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下,似乎又没下,其实还是下了的,因为,人们一觉醒来,在这春寒料峭羊角转的哈德城里已经是白皑皑的一片了。老碧一骨碌打床上坐起来,看了看墙上的大挂钟,已经8点了。他披着西洋缎面的澳洲羊皮袄,跑到窗边一看,大概是冷的缘故,又或不是冷的缘故,自家小院门口有个婆姨正在使劲跺脚。起身开门出去,那婆姨裹着一身獭兔皮筒子,头上那波斯毛大围巾里,只露出两个眼睛,听声音才知道是个女的。日,这不是柯睿芳吗?柯睿芳三十七岁那年就没了丈夫,拖着个小油瓶混日子,老碧很是同情,也就经常帮她干点买米、扛煤气罐等体力重活。日子久了,有了感情,似乎也有了一些风言风语。老碧是不怕风言风语的。
柯睿芳告诉老碧,哈德城里停了天然气,这两周的取暖恐怕要靠罐装煤气了。老碧点了点头,回屋换上45码的雪地靴,推着一辆永久牌自行车,驮着柯睿芳奔了煤气店。当一大罐煤气进了柯睿芳家后,老碧觉得有些乏了。虽然平常没忘记吃螃蟹补着,毕竟七十多了。
他大口大口的抽着中华烟,那是外甥女婿送的。佛手瓜等于无寿瓜,这一点,老碧是坚信的,所以,他绝对不吃佛手瓜,尤其是第三年的,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死于肺癌,因为只要不吃佛手瓜,屁股上的那块基底细胞瘤是不会癌变的,不会癌变,就不会转移到肺部,何况,那块基底细胞瘤早已经割除了。扔掉烟蒂,抓起老虎钳,拧紧了煤气罐出气口上的那根管子。柯睿芳打着煤气热水器,去卫生间洗澡了,老碧到卧室里找来一卷粘胶带,帮忙把门窗漏风处黏贴起来,屋里渐渐地暖和了。那晚,两个老情人相拥而卧,再也没有醒来。
老碧的预言是对的,他,并非死于肺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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