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个跟头抓把泥的父亲 兴化/苏宝大 父亲一生穷怕了。三岁丧母,十多岁跟人打苦工,中年又丧父。在寅吃卯粮、捉襟见肘的年代,子女又多,于是就有了爱财、爱物如命的习惯:一样破旧的东西也啥不得扔弃,家中“宝物”随处可见。风箱、猪食罐子、罱篙、瓦锅子,破锅盖……家中的旧衣服、破鞋子、烂袜子几大箱,再转世投胎,恐怕也用不了、穿不了的。有时母亲看不惯,偷偷扔了,母亲前脚扔,父亲后脚捡,跟打游击战似的。 家中房屋前的东南角,就是他的垃圾堆,碎砖、破瓦、烂木柴皆有。在大集体父亲一年到头在河面上罱泥,见河边上有碎砖破瓦或酒瓶子,都会将泥船靠岸,捡拾回家。在他的眼中,件件是宝贝,样样有用处。时间久了,门前一大堆。捡回来的碎砖他也不吝惜,谁家的猪圈底子、拦墙被猪翻了,谁家的院墙缺个砖块,跟父亲说一声,只要不嫌弃,要多少拿多少。父亲见村子上的巷子下雨后,哪里有个坑凹的地方,会不吝惜地搬上几块或几十块不等,填上或补上。 父亲走路有个习惯,低头,哈腰,两眼左右、前方都在看。所以,父亲出门每次回来,总不得空手。河边,路旁,田头,有啥捡啥。父亲房间床铺的底下,藏着个长方形的大木头箱子,那可是他的“聚宝箱”,他自己认为的上等品或精品了:铜的、铁的、铝的小物件。邻居们总知道他“宝物”多,常有人来找他们认为有需要用处的东西回家。父亲总是乐呵呵地从床铺底下拉出那个沉甸甸的“聚宝箱”,让人家自己翻,需要就拿走。父亲常说:又不是花钱买来的。看他们有用处,父亲总像个小孩乐得高兴。 有一次,我看到他捡回来一个取鱼的破篓子,他也当个宝贝似的用手摩挲了半天,看有几个破洞,用了两天的时间将它才修好。以后,他常背着这个篓子去取鱼。 父亲虽然不识字,但他知道穷的道理。常说的一句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他的想法,这些捡回来的就是财富,就有人找上门来,证明人家看得起他。 父亲不但看到地上的东西捡,饭桌上的他也会捡。他看到我们吃饭时掉下的菜粒、饭粒会心疼,他总会捡起来放到嘴里。并吓唬我们:“你们浪费粮食,响雷要大头呢!”我们吃剩的饭菜他决不允许我们倒掉,特别在夏天,最后剩多少,他就吃多少。他准会跟我们说:“宁可撑死人,不压一个盆。”压在盆里就会馊,就是浪费,吃在肚里是真货。 父亲也不是爱财到那种很贪的程度。有次在河工上捡到一只钱包,内有60多元钱,后来才知道,是河工上一个会计不小心丢了的,被父亲捡着了。父亲没有考虑就交到团部去了。那时候60元可是个大数目,拿回家能办个大事件,但父亲没有那样的想。 父亲早去世了,但他的“聚宝箱”至今仍被我的母亲保存着,有时候我想到有需要的东西,也会去翻翻,总会让我有意外的惊喜的。(文字1109) 江苏省 兴化市永丰供电所 225744 QQ:2293890902 苏宝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