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到宽版
北斗六星!·百事通·查看新帖·设为首页·手机版

北斗六星网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合租时代的爱情(连载)
楼主: 灭灯退魈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合租时代的爱情(连载) [复制链接]

151
发表于 2010-1-14 22:11 |只看该作者
067


那天晚上,汪涛留在医院陪护周峰,我和桃花打车回家。


一路上,桃花拉着一张驴脸,管我如何奴颜婢膝,她硬是不理不睬。到了小区那条胡同,路边有个卖冰糖葫芦的,桃花掏出钱夹,买了一串,放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嚼着。


我在她后面亦步亦趋的走了几米,终于忍不住问:喂,太小气了吧,怎么不给我买一串。


桃花冷冷地说:你有没有腿?


我慌忙低下头看去,两条腿还健在,就不解地问:我有腿的啊,可是这跟冰糖葫芦有关系吗?


桃花冷笑:既然有腿,为什么自己不会去买?


我讪笑:不是你买的我吃起来香吗。


桃花一只脚在小区门口下水道的铁箅子上狠狠顿了顿,翻着白眼说:为什么要让你吃起来香?我都想把你扔下水道去了。


我无限向往地说:好啊,最好咱俩一起下去,这样就可以免费冲到太平洋去了,一起冲浪,顺便在沙滩上吹吹海风,很不错的。


桃花咬牙切齿:臭美!做梦!烦你!


她这半真半假的撒泼,真让人有点老虎屁股摸不得的感慨,我就闭上了嘴,很如履薄冰的走在她的身侧。


进了单元门,不巧得很,客梯货梯都在维修,暂停使用。我们俩面面相觑了一小会儿,只得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从楼道上去。


楼道里安的是声控感应灯,随着桃花高跟鞋橐橐的响起,一层层的都亮堂起来,撒满昏黄柔和的光芒。


桃花走在我的前面。所谓女士优先,这是每个稍微具有绅士风度的男人都应该自觉遵守的。不过,看着她那窈窕的背影,我突然有点想入非非起来。尤其要命的是她那双长腿,还有细腰下面那浑圆紧绷的……


我突然发现,其实做绅士也没什么好的。我想,如果自己是一头凶猛的豹子,该有多好,那样我就可以一个虎扑朝她撂翻在蹄下……


走到二楼的楼道上,桃花蓦地回头,盯着我冷冷地说:我有一个感觉。


我在听。


桃花甩了甩长发:我老感觉你会从后面袭击我,这样吧,你走前面,我殿后。


我苦笑摇头,本要张口辩驳两句,但也许是做贼心虚吧,自己心里确实存在想从后面“袭击”她的念头。于是,我就挠挠头,抢在她前面拾级而上。


到了5楼拐角处,忽听桃花哎哟一声叫唤。我把头朝后转到一半,便生生止住,继续往上面迈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叫去吧。男人在女人面前,不能一味地讨好卖乖,否则反倒让人瞧轻了。以前有新闻报道,说是女孩在大街上抽男友的耳光,并罚他跪下谢罪,而那男的居然乖乖就范,屁也不敢多放一个。我对这种委曲求全实在不以为然,这种感情就算能够维持下去,可还有什么意义?感情是真正需要男女平等的,任何一方的俯视或仰视,都会出现扭曲局面。


这样想着,我硬着心肠走到6楼,可是身后毫无动静,桃花居然没有上来。我犹豫了两秒钟,慌忙噔噔噔的往下跑。


桃花揉着脚踝,蹲在地上,头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到表情。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她。害怕啊这是,看过《天龙八部》的人都知道,阿紫为了摆平萧峰,伏在雪地里装死,等萧峰一近身,就嘴射毒针,若非萧峰反应奇速,早就瘫痪在床上了。虽然阿紫出于一片深情,但这种阴险毒竦的手段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桃花嘴里虽然不可能含着毒针,但依着她古怪野蛮的性格,暴起伤人却是完全有可能的。我就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上,问她怎么回事。


桃花带着哭腔说:脚崴了,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要问,你猪啊。


我慌忙问她痛不痛,桃花没好气地说:你自己崴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我有病啊,谁会没事崴自己的脚玩呢。我看她还是这副顽冥不灵的样子,就淡淡地说:那也得走啊,你蹲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我那儿还有几片麝香止痛贴,上去了我给你。


桃花恨恨地说:怎么走?伤成这样还能走吗?不行,你得背我。


我悠然地问道:你有没有腿?


桃花恶狠狠地说:想报复我是不?告诉你,最好别跟我斗。这样吧,我数十下,如果你还这样不听话,后果自负!


在她数到“6”的时候,我已经像猴子那样敏捷地蹲下身子。


桃花吃吃的笑着,伏到我的背上,双手环住我的脖子。我不敢伸手去托起她的臀,只是把住了她的小腿,一步步向楼上走去。饶是如此,也让人心思恍惚,脚下像个醉汉般摇摇晃晃。


不是她有多沉,关键是她胸部压在我的背上,那对滚圆坚挺的乳峰简直比珠穆朗玛峰还要珠穆朗玛峰,虽然隔着数层衣服,还是给我带来了严重的压力。此外,她似乎把头靠在了我颈上,垂下来的头发撩得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最要命的是,她在吹气如兰,我能感到自己脖子上的汗毛被她吹竖起来了,毛细血管明显变粗增大。


由于我两只手把的是她的小腿,因此走出数步,她就渐渐的滑了下来。她像壁虎那样往上爬了两回,终于忍不住问:难道我的屁股是蛇,会咬你不成?


我支支吾吾地否认了。她就很纳闷地说:那你为什么不敢去碰?知不知道,这样我很吃力,根本就不是一种享受。


我咬咬牙,终于将手搭在她的臀上。隔着牛仔裤,仍能感觉凉丝丝的,还真有点像毒蛇这种冷血动物。


我很捕蛇者说地问她:喂,这样行了吧?


桃花不吭声。


快到16楼的时候,我又气喘吁吁地说:喂,我活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给人做牛做马呢,说吧,怎么感谢我?


桃花还是不吭声,似乎睡着了一般。

使用道具 举报

152
发表于 2010-1-14 22:12 |只看该作者
068


进了门,我把她往沙发上一扔,自己扶着墙嗬嗬的喘粗气。


桃花低着头,轻言细语地说了一句:真没用。


听了这话,我当时就来气,过去托起她的下巴,便要质问她为何这样没有良心。可是,刚一触及她的下巴,我就感到非常的烫人;再细瞧她的脸,居然红如炭火,热气炙人。我很奇怪地问了一句蠢话:咦,你的脚崴了也许会发炎发热,可是你的脸没崴啊,怎么这样热乎乎的?


桃花白我一眼:我乐意,不行么?


说完这话,她从沙发上溜了下来,一溜烟的进了卫生间,随即响起哗哗的流水声。


望着她那矫健的步伐,我已完全呆住。如果你曾经捉过一只老鼠,并且以为它已死掉,然后你把它放到地板上,结果却被它一跃而起逃之夭夭,那么,你就完全能够理解我当时那种哭笑不得的心情。


不一会儿,桃花走出卫生间,径直朝自己的卧室走去。她刚才显然用凉水洗过脸,鬓角处有两缕青丝被水打湿,横拖在晶莹似玉的颈上,仿佛一帧名家的山水。


可惜我已没有心思去鉴赏这帧山水画,就冷冷地叫住她:你明明没有崴脚,刚才为什么要骗我?


桃花头也不回地反问:被美女骗,很可耻吗?


我又喂喂的叫了两声,她已没入卧室,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碰到这种鸟人,良善如我辈者还真的只能有招想去,没招死去了。我独自在客厅抽了两支烟。夜已渐深,窗外的市声早已低伏下去。墙上石英钟秒针的滴嗒声就像手里的流沙一样,清晰可闻。我的心似乎也像流沙,希冀出现一种流动的状态,而非这样的孤独静止。


正在毛乱,忽听桃花在屋里又响起哎哟一声,并且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老灭,快来,我又受伤了。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一个人上一次当并不难,难的是上一辈子当。因此听到桃花的叫唤,我的嘴角自然而然地浮出冷笑,这丫挺还真以为自己是马戏团领班呢,可以随时安排我这只大马猴粉墨登场似的。


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智力低我一百倍的人,恐怕也能识破出桃花又在骗人玩儿。不过,我首先是个男人,一个很正常的男人,因此几乎没有过多犹豫,我就闯进了桃花的卧室。兵书上似乎有将计就计这一条的,我何不拿来用用。


桃花这次倒非骗人,她刚才靠着床头练倒立,不小心扭着脖子了。我进去时,她像只猫那样蜷缩在床上,不停地揉着脖子,并让我找块热毛巾帮她敷上。


我依言到卫生间取来她的毛巾,用饮水机里的热水浸得半湿,捂到她的脖子上。


她还在哼哼,但我已懒得理睬,只是东张西望,打量这间闺房的环境设施。巡视一遍,我的目光最后落在南墙挂着的一幅壁画上。画中远景依稀是一排连绵起伏的峰峦,近景为长草没膝的大草原,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草丛里赫然藏着一头圆眼吊睛、凶狠无比的草原狼!


这条狼画得实在太逼真了,乍看之下,我心头突突乱跳。收回视线,我吃惊地掠了一眼斜敧床头的桃花,实在纳闷已极,她这样一个现代女郎、都市白领,为何要在墙上挂着这幅可惊可怖的图画?


桃花撇撇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书,举给我看,正是那本著名的《狼图腾》。


这本书我看过,描述的正是蒙古草原狼的故事,极力张扬狼图腾的文化意义。我愕然地问她:又是书又是画的,难道你很崇拜草原狼?


桃花一声不吭的从床底摸出一瓶红酒,又从抽屉里取出两个高脚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很熟练地在两个杯子里筛了半杯酒,把其中的一杯递给我:有时夜里失眠,我都会偷偷喝上半杯。


我接过来呷了一口,心思还是停留在草原狼上,就半开玩笑地问她:你在研究狼文化?为什么啊,难道是用来对付色狼的?


桃花手里轻轻晃动着杯中的红酒,似乎沉浸到某种回忆中去了,并没有理睬我的玩笑:老灭,那幅画是海拉尔一位蒙古族画师给我画的,有十年了吧,我一直带着身边,当宝贝看。


我又瞅了一眼,发现那幅画纸边已经有点泛黄,看来是有些年头了,不过画框装帧都非常的精致。掉过头来,我问她:海拉尔画师?海拉尔是哪里?你以前去过?

使用道具 举报

153
发表于 2010-1-14 22:12 |只看该作者
069


桃花一口气喝光杯里的酒,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纤长的手指轻轻弹着杯脚,眼睛看着杯中不断往上冒的泡沫,用一种轻若清梦的语气说:从3岁到7岁,我在海拉尔生活过5个年头,那里的大草原、蒙古包、牧马、绵羊、草原狼,都是我记忆中的一部分,晚上做梦都会梦到的。


我一只脚踏在屋角的跑步机上,继续听说她下去:


老灭,你知道吗,我老爸是当年下放到海拉尔的北京知青,在那里做了4年的羊倌,后来落实了政策才返回北京,娶了我妈,先后生下我和周峰。我爷爷和我姥爷当初都反对这门婚事,老爸回城后又一直待业,因此在我3岁那年,老妈生下周峰后,家里穷得连奶粉钱都凑不齐了。老爸一狠心,就把我寄养到海拉尔一个牧主家里。这个牧主名叫图格杜玛,现在我管他叫大伯,当初我老爸就在他的队里放羊,结下了过命的交情。


老爸刚把我送进海拉尔大伯家的蒙古包时,大娘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我一眼就转身去了厨房,可是第二天喝得大醉的老爸离开后,她就背着大伯摔盆子摔碗,恶狠狠地骂:五个狼崽子还不够我侍候的,又开来一个累赘的赔钱货!有能耐你一个人养去,看我管不管!


我坐在炕沿上,不敢哭,也不敢大声喘气儿,眼睛死死地盯着帐门,老爸就是从这道门里头也不回走出去的。


奇怪的是,不论大娘怎么对我,我都不恨她,尽管她总是骂骂咧咧,脾气火暴。老爸老妈不要我了,她肯收留我,还给我奶酒喝,不管怎样,我的心里都有感激。我努力学会讨大伯大娘的欢心,每天跟哥哥姐姐出去放羊,吃饭的时候别人吃完了我也赶紧摞下筷子。


稀里糊涂的就到了5岁那年。那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大伯把大娘揍得很厉害,打完后拿着烟袋扬长而去。剩下大娘一个人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嘤嘤地哭。我觉得大娘可怜,拿了手巾去给她擦眼泪。她却一把推开我:你给我滚!滚得远远儿的!我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却一下子跳起来,揪着我的胳膊把我扭到门外去:滚,死到外边儿都别再回来!


我摸着被她扭得生疼生疼的胳膊,不知道应该滚到哪里去。一边哭一边往草原上走。就在这天,我平生第一次遇到了草原狼。


那时正是冬天,不知走了多久,天上就下起了雪花,北风把我身上瘦小的蒙古袍吹得像海上的帆一样,我害怕自己飘起来,飘到遥远的陌生地方去。我完全迷路了。


忽然之间,我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跑过去一看,是一头雪狼。那个时候,草原狼已经所剩不多了,如果有牧民猎杀到一只,往往会引起轰动,大家都会跑去看,我也看过两次的,所以才能认出眼前这头雪狼。它的一条后腿受伤了,伤口处结着血痂,却往外翻着皮肉。它静静的摆着尾巴,两只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看到它眼睛里的伤痛和哀求,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和雪狼是同样可怜的。我就过去摸了摸它的头,用牙咬破我身上的蒙古袍,撕下一块布给它包扎伤口。


它很感激我,领着我到了一个小地窨子里。这里地形不错,风刮不着,地窨子里还放着一个盆,盆里装着几块牛粪,地上还有一些劈柴。我蹲在地上,又冷又饿,浑身都在发抖。雪狼看了我一眼,转身跑到外面去了。过了很久,雪狼嗖的冲了进来,嘴里叼着一只野兔,放到了我的脚下。它这是报答我啊,我心里很感动,眼泪当时就涌了出来,抱着雪狼放声大哭……


说到这儿,桃花停了下来,端起酒杯喝酒。她喝得猛了些,呛得直咳嗽。


我忍不住说道:你大伯大娘也太狠了吧,简直连狼都比不上。哦,那只野兔呢,你烤来吃没有?野兔肉很好吃的。


桃花白我一眼:别胡说八道,我大伯大娘对我好着呢,这是我后来才体会到的。


我又问:野兔呢?雪狼呢?


桃花叹了口气:别忘了,我当时才5岁,又是女孩子,身上不可能带着火柴,生野兔换你你会吃吗?再说了,大伯大娘带着很多人找到了我,雪狼也吓得逃走了。


我嬉皮笑脸地说:就因为雪狼给你弄来一只野兔,你就对它念念不忘了?你就迷恋上草原狼了?如果真这样,我明儿也到延庆的深山老林走一趟,搂只野兔送给你。


桃花似乎有些生气,绷着脸说道:这些事我是第一次告诉别人,你能不能严肃点,做一个比较合格的听众?哼,就凭你这小样,还想去搂野兔?到时别让野兔给咬喽。


她看我不屑一辩的样子,就放下酒杯,把《狼图腾》翻到最后几页,冲我招了招手。我过去一看,只见那一页上有两处文字分别用红色下划线做了记号:


像“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等强健不屈的精神也颇合草原民族性格和狼图腾精神……而这四个“不”:不息、不淫、不移、不屈,就是典型的狼精神和狼图腾精神,也是对狼图腾精神的准确写照和高度概括。每条蒙古草原狼都具备这种强悍的“四不精神”,且早在几万年以前这种精神就已成为草原狼的“全民精神”了。可是大多数的中国人都达不到这种精神高度,它只是华夏先贤号召人们景仰、追求和学习的精神楷模……


等我睁大眼睛差不多看完了,桃花啪地阖上书本,冷冷地说:请问这个“四不”,你老灭能做到哪一条呢?你能跟草原狼相提并论吗?切,还想搂只野兔子来糊弄我,让我把你当宝贝,实话告诉你吧,没门!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灯光柔和,红酒醉人……这些条件虽然不能让一列火车出轨,只足以让一个男人出轨了,至少思想和语言上会出轨。我当时就很出轨地说:嘿嘿,这草原狼看来比较有难度,恐怕我是做不来的,不过我可以做别的狼啊。


桃花瞪大眼睛:什么狼?


我笑嘻嘻地说:当然是色狼。


桃花斜我一眼:敢?!


我向床边走去:说到不如做到,完全可以让我试试。


桃花身子像泥鳅一样滑进了被窝,抓着被角骂道:还步步高DVD呢,滚!


床上鹅黄色的太空被遮不住桃花错落有致的曲线,我心里就像蚂蚁咬噬一般,痒得难受,就壮着胆子把手放在床沿,准备见机行事。


出乎意料的是,桃花一条腿居然伸被窝里伸将出来。只觉眼前一花,这条腿就搭在了我的肩上。


不可否认,这是一条好腿,简直比夺命香鸡腿还要珍贵一万倍。我心里正在窃喜,刚要伸手去抚摸两下,不料桃花脚上突然发力,狠狠地蹬了一下。


很失败,由于我根本没有采取防备措施,被她蹬得连退数步,好不容易保持了平衡,这才没有摔倒献宝。


我站稳身子,正要发动第二轮进攻,桃花却嘿嘿的窃笑,连头都缩进了被窝,只有两缕秀发散落在枕边。


退回自己的卧室,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子里全是草原、狼、桃花的童年、狼图腾,还有那个“四不”精神……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两个多月后的一天里,我会狠狠地抽了桃花一记耳光,气急败坏地提醒她别忘了这“四不”的狼精神!

使用道具 举报

154
发表于 2010-1-14 22:13 |只看该作者
070


周峰第三天就出院了,这完全归功于他健壮的体格。那天桃花带着他来到了我们的住处,她做了满满一桌菜,算是为弟弟压惊。酒过三巡,周峰放下筷子,握着我的手,很真挚地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他说,那天如果你不在场,或者你袖手旁观的话,世上算是没周峰这个人了。


桃花一声不吭的吃菜。我心想,感谢啥的就按免提键吧,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就把你姐姐送给我祸害一辈子得了。


周峰大约酒意上来了,瞅瞅他姐,瞅瞅我,挥着手说:我感觉吧,你们俩其实挺合适,要我说,你们找个一居的住得了,或者凑份儿买个两居也行。现在你们住的这房子,月租水电加来还不过三千?呃,赶紧买吧,北京房价嗖嗖往上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呃,到时我贡献两万块……


他这话甚合我意,我就握着酒杯傻乐,如果不是桃花脸色难看,我差点儿就要频频点头,拍案叫绝了。只见桃花拿起筷子,在周峰的酒杯上用力敲了敲:不能喝就别喝,不说胡话你会死吗?


周峰对桃花似乎颇为忌惮,果然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埋头吃菜喝酒。看着桃花轻嗔薄怒的神态,我本来想调戏两句的,但周峰在场,终是不好意思出口。就转移了话题,问他:你在蒋屯那边住吧?那房子租的还是买的?花多少钱?


那房子是周峰买下来的,九十来个平米,总价是五十多万吧。他一个普通的刑警,而且工作应该没几年,凭自己显然不可能能有这样的购买力。我笑着问他:从老爸老妈身上敲诈了不少吧?


这个也是实情,我认识的一些人当中,如果在北京买了房的,十个有八个都是东拼西凑来的钱,而父母双亲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周峰虽然是北京人,但他只是一名普通的警察,如果没有家里的支持,房子也只是空中楼阁罢了。没想到的是,周峰语气一转:别提我老爸老妈,我恨他们!我那房子首付基本上是她掏的。


周峰说着朝桃花指了指。


后来我才知道,桃花从海拉尔回北京的第五年,她十二岁、周峰九岁的时候,他们父母就离异了。判决的时候,桃花随父,周峰随母,但他俩死活不肯分开,愣是在姥爷的平房里挤长大了。后来他们妈妈移居加拿大,爸爸在牛栏山酒厂担任营销总监。不过,这些都是他们间接知悉的,因为姐弟俩对父母有着极深的怨意,始终拒绝跟他们联系。


那天周峰走后,我想着他说的话,就笑嘻嘻的问桃花:喂,你弟弟一番好意,咱们就别给辜负了。这么着吧,要么你搬到我屋里来,要么我搬到你屋里去,咱俩来个二合一,腾出一间空房租出去,赚笔房租也是好的。你说呢?


桃花也笑嘻嘻的说:哦,好事情啊,房租归谁?


没想到她这么容易上钩,我心里狂跳不已,就慷慨激昂地说:房租归你吧,只要你能归我就行!


桃花沉吟片刻,忽然脸色一沉:恐怕不行,一个月房租也就一千来块,就凭这一千来块,你就想把我给包了,是不是太便宜了?


我慌忙改口:要不这样吧,房租归我,这样就显得我被你给包了,我不在乎这个的。


桃花沉着脸说:我在乎。如果你想被女人包养,建议你找位富婆或者富姐去,光跟我粘乎在一块,是没什么前途的。


我急得挠耳抓腮,大呼冤枉,我说我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吃软饭的小白脸,我说我其实挺没追求的,只要能吃上香喷喷的蛋炒饭就心满意足了。本以为这番表白会让桃花回心转意的,可是她又冷冷地说:男人最可怕的就是没有上进心了,你这样更让人唾弃,总而言之,没戏。


这丫挺水泼不进,看来我只能智取,不可强攻了。俗话说心急吃不成热豆腐,这个时代虽然各种人事多半快餐化了,但也有人讲究材料挑选、刀工火候、营养搭配的。这一点要因人而异,否则肯定歇菜。对喜欢快餐讲究速度的人,你费十天半月的工夫做一桌大餐,纵是满汉全席,人家也会嫌你不解风情落伍老土;对特别挑剔喜欢大餐的人,你三下五除二整出个来一桶,后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幸好桃花虽然立场坚定,主权问题不可动摇,但平时还算得上是不拘小节。我有时心血来潮,说两句荤话,或者跟她调*,她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我放肆。对我来说,明白周峰跟她不过是姐弟关系后,心中那块巨石也无形中消失了。我想,这匹马无论如何也是我的,先不着急拴在一块,先放养一段时间也行,反正逃不掉。这个道理跟家鸽一样,养过家鸽的人都知道,无论它们飞得多远,总是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有它们恋栈的东西;相反,如果你养金丝鸟,就算你用铁笼子把它牢牢困住,一旦笼子打开,它就会振翅高飞,再也不会回来。


日子在忙碌的工作和愉悦的感情中最容易一闪而过,转眼已是初冬。北京的街头寒风料峭,到处是枯枝败叶,男女老少都换上了冬装,有意气风发的,有半死不活的,表情不一地准备迎接这个冬天。


在一个周末的早晨,桃花意气风发地把我从被窝里揪起来,非让我陪她去王府井买件羽绒服。我睡意犹浓,重新盖上被子,半死不活地说:现在多冷啊,下午去吧,你出去买俩菜,顺便买瓶二锅头回来,我喝了酒才不怕冷。


桃花呼地一声抱起我身上的被子,狠狠地扔到旁边的木靠椅上。我被她的发疯吓了一跳,虽然我身穿保暖内衣,并非裸睡,但由于憋尿的缘故,我的下面显得奇峰突起,局部与整体相当不协调。桃花当然也注意到这一点,红着脸怔住了。两个人都有点手足无措,室内的气氛顿时尴尬异常。


我也颇为害羞,尽管这一切是尿憋所致,并非我的*意念,但叫我怎么开口解释啊。正要侧转身子,桃花已抢先跑了出去,只听她在客厅里叫道:睡吧睡吧,最好咯嘣一声,睡死你这个臭流氓!


经她这番折腾,我哪里还睡得着;再说我还真怕陪伴美女购物的机会被剥夺了,人家猪八戒够懒的吧,遇到美女也非常的积极主动,否则哪来的高来庄抢亲呢。无论如何,我比猪八戒还是要稍胜一筹的,各方面。


等我洗漱完毕,桃花已经穿戴整齐了,红色的上衣,红色的高筒靴,唔,还有红色的脸颊,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火苗在燃烧。当然,只是在我心里燃烧,而非客厅卧室,否则就得打119了。


我们正要出门,却见小娟垂头丧气的从楼下走了上来,眼睛又红又肿,似乎刚刚哭过一场。

使用道具 举报

155
发表于 2010-1-14 22:13 |只看该作者
071


桃花把小娟让进门,伸手摸摸她的脸,柔声问她怎么回事。小娟低着头说:姐,我要回老家了,爸妈让我回去相亲。


桃花笑呵呵的说:这是好事啊,你哭啥呢,嗯,舍不得姐姐了?


小娟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看到她的眼角又滑出两行泪水。只听她带着哭腔说:可是,我不想回去,也不想这么早就结婚……


我在边上忍不住插嘴道:那就别回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有人逼你不成?


小娟终于哭出声来:男方家里有钱,我爸妈已经收了人家三万块钱的聘金,如果我不回去,这些钱都得退回去。妈妈在电话里又哭又骂,说我如果由着自己性子留在北京,弟弟妹妹都要失学去南方打工了……


我叹了口气,无话可说。把几个人的幸福建立在一个人的痛苦之上,不知道这是人类的通病,还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特色。虽说现在已是21世纪,但这样的包办婚姻还是层出不穷,幸与不幸,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体会。尽管这样,我还是被小娟的哭诉深深震撼,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我却丝毫不能为她做些什么,连安慰的话也不知如何开口。


桃花也在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对小娟微笑道:小娟,你要回家了,不管你乐不乐意,姐都帮不了什么忙。这样吧,我们正好要去王府井买东西,我带你一起去,给你买件漂亮的衣服,就当姐姐出的贺礼。


小娟死活不肯,却被桃花又是哄又是搡的带了出来。我对此佩服得五体投地,就无比诚恳地对她说,桃花,我建议你去当人贩子或者蛇头,应该很有发展前景的。桃花轻轻踢我一脚:一边去,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就是一普通的苦力,除了帮我们拎拎手提袋,哪里有你发言的份儿。


果不其然,一路上桃花只顾和小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完全把我当成了一种透明物质。


到了王府井,桃花先给小娟买了件价值700元的蓝呢大衣,然后又到另外一个商场给自己挑了件红色的羽绒服。我提醒她身上已经有红颜色的了,应该换一种其他颜色,她撇撇嘴说:我乐意,要你管。


在收银台,我掏出钱夹子准备替桃花买单,她用劲拽了我一把,自己抢着付了。我刚要打趣两句,桃花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一听,还没说两句,就把手机塞到我手掌里:周峰的,找你有事。


我很奇怪地将手机放到耳边,刚说了个喂字,彼端就传来周峰着急的男中音:那个祝飞劫持了一名小孩,正跟我们警方僵持呢。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帮帮忙,你跟他熟些,尽量劝他要他冷静下来……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似乎被憋大了。阿飞真是狗胆包天,在彩印厂暴露行迹后,居然没有逃出北京,居然还在北京逍遥自在,跟警察玩起了心理战术!这回还劫持小孩做人质,估计他有九条命这次也彻底玩完了。我勉强控制住自己剧烈的心跳,向周峰问清楚具体地点,向他表示我会马上赶过去,并希望警察尽量拖延时间,稳住局面。阿飞的性子我了解,如果真惹急了,恐怕什么事都会做出来。


关掉电话,我简单地向桃花交待两句,就冲到马路边挥手拦车。挑花抓住我的胳膊,非要跟我同去,我冷冷地说:这不是拍影视剧,没啥好玩的,如果你好奇心实在强烈,那就快些回家,打开电视看新闻,没准会现场直播的。


桃花跺着脚骂我狗屎,她说:人家去不是为了看热闹,我只是想帮你们的忙嘛,我口才很好的……


我绷着脸让她拉倒吧。这毕竟不是儿戏,何况阿飞曾经伤过周峰,谁能保证桃花跟他接触后场面不会失控?


出租车很快在脚边停下,我钻进车内,隔着玻璃冲桃花招了招手。驶出一段路后,我回头看去,她还站在原地撅着小嘴,满肚子的不高兴,边上小娟跟她说话,似乎在劝慰。


阿飞闯祸的现场在和平里附近某幢拆迁楼里。我赶到时,现场已经围了很多居民和警察,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似乎是人质母亲,已经哭成泪人了。路边一颗杨树下,有个中年便衣手持喇叭不停地喊话,力劝潜伏在楼上的嫌犯要冷静,一切都可以谈判。


我刚下车,周峰就迎了过来,凝重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来了就好!祝飞嚣张得很,我们两位谈判专家都败下阵了……


我打断周峰的话,问他小孩现在怎么样。周峰一声不吭的将我引到那位中年便衣面前,简单地介绍了几句。中年警察握着我的手说:辛苦了!事不宜迟,你现在就上去,嫌犯和人质都在8楼,千万要注意安全。


周峰送我上楼,同时告诉我,从1楼到7楼都有防暴警察,不过祝飞反侦能力特别强,有两次本来都可以强行解救的,硬是被他发现了,立即用刀背在人质身上蹭来蹭去,逼迫我们的队员撤退。为了做到万无一失,确保人质安全,我们只得另谋解救方案。饶是这样,那小孩已经吓得够呛,裤子都尿湿了。


到了7楼,周峰停下脚步,挥手示意我独自上去。我轻轻咳嗽一声,勉强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这楼原先是写字楼,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了,除了中间几条孤伶伶的柱子外,到处是空荡荡的废墟。阿飞藏在一个死角里,听到我的脚步声,就从柱子后面警惕地探出了头。


我苦笑着跟阿飞打了个招呼。他手里拿把砍刀,在柱子重重一拍,面目狰狞地喝道:你来做什么?我已经不欠你的了,给我滚开!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我移开目光,去瞧地上所谓的人质。这是个大约十二三岁的男孩,双手被反绑在后面,侧躺在地,脸上满是泪痕和惊恐。


叹了口气,我沉声问阿飞:这是你干的事吗?你丫是不是港片看多了?


阿飞凶神恶煞地说:甭给我废话,今天不管你说什么,都别想打动我。鱼死网破你懂不懂?我他妈的早豁出去了!


我掏出烟盒,自己叼一支在嘴里,并向阿飞走去,将烟盒递给他。我只是设法让他冷静一下,根本没有跟他过招的意思。阿飞的身手可以放倒两三名防暴警察,更别提像我这样的普通市民了。


我还没走出三步,阿飞就叫了起来:给我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拿刀砍你,可别不信!


我停住脚步,嘴角咧了咧,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吸了一口烟,我问阿飞:这小孩跟你无怨无仇,你总不能这样僵持下去。说吧,你到底想怎么了局?


阿飞红着眼说:让他们全部撤退,给我安排一辆面包,小孩跟着我,出了北京我再放他走。


我牙疼似的倒吸一口气:你想得也太天真了吧?就算警方同意,放你出了北京,可是沿途肯定设着关卡路障,你说你能跑到哪儿去?


阿飞吼道:这个你别管,只要有车,我就能跑掉。好了,你可以下去了,把我的话传给警察就行。阿飞见我欲言又止,就声色俱厉地喝道:快给我滚!现在看到你就烦得要命,如果那天让我干掉那个警察,我现在还做我的生意,决不会亡命街头!


看他这样疯狂,我暗暗吃惊,只得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道:阿飞,投降吧!如果你再执迷不悟,警察早晚会开枪的,我不想看你被乱枪打死在北京街头。


我说着把手里的烟朝他扔了过去,并蹲下来轻轻将打火机滑到他脚下。阿飞犹豫片刻,终于掏了一支烟出来点上,猛吸两口,又扔到脚下踩灭,满不在乎地说:我在海南玩过枪火,他们想打我,子弹先得穿过这小孩——这叫赌博你懂不懂,我现在就一赌徒,不见棺材是不会掉泪的,所以你赶紧走吧,别逼我拿刀砍你!


嘿,居然拿别人的小孩来做赌注,不管是输还是赢,你这辈子都甭想抬起头来!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当然也不是地上那个早已吓傻了的小孩说的。


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让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回过头去,正是从门口蹑手蹑脚向这边走来的桃花!

使用道具 举报

156
发表于 2010-1-14 22:13 |只看该作者
072


阿飞又躁动起来,大声喝问桃花是谁,并且连连警告她退后,同时朝我吼道:她是谁?是不是警察?小心我把你们俩都砍了!


我对桃花的到来也很吃惊,就皱着眉头问她:你来干什么?真闲得慌可以去天安门广场溜达溜达的。


桃花没理我,只是冲着阿飞呵呵一乐,摊摊手说:别紧张,我不是什么特警霸王花,我是老灭的朋友,周峰的姐姐——哦,老灭就是眼前你这哥们,周峰就是上回被你打伤的那个警察。不过我可不是报仇来的,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并非什么侠女十三妹,这点你尽管放心好啦……


桃花一上来就杂七杂八瞎叭叭,我急得暗中直跺脚,她这不是成心添乱吗。果然,阿飞狂躁不已地喝道:滚开,老子不相信你!你再胡说八道老子真要劈了你!


我慌忙替桃花圆场:阿飞,她是在工商银行上班的,就是一普通市民,不是什么乔装打扮的特警,如果真那样,她肯定会挎个药箱,电影里都这么拍的——你还记得大二那年我们翘课去看电影吗,就是那部杨紫琼和于荣光周华健主演的《超级计划》,里面杨紫琼不就挎了个药箱吗?


我本意是想用过去的情谊唤起阿飞逐渐泯灭的良知,可是他丝毫不买账,只是狠声恶气地说道:没空跟你扯淡,这不是拍电影,这一点给我搞清楚了!


我一时怔住。桃花却吃吃的冷笑:你叫祝飞吧,是你自己先搞混的吧,你以为你是在拍电影,杀人放火不但没有责任,还有片酬可拿?注意,这是现实生活,你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


我怔得更厉害了。桃花这疯丫头,硬是什么都敢说,而且脑子里也没有地点、时间、人物这三大要素,真是让人操心。


阿飞显然已经知道桃花就是我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孩,可是他现在给我的面子都不给了,又怎么会给她的面子呢,只听他冷冷地说:你别在我面前三八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姓祝的什么时候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去了。


我以为桃花这下子要抓瞎了,不料她仍然“有女长舌利如枪”,继续很三八地说道:切,你说得倒是轻巧,你还真以为你屙下的屎凭自个儿就能舔得干干净净?你家里的爸妈长辈呢,亲戚朋友呢?纸里包不住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想过没有,如果他们知道你的事情后,心里会怎么想呢,肯定会悲哀吧?别人会怎么看呢,肯定会指手划脚,说你缺乏家教吧?拜托,别老以为自己活在纪元前,是个喜欢单干的类人猿,现在是高密度的工业社会, 每个人的行为都会引起连锁反应的——就是一只屎壳郎在马路上被车压死了,还得让环卫工人抱怨半天呢,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


我完全被桃花这番精彩的发言震住了,想来阿飞也是颇有感触,只见他红着眼吼道:够了,你别说了!


见状,我连忙趁热打铁地说:阿飞,她说得也有道理啊。你想想家中的老妈吧,她生你养你,到底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看到今天这样的结果?


阿飞终于哽咽着说了一句:在这世上,我惟一对不起的就是我妈。可是走到今天,我已经没法回头了。你们都走吧,别逼我!


桃花哦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看不出来,你原来还是个孝子哦。可是,抢劫、绑架,还想行凶杀人,有你这样孝顺妈妈的?


阿飞直喘粗气,沉默半天终于哑声说道:我每年都给家里寄钱,我让爸爸拿着这钱到镇上大摇大摆地买猪肉吃,让妈妈拿着这钱去请最好的大夫,开最贵的药来治病……我需要钱,我比你们任何人都需要钱,所以谁都别拦我,我要活着去赚钱!


阿飞越说越疯狂,就像一头负伤的野兽。我和桃花面面相觑,都是各自心惊。


就在这时,地上那个一直听我们说话的男孩带着哭腔对阿飞说:叔叔,你行行好,放过我吧。我爸爸是卖汽车的,他会给你一大笔钱的……呜呜,我妈妈有糖尿病,她吃的药都是我去医院取的,叔叔你放过我吧,我们一家人都会感激你的……


这孩子正处于变声期,半尖半粗的嗓子夹着哭腔,听起来格外揪人。我和桃花的脸色都变了,阿飞眼角也不易察觉地跳了两跳。


我沉着脸对阿飞说:刚才我在楼下见过这小孩妈妈,都哭成泪人了,阿飞,你要还有一点人性,就放过他吧。换个位置想想,如果你在这个年龄被人绑架了,你妈会怎么办?呵,你抢也好骗也罢,毕竟还算是个男人,可是你拿这小孩做挡箭牌,这能算什么事儿?


阿飞闷闷的说了一句:我现在就是一头困兽,别指望我去做人做的事。


桃花盯着阿飞,突然说了一句:这样吧,你把小孩放了,我做你的人质。嗯,我做人质的好处有两个,第一我是女人,既懂得配合你也没有力量反抗你,第二我是警察的姐姐,比小孩更有利用价值。你看行不行?


桃花开出的条件确实挺诱人的,阿飞似乎意有所动,只是一时半刻拿不定主意,点起一支烟狠狠地抽着。


我当时就吓了一跳,拉过桃花冷冷地问:这很刺激吗?你疯了是吧?


桃花用指甲在我掌心里轻轻剜了一下,然后挣开我的掌握,走近两步继续游说阿飞:放心吧,我不会反抗的,你也不必因为我是老灭的朋友而顾忌什么,如果我真反抗了,你拿刀砍我就是——况且你现在也不欠老灭人情。


阿飞真的动心了,他将手里半截烟弹出一丈开外,沉声让桃花举起手走过去。桃花依言而行,刚迈出两步,阿飞的左手就搭上她的脖子,紧紧勒住,右手的砍刀横架在桃花肩上,刀背紧紧抵住她雪白的颈部。


白花花的砍刀,白生生的肌肤,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色彩十分协调,可谓毫不刺眼,可是我的眼睛却被刺得隐隐生痛,似乎就要流下泪来。勉强控制住情绪,我颤声对阿飞说:喂,小心你手里的刀,不要划伤了她……


阿飞目光复杂的掠我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说道:放心!只要她肯乖乖的听话,我绝对不会伤她一根寒毛。你带着这小孩先下去,告诉楼下的警察,让他们全部撤退,还要给我安排一辆加满油的金杯。如果有谁耍花枪的,大家同归于尽,到那时你也怪不得我。


到这份上,我只得对阿飞言听计从,当下解开那孩子手上的绳索,领着他先一步下楼。刚迈下第一阶楼梯,我又返回来冲阿飞嚷了一句,我说无论怎样,你最好别碰她,否则我杀你全家!

使用道具 举报

157
发表于 2010-1-14 22:14 |只看该作者
073

撂下这句我自己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威胁还是真格的话,我才大步下楼。下到7楼,周峰迎了上来,我就把阿飞交换人质以及开出的条件告诉了他,临末我提醒他说:你快让你们领导安排一辆面包吧,放长线钓大鱼,他逃出北京你们照样可以抓回来,现在最需考虑的是你姐的安全……


周峰听完我话,急得直跺脚,嘴里不知嘀咕些什么,估计都是骂他姐姐桃花的。不过他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刑警,稍微控制住情绪后,立即用步话机向地面的领导反映新出现的情况,并传达了疑犯的要求。


几经交涉,警方居然真答应了阿飞的要求。事后我才知道,北京警方根据金杯车的油量,以及阿飞逃跑的路线,已经推算出他将会在哪个加油站停车加油,并且由特警乔装成加油工人,准备在那个时候动手抓捕。


当然,这些内幕都是周峰后来透露给我的,当时我可是一概不知,只是觉得警方在阿飞面前有点软弱。不过说句实话,这也是我内心里隐隐期待的,因为桃花在阿飞手里,如果警方采取强硬措施,万一殃及桃花,那可是谁都百死莫赎的。


阿飞架着桃花走出折迁楼时,街道上的警察已经撤退,围观的人群也被事先疏散,除了街道招弯处停着几辆毫不起眼、实为警方跟踪的车辆外,一切跟往常并无两样,丝毫看不出这里正在进行一场绑架劫持的恶性案件。


我和周峰眼睁睁看着阿飞拉开车门,将桃花挡在前面,自己慢慢蹭进驾驶室,然后抓着桃花的衣领,将她拽了进去。


也许阿飞用力过猛,桃花似乎微微挣扎了一下。我终于忍耐不住,就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跑过去拍着车门叫道:阿飞,给个面子,让我来换她!


阿飞只是冷冷扫我一眼,脚下猛踩油门,金杯车呼地窜了出去,很快驶进主干道,汇入车流,转眼就爬上立交桥,消失在我茫然无助的视线里。


等到阿飞的金杯车开出一段路后,又驶过来一辆松花江小面,车门呼地拉开,一名便衣招呼周峰:小周,上来!


看着这辆松花江,我心想,这警方的调度员难道让门给夹了,怎么着也得弄辆防弹车吧,却偏偏整辆小面,我看这帮人确实是挺面的。


周峰却急促地问那便衣:装备带全了吗?那便名咧嘴笑笑:全了!卫星定位仪已经调试完毕,梁队还给咱配了一头搜索犬,唔,前面已经有辆移动通信车咬住疑犯车辆了……


我靠,真是人不可貌相,车子不可那个啥量,若非听到他们交谈,谁能瞧出这辆普通的松花江居然携带如此尖端的设备。不过,设备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再精密的设备如果让一个笨头笨脑的来使用,恐怕也会适得其反。当然,我不是怀疑包括周峰在内这几名警察的智商,我只是过于担心桃花的安全。因此在周峰前脚上车后,我后脚也跨了上去,准备跟他们并肩作战,共同追踪嫌疑人。


一名便衣当场就伸手按住我的肩膀,连声问我是谁。周峰拨开那人的手,冲我温和一笑:你回赶吧,我保证周杰没事儿!


他说完轻轻推我一把,顺手带上车门,松花江很快也开得无影无踪了。我愣在地上,茫然失措。如果阿飞不是我的当年好友,那么我一定会满怀兴趣地追踪报道这件案子,明儿上不了头条也得上二版;如果桃花不是我深爱的女人,那么我心里也不会堵得慌。是的,现在我必须承认,我无法抑制地爱上了桃花,也就是周峰的姐姐周杰。


如果在以前,你问我什么是爱情,也许我能给出的一个浪漫动人的答案,但那只是理论的东西;现在,如果你再问我,我就会很具体很实在地说:爱一个人,你的心会为她而跳动,你的思念会为她而猬集;如果失去她,你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你完全找不到生命的意义和活力!


我很行尸走肉地从和平里返回海淀的住处。一路上满脑子都是桃花的影子,甚至坐在公交车上,我都会摊开手掌,反复寻找她刚才用指甲在上面轻剜一下的痕迹。看来看去,都没发现蛛丝马迹,放到鼻子上去闻,也没有丝毫的味道。透过车窗凝眸远处的天际,心里一阵莫名的害怕,害怕桃花就像天上的云朵一样,随风而逝,永远丧失在我心湖投影的机会……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不停地抽烟。手机就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我时刻盼望着电话响起,或者来条报平安的短信。


就这样,我忧心忡忡的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抽掉整整一包半香烟。烟缸里躺满了烟头,大多数都是半截半截的。这并非我浪费干粮,而是我的焦躁和羞愧所致,它们让我冲动地狠狠地把烟掐灭在烟缸里。


是的,很羞愧,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劫走,我却无计可施无能为力。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阿诺那样的体格,史泰龙那样的剽悍,就算存在东西文化差异,如果有李连杰那样的身手也行啊!


我忽然想起著名影片《太极张三丰》,李连杰主演的张君宝,为了阻止师弟即钱小豪主演的秦天宝贪图富贵不择手段滥杀无辜,苦练太极拳,终于将天宝诛杀在自己双掌之下。我摊开手掌,羞愧交加地想:同样是人类的两只肉掌,为何发挥的威力会相差那么大呢?


我站了起来,学着公园那帮常练太极拳的大爷大妈,扎个马步,左手慢慢挥出,跟着右手又缓缓推出。随即提起右脚,这一招也不知是白鹤亮翅还是金鸡独立,不过还没站到一分钟,我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将出去。


我摇头叹气,实在想不通这死气不活的太极拳到了李连杰的手上,居然能够发挥出那样可惊可怖的威力。


正在自怨自艾之际,手机响了起来,慌忙冲过去拿在手里,按下接听键就叫道:喂,是桃花吗?你在哪里?没什么事吧?


电话那头却毫无动静。我急了,一迭声地催问,那边才传来一声叹息:是我,杨晓。我和我爸我妈在图书城买书呢,现在准备去吃饭,你想不想来?


我瞄了眼墙上的石英钟,下午四点过一刻,这个时候吃啥饭啊,而且她爸妈也在,难道有别的意思?不过我没有多想,就婉言拒绝了杨晓的邀请,我说过一会儿还要出去办事,改天吧,谢谢。


杨晓似乎还要再说,但我现在确实没有心情跟她扯这些,而且我怕手机占线外面的电话打不进来,因此就很粗暴地挂掉了电话。


自从上次在西苑一夜缠绵后,杨晓对我比以往更显热情,在报社里数次邀我到外面一起吃饭,甚至毫不避嫌地往我办公桌上放一些奇怪新鲜的零食。和我相处较好的同事都私下里打趣,说我跟杨晓简直是珠联璧合。


我把杨晓的这种热情看成缠绵后遗症,认为她只是贪恋我的床第之功。现在想来,我确实过于残酷了,就算无法接受她的感情,至少也不该这样亵渎它。可是我对杨晓真的仅仅只有好感,丝毫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恋情。当初我跟她一夜*,也只是出于对桃花的报复,或者是*一时的开闸放洪,水位降低位后关闸也是顺理成章的。总之,我真的没往心里面去,偶尔想起来时,就算掠过一丝隐隐的愧疚,也很快就被当初的你情我愿冲得干干净净。


也许,只有在你心里空无一人心的时候,你才会变得格外敏感,就像雷达一样,轻易捕捉到别人辐射过来的信号;如果心灵地带已经被人霸占,这个雷达就像失去发射机那样,由于缺乏电磁能量,再也接收不到他人的感情电波。


再打个通俗一点的比喻,男女之间的关系就像吃饭一样。如果你饿着肚子,所谓饥不择食,胃口就会出奇的好,只要能嚼得动,你都会抓来往嘴里塞;如果你肚子已经盛得滚圆,那么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你也根本不想抄筷子去夹。那些婚姻中彼此出轨的男女,则属于主食比较充足,但由于品种单一,仍然处于未饱和状态,所以他们需要找些点心来搭配一下,调剂调剂胃口。


具体到桃花,她对我而言无疑是一道大餐、主食,虽然尚未开吃,但我已穿戴齐整,施施然准备入席了;而且我坚信,这是一道够我吃一辈子的大餐。在这种状态下,怎么可以指望我对金银馒头或南瓜饼之类的点心念念不忘?


就在我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又急剧响起。这回我学乖了,瞄一眼来电显示,正是桃花的手机号码。我做了个深呼吸,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激动之情,这才把手机放到耳畔接听。


我尽量矜持地“喂”了一下,电话里却响起阿飞阴郁的声音:你女朋友……

使用道具 举报

158
发表于 2010-1-14 22:14 |只看该作者
074


我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吼道:王八蛋!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阿飞叹了一口气:你放心吧,我根本没动她一根手指头。对了,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打电话了,拜托你一件事吧,以后有机会去我老家看看我妈妈……


我心里一惊,难道他自知罪孽深重,要自绝于人民不成?


又听阿飞继续说道:我现在西三旗派出所外面,打完电话就要进去自首了,不是枪毙也是无期……你女朋友说得对,我应该走这条路,否则这辈子也别想睡个安稳觉……


我惊疑不定地问他:桃花?她跟你说什么了?


阿飞沉默片刻,压低声音说:她是个好女孩,你要懂得珍惜,千万别错过了。


我欲待追问下去,那边传来嘟嘟之声,阿飞已经挂掉电话。慢慢坐回到沙发上,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阿飞的那番话。这个变化来得过于戏剧,也充满了讽刺意味。我实在难以相信,就凭桃花三言两语,就能让亡命街头的阿飞回心转意,投案自首?而且从刚才电话来看,阿飞似乎对桃花甚有好感,仿佛被她忽悠瘸了还得说声谢谢,这也太赵本山了吧?!


我满腹狐疑,终于忍不住拨打桃花的电话,手机却已关机。这下子搞得我更加疑神疑鬼,坐立不安。捱了半个小时,再也坐不住,下楼跑到马路上,打车直奔西三旗,决定去派出所看个究竟。


到了西三旗派出所,发现这里一派祥和安谧,根本没有要犯投案时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到处转了转,别说阿飞,就是桃花也没半个影子!我满头大汗的掏出记者证,拦住2楼走下来的一名年轻警员,向他询问刚才到底有没有人自首。那警员扫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嫌犯15分钟之前被市局刑侦大队接走了。


我问他人质呢,年轻警员说一块儿走了。看来桃花并无大碍,我心里暗松一口气,打电话向114查询北京市公安局地址,告知位于东城区前门东大街。我犹豫片刻,拔通周峰的电话。周峰用很轻松的语气告诉我,桃花在西三旗做完笔录,已经返回住处了。


我急巴巴的往回扑。撞开家门,这里的傍晚静悄悄,客厅、卧室、卫生间都阒无人迹。我那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断了一根弦,狂躁地大喊一声桃花的名字,其音效似乎可以绕梁三日,估计角落里的蟑螂都会被震个翻身。过了半忽,厨房的门被轻轻打开,桃花扎着围裙倚门而立,手里抓了一把韭菜,对我嘻嘻的乐。


这丫头!刚才死里逃生,现在居然没事人一般,还兴致盎然地准备晚餐,真是服了。我大刀阔斧的削去心头风生水起的喜慰之情,故意板着脸说:你这害人精,是想祸害我吗?刚才有多悬知不知道,如果你被阿飞一刀做了,我怎么办?


其实桃花跟去和平里完全是出于对我的关心,可我当时似乎少根筋一般,全然体会不到,只是认为她好奇心切,贪图刺激。桃花也是死倔死倔的,她对你好,却不说出口,甚至不想让你觉察出来。她瞅着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办?凉拌呗!嘁,我要真死了,有什么关系,你库存不是挺充足的吗,就说那个杨晓吧……


提到杨晓,我心里顿时打起一个结,那天晚上确实是我骨子里的轻薄犯下的花田之错,虽然有误会桃花是周峰女友在先,但事后想起,总觉得对她不起。因此我的脸上微微一热,避重就轻地奸笑道:库存?这么说来,你也是属于我的货物了,而且还是摆在前台的。


桃花撇撇嘴,无比轻蔑地说:得了吧,就你那破烂玩意,摆上我这贵重物品它能协调吗?


长这么大,我也算是阅人无数,大多数女人最漂亮的时候,是她在笑,一个笑颜就像早春枝头上的一个花骨朵,能让整条街都生动起来。只有极少数的女人,在她们生气时候反而更加漂亮迷人。显然,桃花就是这少数中的一分子。看着她微微撅起的嘴角,以及鼻梁上滚动的零星娇嗔,我真想过去轻轻捏住她的鼻子。可惜有贼心没贼胆,我只是过去抓起她的手,捏了捏,故作寒暄之态地问她刚才被阿飞劫走时的感受。


桃花鬼灵精一个,当场就识破了我的阴谋,立即把手里的韭菜塞到我手里,让我拿到水池里清洗,说过一会儿做饺子馅用。我平时洗菜最怕洗的就是韭菜,因此就吓一个哆嗦,慌忙缩回手说:别包饺子了,麻烦,而且一点儿也不好吃。


桃花冷冷地说:好,我自己洗去,可是等会儿你还想不想吃?


我昂起头说不想,桃花咬着下唇,冷冷的注视我N秒:你确定吗?


我靠,估计这丫头幸运52看多了,居然整王小丫这一出儿,幸好我是高手,就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我确定。桃花闻言,立马玉掌翻飞,将我震出门外,虽然没有像纸鹞那样飞起来,但也在客厅里跑了好几步才勉强停下来。


趁势就到楼下小超市里买了一只烧鸡,两斤鸭脖子,还有别的一些熟食,又拎了一打听装啤酒。切,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就是天天灶不生火,又能奈我何。


饭桌上,桃花端着碗大口大口地吞饺子,连声说好吃好吃。我也不甘示弱,撕下一只鸡腿塞到嘴里狼吞虎咽,连赞好香好香。


我倒没有夸张,肉香酒香显然是要压过饺子香的。桃花脸上先是阴云密布,继尔阴晴不定,最后是晴转多云,终于啪地放下碗筷,在桌下踢我一脚:喂,商量个事儿。


我指了指嘴里露在外面的鸡腿,示意现在没空,悠悠万事,吃饭惟大,有什么事等吃完再说。桃花咬了咬下唇,问我:你的烧鸡是不是冷的?我点点头。她又问:我的饺子是不是热的?我还是点头,尽管一头雾水。


桃花哼了一声:书上说,饮食要注意冷热均匀,搭配合理——如果你不是弱智,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她这么说,我除了点头难道还能摇头吗?所以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点头。可这回点头就麻烦大了,只见桃花将她面前的饺子碗呼地一声推到我面前,呼地一声撕下盘中烧鸡的另一条腿,捅到嘴里,大嚼特嚼。


她吃相比我*得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让我恍然以为自己正小心翼翼陪着一位江洋大盗共进晚餐。眼见桌上的啤酒罐逐渐空将下去,我终于心疼了,瞅个空档捉住她的手,无比诚恳地劝她,我说你再喝恐怕要醉。


桃花甩开我的手,昂起头狠狠地盯着我。柔和的灯光下,我发现她的眼角居然有一颗晶莹的泪珠!

使用道具 举报

159
发表于 2010-1-14 22:15 |只看该作者
075


我心里认为为她这是后怕的缘故。也许汪涛说得对,桃花看起来乍乍乎乎,内心其实很脆弱。我就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别怕了,一切都过去了,阿飞自作自受,自有法律去惩罚他的。


或许是我这番话说得过于温柔,桃花叹了口气,摇摇头:老灭,我不是害怕。你不知道,阿飞其实是个好人。


闻听此言,我甚是不悦。阿飞光天化日之下抢劫、绑架,如果这也算是好人,哪我岂不是成圣人了?唔,圣人……流氓……莫非,桃花这丫头对阿飞暗生情愫了?这个大有可能啊,现时代世风日下,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早就成陈腔滥调了。你看那些扑面而来的韩剧日剧,女主角爱上的往往是黑道上的男主角……


桃花显然没察觉我这个略嫌龌龊的念头,自顾自说道:阿飞是你的同学,他的家境你和那个老梁也清楚。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他在海南抢劫500万,其实是为了一个女人。


我不由得微微一惊。


桃花的眼神有些迷茫,有些伤感:我在车上不停地劝他回去自首,刚开始他很暴躁,几次威胁我,让我闭嘴。我没搭理他,继续展开我的攻心战术。车子刚开到昌平,阿飞突然将车停到路边,伏在方向盘上痛哭起来。我就紧追猛打的盘问,他断断续续告诉我,他在海南认识一个女孩,两个人恋爱了四年。阿飞说,当时他给老板做保镖,一个月拿两千块的薪水,扣去每月必须寄给家里的药钱,所剩已经不多了。可是那女孩一点儿也不嫌他穷,两个人恩恩爱爱了这些年。今年初春本来准备回家结婚的,可是女孩却被查出患了白血病。为了给女孩治病,阿飞先是疯狂地买彩票,体彩福彩全买,结果花下去的钱全打了水漂。后来他四处借钱,几百几十的借,然后用这些钱去地下赌场赌博,六合采、老虎机全玩过,结果又打了水漂……


我猛喝一口酒,黯然地插了一句:最后他就去抢劫了呗?


桃花点点头:阿飞说,为了给女友治病,他愿意去杀人放火,何况只是拔了富豪的一根毛。


我牙疼似地摸摸下巴,那小子说得倒是轻巧,别说抢劫500万,就是盗窃这么巨大的数目,估计这辈子都得蹲在铁窗里了。然而木已成舟,况且阿飞在和平里那狰狞的面孔让我倍觉陌生,因此我只是淡淡地问:那女孩呢?


桃花告诉我,那女孩最后死了。阿飞本来准备送她到美国接受世界上最先进的治疗,可惜终是晚了一步。阿飞说,女孩似乎意识到他这笔巨款的不明来历,临终时死死攥住他的胳膊,哀求他找个比她更好的姑娘,到偏僻的地方躲起来,老老实实地做人,再也别去犯事……女孩死后,阿飞给了她家里一笔钱,孤身潜往北京。出乎意料的是,由于分赃不匀,他那两名同伙不知从哪里探听来的口风,居然跑到北京来找他,结果先后落网,把他也给暴露在警方的眼皮底下……


说完这些,桃花忽闪着大眼睛凝视着我,幽幽的问:老灭,如果我患了绝症,你会怎么做?敢像阿飞那样,去抢劫来救我吗?


我瞪她一眼:你丫喝多了吧?能闭上你的乌鸦嘴吗?


桃花撅起嘴说:知道你就不会。不过,我是你什么人呢?这个问题问得太愚蠢,不行,我得自罚三杯。说着,她居然真的端起杯子往嘴里灌酒。


我点起一支烟,让自己的表情躲藏在烟雾之中。我在心里说:傻瓜,我是不会像阿飞那样心狠手竦去抢别人的钱,但如果能换来你的平安健康,我宁愿献出自己的生命!


不过,这些想法始终只在心里面盘旋,我终究还是脸皮薄了些,怕一旦说出来就肉麻了变味了。细究起来,我并非一个擅长讨取女孩欢心的人,总是以为,要对一个人好,付诸于行动贯注于细节就行,未必非用语言表达出来——现在我承认,这一点桃花跟我倒是臭味相投的——当然,我对女孩普遍喜欢甜言蜜语也是心知肚明的,但我不无执拗地想,如果真的两心相悦,那是不用担忧自己的想法不能被彼此感知到的。古人说得好,心有灵犀一点通,如果有“灵犀”了,轻轻一点即可;如果没有“灵犀”,你就是倾盆大雨般点下去,也只是在铁板上粉身碎骨,浑无反应……


我抽着烟,思绪就像吐出的烟雾那样散乱无章。桃花居然没再理我,只是一声不吭地喝酒。我看在眼里,也伸手去劝阻。她现在已经有点不对劲了,如果我劝她停杯,她肯定会喝得更加起劲。常喝酒的人都知道,如果你真的想让一个已经贪杯的人放下杯子,最好的办法绝对不是去夺下她的杯子,而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由着她的性子。这样一来,她自己喝着喝着没趣了,自然也就不想再喝。


果不其然,桃花忽然放下杯子,摇摇晃晃地朝我的卧室走去。我跟在后面,陪着小心提醒她走错房间了。桃花把手一摆:没走错,上你房里唱歌去,你不是有家庭影院吗,我不是你的家庭成员,难道就不能卡拉OK一把?那也忒抠门忒不哥们了。


瞧瞧,哥们都整出来了。我只得打开机子,插上线头和麦克风,将音量调到最小。时间已经不早,半夜里鬼哭狼嚎地扰民影响就不好了。


桃花坐在我的床沿,手里拿麦,斜眼问我喜欢听谁的歌,说她今晚豁出去了,决定为我一展歌喉。我摸着鼻子,用调侃的语气问她为何有此雅兴。酒醉中的桃花不忘白我一眼:因为你太不哥们,为自己喜欢的女人不肯两胁插刀,我必须用优美的歌声来感化你,改造你。


我苦着脸说:既然想改造我,那就唱一首老歌吧,迟志强的《愁啊愁》。


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挺犯愁,因为桃花亲自动手将音量调大了,说这样才过瘾。


桃花把手一挥:不唱不唱,那是牢歌,虽然你对不起我,可我现在还舍不得你去坐牢。这样吧,我唱周杰伦的《东风破》。这首歌我最拿手了,以前我们工行聚餐,我都唱这首歌,过五关斩六将,将那帮美女帅哥杀得落花流水……


我几乎要哭出来了,哀求她能否换一首。在我印象中,周杰伦那能叫唱歌吗?像他那样口齿不清光念歌词的,居然也能红遍神州,着实令人纳闷。我常常愤慨地想,如果在我嘴里塞俩大枣,我保证自己也能达到那样的效果,红不红另说。


可是桃花非常*民意,全然不顾及我的感受,已经抽疯般唱了起来:



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


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


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


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


……


谁再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


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这首东风破曾经大街小巷传唱过,我虽然不喜欢听,但毕竟在大街小巷走过,因此尽管不清楚到底在唱些什么,对旋律却甚是耳熟。桃花不仅对旋律把握颇有分寸,而且歌词也唱得格外清晰分明。多少有些悲凉的音乐和歌词,经她唱来,像一阙琅琅上口的颂词,一同缓缓流出,似乎包容过几多郎情妾意,淹没过几多激情缠绵,竟有如我们在江湖中刀光剑影的爱情。醉生梦死,快意恩仇。我一边听,一边掰开一些在心底沉沉浮浮的往事,还有轻轻的震撼和瞬间聚过来的轻愁……


后来在医院里,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子夜,我执起桃花瘦弱的手腕,问她那天晚上为什么对我唱这首《东风破》。她先是无力地笑了笑,然后轻声说道:听这首歌的时候我最乖,我希望你也能变乖些……


那天晚上,桃花唱完一曲《东风破》,我意犹未尽,缠着让她再唱一遍。可是桃花不胜酒力,吐了,吐得满地都是,甚至连床单都沾上了秽物。麦克风从她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她的人也倒在我的床上,沉沉睡去。


我只得换掉床单,用温热的湿毛巾轻轻擦去沾在她嘴角的余沥。正在小心行事,桃花忽然伸手抓住我的衣领,微睁双眼,嘴里含糊不清地问我:说,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找杨晓去了?


我顿时怔住,愣愣的不知如何应对。幸好桃花低低的骂了句王八蛋,搭在我领子上的手无力地滑下,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使用道具 举报

160
发表于 2010-1-14 22:37 |只看该作者
老灭总算来更新了。
困,明天来看!

使用道具 举报

161
发表于 2010-1-17 20:17 |只看该作者
憋着气,正看得来劲儿,又没了。折磨人,是不是老灭?

使用道具 举报

162
发表于 2010-1-18 12:50 |只看该作者
读完,相当吸引人。
快更新吧,别让大家等太久。

使用道具 举报

163
发表于 2010-1-20 12:28 |只看该作者
老灭忙什么呢?等待后续~

使用道具 举报

164
发表于 2010-1-23 14:07 |只看该作者
继续等待。

使用道具 举报

165
发表于 2010-1-25 09:10 |只看该作者
深情呼唤一下,老灭,赶紧领你老婆一起出来看妖怪~;P

使用道具 举报

166
发表于 2010-1-25 11:12 |只看该作者
这小说啥时候还能看到?急~急~急~

使用道具 举报

167
发表于 2010-1-27 20:52 |只看该作者
我也急着想看续!

使用道具 举报

168
发表于 2010-1-27 22:00 |只看该作者
当初听人说老灭写长篇了,主人公叫桃花,这下看到了.

使用道具 举报

169
发表于 2010-1-27 22:00 |只看该作者
这么长,该是花了许多时间和心血了.
看了几个部分,真不错!

使用道具 举报

170
发表于 2010-1-28 13:49 |只看该作者
想接着看这个小说:loveliness:

使用道具 举报

171
发表于 2010-1-28 14:52 |只看该作者
老灭不会把这事给忘了吧。

使用道具 举报

172
发表于 2010-2-6 12:44 |只看该作者
顶出来~

使用道具 举报

173
发表于 2010-2-6 13:01 |只看该作者
真的很想看完这个故事:loveliness:

使用道具 举报

174
发表于 2010-2-6 14:47 |只看该作者
我也很想看完这个故事,想了很久了:loveliness:

使用道具 举报

175
发表于 2010-4-7 19:11 |只看该作者
听到帅哥还可以发,非常感谢,赶紧送花提好贴{:1_89:}{:1_85:}

使用道具 举报

176
发表于 2010-4-7 19:13 |只看该作者
听到帅哥还可以发,非常感谢,赶紧送花提好贴{:1_89:}{:1_85:}
茉莉女 发表于 2010-4-7 19:11
谢谢茉莉帮我顶出旧帖

使用道具 举报

177
发表于 2010-4-7 19:15 |只看该作者
076


小娟回安徽乡下已经有十来天了,其间她给桃花打过几次电话。桃花每次接完电话,都是神色凝重闷闷不乐。原来小娟父母贪图聘礼,居然把她许配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小娟抵死不从,回家后几乎天天跟家里闹别扭,据说还挨了父亲一顿拳头。有一次小娟在电话里向桃花哭诉:他们怕我逃走,把我锁在屋里了,姐姐,你快来救我吧。桃花放下电话,忧心忡忡的问我是否应该报警。我摇摇头。中国警力本来就严重匮乏,哪里有工夫管这种家务事?就算愿意出警,这种事情怎么管?就算今天经过干预恢复小娟人身自由,明天呢?后天呢?


命运如狼,人生如羊,如果你不想被狼吃掉,只有把自己变成更强悍的狼,像贝多芬那样扼住命运的咽喉。曾看过一部法国影片,片中有人惊叹男主角的强悍,男主角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本是个强悍的世界。


这个道理桃花也懂,因此我们在短暂的慨叹之后,还是按部就班地去工作、去生活。


天气逐渐变冷,我和桃花就像两只土拔鼠,接连两天疯狂购物,买了很多日常用品和蔬粮干货,比如大白菜、冬笋、香菇之类的,准备以后除了上班就尽量减少外出,躲在自己窝里过冬。


在工作上,我和桃花也算得上是并驾齐驱了。我终于如愿以偿,从娱乐版调到新闻版。当时刘兆老师问我愿意去北京新闻还是国内新闻,我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北京新闻,这样能把出差的几率降到最低,下班后就可以跟桃花鬼混在一块儿。


桃花则从大堂经理升任办公室副主任。我对金融行业相当外行,看她喜孜孜的得瑟样儿,就问她这工作到底干啥的。桃花告诉我,就是管食堂、招待所的,上级行和兄弟行来人的时候,负责招待工作,算是个令人艳羡的肥差了。我并不知道,其实在工行能升到这个位置,一般年龄需在三十开外,像桃花这个年龄,又没有特殊的背景,而且仅仅是中专学历,就能爬上这个宝座,确实是难能可贵了。可以想像,平时如果没有惊人的刻苦和努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桃花为祝贺这次升迁,特意请我到某某海鲜世界撮了一顿。看我尽点些便宜菜,她笑眯眯地问:怎么的,你还挺怜香惜玉。我摸摸鼻子说,来日方长,留着慢慢祸害呗。她嘁了一声,又嘿了一声,昂起头说:你这小子,看起来粗俗不堪,没想到也挺会过日子的嘛,以前还真小瞧了。我苦笑说我其实真不会过日子了,以后找媳妇就得找个会过日子的。桃花嘴里咬着筷子问:哦,什么样的才算懂得过日子?我陪着笑说: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在银行里,精打细算惯了的。桃花从嘴里拨出筷子,在我头上轻轻敲了敲:看到了吧,我可只会粗打不算。


我笑着低头喝酒,不再说下去。暂时先陪她玩玩朦胧诗,也别有风味。朦胧产生美,这话我信。你看电影里倒映在窗纸上的男女剪影,那样才美,如果你走过去捅破了那层窗纸,收到眼底的恐怕就平常无奇了。


日子朦朦胧胧的过去。


我们的小区不知何时溜进一个五十多岁的乞丐,稀疏的几根胡子,浑浊的眼神,苍白的脸,瘦得麻杆儿一样的腿。我第一次看到时,他正趴在垃圾箱旁边扒出一口面条往嘴里送,然后趴在水泥地上捧着一张破报纸看,脸上的表情居然是很从容的安祥。


我在心里一阵厌恶,甚至有淡淡的憎恨,这人看来四肢健全,也能识文断字,是有些文化的,为何沦为乞丐呢。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来年轻时节定是好逸恶劳不务正业的。人生有些时候还是公平的,你年轻时放纵了快意了,年老了就得自己为这埋单。


让我吃惊的是,有天傍晚我站在楼上,隔着窗户俯瞰小区,发现下班回来的桃花在经过那乞丐身边时,居然从手中食品袋里掏出两个馒头,还有一瓶矿泉水,用塑料袋包好,放在离他不远处。桃花眼睛却并不看那乞丐,放下东西,她很快就起身朝单元门这边快步走来。


我继续在楼上观察那乞丐的反应。他先是呆呆盯着地上的吃物,随即双手捧到手上,满脸的惊喜,然后把脸转向桃花的背影,似乎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听到开门声,我就从阳台返回客厅,桃花正弯着腰换鞋。我略略用了讥讽的语气说:看不出来,你还是大善人,以后就叫你周员外吧。


我倒不是出于抠门的心理,一个是我认为施舍给四肢健全的乞丐,反而会增长他们不劳而获的恶习;一个也是担心她的安危,桃花长得这么漂亮,如果……


桃花低头不出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又顺嘴说了两句,她一甩头发说道:你烦不烦啊,我有强迫症不行么?我看见乞丐就想把手里的馒头和矿泉水扔出去,就像我小时候上学路过一个废品收购站,总想把文具盒踹扁了卖掉一样;就像我现在每天下班的时候都怀疑金柜没锁好,走到门口总要再回去转一次密码一样;就像我每次上楼梯都要数数,最后一阶如果不是偶数就特别难受一样……


什么叫捅马蜂窝啊,这就是的。我总共说了三句话,却引起桃花唾沫横飞,貌似妙语连珠,实则群蜂蜇人。我只得抱头鼠窜,闪回自己的卧室。


没过多久,桃花在她的房间里喊我过去。我踱过去一看,她正立在阳台那儿,满脸兴奋地盯着窗台上一个玻璃缸看,时不时伸手进去拨弄着什么。我走近了,才发现缸里居然养着三只小小的巴西龟。


桃花扭过头,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的顽皮神气。她说:这是我刚买回来的小乌龟,按照我们三位行长的姓氏,分别给它们取名王行长、陆行长、徐行长。我让它们翻跟斗,打它们的PP。真好玩儿!


我也乐了,心想桃花这丫头够损的,估计她是平时在银行里受了上级的窝囊气,又不敢当面发泄,只能通过这种曲径通幽的方式来表达一下了。


桃花以手支颐,忽闪着大眼睛,用十分友好的口气同我商量:我再养一只好不好?取名就叫灭狗屎。


我也邯郸学步似地眨眨眼睛:这个,你看着办吧,猫走不走直线取决于耗子,老灭当不当乌龟取决于桃花。


桃花故作不解地问:哦,此话怎讲?


我悠然说道:上联——要想生活过得去,下联——就得头上戴点绿,横披——忍者神龟。我当不当神龟,取决于你给不给我戴绿帽。你的明白?


桃花踹我一脚,撇撇嘴说:真是臭美,我什么帽都不给戴,行了吧?不过,我就是喜欢绿色啊。绿色多好!骑着白马在绿油油的草原上奔跑,马儿四蹄翻飞,人儿衣袂飘飘,这样的生活换了神仙我也不做的……


她眯起眼睛看着窗外远处的天际,声音宛如草地上奔跑的小鹿,是那样的轻盈,生动,梦幻。那个时候,她正伏在窗台上,身上曲线均匀流畅,尤其细腰盈盈一握,更让人血脉贲张。我恍然以为自己伫立在茫茫的原野上,一手拢住缰绳,一手搂住桃花的细腰,将她抱上马背,然后扬鞭奋蹄,让马儿在原野上尽情驰聘,让我们在马背上尽情地欢笑,让风儿尽情地扬起我们的头发和衣角……


这么想着,我居然情不自禁地将一只手栖在桃花的腰间。


她浑身一颤,退后两步,绯红了脸,吃吃的问:你中邪了吗?


她这么没有合作的诚意和意向,我还真是十分的尴尬,只得老着脸说:是啊,我被你下蛊了,真的。


桃花似乎恢复了常态,双手叉腰说道:那好办,我现在就给你解。


看她的神态,那是相当的剽悍,我明知讨不了好果子吃,也只得懒洋洋地问:怎么解啊?不用打针吃药吧?


桃花黑着脸说:不用!解法很简单,今晚的饭你包了,哦,菜我都买回来了。


我嘿嘿笑道:还是两人一起做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话音刚落,桃花已经捏起拳头,很羝羊触藩地朝我冲来。我见势不妙,只得跑到厨房,挽起袖子择菜、洗菜、切菜、炒菜,同时淘米、蒸饭、煲汤。锅里窜起的火苗将我脸上的沮丧映得格外分明。我在心里怨天尤人:这叫什么事儿,简直就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没打着狐狸惹了一身骚。

使用道具 举报

178
发表于 2010-4-7 19:16 |只看该作者
077


我猜得果然没错,桃花还真在单位里受气了,不过并非来自行长,而是她的同事燕子。


那天下班,她一进门就把脚上的高腰皮靴蹬飞了,一直飞到我卧室的门口。许久未踢足球,我一时技痒,就补了一脚,将皮靴踢回门口鞋架边。


桃花气乎乎地叫道:这是皮靴,不是皮球!


我感觉她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就没再惹她。晚间饭桌上,桃花愤愤不平地向我倒起了苦水。


原来她在单位被一个叫燕子的同事给耍了。桃花当上副主任后,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开始跟燕子着手整顿食堂和招待所的服务问题。她发现,食堂最大的浪费在酒上,几十元甚至几百元一瓶的酒,随便从库里往外拿。有时候各科室加班,也可以喝酒。桃花告诉食堂管理员,这绝对不行,要单设一个库,钥匙归她管,需要喝酒时她来签批。她知道这样很讨人嫌,但认为就算是共产党的钱,也不能随便祸祸。


桃花这样大刀阔斧地改革,自然容易引起既得利益者的忌恨。还没几天,行里就有人传说她买假酒以次充好从中渔利的消息。不过桃花没把这些风言风语放在心里,她知道办公室主任袁大头是相信她的。


可是早上桃花刚进办公室,还没坐稳,袁大头忽然把她叫去,劈头盖脸一顿损,问她那些酒到底是怎么回事。桃花自然是一头雾水。袁大头无比痛心地说,别人说是假酒我一直不信,昨天亲自喝了才知道是真事儿。


桃花一声不吭,等袁大头训得差不多了,她跑到库里去查看,果然这一批货都是假的。桃花上任以后,和燕子一共进了两批货,这是第二批,没想到就出事了。


这件事当然不是桃花做的,因为进货那天她中途有事,就让燕子一个人去了。按照常理,批发商是银行的老主顾,断断没有以假充真的可能,因此显然是燕子在其中做了手脚。


桃花伶牙俐齿,很快就给我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颇有些抱不平地说:你问过燕子吗?应该找找她的麻烦,不能这样背黑锅。


桃花摇摇头说:从库里出来,我在营业大厅逗留了很久,真是完蛋透顶,没有勇气踏进办公室。我在想,应该怎么面对燕子才比较自然。这狗屎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回扣,她难道就不知道,在结算酒款以前她这样的蠢主意早晚是会被拆穿的?又想,如果我是她,也很容易就会这样做吧,我也喜欢发点儿小小的横财啊,有时候都想得抽筋儿了。于是呢,我又回到袁大头的办公室,我说我被批发商骗了,行里又没损失,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点起一支烟,皱着眉问她:那个袁大头怎么说啊?


桃花得意地一笑:怎么说?当然是好好说呗!他轻易不敢得罪我的。切,我平时帮他多少忙啊,哪个月网讯任务完成不了的时候,他没低声下气地求我多写两篇?


我想了想说:可是你也不能这样放过那个燕子,怎么着也得当面警告一下,否则她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到时你防不胜防,早晚要扫地出门。


桃花伸手在我肩上重重一拍:爱卿此言,甚合朕意。明天我就给燕子一个下马威,顺便狠狠敲诈她一顿饭。哦,明儿是星期六吧?你也一起去,这主意是你出的,我得借花献佛地谢谢您老人家。


我笑了一下,以为她只是顺口说说,就未置可否。我心想,这饭我可不好吃啊,那燕子好歹算是桃花的同事,而我好歹也算是桃花的朋友,如果一块儿吃饭,我怎能让人家埋单呢。


没想到了次日,桃花兴冲冲地撞开我的房间,生生将我从被窝里拽起。她说:喂,快起来,跟我吃饭去。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燕子了,她表示无条件同意,让我去中粮广场找她,吃完饭还要喝咖啡呢。


我缩回被窝,把昨晚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桃花轻蹙蛾眉,用赶驴一般的神气说道:这顿饭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别事儿妈似的,快起来!


在她的淫威之下,我只得跟她打车到了木樨地,然后坐地铁赶到中粮广场,跟那个燕子碰头。


这个叫燕子的女孩身材适中,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腰身,说起话来也很珠圆玉润。她一见到我们俩,就指着我问桃花:这位帅哥谁啊?介绍介绍。


我笑眯眯的冲燕子点点头,同时很矜持地等着桃花推介我这道名菜。心想,虽然不指望从她嘴里说出男朋友三个字,但朋友那是肯定的。


不料桃花撇撇嘴说:此人名叫老灭,是我的房东,小气巴拉的。这不,我仅仅拖了一个月的房租,他就满大街追杀我。燕子,你得帮我想想辙,怎么摆脱这个可恶的讨债鬼。


燕子圆圆的眼珠上下左右地转了两圈,嘻嘻的笑,说:这事儿我没法管,管不了,今儿个我就管你们俩的饭。


燕子领着我们俩进了一家中档的餐厅。这女孩看来是职场老手,特别会来事儿,我们刚一落座,她就把菜谱绕过桃花,推到我的面前,让我随便点菜。


我象征性地点了一荤一素,就把菜谱推回燕子面前。我和她萍水相逢,人家只是看桃花的佛面,而非我这僧面,如果点多了,未免有些狗仗人势,非我辈所能为。


桃花却呼地抓过菜谱,哗哗地点了满满一桌菜。我知道她是借题发挥,倒是声色不动;燕子的脸色却有些变了,连声问桃花怎么了,是不是跟谁赌气。


桃花叹了一口气说:燕子你不知道,批发商给咱们假酒呢,我昨儿个被袁大头训了,这么没面子的事,我得暴饮暴食一下,请见谅。


燕子的脸噌地红了,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只是低下头一个劲儿地给我和桃花夹菜,让我们多吃菜。


吃完饭我们仨去附近咖啡馆喝咖啡。


直到我们俩和燕子分道扬镳,桃花只是跟她说些不痛不痒的题外话,丝毫没提假酒的事情。站在冷冰的街头,我目送燕子消失在人流当中,回过头问桃花为什么不当面戳穿她。


桃花说:饭也吃了,咖啡也喝了,我还要怎么样呢?


我心里蓦地涌上一阵感动。职场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冷酷无情我也耳闻目睹了一些,能彼此保持一份宽容和温情的确实不多。桃花,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做到了,也被我看到和遇到了。


初冬的街头撒满冰冷的阳光,桃花裹了裹身上的米色风衣。我忍不住抓起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温言说道:我们回家吧。


桃花想抽出手来,却被我紧紧捂住。她翻着白眼说:我知道我的手珠圆玉润,可也不是大米啊,你说抓就抓,还放到口袋里去!


我一本正经地说:为什么要联想到大米上去?是不是想让我老鼠爱大米?


桃花那只被我收藏进口袋的手不安分了,残无人道地隔着衣服掐我一下:烦你烦你,快烦死了!


我忍着皮肉之苦,故作潇洒地说:别烦了,我本来是讨债鬼,刚才你自己说的。


桃花骂道:真不要脸儿,你讨什么债,我真欠你一个月房租了吗?


我叹了一口气:情债。


桃花白晳光洁的脸颊渗出红潮,低下头去不再吭声。那只手也变成守法良民,在我口袋里安居乐业了。

使用道具 举报

179
发表于 2010-4-7 19:16 |只看该作者
先顶后看:victory::P

使用道具 举报

180
发表于 2010-4-7 19:16 |只看该作者
078


桃花对别人可谓刀子嘴豆腐心,可是对我,却另外一个级别,是刀子嘴石头心。咱是俗人,有时晚上喝了酒,或听了靡靡之乐,面对她这百年一遇的可人儿,心里难免生起非非之念。难受的是,不管我怎么跟她套瓷,总占不到便宜,吃不着豆腐。说轻薄的话,甚至动手动脚的小打小闹,都在允许的范围之内,一动真格,就完全没门儿。


什么意思啊,我百思不得其解。都说日久生情,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是最难煮的牛头也煮烂了,为啥她跟我还搞得中英街似的,难以跨雷池半步呢。是我魅力不够大吗?为了验证这一点,接连几天我进出卫生间的次数大幅攀升,对着里面的镜子顾影自怜。桃花为此还挺纳闷,很关心地问我是否尿频尿急,并劝我不要讳疾忌医,应该趁早去正规医院检查。我没好气地对她说,我肾功能正常,太正常了,只是牙疼得要命。


让我气愤的是,这雷池似乎差点儿就让一个毫不相干人给跨过去了。


天气转冷以后,特别刮风的日子,那个混进小区的乞丐在自行车棚里呆不住,居然跑到我们楼道来取暖。先是到了最顶层的21楼,让女主人一盆冷水泼到了20楼。这楼有个男主人比较狠,揪着她一顿狂踢,结果把他踹到我们住的19楼。漫漫长夜,他似乎一直都在坐着吸白天捡来的烟头儿。烟味儿顺着门缝飘进室内,桃花只好打开排风扇。


桃花对我说,真奇怪,我能忍受你的烟味儿,却受不了外面飘进来的烟味。我几次提出把那乞丐撵走,桃花总是叹着气说,人家也没闯进咱们屋里,天气暖和了他自然就会走开的。


我这人有时心肠挺软,就不忍拂了她的善意,再说那乞丐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看上去确实很凄惨。


那天晚上,桃花发短信告诉我,她要跟几个同事在外面吃,问我是自己做饭吃呢,还是让她捎份饭菜回来。我有些失落,懒懒的回信说我自己可以搞定,不用麻烦你了。胡乱吃了些,我坐在客厅里发呆。看来我已习惯跟她粘乎在一起,哪怕少了一天也不行。这确实有些可怕,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哪怕跟谈了3年恋爱的燕姿。


大约9点钟左右,门孔响起钥匙转动声,桃花回来了。我马上中止手机里的游戏,注意力集中在门外,像兔子一样竖起耳朵。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然后是桃花的惊叫。


我嗖地站起身,门已被打开,桃花连蹦带跳地闪了进来,随即呯地一声关上,然后靠在门上,轻拍自己的胸口,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


我皱着眉问她怎么回事。她喘了几口气说:那个乞丐瞪圆眼睛盯着我看,还要过来跟我搭讪,真是吓死我了!


我轻轻拽她一把,拉开房门。果然,那个乞丐立在门外一步之遥的地方,木木的发愣,仿佛被高压电烧过一般。见我开门出来,他这才灵魂归窍,往后退开两步。


我大声喝问他想干什么,是否意图不轨。那乞丐连连摇头,大舌头郎当地说:她对我很好的,我只是想跟她说两句话。


他一手拎个塑料袋,里面装满污秽不堪、根本看不出原色的衣服,一手夹着个烟蒂,明明已经烧到过滤嘴部位了,仍然每隔两秒钟的放到嘴里拼命吮吸。我心里一阵恶心,吼着让他滚蛋。


在我的吆喝下,他拖拖拉拉的向楼下走去,还时不时的回头朝我这道房门看来,似乎很意犹未尽的。我心里怒气陡增,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10,让警察将他带走,以绝后患。


刚拔通号码放到耳边,桃花出来了,关掉我的手机,说:老灭,算了,也许他真没什么恶意,再说我也没事儿啊。他要落到警察手里,会更惨的。


桃花的话,我颇不以为然,我说防微杜渐你懂吗,那个人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如果哪天他对你见色起意,你就哭去吧。


想了想,还是打开手机盖,准备继续报警。桃花跺跺脚说:随你便吧,你这么不听话,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她说完这话就气冲冲的甩门进屋。这么一来,我只得默默阖上手机,暂且作罢。那乞丐已往楼下走远,楼道一团漆黑。在我内心,莫名其妙地掠过一抹阴霾,隐隐感到一丝丝的不安。


不知怎的,我心情有些抑郁,就没再跟桃花搭讪,一个人回到卧室,倒在床上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少,隔壁忽然响起桃花的哭声。


我慌忙跃起身来,过去敲她虚掩的房门。她在屋里还是顾着哭,根本就不搭理我。犹豫半刻,我还是推门闯了进去。


桃花坐在床上,泪流满面。我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她失声说道:老灭,小娟死了,喝药死的!


原来桃花刚才接到一个电话,一看号码是小娟的,就关切地问她被放出来没有。那边先是沉默,过了半天才传来一个抽泣的声音。那人告诉桃花,她是小娟的妹妹。小娟反抗包办的婚姻,被父亲锁在柴房里,七大姑八大姨轮番做她思想工作。今天下午,小娟终于想通了,就答应大家,说她愿意嫁给那个老光棍。她父亲看她服软,就开锁放她出来。大家始料不到的是,小娟一出柴房,就冲到厢房,拿起农药张口就喝。被发现后,家人将她送到镇医院洗胃,忙乱半天,还是没能抢救过来……


我目瞪口呆的听桃花说完,心里仿佛被压上一块巨石,堵得发慌。走到窗台上,掏出香烟点上,大口大口地吸。


窗外是冰冷的钢筋水泥浇就的高楼,到处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夜已渐深,这个城市却依然热闹。我知道,这份热闹永远与小娟无关了,她已走远,已经走到无人能看到的地方。希望在那里,她能快乐,能收割一份梦中的爱情!


虽然这样想着,但心里还是针刺一样的痛,眼角涩涩的。我拼命抽烟,强忍着不让泪水滚出来。


桃花慢慢的走过来,倚着门对我说道:小娟妹妹在电话里说,她姐姐临死前还记得我们的好处,让她帮着说声谢谢,并祝我们……


桃花停顿一下,抽泣着说:小娟让你以后要听我的话,不要欺负我……


我的眼泪终于没能忍住,大颗大颗的滑出,滴落在胸前。为了不让桃花看到我的软弱,我低着头快步走出她的卧室,穿过客厅,开门来到外面。


那乞丐居然又掩到我们这楼,正蹲在墙角捣腾袋里的衣物。我顿时涌上莫名的怒火,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像他这样无聊的、混吃等死的人偏偏平安,像小娟那样如花的生命,却被无情地扼杀!她只是一个早春枝头的花蕾,尚未迎风怒发,就被命运的手掌拍碎,委身尘土……


我越想越怒,抬脚踹了乞丐一脚,大声让他滚蛋,并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报警。


那乞丐慌里慌张的抓起袋子,快步朝楼下奔去。灯光照出他的背影,长长的拖在台阶上,就像一条辫子。麻花辫子。小娟的麻花辫子……


双手紧紧攥住楼道边的扶手,我在黑暗中无声地恣意地流泪。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北斗六星文学网所有文字仅代表作者个人言论,本站不对其内容承负任何责任。

Copyright ©2011 bdlxbbs.cn All Right Reserved.  Powered by Discuz! 

本站信息均由会员发表,不代表本网站立场,如侵犯了您的权利请发帖投诉   

平平安安
TO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