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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非主流小说集中营】我喜欢的那些小说
楼主: 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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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小说集中营】我喜欢的那些小说 [复制链接]

151
发表于 2016-1-12 16:29 |只看该作者
令箭 发表于 2016-1-11 09:55
“鸡巴,鱼呢?”
  那个年记大点的说:“都怪鸡巴勒农!他老坐在坝上,把坝坐鸡巴倒了!”
  勒农 ...

这一段,数一数,多少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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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发表于 2016-1-12 19:19 |只看该作者
啼妃 发表于 2016-1-12 16:29
这一段,数一数,多少个……

有时候吧,一些野味口语其实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用
我不大喜欢用,若是忍不住了,最多露个屁股啥的,调剂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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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发表于 2016-1-12 19:34 |只看该作者
曹寇小说
我在塘村的革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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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发表于 2016-1-12 19:34 |只看该作者
       我在当天下午来到了塘村。

       一个月前,塘村发生了一起有进步意义的事件,九百户佃农因不满地主余德水强行摊派给他们的一些劳役,自发地组织起来,来到余德水家的门前当众焚烧了余家的一个草堆。余德水害怕了,从而取消了那些劳役。九百户暂时性的取得了斗争的胜利。这一事件被区委称为“九百户事件”,认为,塘村佃农们已具备了比较初级也比较自觉的阶级斗争意识,如果能在党的领导下开展此类斗争,那么就可以稳固胜利的果实(九百户只是暂时性的胜利),从而为将来进一步的斗争及其胜利建立基础。将革命思想输入塘村,使之成为一支革命力量,已十分必要。也就是说,派一个同志进驻塘村迫在眉睫。经研究,区委决定由赵广发同志前往,因为,在整个区委,只有赵广发在塘村有一定的群众基础,那里有他一个远房叔叔,名叫赵永堂,正是九百户之一。不过,事情并不顺利,之前赵广发前往柳镇办事,至今没有回来,而且毫无消息,生死不明。不能再拖了,区委决定派我前往塘村,冒充赵广发,理由是我和赵广发是老乡,从小认识,一度关系密切,亲如兄弟,更重要的是,口音相同,对赵广发家庭十分了解,不至于因冒充而被对方怀疑。区委梁书记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虽然这显得有点困难,但组织上相信凭你的机智和勇敢,一定能光荣的完成这一任务。”

        他们早上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烟火巷子里走。自从我被派到这里来之后,一直住在烟火巷,已有半年之久。这是一条狭窄、肮脏的巷子,给人感觉灰扑扑的。住在这条巷子里以来,我养成了早起的的习惯,可没有吃早饭的习惯,这使我怀疑我的胃可能出了问题。是的,我的心情一直很糟糕。为了缓解我的忧虑,我总想在巷子里走走,这些曲折不堪的巷子,我幻想自己可以找到一个非常新鲜的出口。我就这么走着,然后捱到中午再去找他们吃饭。一般也没什么任务。实在无聊,下午大家就聚一起打打牌。赵广发去柳镇算是半年以来唯一的任务。现在,第二件任务是去塘村,也需要赵广发去,这说起来真挺令人难为情的,仅有的两个任务居然都是派赵广发去干。所以,他们提出叫我冒充赵广发去塘村,我立即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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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发表于 2016-1-12 19:36 |只看该作者
      我是当天下午到达塘村的。路并不远。从烟火巷到镇上,然后顺镇上那条向北的大路走,到江边,叫一条船,过了江,就是乡下了。乡村大道两测就是田地,田里都是干活的农民,我一路问着就来到了塘村。

      赵永堂,一家三口,夫妇二人和一个叫赵兰兰的女儿。家里很穷,只有两间草房,一间是其夫妇的卧室,一间用作厨房和堂屋,另外还在角落里摆放一张床供其女儿睡觉。很显然,赵永堂对我这个“侄子”的到来十分高兴,他自称十八岁离开老家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只偶尔通点信,最近些年可谓音信杳无,因此,他老泪纵横。然后,他拉着我的手不断询问“家里的情况”。当然,他问到的人我大都知道,比如赵广发的祖父母和父母等人。其祖父母当然早已死了,我只得面露悲伤的神色告诉他:“爷爷奶奶早已死了。”当他问到“我”的父母时,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因为我的父母也死了,而赵广发的父母还活着。我心情沉重之极,但必须如实回答:“他们都好着呢,天天念叨着你老人家……”随着交谈的深入,看着他喜忧交加的神情,我恍惚觉得自己真的就是赵广发,似乎真的见了亲人。所以,我总体上还是感到快乐的,确实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他们问到我的情况的时候,我想,不急于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谎称做点买卖,最近路过此地,按照当年信上的地址特意来看望。他们对我的其他问题没有深究,我想,如果他们问我买卖的具体情况的话,我可能就有点难以回答了。事实上,我以前是个放牛娃,后来参加了革命,并没有工作过,对做买卖更是一窍不通。好在他们的兴趣在于我买卖的能挣多少钱上面。我就随便报了个数字,没想到那个我自己也不明白的数字使他们十分吃惊。赵永堂说,那能回去买五十亩地了。我只得故做谦虚地摇摇手,微笑一番。为了体现他们吃惊是正确的,我把身上唯一值钱的怀表送给了赵广发的堂妹兰兰。自从我进了她的家门之后,她就一直僵硬地埋首坐在她那张床上,一言不发。见我送怀表,赵永堂夫妇推辞了一番,后来看推辞不掉,就喝斥女儿道:“还不快接着,谢你广发哥。”赵兰兰也就迅速地接过我的怀表,因为紧张,像从我手中抢过去一样。在这个瞬间,我第一次注意到,她是个挺好看的姑娘,一点也不像赵广发,也不像赵永堂,如果一定要说像,那只能像她妈妈王氏。可以看得出来,王氏虽然年近四十,但仍然有几分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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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发表于 2016-1-12 19:37 |只看该作者
       他们问我住几天,我说明天走。他们说,多住几天吧。我答应了。

       晚饭时,我就在一直思考,晚上我该睡哪儿?饭后,赵永堂安排我跟他睡。母女二人睡在女儿的床上。我是个对床铺敏感的人,他们被子的气味是陌生的,床的方向是陌生的,窗户的亮光也是陌生的。我也不习惯赵永堂发出的巨大的鼾声。到了夜里,我听见另一个房间的声音,不知道是母亲还是女儿,她从床上爬起来,坐在一个我白天见识过的马桶上撒了泡长长的尿。撒完尿,她还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仅如此,尿液激起陈旧的尿液,气味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房子,但我并不反感这样的气味,反而觉得很熟悉,熟悉到自己曾经就是那些尿液或气味。这些都刺激了我,使我也想起来撒尿,但赵永堂睡得那么死,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撒尿。难道也在那个马桶里尿吗?或者我该打开门走出去,在屋外的篱笆边解决?或者走更远一点?这些问题使我十分痛苦,而且越发觉得憋得难受。我突然觉得自己来到这里是个错误,连撒尿的权力都没有了。可是,我身负重任……

       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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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发表于 2016-1-12 19:39 |只看该作者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赵永堂还在发出巨大的鼾声。为了不惊动他,我蹑手蹑脚得穿好衣服,掀开与另一间房相隔的帘子。在堂屋,床上只剩下一人,在微弱的暗光里,她背对着我,看头发,应该是赵兰兰,被子裹着她年轻的身体,看起来十分安全。床边是灶,锅里正冒着热气,看来,王氏已经起床了,而且做好了早饭,只是不知道人去了哪儿。我赶紧出了门,外面空气十分新鲜,一望无际的田地,即将成熟的玉米也一望无际。阳光已初露端倪,给万物镀满了金边。我像第一次发现这样的景象那样激动,更像相别多年今又重逢那样激动,甚至连撒尿都忘了。


       乡村大道上依稀有了一些行人,他们是早起干活的人。有一个牵着牛、穿着朴素的衣服的老头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认真得看了看我,我朝他友好地点了点头,他居然害羞得笑了,赶紧咳嗽着加快脚步拖着那头笨重的牛朝远处一块青草地走去。


        我是在距离赵永堂家不远的一片玉米地里撒的尿。这是一泡很漫长的尿。等我撒完,还意犹未尽地站在那儿抖动着身体,一种莫名其妙的亢奋主导了我。在我陶醉于这一切的时候,王氏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是从玉米地里突然钻出来的,我来不及收回。看来,她也惊呆了,盯着我的手看了半天,才赶紧别过脑袋一言不发地绕过几根玉米杆匆匆忙忙地回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我和她一样都很尴尬。不过,我想,我有任务需要完成,这只是个小小的意外,而且也算不了什么。


       上午,我坚决要求和赵永堂一家去田地里劳动。在劳动过程中,我绕了很多圈子才问了发生在一个月前的“九百户事件”。可惜赵永堂似乎对那件事并不热心,觉得只是一件小事,而且都过去那么久了。老余(即余德水)也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蛮不讲理。对此,我置之一笑,并不上心。在我看来,赵永堂及他这样的佃农因长期遭受地主的剥削和压迫,已经麻木了。这更加证明,把革命火种引入塘村是多么紧迫的事情啊。


       下午,赵永堂一家都去田里劳动,并在午饭时坚决要求我不用和他们一起下地,可以睡午觉,不想睡,也可以在村里随便转转。我听从了他的劝告。于是,我开始在塘村转了起来。熟悉地形是很重要的。我绕着余德水家的大宅院边走边观察,好像是希望他家围墙有个缺口,那样似乎我就可以爬进去。但是,事实上,他家宅院有无缺口一点也不重要,即便有,我也不会爬进去,因为爬进去毫无用处。爬进去该干点什么呢?我自己也不懂。可是,我仍然转来转去,而且一直盯着他家的围墙看来看去。这使我自己都不能不相信,我正是希望这一圈坚实的围墙有一个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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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发表于 2016-1-12 19:40 |只看该作者
       后来,我转到余家宅院的门前,果然看到那个草堆被烧掉的的黑色痕迹。此外,我还拜访了一个月前那件事情起带头作用的陈二。陈二对我并不欢迎,当我提及那件事情后,他显得十分抵触,不愿多谈。他反复强调的一句是:“我并不是你说的什么带头人。”


       看来,要在塘村发动革命斗争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我只得悻悻而归。回到赵永堂家的时候,天就快黑了,我看到他家屋顶上那个巨大的夕阳,心里充满了苦恼。一天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赵永堂夫妇还没回来,这样也好。看到王氏,我就有点紧张。赵兰兰在做饭。我和她打着招呼,然后就坐在她的床上看她忙上忙下的样子。她一会儿跑到灶下添把柴禾,一会儿又跑到灶上忙碌。看样子她做事很麻利,我很喜欢看一个姑娘这样忙碌,我觉得这是十分美好的事情。比之昨天,她不再那么认生了,偶尔朝我羞涩的一笑。我也跟着她笑一笑。然后我觉得总是这样笑也没什么意思,就问她一些话。


        我说,那个怀表你喜欢吗?她点了点头。下面该说点什么呢?我说,那么,你念过书吗?她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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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发表于 2016-1-12 19:41 |只看该作者
我说,我也没有,不过,我识些字。

她第一次认真的看了看我,然后指了指她家的门,第一次发出声音,说,这几个字怎么念?

顺着她的所指,门上是已经褪色的春联,一边写道“风调雨顺好年景”,另一边是已经被撕掉了半截,不是人撕的就是风撕的,只有“山清水”三个字。读到这里我就顿住了。

她得意的说,你不知道了吧?


我其实知道,但我故意问她,后面是什么呢?


她说,不告诉你。


我说,那我猜猜看?


她说,好,你猜。


猜对了呢?


猜对了随便你。她挺了挺胸脯很有把握地说。


我就说,是“山清水秀新气象”,对吗?


她脸一下子通红,说,你怎么知道的呀?你真厉害。


于是,我就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她坐在我身边来。她不仅不过来,反而往后退了退。


我就说,看,你说话不算数了,你不是说猜对了随我吗。


她站那儿想了想,就扭捏着走了过来。坐了下来。我闻到她身上柴火烟以及少女本身的味道,很好闻。


我往她身边凑了凑,她就往更边挪过去。后来,当我想抓她的手的时候,她一下子跳开了。


第三天早上我起得很迟,等我起来,他们全家都出门干活了。起床不久,就进来一个人,居然是区委的梁书记。


“梁书记,你怎么来啦?”我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梁书记是真的。


他习惯性地看了看身后,然后又习惯性地把门关上,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赵广发叛变了。”他面色凝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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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发表于 2016-1-12 19:42 |只看该作者
      “什么?”我又被吓了一跳。

    “是的,很正常,革命道路上并非一帆风顺,时刻都存在着危险,也存在着种种诱惑,我们的同志也常有叛变,他们是败类。赵广发就是一例。希望你要接受这个教训。”

      “哦,我知道了。”我垂下脑袋,还是不太能接受我的兄弟赵广发叛变的消息。我想到赵永堂夫妇和兰兰,突然觉得对不起他们,他们的亲人赵广发居然叛变了革命,对赵家而言,这真是一个耻辱啊。而我似乎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叛变的人。

    “我来就是特意告诉你这个的。不过,你放心,这并不影响你继续冒充赵广发执行此次的任务,因为我们已经把这个叛徒给杀死了。”梁书记拍拍我的肩面露轻松地说。

    “啊——”我一下子跌到在地上,顿时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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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发表于 2016-1-12 19:43 |只看该作者
      梁书记把我扶起来,给我拍拍屁股,说:“我知道你们自小就像亲兄弟,但是,你要有明确的革命立场,同情他是没有必要的,伤心也没必要。说实话,组织上也为此感到痛心,但有什么办法呢,别难过了。”说着,他一屁股坐在兰兰的床上,问,“说说,你在这儿工作开展得怎么样了?”

    他坐兰兰的床其实令我十分反感,这也很影响我的情绪,我搬了条凳子给他,等他坐到凳子上,我才如实向梁书记汇报了这两天的工作情况,然后不得不羞愧不已地承认,工作还没有任何进展,并恳请组织上,也即梁书记给予严厉的批评和新的指示。

    梁书记宽厚地笑了笑,并没有批评我,而是劝我耐心点,革命是一场长期而复杂的斗争,不在于一朝一夕。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沉重的包裹,里面是一些银元,他说,这些银元将作为我在这里继续开展工作的经费,如果不够,可以联系区委,直到我把工作做好那天。我双手接过包裹,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然后梁书记就走了,我站在门槛上望着他穿着风衣、戴着礼帽在塘村田埂上高一脚低一脚的离开,心里充满了奇怪的滋味。想到赵广发叛变革命,已被杀死,而他的亲人赵永堂夫妇及兰兰还被蒙在鼓里,我再次流下了泪。同时感到梁书记的背影是那样悲壮而高大,他就像一个慷慨赴死的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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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发表于 2016-1-12 19:44 |只看该作者
       就在梁书记来过之后,赵永堂也出事了。他经过地主余德水家附近时,后者正在放树,树木倒下来,砸到了赵永堂,砸死了。村上人都跑去看了,九百户再次聚集在了一起,我以赵永堂的亲侄子的身份出现在塘村人面前,我想向乡亲们申诉,这完全是一种有意为之的迫害,是针对一个多月前那场事件的报复行为。他余德水从赵永堂开始报复,其他佃户也难逃厄运。但我并没有机会站出来说出这些,因为余德水当即进行了赔偿,九百户见状也逐渐散去。看来,我失去了一次极好的机会。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

       按照习俗,死人得在家停尸三天才能下葬。在堂屋,用两个条凳支起一块门板,被砸烂的赵永堂就直挺挺地躺在那块门板上。悲痛欲绝的母女瘫软在一旁泣不成声,我也很悲伤,但我必须强打起精神来招呼络绎不绝的吊客。乡亲们没有把我当外人,他们叹着气,盛赞了赵永堂忠厚的一生,劝勉了我这个“侄子”一番,并希望我多呆些日子,陪陪婶婶和妹妹。

       余德水也前来吊唁。他确实长着一副地主恶霸的形象,胖胖圆圆,穿着绸缎的衣裤。我真是恨他。我像个孝子那样站在一旁,眼睛却恶狠狠地挖着他。在这样的时刻,我突然为他并不知道我就是要革他的命的人而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转而我又想,我与他素昧平生,并不了解他的为人,难道我有一天会杀死他吗?这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谁知道将来是个什么结果,也许我不仅没有杀了他,而是被他用另一棵树砸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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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发表于 2016-1-12 19:45 |只看该作者
这是白天。晚上,母女二人睡在里间,我则睡在堂屋兰兰的床上守灵。门板下了一块,屋外的寒风直接窜了进来。那些悬挂在堂屋墙壁上的孝幛随风飘扬,甚至躺在门板上的赵永堂也栩栩如生。他身下的所谓长明灯因为风的关系,忽明忽暗。光线下的各种阴影也变幻莫测。这一切是多么令人恐惧。

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把脑袋埋进被窝,却又有张开一条缝向外窥视的冲动。我总觉得那半扇敞开的门会随时侧着身体进来一个人,区委梁书记、赵广发,或者余德水也有可能。甚至我早已死去的父母也可能趁这个时候走进来看我,他们会坐在我的床前,用一只业已没有一丝肉的手抚摸我的额头,问我:“孩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啊?”这叫我怎么回答呢?

后来,我终于发出了恐惧的呻吟。王氏隔着帘子问道:“广发,你怎么了?”

我说:“婶婶,我有点怕。”

她说:“那你进来跟我们挤挤吧。”

我说:“没关系。不怕了。”

她说:“唉,进来吧。”

于是我就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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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发表于 2016-1-12 19:45 |只看该作者
我就睡在她们母女的脚边,没有了冷风,也看不见赵永堂的尸体,看不见那半扇随时会有人进来的门,我感到多么温暖。这对母女向我散发着巨大的热量,她们柔软的身体紧紧得挨着我,我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我想到,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她们,那么,我将会多么悲伤,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是的,我决定不离开她们。所以,很快我就睡熟了。

赵永堂下葬后多日,我的工作仍然毫无进展,这不仅是我不知道从何下手,而且也跟我得帮王氏和兰兰干活有关。区委给我的经费全部用掉了,我没有理由向他们索要。而我又不能白吃白住,如果我是赵广发,叔叔已死,也没有继续住下去的理由了。

王氏问:“广发,你什么时候走呢?”

我说:“你希望我走吗?”

“那倒不是,你总归要走的。”

“不,我,”我必须吞吐起来,说“我不想走了。”

她抬起脑袋盯着我看了许久,然后把脸别向一边。

我只得再次把话重复一遍,我说:“我不想走了。”

“可是——”她说,“你不做买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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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发表于 2016-1-12 19:47 |只看该作者
      我想告诉她实情,我并不是买卖人,那是个骗局,而且我也不是赵广发,赵广发是个叛徒,他已经被组织上杀死了。可我怎么能说呢?我感到自己来到这个世间是多么悲伤,必须像个虚构的人那样活在人间,一念及此,我不禁流下了泪。

    “你哭什么?”王氏凑上前来替我揩了揩。

    “哦哦,我想起了叔叔。”我握住她还年轻的手说。

    我走的事就再没提过了。

    区委也再也没有和我联系上。后来,余德水也主动死了。

    我相信,我和她们母女过着幸福的生活,我们白天在我们的土地上劳动,晚上睡在一起,疯狂地和她们做爱。然后又是一个精神焕发的白天。我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人过过这样的生活,但我坚信,这样的幸福直到我们死去,即将不复存在。

     在过上这种幸福生活之前曾发生过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无人知晓,因为它发生在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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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发表于 2016-1-12 19:48 |只看该作者
       在那个夜晚,我从地里往家走。在路过余家大院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是赵广发。我注意到他是从草堆后突然冒出来的。而在我的记忆里,那个草堆早已在“七百户事件”中被烧掉了,徒有一块黑色的灰迹。另外,赵广发也被组织上杀死了。

       赵广发说:“你干得好事!”

       我不明白他所指,我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说:“哈,没有我,有你吗?你只是个假借我才活在人间的家伙。”

       我无言以对,只好引用区委梁书记的话说:“你这个叛徒。”

       他仰天长笑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才是叛徒。”我觉得他声音太大,会惊动其他的人,总之我觉得他这么大声音很危险。所以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他挣扎着要继续高声说话。没有办法,我只能掐住他的喉咙。他开始反抗,为了化解他的反抗,我只能使劲掐。然后,我就把他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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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发表于 2016-1-12 19:48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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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发表于 2016-1-12 19:52 |只看该作者
【张楚小说】赵素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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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发表于 2016-1-12 19:53 |只看该作者
1

那天,赵素娥并非先去的周秉家,而是先去的周德东家,这么说其实并不确切,在离开周德东家后,赵素娥还去过张旭家,总之,那天赵素娥很忙。忙是忙,赵素娥心里欢喜得很,她欢喜是因为周德东终于死了。周德东死了,她就又有活干了。

是啊,周德东还是没熬过这个冬天。前几天雪化了,周德东还拄着拐杖靠着庙门晒太阳。他穿着身中山装,戴着顶前进帽,好像他还是轧钢厂的一名业务员。他新镶了两颗金牙,一说话便呲出来,被午后的阳光打得金光班驳。多有福分的一个人,虽然患了脑淤血,还有得金牙镶。但赵素娥知道他熬不过这个冬天。他这人以前像闷嘴葫芦,可前几日却饶舌得很,即便没人跟他说话,嘴唇也焦灼地扑棱,喉结在脖子上滚来滚去。赵素娥就知道他限期要到了。临死的人都想说话,都像青蛤吐泥一样,想把这辈子所有的憋屈给吐出来。

在去周德东家前,赵素娥给杨小铁煮了锅红薯。杨小铁最爱吃红薯,杨小铁不光爱吃红薯,还喜欢猫地窖里睡觉。当然杨小铁优点很多,比如他喜欢跳高,在夜晚能像灵猫从墙跟一下蹿上墙头;比如他很心疼赵素娥,在赵素娥生病卧床时喂她白菜心吃。杨小铁是个多好的孩子。赵素娥摸摸杨小铁胯下。他胯下睡着两颗蚕豆。赵素娥多少有些辛酸,她想,杨小铁大抵永远长不大了。

那天周庄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周庄的清晨总是比旁的村庄来的晚一些。如果不是周德东女儿们的哭声将清晨渲染的热闹非凡,赵素娥可能还在炕上数玉米粒。她晚上睡不着,就在炕席上撒碗玉米粒,然后盘腿闭眼摸,一颗一颗地摸,等摸得碗口平了,庄里的牲口叫了,公鸡打鸣了,天也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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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发表于 2016-1-12 19:55 |只看该作者
2

周德东有六个女儿。操持丧礼的是他三女儿,一个养鸡能手。她是周庄最有能耐的女人,长着双豹子眼,浑身终年散发着鸡屎味。她递赵素娥四块钱,然后拉扯着赵素娥的手哭。哭了两声后她告诉赵素娥,孝布就在东屋的炕头上。“丫头,你可挺住啊。丧事全指望着你,”赵素娥说,“你要是挺不住,你那帮窝囊废姐姐,能帮你什么忙?”安慰完养鸡能手,赵素娥给周德东烧了张草纸。周德东穿着双新鞋,躺在过头屋的门板上。

她的助手是周庄的接生婆。接生婆负责在布匹上划尺寸。扯孝布是有讲究的,闺女的和儿子的不同,儿子的和侄子的不同,侄子的又和外甥的不同,一个人与亲戚的远近厚薄,都在这孝布上显露出来。赵素娥环顾着屋子。屋子里有两节柜子,柜子上摆着点心、猪头肉和香烟。

“你饿吗?”她问接生婆,“我还没吃饭。”

接生婆不言语。接生婆瞧不上赵素娥。赵素娥也不搭理她,径自拿了柜子上的点心吃起来。她总共吞了九块点心。点心糙,吃完后赵素娥就打嗝。为了防止打嗝声骚扰周德东的魂灵,赵素娥只好又偷吃了两块猪头肉。等吃完猪头肉,接生婆已画好半匹白布。赵素娥在镜子里看到接生婆不时朝地上吐痰。赵素娥就说:“小亮媳妇前天生孩子,是你接的?怎么就死了?听说白胖白胖的。八斤多呢。”

接生婆就说:“你儿子还住地窖里?”

赵素娥没吭声。杨小铁这孩子怕光,常年住地窖。医生说,这是一种病,叫恐光症。杨小铁不仅怕光,还怕热,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不穿衣服。赵素娥不是第一次和接生婆搭档,周庄死了人,都请她俩扯孝布。请接生婆扯孝布是有讲究的,人生下来,是接生婆让他们睁开眼,来得安稳,人死了,也得请接生婆让他们闭上眼,走的安稳。请赵素娥扯孝布是没什么讲究的。赵素娥手上劲大,干活利索,一个人能把两个人的活干了,收的又只是一个人的工钱,人家就都愿意请赵素娥。可她和接生婆这辈子就没对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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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发表于 2016-1-12 19:55 |只看该作者
接生婆又说:“你儿子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啊?听说前段时间,想娶刘贵的闺女来着?”

接生婆的嘴唇薄,薄嘴唇的人生性都刻薄。杨小铁二十六了,二十六的杨小铁是个光棍。杨小铁不光是光棍,还是个白痴。前几天人都说赵素娥托人去刘贵家提亲。刘贵这个老鳏夫有个女儿,颠脚,走路不如蜗牛快,还是个哑巴。赵素娥的意思是,想娶了哑巴,当然是没有彩礼的。不过刘贵要是想娶赵素娥,赵素娥也什么彩礼都不要。对于这门荒唐的亲事,刘贵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刘贵说就是女儿烂在家里,也不会嫁给杨小铁,自己就是瘫了身子,也不愿和赵素娥睡一个炕头。

接生婆还说:“明天就腊月二十三了,你们家的肉备好没?”

赵素娥半年没吃过肉了。赵素娥就说:“现在谁家还吃肉啊?都什么年代了,毛主席的孙子都上大学了,布什的儿子都当总统了。现在都吃蔬菜。还得吃不打农药的蔬菜。那叫绿色食品。”

接生婆就笑了。赵素娥春天时背着个麻袋,串着四乡五村讨饭;夏天时跑青纱帐偷包米大豆;秋天时帮衬着农户割稻子,赚个块八毛;冬天呢,粘张旭家炕头上打麻将,她手气顺,一冬下来,能赢袋大米钱。赵素娥点根香烟说,“你笑什么?刺专扎瘸腿,鹰专逮病兔,我不就是命不好吗?我除了命不好,还有什么地方不跟你?”

接生婆就不好再说什么。后来她指着窗外说:“你看,周秉也来烧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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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发表于 2016-1-12 19:55 |只看该作者
3

周秉确实来烧纸了。他穿着件银灰对襟绸子袄,戴着顶礼帽,踏着双破皮鞋。周秉七十三岁了,七十三岁的周秉是解放前周庄唯一的绅士。周秉早年在日本留学,抗日战争时给日本人当翻译,文革时脖子挂着破尿罐游街。他能活七十三,真不是易事。他并没像一般的周庄人趴地上哭周德东,他只弯了弯腰,行了三个礼。行完礼的周秉和周庄“治丧委员会”的领导们挥手打着招呼。领导们也和他打着招呼。他是在厕所碰到赵素娥的。赵素娥正把袄兜里的点心、猪头肉、香烟、还有两块孝布不慌不忙往怀里揣。在揣猪头肉时她忍不住想咬一口,也只是想了一想,周秉看到她时,她正伸着舌苔舔猪肉上的油腻。对于这个在厕所行事鬼祟的寡妇,周秉保持了一名老绅士应有的礼貌。他咳嗽一声,对赵素娥说:“他婶子,你要是喜欢吃肉,待会上我那儿割几斤。我刚杀了头猪。”

赵素娥就说:“该过年了,你儿子们没回来啊?”

周秉说:“他们都有三十年没回家了。”

赵素娥就说:“你去北京找他们。好歹他们是你亲儿子,你是他们亲爹。”

周秉说:“他们不认我。”

赵素娥就说:“不认你你就找他们领导。他们领导要是不给你撑腰,你就去国务院告他们。”

周秉说:“他婶子,你年岁这么大了,脑筋还这么活,人还是年轻时那么精神。”

赵素娥就说:“我老得跟缸底儿的老咸菜疙瘩似的,哪儿像年轻时那么水灵?”

周秉说:“我也老了,糠了,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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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2 19:56 |只看该作者
赵素娥从周秉身边蹭过去时周秉拽拽她袖口。赵素娥佯装没察觉。赵素娥听说前几天他上了县城。他上县城做什么?去洗浴中心找小姐。找完小姐呢?被公安局逮起来了。逮完后呢?被罚了两百块钱。被罚钱后呢?周庄的人就全知晓了。周庄的人都说,周秉那东西还和驴一样粗壮,把那个小姐折腾了好几个钟头。赵素娥觉得这真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事还很多。周德东的几个姑爷和周德东的三女儿吵起来了。原来养鸡能手想给周德东办三天,找三十六个唢呐手。养鸡能手的意思是,别看周德东没儿子,但周德东照样能享福。周庄最奢华的丧礼也只请过二十四个唢呐手,养鸡能手除了想找三十六个唢呐手,还想找县评剧团的演员唱一宿大戏。周德东生前最喜欢听戏。其他几个姑娘没说什么,姑爷们却不干,嫌分摊的钱多。养鸡能手就哭上了。她是周庄著名的铁嗓子,哭起来敲锣打鼓般热闹。治丧委员会的村干部们都忙着劝解。看热闹的围了一层又一层。连接生婆也颠着小脚去劝架。

赵素娥也坐不住了,她跑到周德东遗体前,一把就掀开了盖在周德东身上的白床单。周德东睡得很安详,头上箍着那顶前进帽,脸上的肌肉像萎缩了的核桃仁,一张鲇鱼嘴起满细琐的皮屑。他再也不会说话了。他不会说话了,但赵素娥会说。赵素娥是这么说的:“他叔,你看你多有福分。闺女们孝顺,还有副上等的枣木棺材。你还图希什么?你生前不爱吭声,去了天上就更不用多说话。你要两颗金牙做什么?没门牙你照样说话,就是漏点风,漏点风没什么,你闺女给你烧了那么多纸钱,你就在天上再镶两颗金牙吧。那边物价肯定比这边便宜。”

赵素娥就把周德东的两颗金牙薅下来。被薅了两颗金牙的周德东也没说什么,赵素娥就放心了。她重新把周德东的床单盖上,将两颗金牙揣进袄兜。两颗周德东的牙齿,在她手指间捻来捻去。她相信这两颗牙齿会卖上一个好价钱。这样扯起孝布来赵素娥就更卖力了,在庭院里喧闹声中,赵素娥把手中的白布扯了一匹又一匹。在扯着白布的同时,周秉的那双老眼不停在房梁上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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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发表于 2016-1-12 19:57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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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养鸡能手的嚎啕声尚未结束前,赵素娥突然想起了杨小铁。杨小铁这个时候该睡醒了吧?杨小铁也有半年没吃过肉了。这么想时赵素娥就有点心慌,兜里的那块肉就老往外跳,一跳两跳地就把赵素娥推出了周德东家。杨小铁是个多好的孩子,二十六了,偶尔见了姑娘也没做什么丢人的事。他最喜欢猫窖白菜的地窖里画画。他画什么象什么,画的猫会喵喵叫,画的蜜蜂会采蜜,画的赵素娥比赵素娥还象赵素娥。除了画画,杨小铁还喜欢跳高。他在地窖里支了根竹竿,每天在竹竿上飞来飞去。有段时间,要不是因为他怕光,赵素娥就把他送进周庄小学的体育队了。想起杨小铁赵素娥的眼睛就红了。红了眼睛的赵素娥路过张旭家时,差点忘了正事。

张旭老婆是个麻将迷。要不是因为秋天被头腱子牛撞断骨头,这个季节,正是赵素娥粘他们炕头的时候。张旭老婆虽然好麻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臭手。她知道自己打得臭,知道打得臭就输钱,但她有钱。她两个儿子在县城里上班。赵素娥听说,张旭老婆想找个保姆,孩子们忙,没时间照顾她,她就想从周庄找个利索人,做做饭洗洗衣裳,陪着唠唠嗑。赵素娥找过她两次,想谋了这好事,但张旭不乐意。张旭嫌赵素娥手脚不干净。

这次张旭倒没说什么。张旭正在为失火的事件伤心。他们家的房子无缘无故被人烧了两次,屋檐都燎黑了。见到赵素娥他就开始骂起前排的周小明。他坚定地认为是周小明干的。张旭是个老革命,参加过辽沈战役,还在朝鲜杀过美国鬼子,他认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每次失火都是他发现,每次他都是他来敲门报信。你说怎么就那么巧呢?黑灯瞎火地他老出来看我们家着没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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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发表于 2016-1-12 19:58 |只看该作者
赵素娥只得摆只耳朵听着。张旭是个聋子,张旭不光是个聋子,还瞎了一只眼。别人说什么他听不到,别人做什么他也看不到。张旭老婆也呜呜地哭将起来,她说他们老两口都是菩萨心肠,怎么就有人想烧死他们呢?赵素娥就说:

“老姐姐你别伤心。你腿脚不灵便,老哥耳聋眼瞎,你们现在就缺个眼神亮堂的人,我白天给你们洗衣做饭,晚上陪你们看看电视,照应着你们,什么不都解决了?我们姐妹处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你干吗不请我当你的保姆哪?我要的钱不多,你一个月给我二十就行。才二十块。老姐姐你还舍不得吗?”

张旭老婆就说:“不是我不乐意,是老家伙不乐意。他说你看着一个傻儿子,哪里还有心思照看我们?”

赵素娥不好说什么。张旭的耳聋了,眼瞎了,心里却明白得很。张旭老婆还在耳边嘀咕着什么,却再没心思听了。赵素娥突然想去拜访一下周卫星。周卫星前几天刚从东北买回来个媳妇,长得虽然丑点,但是屁股大牙齿尖,将来准是个会生养能吵架的女人。听说花的钱也不多,才三千块,三千块就能买个女人回来,就能有个女人做饭,就能生孩子,该是多恣的事。杨小铁二十六了,赵素娥再不给他找个媳妇,等哪天撒手归西了,杨小铁就只能饿死在地窖里。饿死了也没人察觉。这么想时赵素娥就难受。难受的赵素娥出了张旭家,就径直朝周卫星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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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发表于 2016-1-12 19:5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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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赵素娥还没到周卫星家,就看到周秉。周秉坐在自家院外的石头上晒太阳。日头高了,扑在身上既暖和又舒服。他闭着眼,细细地打着酣声。赵素娥也忍不住闭了会眼。闭上眼睛就好像到了春天。到了春天多好,墙角蹿出蒲公英,白蛾子在韭菜花上扑棱着飞,本地狗在麦秸垛里恋帮,孩子们走街串巷放着风筝,当然这些都不是最美的事,最美的事是县上会拨一笔扶贫款……赵素娥睁开眼,看到周秉在望着她。他的眼睛和蚰蜒一样细,眉毛秃了,胡子也秃了。赵素娥就说:“他叔,你那头猪真杀了?”

周秉说:“昨天杀的。该过年了,得备点年货啊。”

周秉养了头约克猪。这头约克猪比山羊还瘦。这头猪除了吃周秉屙的屎,好象很少吃别的东西。

周秉说:“你想要两斤吗?我价钱给你便宜些。”

赵素娥就摇摇头。

周秉说:“我那里还有盆猪血。你可以熬豆腐吃。想吃就盛碗,不要钱。”

赵素娥说:“他叔心眼好,老看情看脸的。我要是不盛一碗,还真对不起你。”

周秉家还没赵素娥家暖和。过头屋真就躺着一头猪,皮白白的,肉嫩嫩的。赵素娥忍不住咽口吐沫。周秉盛了碗猪血说:“你不到屋里坐会儿啦?”赵素娥就进了屋。赵素娥没到周秉家来过。周秉家的墙上挂着一把东洋刀,也不晓得是哪个年代遗留下来的,东洋刀旁边是副硕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个男人,男人穿着西装,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眼神明媚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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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发表于 2016-1-12 19:59 |只看该作者
赵素娥问,“这是谁啊?怎么这么象你。”

周秉说:“就是我啊。在日本留学时照的。就剩这么一张照片了。文革时都被烧了。”

赵素娥喟叹一声。周秉就挨了赵素娥坐。挨了赵素娥坐下后他的手就摸了一下赵素娥的发髻。后来就顺了赵素娥的头发下去,摸了赵素娥的脖子。赵素娥的脖子上全是褶皱,又很少洗澡,垢污便成了皮肤。赵素娥就问:“他叔,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想那事啊?”

周秉说:“是啊。有时候闲着也是闲着,想想这码事,也是件乐趣。”

周秉又说:“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也想那事啊?”

周秉还说:“日头这么好,要不我们就睡一下?我给你钱。该过年了,你买双袜子。”

赵素娥想了想说:“老哥你竟说没正经的。你要真想,也没什么。你给我多少钱?”

周秉说:“老妹子,三块钱行吗?”

赵素娥说:“你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能这么小气啊。十块钱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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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发表于 2016-1-12 20:00 |只看该作者
周秉说:“那要看你那里紧不紧。”

两个人就插了门脱了衣裳。周秉脱得很麻溜。赵素娥脱的比较费劲。赵素娥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外掏东西,除了香烟、猪头肉、孝布、小点心,还有两颗金牙,除了两颗金牙,还有一副老花镜。这副老花镜是张旭老婆打麻将时戴的。周秉盯着赵素娥源源不断地往外掏着东西,仿佛赵素娥就是家廉价的百货商店。好歹等得不耐烦,把赵素娥一把拉扯过来,急急地压在了身底下。

赵素娥说:“你老得下面都没毛了。”

赵素娥又说:“你那东西怎么像是叠起来了?”

赵素娥还说:“你可得记着给我十块钱。”

周秉一直不说话。他慢慢地抚摩着赵素娥的乳房。赵素娥的乳房还没刚顶花的葫芦大,周秉问:“你今年多大了?”

赵素娥说:“六十八岁了。”

周秉是个耐性很好的人,他摸了赵素娥的乳房,摸了赵素娥猪排一样瘦的肋骨,摸了赵素娥布满老年斑的手背,摸了赵素娥蔫苹果般的耳朵,摸了赵素娥刀子一样尖锐的膝盖,摸了赵素娥同样没有毛的下身,摸了赵素娥流着泪的老眼。在干这些事情的时候,周秉还没忘记喝酒。他一沾酒就醉,一醉就将整葫芦散白酒灌下肚。人们曾经亲眼看见过喝醉了的周秉搂着他那头约克猪在猪圈里睡。

周秉问:“你哭什么?”

赵素娥说:“欢喜得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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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2 20:01 |只看该作者
周秉问:“你欢喜什么?”

赵素娥:“就这么着赚了十块钱,你说我能不欢喜吗?”

周秉说:“好了,你穿衣裳吧。”

赵素娥穿了衣裳,把猪头肉等一干物事揣进怀里,端了那碗猪血,看着周秉。周秉就问你怎么还不走?赵素娥就说:“钱哪。”

周秉说:“你要钱做什么?又不缺吃的。”

赵素娥说:“我攒钱给我儿子娶媳妇。”

周秉说:“你儿子是傻子。傻子要媳妇干什么。”

赵素娥说:“傻子怎么就不能娶媳妇?傻子也得有个女人熄了灯陪着说话。”

周秉说:“我跟你又没做啥,我只不过摸了摸你。你那里大的跟老鼠洞似的。又不肯帮我弄。上次那个小姐还不嫌我,帮我鼓捣了半天。”

赵素娥说:“你给不给?”

周秉似乎也生气了,说:“你这样的老货,给你半分钱都多。我年轻的时候,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哪个不是如花似玉?我可从来没给过她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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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发表于 2016-1-12 20:02 |只看该作者
赵素娥没说什么,出了屋子。在过头屋找了柄斧子。那把斧子上粘着血迹,看来是昨天剁猪肉用的。赵素娥掂着那把斧子,觉得有点沉。当然,周秉对赵素娥拿着那把斧子并没有惊讶,他懒懒地躺在炕上,盯着她。赵素娥一个人站炕下,手里拎着那把斧子,有点不知所措。后来她磨蹭着爬上炕头,俯视着周秉,说:“你给不给?不给我就砍了你。我没吓唬你。”

周秉没说话。赵素娥双手握着斧头,斧仞轻轻滑过周秉的头发,说:“你就给我十块钱吧。你是有头有脸的人,你怎么能说了话不算数?我老是老,也不是让人白摸的。”

周秉说:“你想杀了我?杀吧。我早活够了。你杀了我,我就去天上享福了。”

赵素娥摸摸被周秉抠的生疼的下身,没动。

周秉说:“你害怕了?”

赵素蛾还没吭声。

周秉突然呜呜地号哭了起来。他的声音比叫春的野猫还糁人。后来他把酒葫芦也扔到了地上。在周秉哀伤的哭声中,赵素蛾懵懂着听他回忆了他的糟糠之妻,他的两个儿子,他的樱花和像樱花一样漂亮的情人,他的辉煌的翻译官年代……赵素蛾一手拿着斧子,一手去摸揣在怀里的那块肉。当她再次去瞅周秉时,她发觉手里的那炳斧子,已经镶嵌到了周秉头上。周秉的头颅很安静地顶着斧子,血漫了他的那件银灰色对襟长衫。他的眼睛瞪着赵素蛾。赵素娥哆嗦着扔掉斧头,翻身下炕。她老觉得周秉在翻眼瞀着自己,于是伸手将他的眼阖了,手臂僵硬着翻周秉裤兜。看来周秉并不是个穷人,她总共摸到了二十五块钱,赵素娥挑了张十元的新票子,塞绑腿里,小跑着出了周秉家。走到门口时,想起来把猪血忘了,又折回,端着一大海碗出猪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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