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0-5-1 08:37 编辑
2020.3.7(第四十七日)
一早,婆婆把昨天整好的地盖上薄膜,以为种了“营养白”,却是不到季节。买了玉米种,大豆和棉花种子还没到。
收到朋友寄来孩子们的教材。小儿语文课学的《村居》:草长鹰飞二月天,扶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紫鸢。课上老师与孩子们说起今年的特殊情况,因为疫情,这些情景都见不到。事实上,他们2月17日开课,第一堂网课便是新冠肺炎的宣传。德育课也多次学习相关内容。这个春天,在孩子记忆中大概也是难忘的吧。
朋友发我一个二维码,深圳市免费为市民派发口罩快递到家,扫码抽签。让我在网上申请寄去她家,反正回深要用。登陆,系统显示用户不在深圳不予申请。颇感失落。老家农村派发口罩,也没有我们的份。
嫂子今天做了一个新菜,藕丸子,给我们送来一盘。她略带歉意说没放肉,纯藕做的,不知我们爱吃不爱吃。兄嫂两口子昨天又去别家藕池了。我们散步正好遇见他们回来,嫂子抱一包菜,哥哥提一捆藕。隔了清塘渠,小儿大喊:“喂,那两个人,偷别人的菜和藕。”急得嫂子直跺脚,别叫别叫,一会被人抓走。嫂子把婆婆地里没长熟的菜头全砍了。菜头分我们一半,叶子做咸菜,谁也不知疫情什么时候结束,早做准备。
帮婆婆结了一会把子。那个弓子一样的工具不知叫什么。用它把蓬松的稻草结成绳样再打成把子,大概是集中火力。婆婆要把稻草结成绳捆棉梗。我摇着那个工具,在杉树林里转弯,斜着的竹枝挂到风衣。有些恍惚。上次摇它,是帮奶奶。婆婆正是奶奶的年纪,而我已相去几十年。
在野外捉到一条“土憨巴”,手板长,小儿执意要养。把一个2升矿泉水瓶肚子切糟横置,那憨鱼在里面竟是岁月安好的样子。遇见一位老伯砍地里的油菜花,很茂盛的花。他说品种不好,砍了种棉花。摘一把回来插瓶。
中午,大队干部骑摩托车在路上巡逻,冲没戴口罩的人吼:进屋去,别站在外面。晚饭后村民照例聚在一起吹牛,男男女女,跟往年一样,大概在他们的潜意识里,生活已步入正轨。
今日湖北确诊人数首次降至两位数。湖北、武汉进出通道仍需严控。
我们的归期依然未知。
2020.3.8(第四十八日)
周未,阳光很好。没有孩子的吵闹、课件与作业,试着读书。
阿来《灯火旺盛的地方》,写他去马尔康朝拜高僧阿旺扎巴肉身。那是一个朴素洁净的寺庙,没有金碧辉煌的佛殿,没有酥油灯燃烧出的呛人的味道,“我站在那里定定向塔尖上仰望,在高处,从塔顶的天窗,射下来几缕明亮的光线。光线里有很多细细的尘埃在飞舞,几线蛛丝被顶上下来的光线照得闪闪发亮……”这本令人一看就烦的书,此刻,竟生出一份简洁的庄严,仿佛那阳光,也照耀自己的头顶。
如果说书藉是一座庇护所,废掉一个人最简单的办法大概是拿掉他手中的书,而这个假期,我失去了阅读能力。
前段时间,特别想看《鼠疫》和《瓦尔登湖》。手机变成小儿的上课工具,无法线上看。我更习惯纸质书。象有些老人,钱不存银行,要握在手中才踏实,我怕就是那样的守财奴。可是现在,除了时间,大把无所事事焦虑不安的时间,我什么也没有。乡村的白天夜晚,阳光空气水流鸟树花草甚至野草的灰烬,催生出另一个自己,忙碌轻松柔弱温情。原来的自己仿佛遗失,可分明又感觉到她的存在,悄悄从时光的缝隙闯进来将我摇醒,说着令人钝痛的事实。
这次疫情,也在心理上产生一些障碍。比如洗澡总担心没有煤气,因为某个寒冷的日子,洗着洗着没气出来全冷水。做早餐也担心,不会生不柴灶。甚至吃排骨都会生出罪恶感,因为村里很多人肉都没得吃。
昨晚我们吃了排骨煲黄瓜,小姑费很大劲送来的。嫂子来厨房时,我正在切黄瓜。婆婆赶紧把炉上煲着的排骨关火。时间已经不早,嫂子似乎打定主意要看我们的菜。我霍出去打开灶,让排骨香气溢出来,撒谎说是昨天朋友送书带来的。吃饭时,数了排骨,总共八块,一阵悲凉。
湖北发出第一张绿码省内返岗流通证明。荆州部分县市“村村封路”政策已经结束。希望离鄂通道开放得快些,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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