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李诚面无表情:“王行知现在是我的助理,且马上会调到上海分公司去辅佐何君。” “你专断独行!”李健双拳握紧,“我会向父亲申请让行知调来跟我。” “如果姐夫同意,我自然听命。但是请你记住,在此之前你和行知都是我的下属。我劝你在晨泽收心敛性,勤奋刻苦,不然姐夫的面子我也不会给。” 李健跳起来:“小舅舅,你变了!为何要咬住王行知不放?” “我看人一向只看能力。能去上海发展是她的幸运。”李诚十分冷静。 行知远远看去,李健手舞足蹈,动作夸张,似足一只蛮横愤怒的灵长类动物。更让她惊诧的是他的身份:晨泽的公子!难怪他一直可以在晨泽自由进出,李菁李健对他无限忍让。 一霎那,行知打定主意:要与李健保持更多距离。流言蜚语已经够多,她可以不在乎谣言,恐怕被外婆知道,又会无端端担心。 李诚也有趣:一副生杀大权在握的样子。只听他忽然叹一口气,缓缓说:“姐姐让我看住你,李健,你也不是二十一二的毛孩子了,怎么这么不懂事?看看李菁再看看你自己。我希望你申请进入晨泽并不是因为区区一个王行知,而是因为这是你父母的心血。届时我也好完璧归赵,做想做的事去。” 李诚也会疲倦?也有想做的其他事?行知眼中他早与一部日夜无休的机器无异。别人都是机组上的一枚零部件,唯独他是整部机器运行的中枢神经,是视工作如生命的狂人。 她如同不小心窥见一桩机密,十足的讶奇与震荡。 这时,手机突然炸响。两个男子不约而同地望向行知。 行知只好腆着脸进去:“不好意思,我来取财务部的发票。” 李健不愿放过表现机会:“行知你去哪?我送你去。顺便也好熟悉下晨泽客户。” 行知偏头想一想:“也好。” 李健这么解释:“并不是我刻意瞒你。觉得没有必要。我同父亲大吵过后同家里已经没有来往。” 行知微笑:“那么,你的生活如何有着落?我们平头百姓尚且要为一日三餐愁眉不展。” “呃。” “仍是由家庭负担对不对?”行知忽然活泼,“嗯。叫着闹革命要独立,真正到了对付一张嘴的时候,不得不束手而立。否则别说锦衣玉食,连一箪食一瓢饮都负担不起。” 李健赌气:“行知你恁地尖刻。” “我不只尖酸刻薄,还出了名的小器。你来晨泽不单单为着我,更要同李诚争一口意气。与我王行知何干?我不过是左右你们舅甥平衡的砝码。” 李健气鼓鼓:“行知你不负责任。” “对对对。责任都是别人的,成绩才是自己的。” 李健被抢白得低下头颅。 行知柔声劝解:“来了晨泽,就当锻炼机会,一辈子太短,不必意气用事。” 声音渐低下来:“多少人期待有一个完整的家。” 那日回去,想约外婆吃素菜。结果外婆被启功先生约出去,只留一张字条给行知:“我们去吃饭、小百花看场戏再回来。” 哗,老派的浪漫。 受外婆及母亲影响,行知喜欢听戏。蜿蜒逶迤的声线唱出的故事就是人生。 她索性泡了面,早早躺到床上去。 外婆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你呢?王行知?她问自己:你又有什么打算? 外婆回来已经近夜。行知听见她笑说:“明天见。” ——这位启功先生快要夺走外婆的全部身心。 行知说:“外婆我从没见你这么交际。” 外婆疑虑:“行知你吃醋?不喜欢他?如果你不喜欢启功,我可以和他讲清楚。” 行知咯咯笑:“是。我恨他夺走你的芳心。我要你永远属于我,忠于我。” 人就是这样,一旦想通了某些事,就会卸下包袱,变得可爱起来。 外婆说:“启功约我去四川旅游半月。我告诉他需要考虑几天。” “赶快答应!考虑什么?”行知怪叫,“你不用担心我和妈妈。” 外婆也笑了。 这一辈子辛苦操劳,不是没有丁点回报的。行知小时,要担心她吃饱穿暖,有没有被小朋友欺负,待大些,又担心她在工作颇多掣肘,受人利用。期间也有人承诺照顾,一看到疯病女儿,先哇一声,再看到幼弱行知,转身再无相见之期。 现在行知完全长大,自己亦可以恢复迟来的自由。 启功是个好男人,适时适地出现,正好也叫行知了却后顾之忧。 行知见外婆踌躇,为使外婆彻底放心,索性先下决定:“外婆我已收回辞呈,决定到上海分公司报到。至于母亲,有吕阿姨照顾,我也会托李健时时看望。她现在对李健比对你我还要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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