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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山,有雨。江南的山,只要一丝丝雨便云蒸霞蔚煞是好看。
幸好雨不大,索性坐在雨里,对面是一条江。问路人,答是浦阳江,“人都说,它是浙江小黄河。”眉目间不免有些骄傲和自豪感。我翻了翻自己存货不多的知识库,当年西施在此浣纱,鱼见自羞沉入江底,故有沉鱼传说,也故有浣江别名。
江南的好,即在这里:随便一扇门一块石头,都可能沉甸甸存着什么惊艳的故事。
长江以南,到处都是故事。这也正是我留恋江南不肯走的理由吧:人若要丰满,必先丰满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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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若干年前,父亲送我去车站,远远的停下车(自行车,老家叫“大二八”),说,自己走吧,里面太堵了,费劲。
那一天也有雨,我和父亲都不习惯带伞,我淋着雨进站,他扶着车,也在雨里陪我淋着。透过玻璃窗,他其实已经看不到我了,但仍是未走,也没有挥手,远远地看不清表情,就那么站在雨里,湿湿的衣裳软塌塌贴在身上,瘦小枯干。
父亲离开我27年了,那年的七月,天气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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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草草翻了纳博科夫的《说吧,记忆》,“空间、时间的互相渗透,这是一种我怎么都改不了的坏习惯,就像一个失眠的人会不由自主地用舌头啧啧轻弹,在口中的暗夜里检查一颗有缺口的牙齿,即使舌头擦伤了,还是停不下来……”
你可以在手机地图上找到无数个点,那些点热闹喧嚣,却不属于你。就像面前的浦阳江,又何曾属于过西施?
不久前在西施故里,与友谈到西施归处,人说与范蠡泛舟西湖了,还有人说吴灭之后,越王的夫人嫉其美貌,将其装入皮囊中沉到江里,苏州还有一座”袋沉桥“,李商隐诗曰”肠断吴王宫外水,浊泥犹得葬西施“说得冷漠,皮日休的”不知水葬今何处,溪月弯弯欲效颦“就显得俏皮和玩笑了。
谁说美不是一种毒?墨子看得透彻,”西施之沉,美也。“西施,何苦?空记苎萝山间水,不较美艳害西施。若其丑若东家施人,便可浣她的纱,疼她的心,做她布衣竹钗的普通女子,嫁人,生子,劈柴喂马了。
一入吴宫月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