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二次从巴东回来,好像死了婚姻这条心,终日淹灌在医书里。一本《中医妇科学》被他翻得不停手,重要的门类和方剂蓝笔点罢红笔圈。他只要安下心来,病看得蛮好的。
转眼到了正月二十,街上起了庙会,两台大戏,马戏杂技好几处,小吃、水果、布匹、成衣、树苗、花卉,各样生意布满大街小巷。哥哥让我看店,自个去庙会上闲逛。
有一台杂技,班底多是本地人。领班的头儿叫杨小娃,约摸有五十来岁,矬粗短胖,肉乎乎一张脸盘,喜祥祥两只小眼。前几年哥哥在江湖上和他认识,这天见了面,少不了一番寒暄问候。中午,哥哥请他吃饭,杨小娃扯到婚姻男女的事上,哥哥说自己还是单摆个,杨小娃拍着胸脯说,别发愁老戴,寻老婆的事包在我身上。我在湖北那边熟得很,下江蛮子好说话,找个老婆不成问题。
哥哥从庙会上回来,给我说了他和杨小娃在酒饭桌上那些话。听哥哥的口气,也就是姑妄言之,姑妄信之的样子。一个月过后,杨小娃意外的来信了,哥哥看罢,喜出望外,这货也算有良心,酒后的话他都记心里了。信上歪歪扭扭写下几行字:老戴你好,我在湖北通城撂地,有一个咱河南开封的老乡,姓班,他认识村里一个寡妇,年纪和你相当。见字后快来找我。地址就是信封上写的。
哥哥满面的笑容忽然褪净,吸溜着嘴问我,老二,你看能去不嘞?我说,咋不能去呢,总比去巴东石头上扎猛子强。哥哥叹口气,这二年药店里挣几个钱都捂摆我身上了,真过意不去。我说,也怨我没本事。我要是个县委书记,你就是大爷,大闺女还不挤破头打破脸往家里跑。
哥哥重整行装,带走二百块钱作盘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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