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8月22日星期一,老四进看守所第四天。上午九点多,监室里正在坐板,铁门哗啦一响开了,管教和两个警察站在门口,拎着手铐,喊老四的名字。
在看守所和监狱里,凡是警察喊人犯,人犯必须快速、高声应答:“到!”跟警察说话前要先喊“报告!” 。这一点,看守所里无论男女老少,就没有一个记不住的,而且几乎每个人都在进去第一天就准确无误并声音洪亮,落实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老四很响亮地高声答应:“到!”恭恭敬敬的走出监室,站在黄线里面,很自觉地伸出双手。因为他看到警察拿着手铐,知道那是给他准备的。
警察叫你出监室,从不告诉你是什么事,你就乖乖跟着走就是。
戴上手铐,老四跟着两个警察走出筒道,过安检门,出了看押区右转,有一排房间,就是传说中的预审室。
老四被带进第七预审室。
带他来的那两个警察把老四关进老虎凳,锁好,两个人坐在审讯的位置上。原来他们就是传说中的预审员。
想起田队在车上说的话:到了预审,那都是专家,看你丫嘴还硬不硬!老四打量着这两个人,神经有点紧张。
第一次预审开始了。
主审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两毛三——俩杠仨星,正处级。
先是例行公事的查一遍户口。然后问:知道为什么进看守所吗?
老四说:不知道。
两毛三一愣,可能这个回答出乎他的预料。他一拍桌子:少他妈装孙子!
老四沉默了一会,说报告警官,我有两句话要说。
得到允许之后,老四说:
第一,至今没人告诉我犯了什么罪,如果有对我的指控,我愿意积极配合,尽快查清事实。
第二,我不可能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所以审讯过程中,我针对的和否定的是对我的犯罪指控,请你们不要把我的否认当做我的态度不好和对你个人的不尊重。
这个两毛三似乎很焦躁,当即驳斥我:少他妈废话!
老四微微一笑,预审也不过如此。
预审开始提问题,不外乎于三喜和那笔钱。老四以平和的语气,只回答不是,没有,不知道,不记得。不做任何辩解。
两毛三气的也不问了。
另一个预审员开始给老四讲政策。
“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犯罪证据,啊,审你,啊,就是跟你核实一下,啊。第二呢,是给你一个机会,啊,自己说出来,你就争取了主动,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这个判刑结果是不一样的,啊。你这个贩D罪呢,团伙作案,数量很大,是十五年起刑,啊,如果自己说出来的,啊,可能判的就轻点,啊。”
他一边嘟囔老四一边想:最少判十五年?枪毙我算了。
听完预审的政策,老四很诚恳的说:你说的我都听懂了,深受教育。
让老四很意外的是,他主动问老四,你会吸烟不?
老四说会。
预审说:那你为什么不提出吸烟的要求呢?
老四说:我不愿意为一支烟求人。
预审笑了笑说:“你丫还真有点意思。”说着点了一颗烟,吸一口,递给老四。
这是警察给犯人吸烟的规矩,预审内部有规定,允许犯人受审的时候吸烟,还专门给预审提供专门给犯人的香烟。他吸一口表示这个烟很正常,没给犯人下药。否则,有的犯人抽完就躺在地上打滚,要死要活的,讹人。
老四接过烟,说了句谢谢。
两毛三在一边喘着粗气写笔录。
抽完了烟,再没问什么,让老四在笔录上签字,老四逐字逐句的审核笔录,坚持纠正了其中一两个容易引起歧义的字句。这是老四最谨慎的地方,不然不签字。
跟预审的第一次交锋,似乎太过平淡。
回到监室,已经是午休时间。老四向李老大和“同窗”汇报了预审经过,他们说:不可掉以轻心啊,不要小看预审。第一次就是摸摸你的底数,下一次,就有针对性地对付你了。
说的老四心里直恍惚。
李老大又说:给你留着饭呢,先去吃饭。
好温暖啊。
老四在1101监室的十一天里,预审只提审了他这一次,剩下的日子,就是在枯燥无味中忐忑不安,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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