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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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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三姐 [复制链接]

91
发表于 2023-10-25 10:51 |只看该作者
养肥点再来看,我性子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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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发表于 2023-11-3 17:24 |只看该作者
轻言 发表于 2023-10-23 23:36
能接着坚持写已经很好,慢慢更

今年工作很棘手,身体也不是太坚强,所以,来得少了些。轻言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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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发表于 2023-11-3 17:25 |只看该作者
座有兰言 发表于 2023-10-25 10:51
养肥点再来看,我性子急。。

不急,我正在慢慢找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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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发表于 2023-11-3 18:34 |只看该作者
晏晏 发表于 2023-11-3 17:24
今年工作很棘手,身体也不是太坚强,所以,来得少了些。轻言辛苦啦!

晏晏别客气,我最近也忙。好好养身体,等工作闲了一起来玩大鹰老师开的那个接龙活动,你小说写得那么好,我也跟着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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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发表于 2023-11-3 18:4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3-11-9 19:03 编辑



       三姐在那个飘散着牛粪味的夜晚,忽然明白了一个或者几个道理。这对她以后的人生,绝对是一个非常大的转折。
       我堂姐夫王忠堂却一直不明白。
       那个夜晚,P县的这个寻常的小村庄里,狗吠起起伏伏,游荡在牛粪与低矮破落的房屋之上。三姐在奔向王忠堂的时候,被三姐夫拦下。三姐夫在黑暗中充满担忧地拉住三姐的手,手心潮湿而冰凉,跟以往很不同。红衣女子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远不近。可以抽离,也可以前进。
       跟我走!王忠堂说。
       ……三姐仰起头,看着三姐夫。
       桂兰不回去了。三姐夫说。同时更加用力地箍住三姐的手。三姐感觉有些疼,想要抽出手,却挣脱不得。
       我问桂兰,没问你。
       问她也没用,我说不回就不回。
       回不回?堂姐夫王忠堂撇开三姐夫,盯着三姐。
       到底回不回?他又跟了一句。那种认真又霸气的样子,撬松了三姐的心。但她不舍,不舍得身边这个男人。
       堂姐夫心眼子多,一眼就看破,三姐的一颗心现在是收不回来了。于是,对三姐说,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对你说,说完,我们就走。也算是帮你妈把话传到了。
       三姐往前迈了一步,被三姐夫扯住了。她轻轻握了一下三姐夫的手,略略歪过头,对三姐夫说,我有数。三姐夫还想阻拦,却不敢太过分,只能由着三姐去了。

       你就这么作贱自己?王忠堂说。
       我没有。我爱他,他也爱我。
       爱?就这?破屋烂瓦的,从人上人变成人下人?
       这句话刺痛了三姐。
       什么叫人下人?穷,又不会穷一辈子。我就不信,凭我张桂兰,会过不好日子。
       王忠堂不冷不热笑了。三姐从他脸上读出一股子酸腐的不屑味道。这次,她的心不是刺痛,而是窒息了。
       三姐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少年。那个少年正从山坡上走下来。他的身后,是沉默散发着青草和泥土气息的大山和一轮通红通红的夕阳。山菊花开成黄色的阵营,少年稚嫩的漫不经心的脸笼在一团金色里,远远望去,像是一幅画。他一步一步从画里跨出来,身体一点点恢复到正常颜色。但身上那股颓废与桀骜不驯的气势,却一直不散。三姐不错眼珠地看着少年,直到他走到她跟前。他站住了,望着三姐,挑起嘴巴,吹了一下口哨。那神情,轻佻而老练,一点不像村里的其他男孩。夕阳从山坡上滚下来,斜斜地拢住他俩。他们俩谁都没说话,但彼此看着,感觉仿佛早已熟识。却又不同于各自记忆里认知的熟识。

       那以后,他们也几乎从未说过话。但偶尔遇见他,三姐都会想起那个夕阳笼罩的山坡,一起被夕阳笼罩着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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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发表于 2023-11-3 18:41 |只看该作者
轻言 发表于 2023-11-3 18:34
晏晏别客气,我最近也忙。好好养身体,等工作闲了一起来玩大鹰老师开的那个接龙活动,你小说写得那么好, ...

一直在关注大鹰老师的接龙。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必须要参与的。写得好与坏先不论,咱就图一个参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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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发表于 2023-11-3 19:06 |只看该作者
晏晏 发表于 2023-11-3 18:41
一直在关注大鹰老师的接龙。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必须要参与的。写得好与坏先不论,咱就图一个参与快乐。{: ...

那可是太好了,必须有好坏,我负责垫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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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发表于 2023-11-6 18:33 |只看该作者
晏晏 发表于 2023-11-3 18:40
三姐在那个飘散着牛粪味的夜晚,忽然明白了一个或者几个道理。这对她以后的人生,绝对是一个非常大的 ...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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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发表于 2023-11-7 21:3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3-11-9 19:01 编辑


      异地他乡的夜晚,似乎要比故乡更黑暗更微妙些。黑暗使他们看不清彼此,但面对面站着的时候,还是有一股熟悉又热切的气息流窜到彼此身上。三姐很喜欢这种感觉,王忠堂喜欢不喜欢,她无法确定。有那么一刻,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就连村里的狗叫,都莫名消失了。这种感觉让三姐有种犯罪感,似乎自己变得不纯洁了。她望向三姐夫李勇那边,李勇整个人隐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绕着跟前的一垛玉米秸秆,来回踱步。红衣女人,也是李勇的二嫂,此时悄没声地扯住他,踮起脚来,对着李勇嘀咕着啥。这亲密的举动,像松针般扎了三姐一下。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外人,被李勇和他的家人隔离在一层厚厚的薄膜外。甚者,她开始揣摩二嫂跟李勇之间的关系。

       二嫂是四川人。是个漂亮的川妹子。皮肤好到离谱,眼睛又清又亮,看人的时候,喜怒哀乐都说出来了,连话都省下了。三姐是个女人,看着都心动,何况是男人,是李勇这样的男人呢。二嫂说话的声音也好听,跟高山流水一样,叮叮咚咚地,让人心里舒坦。她对三姐十分感兴趣。操着一口让人懵懂的四川话,问东问西,递水端饭,像伺候自己的孩子。这跟三姐在家的处境截然不同。三姐在家,可是差不多要操心一家老少的吃喝的。三姐很受用这种待遇。更让她受用的,是二嫂的来历。二嫂是川妹子,而且是被人拐来的。来的时候,手里牵着一个孩子,怀里还抱了一个。牵着的那个孩子能独立生存了,很快便被卖出去。怀里这个,人贩子征求过李勇二哥的意见,李勇二哥家里已经有了个女孩,不想替别人拉帮套,直接拒绝。二嫂空着手空着怀,嚎哭着来到了李勇二哥家。二嫂还有几个同伴,也陆续在村里或者邻村落脚了。在其他被拐卖的女人还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时,二嫂却已经可以在小范围内自由出入。因为她从没有逃跑过。更因为,她太勤快,家里外头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对自己的男人伺候得更是上心。白天衣食住行,晚上洗脚水,床上那套都能拿得出手。二哥在东北下煤矿时丢了一只眼睛,但人生得还算周正。对二嫂,也极少打骂。

       二嫂对三姐非常喜欢。这种喜欢,带有一种很容易就让人察觉出来的卑微。P县相当贫穷,但比二嫂的家乡还要好许多,起码能够吃饱穿暖。这也是二嫂留下来的原因之一。但三姐不同,三姐的家乡有山有海,经济搞活后,一批批万元户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即便是寻常人家,小日子也是过得一天比一天红火。而且,三姐来P县,绝不是空手来的。三姐手里有她这一年的工资和平日里做手工攒下的零花钱。这笔钱,是三姐的底气。而家乡的富裕,更是给三姐镀了一层金。在李勇的村里和家族里,都在私下议论,说李勇拐了个财神奶奶回来。也因此,他们见了三姐,不但没有鄙视她的私奔行为,反而有着些许仰视的样子。见了李勇,更是直竖大拇指,说他有本事。顺便请李勇给传授下经验,或者让他也帮忙介绍个财神奶奶过来。

       贫穷不是原罪,却能够压抑一个人的骨气。初来乍到,对一切充满新奇和自由感的三姐,居高临下般地接受了二嫂卑微的友情。同时,她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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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发表于 2023-11-7 22:3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晏晏 于 2023-11-18 13:06 编辑

      P县很穷。这种穷,不仅仅是在生活上,也体现在精神上。低矮的土坯房,幽暗狭小的窗户,许多人家连院墙都不完整。缺口处,用玉米秸秆临时堵上。夜晚,偶尔一两户有电视的人家,会聚集上十几号人。他们挨挨挤挤,在充斥着旱烟味儿和臭屁味儿的屋子里,对着十几寸的屏幕痴迷不已。年轻人更喜欢聚到一起,三五成群的打扑克。李勇跟三姐正处在热恋期,几次拒绝了发小们的邀请。白天,他也会带三姐去爬村南的大山。冬日的山里,清冷萧条。树木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条被风吹出呜呜的声音,像是一个女人在哭泣。三姐听了,会想到母亲。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李勇的曲意逢迎与村里人仰视的目光,让她感觉自己仿佛重活了一回。她意气风发,掂量着手里的钱,准备把属于李勇的那个破烂院子整修一下。同时,她也在跟二嫂学习编藤筐,既贴补家用,也可以让自己多一份消遣。钱多了,就可以置办辆三轮车,两个人做点小生意。等日子过得好了……她就扬眉吐气地去见母亲。

       二嫂与三姐走得最热乎,几乎无话不谈。她讲了自己的身世。父亲是村支书,从小对她很娇惯。长大后,她嫁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并生下三个娃。男人出去打工后,有一天,村里唯一的女大学生回来了。说是要招一批人去工厂。工资很高,只要眼明手快,一切都不成问题。她心动了。但苦于娃娃没人带。女大学生的男朋友,是这次招工的负责人。他说,工厂很大,有自己的幼儿园。去了之后,孩子可以免费送进去,交点伙食费就行。于是,二嫂手里牵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就出来了。每每说到这里,二嫂就要大哭,哭到几乎背过气去。无论家里留守的,还是带到P县之后被卖掉的两个孩子,她都一样的牵挂。她不敢说恨,只说,当时以为二哥看在她的面子上,会留下那个还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二嫂哭,三姐便小心而又谨慎地去拍她的背。二嫂的背很薄,像纸一样,三姐生怕使劲大了,会拍破了,拍碎了。那么,她那些流失在外或在家里苦苦等她的孩子,将没有一个完整的母亲了。

      三姐那时候是真心疼二嫂的。但二嫂看李勇,与李勇看二嫂的眼神,每每让她感觉像吞了一根针。扎得慌,却又拔不出。三姐仔细看时,却又没有多少的缝隙可查。

     腊月初八到了。李勇早早起来熬粥,三姐窝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听着风在窗外游走,从缝隙处挤进来,吹得三姐脸上凉哇哇的。三姐想,该弄块塑料布钉钉窗了。正想着,街门被拍响了。李勇喊了声三姐,让她赶紧起床,别被人堵被窝里。然后,拖延着去开门。二嫂脆生生的小女孩样的声音叮叮咚咚响起来:老三家的,还没起?这得多懒呐。三姐迅速爬起来,从褥子下扯出衣服套上。李勇起床时,会把三姐的衣服摊开,塞进褥子下面。这样,三姐穿衣服的时候,衣服就是温的,不凉。二嫂在堂屋里停下了,铁锅盖响起来,二嫂的声音蒙着一团热气:这粥熬的不错哇,俺小叔子长大成人了。不知咋了,三姐听着这话有些刺耳,不对味。于是,悄悄下地,把门帘掀开一丝丝去看。李勇跟二嫂并排站在锅灶前,二嫂略矮着身子,头探向锅里。李勇歪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她,一边说,二嫂过奖了呢。锅里的热气袅袅飘出来,团团圈住了两个人。三姐的醋意,便升起来了。心想,我百里千里的,撇下那么好的环境跑来跟你,你就这么对我?

     接下来的几日,三姐一直对李勇不冷不热。对二嫂,反而热情如昨。李勇但凡有一点点不对她心思,她便说要回去。弄得李勇不上不下,却又揣摩不出为啥,只能去请教二嫂。二嫂不知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一边对三姐恭迎奉承,一边对李勇打趣逗弄。一时间,三姐与李勇都不好过。三姐心里不想走,说得多了,便有了骑虎难下的味道。而李勇,心里舍不下带给他荣耀与成功感的三姐,却又如捧了刺猬般难以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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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发表于 2023-11-7 23:1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晏晏 于 2023-11-18 13:05 编辑

       三姐与李勇正在暗自博弈的时候,P县迎来了一场大雪。山白了,水白了,灰色的屋瓦白了,被玉米秸秆围绕的院落白了。就连人的脚印,都是白的。村庄空前的干净,暖烘烘的牛粪味也被驱散不少。李勇照旧起得早,端着扫帚哗啦哗啦扫雪。三姐窝在炕上,想心事。其实,对眼前的生活,三姐是满意的。没人催她做家务,也没人跟她呛呛。在这个残破简陋的蜗居里,她就是老大,太上皇。李勇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对她言听计从。她嫌弃P县贫穷,不能给她扬眉吐气的机会。却不嫌弃身边这个男人。他虽然小眼八叉,但皮肤紧致,身材挺拔,略一捯饬,出去还是蛮抓人的。

      门响了。她知道是二嫂。村里没人会比二嫂更勤快。村庄里的鸡还没叫唤,她就已经从山上背柴火回来了。三姐说她辛苦,她却告诉三姐,现在过得比在四川好多了。确实如此。李勇跟三姐说过,你别看咱们这穷,那些被从四川拐来的女人,还都不肯回去了呢。这个时候的三姐已经知道了关于这些被拐女人的信息。她们是在将近两年后才被解救的。拐她们的女大学生,也是被拐卖者。女大学生的男朋友设计了这一切。到了P县后,他把自己的女朋友也卖了。而且,是兄弟俩共同出资买的。两兄弟的弟弟,有点文化,人也帅气。哥哥则与其恰恰相反,粗鲁又野蛮。被拐的女大学生,曾经恳请弟弟,只跟他自己。这样,她就不走。但弟弟没应承。女大学生被兄弟俩折磨了近两年,逃跑过数次,都被捉回。最后一次,是村里一个初中女孩传递的信息。县妇联来解救她们时,她们大多数已经有了娃,日子过得比在四川要强许多,便不肯回去。有的甚至东躲西藏,拒绝被救。也有惨的,因为不肯屈服,被关在猪圈里,不给吃喝,冻饿而死。这些悲惨的遭遇给了三姐很大的震撼。再看到李勇,便多了知足与依赖。

     二嫂进门后, 没急着进屋,也没像平日那样开玩笑。三姐从玻璃窗上的水渍洇开处看到,二嫂跟李勇的头几乎碰到了一起,比比划划说着什么。边说,边对着窗户瞅。二嫂的脸蛋红红白白,大眼睛里流光潋滟,看得三姐又是艳羡又是醋意大起。院落里的李勇忽然扔了扫帚,快速向屋里走来。三姐还没反应过来,李勇就进屋里。掀开褥子,一把薅出三姐的衣服,让她赶紧穿衣起床。三姐吓了一跳,问:怎么了?李勇说,计生办的要来了。三姐听了,丝毫不敢停顿,三下两下穿好衣服,跟着李勇冲出家门。二嫂在前面带路,三个人顾不上脚下被踩得几哇乱叫的雪,一路冲到了那栋小屋里。

     那是大约九零年的时候吧。计划生育还在热火朝天地抓着。三姐在P县唯一的忧虑就是这方面。她跟李勇,现在是光有夫妻之实,还没正式办手续。就连基本的婚嫁宴请,都还没有。村里这样的情况很多,本来是被默认的。但前几日两户人家吵架,一家怀恨在心,举报了另一户家里未婚先孕的事儿后,计生办便来得勤了。三姐对计生办十分惧怕,因为她曾经见证过悲剧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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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发表于 2023-11-7 23:23 |只看该作者

不管好与坏,先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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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发表于 2023-11-8 19:10 |只看该作者
晏晏 发表于 2023-11-7 21:30
异地他乡的夜晚,似乎要比故乡更黑暗更微妙些。黑暗使他们看不清彼此,但面对面站着的时候,还是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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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发表于 2023-11-8 19:13 |只看该作者
晏晏 发表于 2023-11-7 22:30
P县很穷。这种穷,不仅仅是在生活上,也体现在精神上。低矮的土坯房,幽暗狭小的窗户,许多人家连院 ...

二嫂哭,三姐便小心而又谨慎地去拍她的背。二嫂的背很薄,像纸一样,三姐生怕使劲大了,会拍破了,拍碎了。那么,她那些流失在外或在家里苦苦等她的孩子,将没有一个完整的母亲了。
好多细节,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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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发表于 2023-11-8 19:16 |只看该作者
晏晏 发表于 2023-11-7 23:18
三姐与李勇正在暗自博弈的时候,P县迎来了一场大雪。山白了,水白了,灰色的屋瓦白了,被玉米秸秆围 ...

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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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发表于 2023-11-9 00:11 |只看该作者
晏晏又更新这么多,提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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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发表于 2023-11-10 22:27 |只看该作者
      故乡的母亲还在为三姐的私奔痛心疾首的时候,三姐却在异地他乡,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看着不一样的月亮。李勇的体贴与逢迎,乡民们艳羡与卑微的姿态,让三姐忐忑的心逐渐有了盲目无畏的自信。在此之前,她对私奔的定义和经验,是从别人口中得来的。一谈起谁跟谁跑了时,所有人脸上都会流露出那种吃惊而鄙视的表情:跑了?天啊,咋这么不要脸呢!另一个接话的则会气势凌人,高人一等般地说:那个贱货,把她爸妈的脸都丢尽了。别说了,脏了咱们的舌头!三姐也会附和。现在,三姐自己也是跟人跑了的人了。村里人会怎么说,她心里清楚的很。她有时候会跟李勇说许多许多话,两个的将来,似乎有无限可能,也好像很迷茫。三姐知道,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她不再是那个清白能干的女孩,那些来自故乡和亲人的白眼与藐视,是她注定要背负一生的。除非……除非三姐过得好,出人头地。像王忠堂那样。

     钱,是魔幻的。也是可靠的。它能够改变三姐以及三姐即将要背负的白眼和冷遇。


      李勇家的房子既矮又破。窗玻璃也有几块碎裂的,用纸壳子勉强堵上了。屋子里四处漏风,墙围子还是用沙土灰抹的。夏季的时候房子积水,沙土受潮后,剥落下来,漏出里面粗糙的泥土质地。三姐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这么贫困的人家。心里对李勇的喜欢似乎也打了一点点的折扣。三姐爱干净,便撺掇李勇收拾家。哪怕只是暂住,也得有模有样。三姐收拾屋子的时候,时常会透过后窗上玻璃的残缺处向外望。因为,后边的房子要比李勇家好多了。有完整的门楼和院墙,门口还蹲着小小的石狮子。他家的牛也不一样,不住在家里,而是在房子的右山墙外另建了一个简易的厦子。天气好的时候,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会把牛送到村外吃草。男人每次出去,都是来去匆匆,进家后,便街门紧闭,连那两个小石狮子都是肃穆严肃的。晚上,三姐偶尔能听到女人的哭声,是从屋后传来的。她想去认真听时,却被李勇搪塞过去。三姐对这栋气派又别致的房子好奇,对几乎每晚必定响起的女人哭声好奇。但李勇总是讳莫如深地劝三姐少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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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发表于 2023-11-10 22:28 |只看该作者

我慢慢写,四手慢慢看。只要时间许可,我会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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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发表于 2023-11-10 22:28 |只看该作者
轻言 发表于 2023-11-9 00:11
晏晏又更新这么多,提上来

轻言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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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发表于 2023-11-12 17:27 |只看该作者
晏晏 发表于 2023-11-10 22:28
我慢慢写,四手慢慢看。只要时间许可,我会继续写下去。

我编故事不行,长了不会写,也想学习来着~~还不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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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发表于 2023-11-12 17:28 |只看该作者
晏晏 发表于 2023-11-3 17:24
今年工作很棘手,身体也不是太坚强,所以,来得少了些。轻言辛苦啦!

生活第一,写字是消遣,慢慢写着玩~~我也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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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发表于 2023-11-12 17:31 |只看该作者
日子过得比在四川要强许多,便不肯回去。有的甚至东躲西藏,拒绝被救。
很多被拐的女孩子,回去以后不知道如何面对亲人朋友啊~~再加上如果有了孩子,大多就认命,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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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发表于 2023-11-12 17:33 |只看该作者
晏晏 发表于 2023-11-10 22:27
故乡的母亲还在为三姐的私奔痛心疾首的时候,三姐却在异地他乡,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看着不一样的月亮 ...

故事越来越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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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发表于 2023-11-14 13:06 |只看该作者
    P县的冬天,冷且长。即便是大雪覆盖,寒风刺骨,也没有人家会生炉火。三姐的原生家庭虽不富裕,却也会在最冷的寒冬腊月里,生起炉火。在李勇这里却不行。李勇看三姐冻得不敢下地,便一次次地往灶膛里塞柴火。火炕都发烫了,屋子里照旧寒气逼人。三姐带来的棉衣抵御不了寒冷,两个人商量下,恰好也到了年关,正好一起去赶个热热闹闹的大集。三姐没想到,这次赶集,却让她见到了后面屋子里的神秘女主人。

     李勇照旧把车骑得飞快。三姐踢踏着脚坐在后座上。双手环过李勇的腰,脸紧紧地贴到他后背上。李勇很细心,给冰冷的铁后座绑上一件不穿的卫衣。卫衣绑得规规矩矩,三姐坐上去暖和多了。白杨树的叶子早就落光,干枯的枝丫指向灰暗阴沉的天空,又一场大雪即将来到。集市的喧哗声已经顺风传过来,两个人身边的车辆也增多了。忽然,一阵尖锐的喊叫声传进三姐耳膜。是个女人,声音急促而绝望。三姐刚来没多久,对当地的语言还不是太明白。她探出脑袋寻找时,李勇把自行车停下来了。两条长腿叉在地上,向集市口的地方张望,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三姐从车上跳下来,终于看清了。是两三个男人正在拉扯一个女人,周遭已经围了三五个人在观看。那女人背对着三姐,挣着很凶,像是拼了命,上衣都翻卷上去,露出一截雪白的后背。女人边挣边哭,三姐听了两句,大约听明白了。她在喊救命,说,你们太不是人了,伙同着计生办给俺做了绝育。让大家伙评评理,这还有天理不?女人这一拼命,三个男人就有点拽不住了。再加上是在人来人往的大集上,他们也不能太过分。女人还在喊,你们就是一群畜类,随便作践人。俺是人,不会跟畜类在一起。除非俺死了——女人那一声“死”像刀子,直直地扎进三姐心里。三姐想,现在是法制社会,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儿。她想冲过去,但那三人凶神一般的样子,让她犹豫了几秒。她扬起脖子,看向李勇。李勇八叉着小眼,看得津津有味,没注意到三姐。三姐捅了一下他,他回过神来,一把拉起三姐,推着车子从另一条岔路上走到集市上。三姐挣了挣,想回去帮帮那个女人。却被李勇钳得紧紧的。李勇脸上的表情很紧张,像做贼一样。三姐一边回头向女人的方向张望,一边默不作声地反抗李勇的钳制。那天,一切物品都是李勇张罗的,三姐的脸阴成了西北天,第一次对李勇发火。李勇不敢反驳,只是这种事儿太多,说咱管不了的。你看,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人家都不管,派出所也不管,咱们算老几。

     那是三姐平生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情况。女人的挣扎,路人半戏谑半幸灾乐祸般的神情,使她对人性有了心的解读。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刚出壳的小鸡仔,才看到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更让她有一丝丝失望的是李勇的态度。那种见怪不怪的麻木不仁和事不关己的冷漠,很扎人。回去时,李勇的前车把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三姐手里倒是空无一物。李勇把三姐抱上后车座,上面铺的卫衣早就被冷风刺透,三姐坐上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李勇大长腿往后面一蹬,自行车载着满满的年货跟三姐,向家的方向奔去。这次,三姐不再叽里呱啦说话,她心里装着那个女人。女人挣扎的时候,长发麻一样披散下来,但三姐还是在一瞬间看到了她的脸。苍白,瘦削,愤怒和绝望从眼睛里火花般飞溅出来。回家后,李勇把三姐从车后座上抱下来,放好车子后,又赶紧去锅里舀水,给三姐调好了洗脚水。温暖惬意的感觉从脚底一路上传,很快就温热了三姐的小心脏。那一刻,她觉得,李勇那八叉的小眼,又不太讨厌了。毕竟,为了别人的家务事,影响两个人的感情不好。更何况,还是自己一心一意,抛弃了从前种种选择的男人呢。

     那个晚上,李勇不得已说了后面房子主人的情况。男人又丑又矮,虽然家境十分富裕,家里有小生意和工厂,但这也让他的尾巴撅上了天,寻常女孩一概看不上。他从小就喜欢自己的小表妹,长大后,小表妹出落成了十里八乡的一朵花,他更是放不下了。两家的家长曾经有过约定,但后来政策不允许这种近亲联姻了。曾经的农村里,很多这种情况。有句俗话最能说明当时的现象:姑表亲,亲上亲;姑舅亲,打断骨头连着根。本来表妹就因了他的人品和长相,一直讨厌他。政策出台后,表妹心里的巨石放下了。婚事作罢后,男人便不吃不喝,在家里又摔又砸的。他父母没办法,只能用了些手段,逼迫表妹嫁给他。有时候,贫穷不是原罪,却胜似罪恶。李勇说到兴头处,甚者坦诚了那个表妹的心上人,是他最好的发小。因此,他一直受到男人一家的排挤与监视,生怕他会帮自己的发小,一起拐走女人。当时在P县,仿佛有个不成文的风俗习惯。但凡婚姻过得不如意,或者被迫出嫁的女人,都会在某一天,与喜欢的人约好,两个人一起去遥远的大东北生活。其中,有几例成功的例子。也因此,鼓舞了更多的后来者。既然无法躲避来自身边人与熟悉环境的倾轧,那就远去他乡,开辟一条属于自己,或者会通向幸福的路途吧。

     这些人离开之前毫无征兆,只有离开一段时日后,从遥远的东北寄回来的信件。有的人家曾经过去找过,但他们低估了东北的浩荡与辽阔。那些数不清,星辰般散落在茫茫雪原与原始森林中的居住点,比落在地面的雪花少不了多少。他们的无功而返,成就了一对又一对抗击不公感情的情侣。当然,也有异数。但无疑,大东北,曾经在那些年里,成了许多年轻人梦里的爱情圣地。也所以,李勇家后面那家人,对李勇的防范要大过对他发小。毕竟,地理优势在这里。三姐那晚才知道,女人其实还是女孩。她与表哥只是举办了婚礼,因为未到法定婚龄。也因此,她一直拒绝与表哥同房。也因此,表哥竟然痛下杀手,买通了计生办的工作人员,以非法同居为名,将女孩绑去,做了结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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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发表于 2023-11-14 13:09 |只看该作者
四手 发表于 2023-11-12 17:31
日子过得比在四川要强许多,便不肯回去。有的甚至东躲西藏,拒绝被救。
很多被拐的女孩子,回去以后不知道 ...

还有好多原因,有时候怕被限制,只能一声叹息。她们是个特殊的群体,我一直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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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发表于 2023-11-14 13:11 |只看该作者
四手 发表于 2023-11-12 17:33
故事越来越曲折~~

原本只想写一段的,结果拉长了。那么,就将一些时光,通过三姐讲出来。从现在起,三姐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群体,一种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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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发表于 2023-11-14 19:23 |只看该作者
后稷者弃也,千弃万弃总有神助,终成五谷之神。三姐比刘三姐有还倔强,不离不弃有大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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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发表于 2023-11-14 21:58 |只看该作者
晏晏 发表于 2023-11-14 13:06
P县的冬天,冷且长。即便是大雪覆盖,寒风刺骨,也没有人家会生炉火。三姐的原生家庭虽不富裕,却也会 ...

很真实,也很残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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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发表于 2023-11-18 13:0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晏晏 于 2023-11-18 13:06 编辑

     赶集之后的那个晚上,天气异常得清冷。窗户里透进来的风,比刀子还锋利,刮得三姐的脸阵阵刺挠。她不禁想起在家做姑娘时的日子。三姐不敢多想,不喜欢太多的离愁别绪。她连人带脑袋扎进李勇怀里,但脚下却总冒着一股股凉气。她曲起腿,把脚扔进李勇热烘烘的怀里。如此也没缓解多少,依然有冷风刺穿脚底板,一路冲进三姐身体和心里。不得已,李勇跑到被窝的另一头,抱起三姐的双脚,紧紧裹进怀里。这下,三姐心里的寒,才被一点点驱散开。屋里很静,山村也安静,李勇说话的声音和呼吸声像是漂浮在天棚上,遥远又空洞。三姐感觉不真实,仿佛自己,与发生的这一切都不真实。就连生命,都是一场虚幻。这时,另一种虚幻从后窗户的玻璃上投射进来。是后面邻居家里传出来的一缕晕黄的光,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喊。三姐的整个身体都空起来,浮起来,像是要从这冰冷刺骨的小小空间里飘出去一般。另一头的李勇这时却忽的放下了三姐的脚,一骨碌爬起来,坐在那里许久不出声。三姐吓了一跳,问他:你干哈?李勇迅速爬过去,轻轻捂住三姐的嘴巴,小声说:别吱声,出事了。后面的声音大起来,街门吱嘎一声被人大力拽开。嚎哭声在瞬间被放出来。是那个表哥。三姐偎在李勇怀里,感觉李勇的身子有些颤抖,在被窝里紧紧抓住三姐的手,说:小媳妇死了。小媳妇就是刚被结扎的表妹,李勇发小的心上人。三姐的身子一下子重了,落在了实处。有些分量的疼痛感和说不清楚的愧疚,慢慢涌上来。那张苍白惶恐无助,又愤恨不甘的小脸在黑暗里,变得清晰明亮,像一团倔强不肯熄灭的火,燃烧在三姐面前。李勇忽然放开三姐,没有开灯,跳下地,从家里唯一的缺腿写字台的左边抽屉里,摸索出一样东西。跳回炕上时,手里多了一封信。李勇从枕头下摸出手电,放进被窝里打开。三姐想开灯,却被李勇拉住。李勇说:小心点,别被后面看见。三姐说:怕他们了?李勇说:你不懂。以后俺慢慢说给你听。三姐急着想知道信的内容,没有再追问。

     信是李勇最好的发小写来的。收信人是李勇。李勇把手伸进信封里一掏,里面又是一封信。微微的蓝色上,是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和粉色紫色相间的花朵。收信人是姜一梅。这是那个表妹的名字。湖蓝色写就的名字,看上去新崭崭的,接收它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写信人为了爱人远走东北,天遥地远,却忍不住刻骨的相思。三姐泪汪汪地看着那对双飞的蝴蝶,心里生出百味。既为自己庆幸,又为自己看不清的将来悲哀。她比那个表妹,能强出多少?虽然隐忍着不说,但心里的卑微却一直种下了。明媒正娶,与跟人跑了,在人们口中的评价是注定不同的。

     后面邻居家的表妹死后第二天,李勇家几乎破烂不堪的街门就被人踹响了。是后面男人公鸭般的嗓子:李勇,***,有种给俺滚出来!你陪俺媳妇的命!三姐和李勇正在包饺子。李勇放下擀面杖,跑到院里看了几秒,抄起正门旁的一把铁锹。三姐追出来,四下看看,只剩一根撑门的木棍了,她顺手捞起来。李勇把她往门里搡,三姐倔倔地不肯进去。外面的叫骂声越来越大,李勇只是在当院地里站着,脸色发灰,眼仁像装了马达,动一下西一下咕噜着,却不敢靠近街门,与拿铁锹时的果敢截然不同。三姐本来还有些胆气,看到他这样,心里先就有了瞧不起的意思。于是,也顾不得李勇的拉扯,几步奔到街门那里,哗啦一下扯开门,横着一根木棍站在门当中,喊:叫啥叫?李勇不在家,有本事冲俺来!冲俺一个女人来!门外的几个高大的汉子,包括那个被簇拥在其中,缩缩着脖颈的矮小表哥,都惊呆了。三姐继续喊:打啊,骂啊。今天俺豁出去了,先把俺弄死,再踩着俺走进去吧。三姐的声音清亮坚定,把几个男人唬得没了气势。其中一个拽了那个表哥一下,说:咱不跟女人计较,改天再来吧。表哥两眼通红,本不想走,可小小身板的三姐拖着棍子把门阻得死死的,他还真是无法下手。

     几个人悻悻而回。三姐又站了许久,那些看热闹的村民还没离开。三姐便横眉冷目地逐个看回去,看得他们纷纷离开。三姐才收了势,疲惫地关上街门,孤单地往屋里走。李勇这时早就不在院里了,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便抱着铁锹躲进了屋里。外面的一切他都听到了看到了。三姐刚进来,他便扑过来抱住,亲吻着三姐。但三姐没有回应,冷冰冰地坐到炕沿上。李勇小心翼翼地盯着三姐的脸色,殷勤地给她脱了鞋,抱进热乎乎的被窝。

     三姐一连三天没搭理李勇。临近年关,后面的邻居估计也在忙着哭媳妇,一时没有来找茬。李勇每天如热锅上的蚂蚁,围着三姐伺候着,比皇帝身边的太监还要上心小心。他不知道,三姐心里有棵大树倒下了。三姐开始想念家乡,担忧起母亲。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回不去了。那些杀人如刀的冷眼与口舌,是不会给她活路的。李勇非常担心三姐的状态,他怕三姐会反悔。他需要三姐。三姐上次算是一战成名,村里以前瞧不起他的人,现在对他已经客气多了。他要想办法留住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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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发表于 2023-11-20 21:3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晏晏 于 2023-11-21 20:24 编辑

       多年以后,有一天,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温暖地抚在三姐身上。这是故乡的土地,空气中流转的是刻在三姐骨子里的语言与气味。已经是秋天了,但这个小城依然很暖。李勇去上班了,三姐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摆弄着一把鲜绿的韭菜,一边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满地乱跑的儿子。她忽然就想起那个大雪飘飞的早晨,想起寒风中那张苍白倔强的脸。那日,她被二嫂催促着,在李勇的带领下一步一步,惊惶地走进那个黑漆漆的小屋。她透过略显陈旧的光阴,感觉到那个小屋的诡异。就像一口看不到底的深井,她迈步进去的那刻,即刻吞没了她。如果没有这个小屋,或许她的人生该是另一种样子。她清楚地记得屋里里面有床有被褥,还有生活用电。一切看上去都是有准备的样子,不像是仓促搞好的。许多年了,那个小屋里的摆设一点都没变,印在她心上。没有人知道的是她的心理历程。在小屋里,她完成了从阳光亮丽到阴郁卑微的转变。她感觉自己比一只耗子强不了多少,不能见人,不能见光。这种打击,从外观上看不出,却能真正的改变一个人。她也是在那个小屋里,发现自己真的怀孕了。王忠堂,来得太晚也太突兀。她既无法回到过去,也不能忽视王忠堂骨子里流露出的,对自己的蔑视。                那天,王忠堂非要进小屋里看一眼。三姐拦不住,任凭他闯进去。王忠堂进去后,床还是床,只是被褥凌乱,屋里太冷,她不得不整天缩在被窝里。离床不远,靠近窗户的地方,还有一个印着红双喜的新崭崭的瓷尿盆。她看到王忠堂的眼睛掠了一下尿盆,便似乎被烫到似的转开了。她的脸也烫起来,仿佛身上不着寸缕,所有的对自尊的遮蔽全被揭开了。王忠堂拽了她就要走,也不再与她商量。但她却在心里泪如雨下,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那个夕阳下的少年,正在一点点地褪去光环,离她越来越远。她忽然恨起自己,恨李勇,恨眼前的王忠堂。她拼命甩开他的手,奔出去,奔到李勇跟前,救命稻草一般拉住李勇的手,跟他站到一起。王忠堂愣了,看看她,又低下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许久,叹口气,说,你要真愿意,也得两家商量下吧。
       在故乡的这个秋天里,三姐一再回味那个镜头。王忠堂看看她,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那是他跟三姐走得最近的一次,他,牵起了三姐的手。不知不觉间,三姐抚摸着自己的手,却又想起那个印着红双喜的瓷尿盆,和屋里的一切摆设。猛然之间,她大脑里有根弦啪一下打火了。她一下子有些愣怔,悟出点什么。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计生办的抓捕,一定是李勇怕自己反悔,跟二嫂商量后想出来的对策。将自己圈在那么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等自己怀孕后,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三姐一想再想,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她扔掉手里的韭菜,冲到李勇上班的地方,不顾周围人的眼光,揪着李勇胳膊上的一小块肉,把他揪回家。对于三姐的质疑,李勇眨巴着小眼,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嘿嘿的乐。三姐扑到他身上,又捶又打,李勇也不反抗。这几年,三姐跟李勇,在P县做过小生意,也进过工厂,却一直都过得紧紧巴巴的。三姐很会过日子,不仅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在钱财上管理得更是精心。日子虽然没有扬眉吐气,却也存了一笔小小的钱。三姐的故乡开发得越发厉害了,李勇的许多老乡都来这里打工。三姐左思右想,也回来了。他们租了房子,李勇找了工作,收入不菲,日子慢慢地透亮起来。
     李勇自知理亏,不敢反抗三姐的暴力。好在,她也打不疼自己。三姐打累了,也哭累了,倒在炕上抽搭得梨花带雨。李勇便去倒了一杯热水,兑到凉热正好,又在嘴边试过,才小心翼翼端到三姐嘴边。三姐不张嘴,还在抽抽搭搭。李勇便又去把他们的儿子抱过来,硬塞进三姐怀里。孩子这会早就被父母之间突然爆发的状况吓坏了,两眼噙了两泡泪,嘴边咧着,却不敢出声哭。三姐瞅着儿子乖巧可怜的样子,心里又止不住疼,伸手把儿子揽进怀里。娘俩一同落泪,却都不出声。
     他们头顶上,大幅的结婚照上,李勇与三姐手挽手,脸贴脸,笑得正甜。那是王忠堂跟李勇家要求的。李勇家意思性地出了一点彩礼,然后让他俩去拍了结婚照,简单办了两桌酒席。如此,三姐也算是明媒正娶了。这是王忠堂唯一能为三姐谋划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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