火。这里正在衰败。这里曾经有一个完整的家。
  
  杨梅站了良久,这才回头,杨兆家离她不远。
  
  二奶奶呢?
  
  她走了。
  
  她走了?去哪了?
  
  把二爷舍了,不知去哪了,可能再也不回了。
  
  二爷爷让她走?
  
  他拦不住,不想和你过,变心了,你看不住。看不住,她就走。你想不想?
  
  杨梅陷入沉思。
  
  你走不了。你瘸走不了,你不瘸也走不了。你办过缺德事也不嫌你。
  
  杨梅似乎没听到。她问。
  
  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你不信啊?你得亲眼看看才信我没骗你,哪像你骗得我满眼还以为你听话懂事?
  
  你。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没那么便宜。我就是让你溜溜,看你一瘸一拐的样子,我就解恨。我就解恨,是你把我逼的,本来咱们可以是好娘俩,我拿你当闺女,你却拿我当仇人。我就得治你,治你心服口服,不怕我老了你喂我老鼠药!
  
  杨梅的眼有了怒意,但又压下去,她还有什么话?随她去吧。
  
  一瘸一拐往回走,那里还得是一个家,一个水火两重天的牢狱。
  
  杨梅很伤心。她想来谢谢二奶奶帮了她,在万分危急时刻还跑得起来,她是真心同情她在尽心尽力帮她。没听到她一个谢字就走了,再也不回。她还会听到吗?怎么要走呢?你不是说要守到最后吗?守到二爷爷浪子回头,你要好日子,你一走,哪有好日子会等你?我明白了。
  
  杨梅明白了,二奶奶的心死了,绝望到离家出走,伤心到再也不见。都是二爷爷害的,他没改没浪子回头,二奶奶死了心,苦日子不苦过了。男人那样,守着他干什么?
  
  她又想到大林,虽然不赌钱,放牛种地干活,是个本分的人,可他给不了一个完整的家,不能给她夜晚的幸福,她的幸福在遭受伤罪中睡了,又在愉悦中醒了,像贪吃的蛇。他不能给她一个孩子,她不信那个老中医,却又不得不信,杨长海侵犯过她,她也没动静。她不信,老天对她太不公平。守着大林会有什么好呢?守着他还有幸福的意义吗?就这样守到白发苍苍?
  
  不,他虽然不想见她哭,虽然原谅了她,可他不是她想要的,当她看清他之后,意识到那只是他先对不住她,她对不住他只是扯平了。如果她再胡来,绝对如那两扇门,被拆得七零八落。
  
  大林得到那头牛,如获至宝,对待它比对以往任何一头牛都好。白天牵着下地,很晚才回炕上倒下便睡。他不知怎么体贴女人,不知媳妇心里的想法,只躺在身边就行。
  
  晚饭又要进行了,小林说。
  
  娘,那辆车子没法再修了,给我换辆新的吧。骑着费劲又不赶道,别的干活的伙计们都笑话我,挣了这么多钱都不给买辆新的。
  
  小,咱一时拿不出来,好几百呢。金凤说。
  
  那我挣的钱呢?
  
  都给你攒起来存银行了。
  
  哦,咱不是有钱吗?桂爷爷送来了伍仟,从那里也拿几百不就行了嘛。
  
  长田一听一瞪眼,滚你娘的,那钱谁也不能动。用眼看了一下杨梅。
  
  杨梅赶紧把头低得更低,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说,打,快点打起来,别动嘴吵,动手动脚打。用筷子戳,用碗摔,用盘砸,实在不过瘾,把凳子椅子抄起来,那里还有菜刀,还有一把枪呢。打,往死里打,就像打我一样,留什么情啊?打死几个才好呢。你把他戳瞎了,他把你拍瘪了,你一抢崩了她,她一刀劈了你。这才好呢,快呀,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们的手了。都死了就干净了。你们听不到我的笑声。
  
  不动留着干啥?我挣的钱再补上,我不欠我哥的。那钱来得也不容易,不次于我大汗热流。
  
  你说吗?你再说一遍。大林把碗一摔,每个碎片里都有他的恼怒。
  
  我就说一遍,碍你么事了?你又没挣一毛钱!是她挣的,还不兴我说啊?
  
  我揍你!
  
  都别吵,我还没死呢!你兄弟俩先把我揍死,我死了你们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
  
  金凤喊到,声嘶力竭。
  
  大林和小林刚才还是紮起毛的公鸡,一听这话后都怂了,不过眼里还是谁也不服谁的神色。
  
  都滚,离得远远的,离我远远的。
  
  杨梅也想走,她有些失望。
  
  站住,你别走,我给你看样东西。
  
  金凤起身到里间屋,观音还在那宝相庄严,碗里的香灰己少得可怜。金凤看看,观音奶奶你也不保佑俺家,香不给你上了。等俺家好了,我一天上八回!她心里想着,手掀开一个缸盖,从里边摸出那张保证书。
  
  杨梅,我给你说。现在你是惹祸精,所有事都是你挑起来的,是你心野收不住。你不来的时候,我们四口人很和顺。你来了,处处拧着来。我就不信这个邪,压不住你。
  
  这是杨瑞你那个小祥写的保证书,你识字,看看都写的啥?你要敢撕了,我找他再要去,他得原话一字不改得写。你海叔念过,我都记住了,别看我不识字,记性好。他要不写,别念什么中专了!
  
  杨梅看到了这封保证书。她一字一读。读到一半时禁不住流泪了。这还是小祥吗?他怎么这样写?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还罪有应得。什么错?什么罪有应得?天打雷轰?天打雷轰该是他们!
  
  你还是个男人吗?没骨气的软骨头,我怎么信上了你?不对,他说过不怕的,那晚还想和我一块出去,看着像不怕!一定是被逼的,万不得己才卑躬屈膝。
  
  可能是这样吗?怎么字里行间都在服软?我眼瞎了,我瞎了眼,到头来两手空空。小祥,你在哪?你别躲了,对我说这不是真的,是假的。
  
  你看摁的手印,不是红油。名字上的手印己不再鲜红。他蘸了他的血,这是在表明他的决心。你死了心吧,一刀两断吧,别再有这有那的想法。人家承认错了,是你勾引人家小白脸子。我不嫌话难听,也不怕丟人了。你死了心吧,安心好好过。过去的就叫它过去,日子往后长着呢。谁没错过,改过来就行。只要你改了,还是杨家的媳妇,大林那病咱去给他治,不愁没孩子。
  
  杨梅拿着保证书的手在颤抖,眼泪再一次掉个不停。
  
  我说了半天了,你听清了没有?
  
  金凤夺过去,这是保证,给你留一辈子。
  
  杨梅哭着跑回了屋。
  
  管用吗?杨长田问。
  
  管不管用得叫她知道。这段时间不让小林干活了,看着她。等小祥走了,她也就断了念头。她心很高,一般人看不到她眼里,日子久了也就没事了。
  
  行,听你的,还是我娘们心眼够使,她走一步你走三步。
  
  杨梅在自己屋里掩面啜泣。门己换上新的,她也懒得关。见到那封保证书她绝望了,那一准是杨瑞的亲笔,他投降了屈服了,一切和他有关的过往不过是一个美梦。美梦醒来,只留下她一人孤独承受。他的誓言,他的举止,他的阳光好像都在骗她上钩,她如一条傻傻的鱼,还以为在欢乐的河里游来游去。他就要走了,他不敢再回头看她一眼,再也不敢动她一根手指,什么再也不能了,那短暂的快乐太深刻了又太虚假。读过书的人啊?你为什么首鼠两端?你为什么肯屈服?你的骨头还没我的硬,你的真心实意只为了哄骗得到我的身心,你这个可耻的懦夫!你怕了,胆小如鼠,你服了,如斗败的鸡,你软了,还不如豆腐硬。你的那些豪言壮语呢?全都是骗人的,你说过你要救我带我离开,你一个人离开不感到心里有愧吗?白让我信了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把所有的希望都交给了你,你不能负了我的真心,你是被逼的,你是在妥协,你一定有了新的办法,快告诉我,我等不及了,快告诉我,你读过那么过书,喝过比我多很多的墨水,你一眨眼就会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快点告诉我,用你的聪明为我想一个主意。我要和你一起走,你说你不介意,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永远爱我。你给过我幸福和快乐,你还会给我的。是不是?就是这样,你这个狠心贼,别把我丟下啊,剩下我一个人,我不知怎么来面对!
  
  娘,我不愿意,我一个男的在她后头缀着,丟人。叫我伙计知道了得把牙笑掉了。
  
  小,这是娘的心病。你以为我愿意让你舍了活看着她?一天不少挣。
  
  是啊,娘,让我干活挣钱去。我不能闲着,同学有的都抱上孩子了,我连个媳妇影都看不着。不是要钱吗?我多挣。
  
  你的心思娘明白,娘叫你看着她也是没法逼的。你不能让娘跟着她吧?她走得快了我撵不上。你年轻力壮腿脚快,她想跑你也追得上。
  
  那把她圈家里啊,跟圈羊样,弄个套给她拴住,她哪里也去不了。这个多省心。
  
  可不能那么着,观音奶奶在咱家看着呢,不能作恶,要不啊不保佑咱。把她拴起来就只管吃管喝了,太便宜了。地里的活往后越来越忙,又有棉花又有玉米,少她一个人紧么着忙不过来,万一让别人给偷了,一年白忙活了,一亩地棉花拾一遍卖多钱?你得跑半个月才够!不能依着你,得叫她多干活,让她累得不再胡寻思八想!
  
  娘,那可得说好了,我可以不去,看人多轻省!可我挣不了钱了,打礼啥的我可就添不上了。看到啥时候才停?
  
  娘给你钱,看不多久,也就个把月。你也当帮你哥哥忙。他不如你灵活,死心眼,还给喝了迷糊汤似的,对着干。你不是想要一辆新车吗?住几天给你买一辆!
  
  行,这么着还行。我哥真白废,连个娘们都玩不了,还叫娘们指使得给孙子似得,换成我,她才不敢!连娘们都管不住,还叫男人家啊?
  
  于是小林看着杨梅,看着她的样子,小林的拳头就攥紧,只要你敢跑,我先一拳头把你砸趴下,我可不是我哥那么心软。
  
  金凤问杨梅。
  
  还疼不?
  
  不多疼了。
  
  以后老实点,别再找打。你伤也好了,该到地里忙了,别闲着,老杨家不养吃闲饭的。从今开始,别歇着了。歇长了骨头软,容易懒了。
  
  于是杨梅又下地了。穿街过巷,人们看她的眼光不仅奇怪而习惯,而且多了鄙视。在男女那种事上,别人总是第一指责女的,污秽的词语能装一车皮。而从来不考虑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些己对杨梅没有任何伤害力,她己习惯了,她还会让他们吃惊得把下巴掉下来。
  
  她也吃惊得发现,无论她去呢,总隐隐在后有一个影子坠着她,当她回头便不见。她到地里没一会,小林也会到。每次都这样。
  
  真好笑。好玩吗?那一晚,什么桂爷爷来了二回时的晚上,还叫小林看着我。我都伤那样了,还用看?不看着我也哪去了。现在又来这一套,真乏味。要想跑,何必等到这一天?我要不停跑得话,只要一次成了就不在这了。跟着吧,就当跟着一只狗。
  
  她和他都在地里干活,不近不远,让她觉得更有意思,有一个人守着,白天不孤单。
  
  于是在之后那一天,她在胡同口见到了杨瑞。那一天的确天不好,秋风吹黄了树叶,吹得草残败不堪,吹得墙皮脱落,吹得天有了灰暗阴冷的色调,也吹乱了她的头发和心跳。
  
  杨梅永远忘不了那个场景,还有这个叫杨瑞的人。一场风波过去,他不再阳光,看上去那么可怜,人更瘦了,他的眼在闪烁,在避开她紧盯的眼。
  
  
  在很多天之前,他还像活蹦乱跳的兔子,用他柔软的毛发给她温暖,痒得她笑。他还捧着她的脸说她一笑人更美,你一笑简直就是倾国倾城,让他倾心。他还说她就是西施,他没见过,她就是他的西施,比西施还美丽。
  
  她那时就想一辈子都对他笑,只对他一个人笑。只要他争取,只要他不放弃,只要他想要。他们可以远走他乡,可以找个地方安顿。为了他她可以永远不再想家,忘掉那些过去,和他幸福的开始,和他美满的终老。
  
  可这一切都在灰暗阴冷的色调里迅速枯萎,如落叶枯黄,如秋草衰败,如一盆泼出去的水。她看着他,心头冰冷,漫过全身,让她颤抖。一切都要结束了,这个人虽在眼前,却再也不能相近,连相望都己奢侈。感谢老天还赐一次见面的机会,她颤抖得问。
  
  你到底喜欢我吗?
  
  他的声音那么小,小到她听不清,如一只蚊子,一只蚊子吸过她的血,血没使他声音再高一些。
  
  喜欢过。他说,还低下了头。
  
  加上一个过字了,过。过?过!喜欢过,是,我也喜欢过你,现在我仍喜欢你。因为你低头了,说明你心中有愧,心中还有我,还没把我忘记,那就值得。二个人对付不了一群人,你和我都伤了,伤好了再找机会。只是你还会把握住?
  
  现在呢?
  
  喜欢。
  
  喜欢?那你怎么不救我?告诉我在哪等你?别担心小林,我会把他甩掉的。可你没有,你在照你的保证书在做,能和我见面说句话己是又有了胆量。可你音还是太小。
  
  你怕了吗?
  
  嗯。他回答。这个字弱不禁风,飘到了她耳边。如一个爆竹在炸响。他还是怕了。不得不怕,钱没了,牛没了,学业可不能没了。可你要知道,从此我也会在你眼里消失,我也没了。
  
  他抬起头,眼里有屈辱的泪光,他仍不肯屈服,在她的面前,他不想做负心人。虽然他不能亲手拯救她了,但他找准了致胜一击的切入点,这可是他思考许久才拿定的主意。
  
  他说,你可以自救,偷他们的钱,骗取他们的信任,多留意能跑的机会,你就会回家。
  
  杨梅如梦初醒,做了那么多的梦,醒来只是为了等另一个梦的到来。却从不曾想到这里,她只是在忍受,在对抗,在挣扎,不会以合作的假象来创造逃离的机会。她太傻了,被折磨蒙蔽了心智。天忽得打开了,阴云正在四散而去,阳光就要当头照下了,连空气都要消新了。
  
  够了,足够了,别再说了,后边还跟着一条狗,它爪牙锋利,咬上你一口,你会哪也去不了。
  
  杨瑞的娘在那条街上催促他离开,杨梅也在想。杨瑞还想告诉她,他在哪,哪个学校哪个班级,若她逃离可以去找他。没来得及说。
  
  杨梅说我永远忘不了你。
  
  
  我负了你,你忘了我吧!杨瑞走了。
  
  
  看着他的远去,杨梅潸然泪下,走吧。走吧。我永远忘了你。等着我,我们还会再见。可她不知道,仅仅还有一次了,在那个冬日,那个冬日下了一场大雪。大雪兆丰年,她也有丰收,只是用了另一种方式。
  
  路过桥,水在流,芦苇还那么高,却在凋零,她想起了第二次逃跑,那么愚蠢,她哭着笑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是那个杨瑞吧?你和他说什么了?回去告诉给娘,你又得挨揍,他也跑不了。才几天啊?忘了?
  
  杨梅看着他,忽心中一动,想法让她脸红。
  
  哟,眼上还有泪,脸上还挂红,你又想好事了?
  
  杨梅觉得那一个场景又再现,地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只是他换成了小林,为了她自己,她决定从现在开始,反攻倒算。不是一个了,不外乎再多一个。
  
  她仰起脸,小林,你看嫂子漂亮吗?
  
  小林傻眼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小林,你看我漂亮不?说话啊!
  
  小林咽了口口水。怎么不漂亮呢?她来时还以为是给他自己呢。他也不小了,晚上睡不着,也有了想法。工地上的伙计们,尤其是结了婚的,常闹着打哈哈,讲些荤话,都和女人相关。他没经历过,只能旁听,却身体有了反应,被伙计工友们指着他说,看那家伙啊,也想凿洞了!他会脸红,好奇得问,凿洞?女的身上有洞吗?那帮结了婚的爷们们笑得前仰后合。不光有洞,你得把你小棍棍捅进去。还有两座山呢!白嫩的胖嘟嘟的山!说得他更糊涂了。捅?会不会捅死啊?还有山?山怎么会在女人身上长着?!傻货,没吃过你娘的奶吗?等你有了媳妇就全知道哪里山高哪里洞深了!多挣钱,叫你娘给你也娶一个。到时你想怎么捅就怎么捅。捅不死还捅得娘们直叫唤!
  
  他一直在迷惑,女人身上哪有两座山哪有洞?他有了向往。他向往快点有个媳妇。他的向往随着杨梅的到来而腾起,真漂亮真好看!他的向往随着大林的婚礼又破灭了。没办法,谁叫他早来四年是哥哥?大那么多,我才般配。所以他隐隐不服,当知道大林白废时,他心想一朵鲜花插在了狗屎上。他在看热闹,叫你和我争?!
  
  当听到杨梅问他时,一时想起了过往。
  
  小林,别不好意思说。
  
  你漂亮!他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想不想要我?要我的身子?
  
  小林的喉结又动了几动。
  
  叫我哥我爹娘知道了,还不把我拆扒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小林,你看这地里也没人,你来要我,我给你。
  
  杨梅蹲下身子,把上衣脱下来铺在身后。吊带在肩上滑过,两座山露了出来。她豁出去了,成功了就好,失败了就坏,最坏打死了,一埋也就清静了。
  
  小林扑了过来,弄得棉棵一阵乱响。
  
  杨梅笑了,别急,你没做过,我教教你,先吃这个。两座山曾被三个人攀爬过,不,四个。还那么年轻丰满。她抱着小林,让他的嘴叨住了山头。而杨梅的手伸进小林的裤裆,逮住了己勃起的小棍棍。
  
  一切水到渠成,又一个徒弟出徒了。又带来了快感,她没了羞耻感,秋风钻进来,仍在温暖。喊姐姐,别喊嫂子。
  
  姐姐!这是两座山吧?那是深洞吧?我都到底了。
  
  谁告诉你的?
  
  干活的伙计们。
  
  哦,这是你的两座山了,那里的洞也是你的了。你想要我就给你。你怕不?
  
  我怕!
  
  傻货,我不说,谁也不知道。
  
  我算知道为什么杨瑞和你好了。
  
  别提他,喊姐姐。
  
  姐姐。
  
  杨梅笑了。像棉田被风一吹起了层层波浪。
  
  你一笑真好看!
  
  晚上吃饭时很安静,杨梅偷偷看了小林一眼,小林低头在喝米饭。
  
  晚上都躺在炕上,大林鼾然入梦。小林孤枕难眠。杨梅哭笑不得,她先笑,杨瑞点醒了她,小林玩了她。她愿意,她也收服了小林,在这个家,她的计划又前迈了一步。可她用的是这种手段,她又哭了。
  
  这一次大林没听到,在梦里他很自由,牛冲他甩着尾巴,他拉着锄,那么轻松,阳光暖暖的,哪里都暖和。
  
  第二次是在大林的炕上,都下地了,只剩下小林和杨梅两个人。金凤怎么也没想到后院会起火,以前杨梅常一个人下地,不跑不颠,只有和杨瑞这件事让她动了真怒。她以为杨梅会改,不再祸害别人,让小林看着她以保万无一失,却没成想杨梅把小林拉下了水。
  
  小林也有很多的岩浆,他锁上大门关上屋门,和杨梅在炕上陷入了疯狂。他出了汗,问。
  
  我比我哥强不?
  
  强。他不会。
  
  那我的比杨瑞的粗不?
  
  粗。他那个像蜡的大小。
  
  那我比他强不?
  
  还差一点点,力气再大点,你就超过他了。杨梅叫了出来,一声比一声销魂。
  
  小点音。喊我哥哥!
  
  不喊,你没我大!
  
  叫你不喊哥哥,小林大开大阖,开足了马力。
  
  杨梅在巨大的快感中喊了声哥哥。你比他更棒!
  
  小林笑了。
  
  完事后抱在一起。
  
  小林问,他们说过,这么着会让女人生孩子,你会吗?
  
  我会,我给你生一个!让他喊你爹,你想当爹不?
  
  我想。可我哥他们能让吗?我怕打不过他,他个头比我高。
  
  没事,只要你娘没事就行。生的孩子是你们老杨家的,哥哥不行,弟弟行,有孩子会堵住她的嘴。即使打死我也不怕,你有儿子了,我死也闭眼。
  
  我不知怎么做了。我不能和你再做了。我害怕,我怕我爹也打死我!
  
  才不会。大林白废,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呢。
  
  嗯,也是。不过咱得藏深一点。他用手一摸杨梅的肚子,可别起来啊!
  
  杨梅笑了,你播上种了,就看发芽不发芽了!
  
  小林骑上了新自行车,他兴高采烈,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在工地干活又快又稳实。工友都问,小林吃了药了吧,有邪劲。小林只笑不语,我都懂了,女人就是好。
  
  秋收开始了,杨梅比往年勤快多了,大包小包的,不落后。累得出了汗歇口气,弯下腰再拾。这又让金凤脸上有了笑,看来她得胜了。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滑过了年,又滑到了春天。春天总是好的,一切都种在地里,一切都在一起,一切都在夏天长高。
  
  杨梅和小林又偷偷有过几次,甚至在观音那间屋里都做过,小林己经很熟练了,常把杨梅弄得死去活来,这让小林很享受。
  
  杨梅冲他伸手。
  
  啥意思?小林不解。
  
  给我点钱嘛。
  
  你要钱干吗?
  
  我想买新衣裳。
  
  那不行,会叫我娘看出来,一问钱从哪来的,就露馅了。那可不行。
  
  那我留着,将来你不要我了,娶新媳妇时我再给你。
  
  哦。我每天的钱都给我娘。少了她会问我。
  
  我不要多,一回给我五块就行。她要问,你就说干活累,晌午吃了好的,要不你就说多吃了。当娘的都疼儿,她不会疑心的。
  
  对,也是办法。你好明白啊!教我坏心眼。
  
  不教你会?将来干你媳妇时你也会让她舒服的,对你死心塌地。
  
  你真坏透气了,坏得可爱。
  
  小林在一座山上揉捏了一把。
  
  杨梅忽有些落寞,不高兴的样子。
  
  我说错了。你不坏,你好。行不?姐。
  
  你还会娶媳妇,放心,我不会纠缠你,可到了时我咋办?你有了新的忘了我这旧的。
  
  我不会忘,我哥办不到的,我帮你。
  
  唉,杨梅哭了。
  
  她一哭顿时让小林不知所措。大林是怕她哭,小林见她哭就慌。女人的眼泪就是最高端的武器,只要心不硬,男人都会手足无措。
  
  你哭什么?
  
  我哭到你家这么久了,只有你真心对我。
  
  那杨瑞呢?
  
  没你给得多,你哥大林只是摆设。
  
  这让小林空前满足。
  
  种子藏在地下,只要不腐烂,总有发芽时。叶子长在树上,只要秋风来,总有落下时。话语憋在心里,只要说出来,总有知道时。不说不做,做了不说,比以往要精心隐藏,阳光总会把阴影同化,人亦如此,在一个锅里吃饭,勺子躲开锅沿,听不到声响,会碰到锅底。但在发生着。
  
  杨梅看似不动声色,多重的磨难足以让一个人成熟。偶尔时会想起杨瑞,他己是一个符号了。她注意过,用她的眼晴看,用她的耳朵听,这个人不只离一百五十里,而是己遥远,遥远得如那个友,在她心里退缩为一个点。她还在想着他。
  
  小林只是在被利用,只有杨瑞在那些日子得到了她的真心。真心只有一次,好时会持续敞开,不好时会关闭。若谈到利用,开与关只在手的动作,己似无痛无痒。
  
  那一天最后下了雪,雪很白。在这之前不会想到有一场白雪要覆盖人间,在大地上铺成一床厚被。雪来得意外,来得拖了后脚,来得措手不及手,来得又在情理之中。
  
  雪下来时,人间会隐去本来的面目,惨白白的脸,一张张一片片,是确实的底色。雪下来时,大地会藏起所有的踪迹,像人在伪装。人在伪装,在雪里奔回家,唯恐被别人穿破。
  
  雪没下来时,人间有无数在盼望的眼睛望着苍天。
  
  杨梅望着杨瑞,他还叫小祥。
  
  杨瑞望着杨梅,她仍叫杨梅。
  
  之间有一条窄长的水渠,水在无声流着,它顺渠而下,它知道这是一段旅程,从河里和老少爷们兄弟姐妹亲朋好友依依而别,到那目的地,可能还会在一起,可能就此永不相见。
  
  杨瑞没有声音,杨梅也没有声音。
  
  心里都有一条水渠,渠里的每一滴水都在苦涩,再也没了甜的味道。
  
  还有什么要告诉我?
  
  我已没什么再告诉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
  
  我不说你也知道。
  
  那就什么也别说了,你有你的前程。
  
  那我就不说什么了,你有你的未来。
  
  曾经我们相遇过,我们彼此相爱。
  
  曾经我们相爱过,我们不再相遇。
  
  我心痛,这是最后一次相见吗?
  
  我心伤,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
  
  我要走了,让我再看你一眼。
  
  我目送你,忍住一滴眼泪。
  
  杨瑞必须忍住。杨梅只说了一句:小祥,我不会怪你!
  
  杨梅向北走去,杨庄还有她的家。雪在迷茫,她不回头,雪花在飘,她在前行。穿过雪,穿过曾经,把过去扔给一场雪。
  
  为什么还再心痛?她己得了小林的欢心,却要抛弃杨瑞的真心。他是真心?至少曾经是,这就够了。
  
  在为自己心痛。还要痛多久。
  
  最后一次见面了,这个冬日下起雪真好。隔着一条水渠,一南一北,如南极与北极。面对面,中间己千山万水。她想,就这样吧,我己找到一把钥匙,能开锁她的所有的锁,骂是杨长田无能的表现,他己坐在火山口。就这样吧,我更不能和你说话,让我们彼此多看一眼,过去如这西流的水,我们的地是邻居,我们却不再认识。就这样吧,你有阳关道我有独木桥,原谅我,你己放手,我己在用我的手,请你相信,冬天已在眼前,春天就在不远处,我不只要春天,还有夏,收获的秋天我己熬过,猎获了几颗心。一场雪太洁白,我己不配。原谅我,不需你在知心。唾弃我,身子己在沉重。你不知道,我在改变。雪和水都是眼泪,念你到日思夜想为雨,弃你到伤心欲绝为雪。你不慬一个受伤女人的心,像那或宽或窄的水渠,流经的不只是水,是什么?我不告诉你。你在我的背后,我在你的前方,距离越来越来,只为你不认识我,忘了曾认识我,只当我从不存在,从未在你的时间里出现,你做得到吗?你的脚步不再追随,若你喊我转身,你会看到我己泪流满面。为什么让我遇见你?
  
  杨梅悲哀得发现,早己发现,那个老中医医术如此高深,如一个判官,她离她的孩子不只千山万水,永世不见相见,剥夺了做娘的权利,让她的怒火更高千尺。可恶的男人,只为一时的快乐,酿成一世的苦果,不可就此罢休。
  
  大林还是那样,小林骑着自行车在每一天早去晚归,那是用她换来的。金凤头发白得更密,杨瑞早己无声无息。
  
  冬去春来,夏天带着苍蝇蚊子又来了,还带来蝉鸣和燥热。每个人遍体生津,每个人又在盼望阴凉。
  
  杨梅再一次路过杨兆的家,有一个男少年依在墙根处哭着,他很伤心。他是杨兆的儿子,他的娘在走后一直没有回来。
  
  杨梅问他,你在哭啥?
  
  少年抬起头,悲声略减。家里没人,不知我爹去哪了?也不做饭,我开不开门。以前娘会给我做好了饭,我想她了,她却不回来。
  
  少年继续哭,哭得杨梅鼻子发酸。
  
  别哭了,二爷爷可能又打牌去了,你没找过他?
  
  我不知道。
  
  你等一会,我一会就回来。
  
  杨梅没回家,而是穿街过巷,来到一摞又一摞紧靠的砖前,砖是用来盖房子的,也是她藏钱的地方。她撤掉外围的砖,往里探再掀起,她的钱在那压着。街上没人,她揣进兜里。钱并不多,在许多个位置藏身过。
  
  杨梅折回来,那个少年还在,不只为等她。
  
  你还念书吗?
  
  念,初一。
  
  哦,她又想起她的初一,没交上钱才有了今天。她要是交上,想不出什么样子,会比现在好吧?
  
  她把钱递过去,拿着。念书用。别在这哭了,找你奶奶去,好好念,念好了也考出去,等你挣了钱就去找你的娘,你娘忘不了你,别恨她,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
  
  少年接过去,站起身走了。杨梅看着,他好歹还有亲人,我呢?我的亲人不在身边,他们都不是。
  
  时隔不久,杨长田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庄户人家夏天吃饭都很晚,九点半还有在刷锅洗碗的。
  
  那个少年摸进来,走到杨梅面前问。
  
  你还有钱吗?赶明老师叫交卷子费。
  
  我没有了,都给你了。
  
  杨梅说出口才觉到错了,后悔都无法收回。
  
  我就觉得你好,给过我一次了,不多,就二块。二块就够。
  
  杨梅暗暗叫苦,都露了,别再说了。
  
  金凤起身到屋里拿了二块钱递过去,笑眯眯得问,你是说她给过你钱?有多少啊?
  
  我没仔细数,有三四十吧?不够花的。
  
  哦,你走吧。
  
  杨长田说,这里没开钱铺,找你爹要去,赢一把使不清。
  
  等那少年走了。金凤问。
  
  你从哪来的钱?
  
  我没钱!
  
  那他怎么说你给了?他不会扒瞎!你偷的?我放的钱有数,花出去的有数?你从哪弄的?
  
  小林已在一边满头大汗,神色惊慌了。
  
  我娘问你呢,说,怎么来的?
  
  杨梅看了他一眼,心想,还不是你给的?可又不能说出口。
  
  说什么,怎么说,她一个人势单力孤,没有理由,她会被往死里揍?
  
  她问,说出来不揍我!?
  
  只要你说了,不揍你!
  
  杨――长――海。杨梅拖着长腔脱口而出。
  
  吗?你海叔?不会,他那死甲鱼头,怎会舍得给你钱?
  
  就是啊,不可能。杨长田也说。
  
  你们也不问问为什么?
  
  为吗?
  
  我是叫他卖这来的。杨梅发怒了,他还是个好玩意!?早在来杨庄前就把我玩了。我第二回跑时,你们来得晚,他趁机又玩了我一回。这个我不说你们知道吗?
  
  你再说一遍,你海叔办得出来这事?
  
  我是恨他,但也不至于拿我的身子诬陷他。有就是有。那回他又想玩我,我吓唬他,他怕大林揍他才不敢,我给他要钱,不给我就抖露出来,他才给了堵我的嘴。
  
  啊――,大林嗷嗷叫,拾起板撅就往外跑。
  
  杨长田两口子目瞪口呆,没想到会这样。报应啊,这可怎么着啊?
  
  还能怎么着?快点去追大林,那要碰上,还不把他海叔拹死啊?!小林,你看着她!
  
  一前一后追了出去,还在喊,大林。黑夜被搅乱了,狗都叫了起来,很狂躁。注定这一夜要比以往的任何一夜都热闹。
  
  小林说,
  
  刚才可把我吓坏了,你要说是我,我还活得了?还行,还护着我!不白乐呵!
  
  我没那么傻,还指望你再给呢。你姐姐聪明吧?
  
  对了,海叔真对你那样过?说实话。
  
  杨梅就有了眼泪。
  
  你以为我愿意?他把我弄昏了,我反抗不了。
  
  唉,真不是玩意。叫我哥弄死他。他死了我哥也得吃枪子,到时我更容易了。
  
  快领我去,那个玩意保险铁嘴刚牙不承认,我和他对质去,叫别人也知道他做的坏事。
  
  好,咱们走。
  
  小跑在街上,快过桥了,杨梅说她尿急。小林说,懒驴上磨屎尿多,我在桥那边等着你。快点啊!
  
  杨梅走到河堤,钻进了芦苇丛,像第二次那样往前深一脚浅一脚摸去。
  
  小林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等得心烦。他喊:嫂子――嫂子――
  
  杨梅没回声,只有几声蝉在鸣叫,除此之外,夜在远处更加浓厚,夏风把芦苇和庄稼吹得起了涛声。
  
  小林似乎意识到了,赶忙跑到河坡,扒开芦苇,哪里还有杨梅的影子?他也顺着芦苇找了一程,没找到,以为钻了庄稼地,一人高的玉米望不到边,谁知钻了哪块?他站在小路中间,扯开嗓子喊:杨梅――你是不是要跑?我明白了,叫你骗了,你要我钱说买衣裳是糊弄人,你能跑哪去?你跑不了,逮住你这回不饶你了,真得砸断你的腿!
  
  除了他喊,没谁回答。他想,我一个人不行,抓紧回去喊人去,人多了分头找,跑不了他,他掉转头,往堤上杨长海家跑去。
  
  大林拿着板撅跑成了风,穿街过巷,过了桥,过了高岗,往南一调头,直接冲进了杨长海的养鸡厂。狗见他举着板撅,吓得叫了两声,夹着尾巴藏在角落里直叫。
  
  杨长海这几天心里美,行市好,鸡蛋换来更多的钱。他正坐在一张小桌前,桌子上摆着烟酒,摆着猪头肉花生仁等肉菜,他正端着茶碗灌自已一口酒。南风吹着,蚊子被吹得停不住身,这样一口肉一口酒,简直神仙的日子。
  
  大林什么也不说,一板橛砸了下去。手头有点偏,没砸脑袋上,一下砸到脚面上,杨长海光着脚丫子,板橛的刃口又亮又薄,齐刷刷斩断了右脚的脚趾,血从骨碴里喷涌出来,脚趾连皮带肉分离了,大拇和二拇还跳了出去。痛得杨长海大叫一声,不顾疼痛起身就跑,边跑边喊:救命啊!大林要杀我啊!快来人啊!大林紧追不舍,围着院子转起圈来。
  
  大林,咋了?
  
  你欺负我媳妇,还玩我媳妇,她说了你还给钱。我今弄死你!
  
  别听她血口喷人,她那是胡说,没有的事!
  
  就是有,她从不骗我!
  
  兰英和小强冲出来,杨长田两口也赶到了。拦下了大林,夺过去了板橛。大林就像牛发了疯,一抖身就甩得众人七零八落。终究抵不住人多,被小强死死压在底下。
  
  杨长海快疼晕过去了,金凤问。
  
  他海叔是真得?说实话比什么都强,不说咱两家没完,光他兄弟俩你也受不了。
  
  好,得赶快去县医院,晚了就接不上了。
  
  快说,杨长田怒吼。
  
  兰英听明白了,你又作孽了?
  
  杨长海一耷拉头,就一回,那天她跑的那回!嫂子我错了,等我接好了再来领罪行不行!?
  
  等在找时,才发现被狗叼走给嚼了咽了。
  
  没有就没有吧,快把我送医院止血!
  
  杨长田骂到,你这个畜牲!
  
  小强放开大林,赶出摩托车,把杨长海扶上去,发动起来打开大灯,一溜烟消失在夜色里。
  
  就在这时,小林气喘吁吁跑来了。
  
  快点去追,我嫂子又跑了。
  
  一句话像点响了一整盘二踢脚,大林等人一窝蜂向外就跑,小林紧追着。
  
  从桥西往南跑了,也可能往西钻了玉米地。
  
  杨梅又到了那条公路,仍没车来往。她等不及,找了条路跑了下去,她浑身是劲,跑得刮起了风。她没命跑着,若逮住就没命了。跑啊跑啊,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了多少路。
  
  她跑到了一条大公路上,想起来了,这条路通往县城,给了更大的希望和力量。她继续跑,不停得跑,跑进了县城。
  
  县城街面上还有人,他们看到杨梅跑过,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跑过汽车站,早己空无一人,她不敢停留,即使开着门也不敢进去,只有继续跑,辨别着那些沉在黑暗里的建筑物。
  
  她想起来了,那年来赶集,曾从公安局门口路过,那时她还很幼稚,没进去报案寻求保护,这回只有去那才有保证。
  
  她循着记忆一路跑去,到了公安局门口。她径直冲了进去,她看到三楼还有灯亮,她爬上楼梯到了三楼,挨个推门,一扇门被推开了,坐着很多人,她一头扎进去。
  
  救命啊!她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她不知道她跑过了十五里,她安全了。
  
  公安局长正在召开调度会。由于杨梅的闯入被中止了。一名警察扶起她,好一会才唤醒。
  
  你是哪的?怎么回事?
  
  杨梅哇得哭出来。
  
  别哭,你说,这里是公安局。
  
  叔叔,救救我。我是杨庄的,我是被杨长海拐卖到杨庄的。我不愿意,救我啊,我要回家。
  
  公安局长一听,一拍桌子,无法无天了。他指着一个女警察说,你把她领走安顿好,做好笔录,问明详细情况,明天我听你的汇报。这个拐卖人口案另行处理,必须严厉打击,绝不能手软。继续开会。
  
  那个女警察把杨梅领到一间屋里,还倒了杯水。
  
  你坐下,别害怕,到这就安全了。你说一说你的事,我做好纪录,汇报给局长,待调查事实无误,会送你回家的。
  
  杨梅就把她怎么被骗等情况一五一十都倒出来,直说到杨庄。说到她跑这来。
  
  女警察边听边记,核实后杨梅画了押。
  
  你将就在这睡一夜吧。有床有蚊帐,放心睡吧,没人敢到这里撒野!
  
  她的语气充满悲悯。
  
  杨梅终于安心睡了一觉,无梦恬然。
  
  她不知道,杨长田那帮人也摸进了县城,小强在门口看见杨梅跑进了公安局。在路上曾熄过火,就这样差不多前后脚。公安局和县医院仅一墙之隔。有亲戚来看望杨长海,自然也就传入了杨长田等人的耳朵。
  
  杨长海手术完毕,躺在病床上万分沮丧,以后也是残疾人了,不知再走路会以什么样姿势走在别人的眼光里,无论怎样都得忍受,也许会习惯。但他知道小强把见到杨梅跑进公安局说给他,预感到末日正在降临,可能不会吃枪子,但绝对少不了做牢,多少年不知道。
  
  他把小强喊进来,时不宜迟,抓紧找你大舅去,实话实说,叫他托关系,和法院说上话,争取轻判。我这次跑不了了。杨梅一准咬定我,也可能到我该遭报应了。快去吧,路上注意点。再把你田大爷喊进来,我有话和他说。
  
  小强走了。杨长田还在气头上,不想进去。又一想终归是亲兄弟,还是进来了。
  
  哥,我对不住。
  
  算了,晚了,不赶趟了。杨梅进公安局了,大林没媳妇了。
  
  哥,可别到那闹,我自己做的事我清楚,杨梅保险把我告下来了,我这样了,跑不了,等铐子了。坐牢我也认了。不过,哥,说了你得信我,我绝对没给过她钱,别冤枉了我。她恨我,这是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你可不能听她的。
  
  那你说她的钱从哪来的?买零碎东西不让她过手,她又不跟小林样打工,钱从哪来?
  
  我想可能是杨瑞给她的,除了他没别人。
  
  可杨瑞念书去了,哪有时间?
  
  可能是在那个时候吧?!
  
  有可能。
  
  哥,我不怪大林把我弄这样。亲叔亲侄,我有错在先,不能怪他,公安问时我就说误伤,大林傻里傻气得信了闲话。医药费不用你管,家里有钱,又得苦兰英了,我对不住她。你放心,我叫小强不记仇不报怨,以后好好处,有事你多帮帮忙。
  
  唉,我们都叫杨梅骗了,以前小看她了。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
  
  大林不回去,他就在公安局门口等。等了两天,等得他瘦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见杨梅上了警车,他喊:杨梅!他往里跑。
  
  杨梅看见他,赶紧上了车。对警察说,叔叔,快点走吧。
  
  大林凑近玻璃,他想再多看一会。
  
  杨梅,我不拽你回去,就想再看看你。
  
  杨梅看他了,心里忽不是滋味。这个男人让她心里又甜又苦,但此时要走了,还可以和他再说几句话?又能再说什么了?她哭了。她不知道说什么,那些日子不是想忘就能忘了的。
  
  你哭了,别哭。你笑,你一哭我还是难受。你走吧,我没事,你也没事,回到家好好过日子。我还有牛呢,它听我话。
  
  杨梅问,你不恨我?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不恨。我干吗恨你?!你是好人,我知道。
  
  你会想我?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你会想我?
  
  我会的。
  
  那就行。我就不白等了。
  
  杨梅很想告诉他是小林给的钱,告诉他她和小林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可她没说,她知道小林也不会说,成为一个永远不让大林知道的秘密吧,大林连亲叔都敢打,更何况小林?她不想再作孽,让亲兄弟俩因她大打出手,甚至不惜生命。那个家因大林还有些温暖,不能让他因为自己寒冷得活着。可惜他不会,他不会给她快乐和一个孩子,否则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坐上这辆警车。
  
  车子发动了,驶出了门口,拐上了街。把大林甩得很远,甩到再也看不见。
  
  我走了,我在回家。我再也不回来了,这里再与我无关。那么多的梦,每一个都是她的伤口。白天漫长,夜晚更漫长,有过温暖,更多的是冰冷。那些人那些事己在远去,不再折磨了,我重又自由。杨瑞,我跳出来了,我要走了,我们不再相见。把我忘了,正如我也在忘记。你给的快乐我不会忘,到哪会再有你这样的人?我只遇到了一个!
  
  她在顛簸中心慰得合上双眼,家虽还很远,但当她睁开眼就会到达的。
  
  时隔三年,熟悉的县城又到了眼前,似乎有些陌生了,比她走时又多了楼房,街也更宽,若没了那些旧的,她认不出来。
  
  长途颠簸,都很累,警察们想回单位略作休息,但杨梅早己等不及了。她恨不能快点到家,离得太久了,她不想再拖,近在咫尺,让她自己跑回去都愿意。
  
  警车驶向她的家,她似乎看到爹娘站在门口,还有哥哥和弟弟,都在笑着,那么甜。当然,在看到小琴母女隔着铁窗失去自由时,她会比任何人笑得更甜,哪怕脸上又有了泪花。
  
  
  (全剧终)
  
3

查看全部评分

使用道具 举报

200
发表于 2015-1-22 20:03 |只看该作者
杨梅后记
  
  写这篇小说时,我走上了一条路。日夜兼程,每写出一个字就是走出一小步,平坦而曲折,平缓而起伏。我坚定走着,去发现真正的人和我,认同于真,而再挖掘深藏的,真正绝察到所有的产生和变异。
  
  不同于当初的那条路没走通,那是现实,走不通还头破血流。这是一条创作的路,我把自己领进一个迷宫,思路是双腿,语言是双手,情节是前进的方向。我担心自己迷路,束缚了手脚,找不到前路,像一个农民守着一块连草都不生长的田地,或如果农守着一座一棵果树不结一个果的果园。路走着分叉了,向众多树枝分别延伸到茫茫远处,每一条都充满诱惑,吸引我踏上,杨梅在那等我,杨长海在那等我,长田家在那等我,大林在那等我,小林在那等我,杨兆家程东家玉兰兰英也在那等我,我看到我也在等我。他她们在他她们的世界里等着我,他她们有简单而又复杂的故事要倾诉给我。时而背面时而侧面,每一个人都多面,真实而虚浮。给我让开路,我记在文字里,记叙生存的状态。走到了头,天空一半是阴天一半是晴天,世界的一半是白天一半是黑夜,一半的我和另一半的我走到一起彼此融进,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说,你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你是主宰,你可以抽取阳光,你可以浓缩黑暗。你贫穷而又富有,你渺小而又伟大,你死去而又活着。笑和哭一同涌上来,苍老而稚嫩,在找到一切的同时也找到了我。
  
  我点起一支又一支的烟,烟草味道香,又辣嗓子,吸着烟的我,在安顿自己。
  
  这部小说二层楼结构,一楼待客,二楼蜗居。食无肉不可居无书,每本书都是利剑,我在打磨自己的。
  
  上下合击,是我的一剑。刺伤自己,也可能会刺伤某些人。
  
  我曾经写过三篇序言,当完结时放置在前,那是十余年前的烹制,认为还没超脱当时的文字水平。那篇序言有些激慨,比不知所以的人生片段稍微理性了一些而已。
  
  纯手工打制,香烟慰劳灵感,饭食滋润身子,时间服务进程。
  
  为文舍得五斤肉,难得世人一良言。
  
  闷头作罢明复今,梦里不胜回头岸。
  
  半散星光亏满月,一枝残艳浮漂萍。
  
  若把良善壮声威,敢从刀剑林中行。
  
  故事就这么多,遥想当年,不能归于荒唐至极。每个人都在不经意间有过交集,刻意为之或躲避不及。
  
  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却可以成刽子手。语言刀枪弓箭,甚至一把菜刀一把锄头,都会永不再见第二天的阳光。我见过还将再见更多的阳光,最后才知她的数量,行将入土时会有忏悔,那个不知所以的人生片段无法割舍掉。
  
  这是一个人性最终沉沦于黑暗的故事,真实的发生过,现在换了瓶子,里边装的还是那种。每一个人都喝过,如一碗孟婆汤。喝过孟婆汤,前世的人和事就一笔勾销,在今世又重新周而复始,陌生而尝试熟悉的模样。那个瓶子谁也打不破,只能用内心的阳光去温暖。
  
  我为自己的唐突而顿足,为无济而捶胸,为无能而扼腕,更为杨梅的遭遇而无法掩卷盖棺,尘世里的一个女子,有着怎样的悲欢离合。谁又为谁鼓歌或巧舌如簧,谁又为谁灵魂不安,谁又为谁终归于平静。水面上划过一片碎过后瓦片,跳跃而不是跃过,沉于水底,水面上的皱纹是最后的诉说。碎散了的阳光又拢在一起,瓦片似乎没来过。
  
  还要活下去,这个世界还精彩,阳光照着每一个人。花开了,果实挂在枝头,有一些只有开放;叶落了,渴望回到根部,有一些叶却被风吹向远方;我笑了,因为我哭过,每一滴眼泪都浓缩过往的时光,还有一些只是泪。一列车呼啸而过,带走了某些人;一只蚂蚁在热锅沿上爬过,在找生的出路;一只燕子飞回来了,阔别那么久,屋檐下的窝是它们安乐的家。燕子呢喃,还带来了春风,而春风很暖,唤醒了沉睡的人们,包括我。
  
  似乎一直在醒着,醒着和睡着之间还有一段距离,还要走,对这个世界留下什么,子女财富精神阳光,绝后臭名贫穷阴暗,相互交结彼此渗透,这是人生的全部。
  
  夜空无月,众星闪亮,预报明天晴朗,有一轮冬天的太阳,一场雪又在今天归于虚无。有车在街上响过,屋里有一盏温暖的灯在亮着,回家。我躺在床上写下这段文字,请为我如我为你们,人生是一场好梦。
  
  人生是一场好梦,这一生如愿了,才在另一场好梦里长眠不醒。
  
  醒着,更好也更坏;睡去,更坏也更好。
  
  每一座房子都会倒塌,每一座房子会再重新建起。如每一个人的脸庞,认识或者忘记。
  
  我们是活着的未来,每一个明天都是现在,而未来在过去召唤之后绝尘而去,就在前方,给自己一个微笑,切莫忘了存在。
  
  如此而己。
  
  
2

查看全部评分

使用道具 举报

201
发表于 2015-1-22 20:0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北斗第八颗星 于 2015-1-22 21:06 编辑

  再啰嗦些话
  
  这几天能睡个好觉了。
  
  睡得脑袋里有什么在吵,分不清是什么在吵,吵到有些疼。
  
  不是心疼。心己经疼过了,在一篇文章里,疼过的正在痊愈。
  
  脑袋也不是疼,吵许是生理反应,即将周岁接近四十的人,没些头疼的事活不到今天,更不能活着走向未来,虽然不知还有多长。
  
  是胃疼。自找的,喷云吐雾和酒精考验发出一个危险的信号,先从胃开始。贪肉多嚼,一杯三杯,口腹之欲望,胃首当其冲。
  
  更是右胳膊的几个部位疼,肩膀右肘右手腕和中指。中指指肚最忙碌,肩膀右肘和右手腕是它的铁哥们,默然全力配合,手机屏幕为工作室,一字一字划出来,工作得久了,都累到疼,很想再休息,沉寂一段日子。
  
  什么疼都赶不上心疼。其余的疼会最终造就心疼。疼,证明人还存在,不疼才有了幸福感。
  
  我的疼在二0一四年十二月十一日晚上开始,到二十九日走到一个终点。我趴在床上,左手持着燃烧的烟,右手中指指肚在手机屏幕上唤出更多的字。
  
  排列组合,脑中有太多的水,通过指肚倒出来,于是有了这个故事的诞生。
  
  故事一直发酵,倒出过一二两,苦味。由于工艺不精,再也没产出。继续闲置,期待某一天烧起火,填进柴,让这瓶酒出世。
  
  这瓶酒终于还是来了,用了十八天的时间,一张床的半边,二十盒的香烟,熬红了的眼,行云流水的累,好友的支持,老婆的言行,时间的争分夺秒,我完成了一次精神上的远行。却没有病倒,老天对我还是格外开了恩。
  
  
  终于体会到了作家的痛感和快感。因为我也是一个和文字私交甚厚的人。现实的我总在哑口无言或话语甚少,只有文字才是一张嘴,在旅途中喋喋不休。
  
  痛感在于很想知无不言,很想再把旅途变得更宽更长,往往路还会分叉,还会走到头。
  
  快感在于走着的过程,到终点歇歇脚,心慰得回头望来时的路,居然走了这么远。
  
  经手我的存在,诉说她曾经的存在;再经她的存在,刺痛了我现在的存在。都在存在着,隔着二十二年的不知不闻,还会在某种疼里存在到未来。相忘于不知何处的江湖,不再明枪暗箭,不再急风骤雨,也不再有瓜葛。
  
  在人世里相遇,在文字里生活,在未来相忘。
  
  有人问我,这里有你的影子吧?!
  
  别这么问。就当看到了一个故事,如我一样年纪的话,在我们十几岁的那个时代,曾见过和听过,己习空见惯。那是一种生活状态,有苦有乐,像饼子馒头。黑夜不同于白天,曾经有她和如她的她们守着黑夜,试着忘记回家的那条路,即使找到或踏上,也己身不由已。原由不用我再阐明,哭声和笑声都在一个家里融在一起。我们听说过,我们见到过,甚至隔着一根筷子的距离,那就记录下来吧,综合到一个人的身上,那个时代有过伤口。
  
  她的伤口很深,我固执的认为。
  
  我有一支笔,在那十八天里做成一次远行。到达彼岸,那里依然如现在这个世界,可以任意想象出来。逃离一个梦,还有更多的梦,只想那个梦让人微笑,让人幸福如在春天里。
  
  酿出了这一瓶酒,有着太多的成份,而成份还不够分量。我不是一个全能的酿酒师,只是一个和文字私交甚厚的人,我的文字还不足以写出全部,我正在努力着。
  
  我在胃疼,对于酒要有所保留了,还有更多的事情,还要生存下去,用眼睛去发现更多。
  
  我试着换其它手指,这有了新鲜感。
  
  来,陪我喝这杯酒。
  
  如果不喝就不知她的滋味。
  
  我想会有滋味,那怕只有苦和甜。
  
  那就告诉我。
  
  告诉给我什么?
  
  正如我告诉给你的这个故事。
  
  当然也可无关痛痒,只是被耳朵不小心听见了,只是被眼睛不小心看见了。
  
  我很希望有眼睛看见,我很希望有耳朵听见。更希望有颗心隐隐作疼。
  
  这很惨忍,毕竟没似曾相识。
  
  看不看得见,听不听得到。
  
  那是你和你们的事。
  
  我的事只是把这个故事讲出来。
  
  再去走向未来,未来里不会再有这样的故事,却会有那样的故事。
  
  活着就会有故事。
  
  我们可以看清过去,我们不会看清未来。
  
  但我们可以学会而后忘记。
  
3

查看全部评分

使用道具 举报

202
发表于 2015-1-22 21:06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看完了,写得真好!

使用道具 举报

203
发表于 2015-1-22 22:05 |只看该作者
追完。。。。。

使用道具 举报

204
发表于 2015-1-22 22:08 |只看该作者
一时无语
可能需要再读一遍.....

散版有幸,能连载这部小说,谢谢楼主
楼主注意身体,少抽点儿烟
祝您好运,也祝这篇小说好运。
1

查看全部评分

使用道具 举报

205
发表于 2015-1-22 23:35 |只看该作者
今天一直忙,看来我得熬一下夜。

使用道具 举报

206
发表于 2015-1-22 23:36 |只看该作者
从苏大的话来看,楼主,你真牛!

使用道具 举报

207
发表于 2015-1-22 23:36 |只看该作者
好东西都拿出来大家分享一下吧。真诚期待!

使用道具 举报

208
发表于 2015-1-23 07:5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睁眼闭眼都是杨梅,或许梦里还是她,只是醒来之前跟她有关的梦已终结,所以不记得了,但清醒的时候疼来得更加清晰,为杨桃,为和她一样的她们,为那个买妻猖獗的村庄,为淋漓血隐忍着疼的故事……
醒了,

使用道具 举报

209
发表于 2015-1-23 10:19 |只看该作者
早晨五点起床,开始读最后两节。
我说怎么睡不安稳,原来心有牵系。
好字,向作者表示敬意

使用道具 举报

210
发表于 2015-1-23 10:50 |只看该作者
满纸荒唐言
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
谁解其中味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北斗六星文学网所有文字仅代表作者个人言论,本站不对其内容承负任何责任。

Copyright ©2011 bdlxbbs.cn All Right Reserved.  Powered by Discuz! 

本站信息均由会员发表,不代表本网站立场,如侵犯了您的权利请发帖投诉   

平平安安
TO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