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老有所遗,不忘相思
伯父已经八十有余,十二岁首婚,连续两弦。现在的伯母,算起来也是离奇。当年大伯父十二岁前相亲时,遇到过伯母,大伯父不愿意;第二次续弦的时候,大伯母还是未嫁,终成眷属。而大伯父的感情世界里,貌似没有太多她的位置,终日鸡犬不宁,待我记事时,大伯父依旧打骂相辱,伯母一笑而过。
大伯父在十六岁上,正是1950年,血气方刚的他赴朝作战,带伤复原。后陕甘宁支援队他挂领队,为人所害,黯然归家。守田兴农,他也为相亲贩些米面糖油,又被打入黑五类。其中足迹踏遍祖国大地,唯有证件丢失,后补医院证明,方入当地工商供职。
供职期间,已经土改,大伯父终于如愿做了自己的小商铺。其时物质匮乏,民闲多事,盗抢频发,那小商店被人后墙挖了不下三次窟窿。但那里,却是我童年的天堂,终日在大伯父的咳嗽声中,我的口袋里是农家人如何也舍不得买的糖果。
2000年前后,大伯父睿智成熟,子孙满堂,东西邻里婚丧嫁娶,皆由他操办主持,然而年事渐高,慢慢退出,及至五年后,大伯父状态开始低迷,总爱忘事,发困。家人传来消息说是老年痴呆的症状。虽然对伯母态度有所好转,却在闲谈时,说当年糗事,他居然忘记对结发之无礼,算作笑谈。
正置外甥结婚,我趁机看望伯父,他虽健朗,健谈,却已不知我儿触膝。拉家父之手长叹:长年不见,哥想你有加!转身而涕,物是人非。
伯母行前告之,现在大伯父事事不离她,寸步不离。可谓老有所遗,不忘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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