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从通城回来了,把情况都给我说了一遍。我问他如何打算,哥哥撇了一下嘴,鼻子猝然喷一下气,你想想老二,不高不低六个孩子,还不把我活喝喽!我整天懒得恨不能四根棍撑着,才不去没虱找虱咬哩。
未几,通城来了信,是杜秘书写的。哥哥看过后,把信递给我。杜秘书和哥哥称兄道弟,很亲热的口气,真切盼望哥哥去通城落户。说哥哥有中医这个手艺,不愁发家致富。如果去了同城,会支持他开诊所,遇到什么麻烦,老杜会出面摆平,保证一帆风顺。末尾说,自从你来相了一趟亲,全堆山村的人都知道罗家嫂嫂嫁给了一个河南人,你如果半道变了卦,让一个女人家脸面往哪儿搁;七尺男子轻然诺,能对得起谁?
哥哥给杜秘书回了信,信的内容我没见到。半月后,杜秘书又来了信,如此往返有三次,大有盯住哥哥不放,非哥哥莫属的意思。最后一次是罗家的大女儿来的信,当时我不知道,几天后哥哥才把信给我看。信的开头就直接称呼爸爸,使我心头瞬间一热。女孩说,自你离去后,我们姐弟几个天天想夜夜盼,都在心里描绘有了爸爸的幸福时刻。我的二妹、三妹都辍学在家帮妈妈做事,我在黄石打工,每月都有钱往家里寄,供四妹和两个弟弟上学。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在您的带领下,很快就要脱贫致富。妈妈很贤惠,从来没有和人吵过架,斗过气;妈妈热爱劳动,田里和家里的事务都要她来操持;妈妈累得很,我们看着心里很难过。一家老少就缺少一个当家的,我们姐弟六个和妈妈一样,殷切期望您来我家。您是一个好人,我相信您能答应我们的请求。爸爸,您赶快来吧,我们全家欢迎您!
哥哥眼神迷离地抽着烟,忽然把烟蒂掐灭,壮起身子说,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去吧!我忙着给哥哥收拾行装,哥哥说,那床被子就不带它了,书籍必须带一些。我说,咱家的医学书籍任你挑拣,学习是个好事。我送哥哥去车站打车,临上车时塞给他五百块钱,哥哥推辞再三,汽车司机不耐烦地按声喇叭,哥哥这才把钱收下。
望着远去的汽车,我的眼睛湿润迷蒙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