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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运周带领特工大队,个个披着蓑衣,头上扣一顶尖竹笠,冲锋枪藏在蓑衣里面,远看像一群马帮,乘着黑夜悄悄返回勐萨。钱大宇外公,那个十代相袭的勐萨大土司刀栋西,因为投靠国民党残军而得罪政府,终于在这场绵延不断的战乱中彻底败落,他那一大群妻妾还有管家仆人兵丁,因为主人破落而作鸟兽散,剩下一个小女儿也就是钱大宇母亲瑞娜无路可走,带着孩子与父亲相依为命。
钱运周在寨外放了哨,封锁道路,这才带人从篱笆破洞中钻回家去。土司官邸已经被没收,瑞娜住的是从前下人的小屋,一条黄狗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咽冲出来,认出自家主人,立即欢快地摇起尾巴。屋里听见有动静,刚问一声是谁,立即就被嘘住。门打开一条缝,钱运周闪进去,大难之后一家人终于团聚,当即哭成一团。
钱大宇说,那年他九岁,一睁眼看见父亲站在面前,疑心是个梦。父亲又黑又瘦,脸上长满长毛,样子很凶恶,像个恶煞,当即把妹妹吓哭了。父亲背着冲锋枪,浑身散发着汗酸臭,男孩子立刻意识到父亲带领队伍又打回来,一颗心欢快地大跳起来。母亲死死抱住父亲,浑身像生病那样抽搐,眼泪浸湿父亲胸膛上一大片军衣。一年来父亲音讯全无,金三角谣言纷纷,有说汉人军队去了台湾,再也回不来了。有说亲眼看见他们渡过湄公河,被寮国人消灭了。还有人幸灾乐祸地说,缅甸政府军打死的国民党尸体堆积如山,一百匹骡子也驮不完。金三角三十三家土司联合开会,宣布剥夺刀土司的世袭领地,把他的财产像瓜分烤羊肉一样分掉了。
父亲对母亲的唠叨不感兴趣,他干巴巴地问:“听说大人(岳父)有很多烟(鸦片),你知道都藏哪里?”
母亲停止哭泣,惊慌地抬起头来,她从丈夫眼睛里看出不祥之兆。父亲沉下脸,威胁母亲说:“你到底跟不跟我走?想走的话,就把藏烟的地点告诉我,我马上送你和孩子去泰国。”
母亲还是没有说话,男孩听见父亲又缓和口气说:“就算队伍先借大人行不行?队伍急需经费,我们很快要打过来,到时候我去跟那些忘恩负义的土司算账,还怕没有堆得像山一样多的大烟?”
母亲到底没有见过世面,就把老土司藏大烟的地方告诉了丈夫。男孩看见父亲眼睛里射出一股恶狠狠的凶光,就像狼群的眼睛,叫人看了害怕,他就赶快躲在母亲身后。父亲唤进一个军官来,命令他先护送家属出寨子,到山里与马帮会合。那天夜里,他们一家人三代包括老土司都离开家乡勐萨,从此离乡背井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他们在山头上看见土司官邸燃起大火,把整个勐萨坝子的夜空映得通红。
这天以后,钱运周带领特工大队在金三角大开杀戒,对所有投靠政府军和背叛汉人军队的当地人进行疯狂报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一时间金三角淹没在恐怖主义的血泊之中,当地人防不胜防,无不心惊胆战,他们给钱运周取个外号叫“嗯玛尼”,意即“魔王”。一个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这个杀人魔王突然出现在勐崖土司官寨里。
土司养了几百兵丁,几百条步枪,甚至也有几挺机关枪,但是这些武装对真正的特种部队来说就像泥胎小鬼,都是庙里的摆设。经验丰富的侦察兵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窜出来,干掉岗哨,堵住营房,然后钱运周带了一队人大摇大摆地直扑土司竹楼。
土司正与小妾睡觉,突然门被一脚踹开,一群凶神恶煞的汉人闯进来,知道天塌下来。他的官寨养了几百兵丁居然一点作用也不起,可见得那些土司兵只能吓唬老百姓,在职业军人面前就像猫见了老虎。土司心中叫苦不迭,肥胖的脸上连挤出的笑容也挂不住,五官扭歪了,难看得好像在哭。不等钱运周开口,他就噗通跪下来连连求饶:“召龙(长官)行行好,不关我的事啊!令大人他、他的事,实在是……强盗干的啊!”
钱运周玩弄着枪柄,冷冰冰地说:“哪个强盗?不是你勾结老缅兵,占我大人地盘,抢他老人家的财产,放火烧他寨子,谋财害命,哪个大胆妄为的强盗敢去?……告诉你,今天要是交不出凶手,我就把你当那个强盗。”
土司吓得大小便一齐失禁,弄得屋子里空气臭烘烘的。他几乎是抱住钱运周的腿,边打自己耳光边哭诉:“冤枉啊!召龙不是我干的,我发誓……我不敢害人,召龙要什么我都给,求你开恩不要杀我呀!”
钱运周一脚把他踢开,叫人把他捆在院子的柱子上,剥光衣服抽三十皮鞭。然后当着土司的面,让部下轮奸他心爱的小妾。如此还不解恨,又把土司屋里的女人赶出来,逼迫家丁兵丁来大肆强奸。经过一番折腾,土司官寨已经乌烟瘴气一塌糊涂,土司尊严扫地,瘫在地上像一堆狗屎,钱运周这才用枪点着他的头警告说:“让你们这些混账摆夷明白一个道理,哪些事做得,哪些事做不得!你这颗头,暂时寄放在你的脖子上,我随时可以派人来取!……罚你三千两大烟,三日之内缴齐,要是敢耍花招,明年这天就是你的祭日!”
有部下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那么糟蹋女人?”
钱运周咬牙切齿地回答:“我比你们更懂这些下贱摆夷!他们生来欺软怕硬,老缅兵强奸他们的女人,他们因为害怕就去讨好老缅兵。汉人对他们仁义,他们反以为你软弱好欺!妈的,这个世道决不能心慈手软!”
特工大队神出鬼没,用同样手段一连威胁了十几家勾结缅兵的土司头人,稍有反抗就杀光全家,烧光寨子,杀一儆百,弄得偌大一个金三角,土司头人无不人人自危战战兢兢,纷纷派人来说情,答应各种苛刻条件。从此土司再不敢与国民党汉人作对,无论纳粮缴税还是替汉人做事,都规规矩矩不敢造次,唯恐什么时候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特工大队破墙而入,把一串冷冰冰的子弹射进你和家人脑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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