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年底,下了一场雪。鹅毛雪夹着西北风,吹的满世界一片白,厚厚的压着枝丫。偶尔“吱嘎”一声,是枝丫承受不起。有鸟儿惊慌啾叫。
集镇上行人稀少,铺子清冷。唯有铁板棍的茶馆人来人往的连续不断,入冬后他家从早到晚送着暖气。这天早上,事有凑巧,一个手艺人踅摸进来,打听哪有店铺门面出租。他面颊冻得通红,蟹壳青的棉衣皱巴巴,做活用的纱手套斑驳脏黑。大厅上三男人在斗地主,人家问他:“干什么用?要多大?”三人打量着他。这人每说话,斟酌再三,又拘谨。他的嘴一启一合也规矩,唇线墨守成规的伸展。他该是手艺做久了,什么都惯用吊线来衡量。大家顾着玩牌,玩的起劲,哪有功夫跟他闲扯,摇头不知。屋里很是暖和,这人到跟前,标杆般杵那儿看他们玩牌,一团黑影投到桌面,挡住三人的光线。“鬼子家有两间不知道租不租?”“不租,去年有人问过。”手艺人跺着脚,旧皮鞋的款式大约也是定做的。他一副死性子就跟他脚上那双旧皮鞋似的,不好看很是耐磨。有人想起说:“活宝那间许久没开门了。”于是告诉他:“门前往南走二三十米,不远有间铺面,市口还可以,墙上挂着广告牌,打着维修电器几个字。你去问问?”
照着指点,找到三十米开外,确有两间关着门。一间门边树脚处链着铁笼,铁笼用来装鸡,笼内有残菜叶鸡粪便,上月租给了一家卖土鸡的女人;一间没任何广告标志。这人找不到所说的广告牌,继续南找,上下兜了一圈,活宝的广告牌不知怎的不在了。
风尖路口他站那儿张望,要找个人问问。遇着老女子出来买菜,他挺客气的上前招呼:“请问这位大姐,跟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活宝在哪儿?”老女子瞟眼看看他,俩大眼珠向上翻了翻,没好气的掉过屁股走了。这人惘然看着,老女子一扭一扭走了,“怎么,谁招你惹你?好好的问个话,这态度!叫人不痛快。”他思忖半天,忽然醒觉来,“不对,看情形,该是没这么个地方吧?也难怪,哪有人叫活宝?冒不丁的,还以为我作怪。”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多么本分忠厚,“由此看来,”他确信他分辨的没错,“这个事出的,玩猴呢!赌场那三人真不像话,没事无聊,捉弄个干活劳动人干嘛,耍个什么什么的“活宝”来恶心挖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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