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大尾巴鹰 于 2013-3-6 14:20 编辑
49
袁芳在阿兰这安顿下来,虽然阿兰想起来就催促她赶紧找房子,袁芳也试图找了几家,回来跟阿兰一说,不是嫌位置不好,就是说价钱不合适,虽然阿兰口口声声地说她可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起。
袁芳逐渐得到了这些人的认可,长期昼伏夜出和这样极端的环境里的生活,这些人已经养成了特殊的习惯,她们懒惰,麻木,自恋甚至自私。几个人住在一起基本上是谁也不管谁。袁芳的朴实和勤快让这个空间里吹进一股清新的风。她会打扫房间,清理厕所和厨房,还会在有时间的时候做饭给大家吃,特别是她做的家乡饭深受大家的好评。这样在普通人看起来平常的生活方式,让这些人又想起了她们过去正常的生活。
上班的时候,袁芳也和过去大不一样,她除了想起那件事就心里堵得慌以外,现在觉得自由了很多,表姐有的时候会主动找她说话,她只是淡淡地答应对付她,袁芳觉得自己现在是和谁也没有关系的人,她可以决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你们以后也出点钱,别让小红一个人卖了东西还给你们做着吃,谁挣钱容易?”一天阿兰说。
阿兰在这几个人里年龄算大的,加上在城里混的时间长,所以老有一个说话算数的姿势。
“阿兰姐,我们以后就每个月交钱给小红,大家在一起吃饭。”莉莉说。
“对,我爱吃小红做的饭,我家是山西的,我也爱吃面食。”丹丹说。
“想得倒美,谁给你们这几个懒虫当厨师和保姆?以后轮流做饭。”阿兰说。
在这之前,这几个人是不做饭的,不管在什么地方对付一顿,没的吃就是吃方便面。
“打扫卫生也得轮流,不能叫小红一个人干。”莉莉说。
一天睡觉之前,阿兰掏出一本汉语拼音的书问袁芳:“你会汉语拼音吗?”
“上小学就学过呀?”袁芳说。
“我小学都没上完,早就忘了,你教教我。”阿兰说。
“你学这个干吗?”袁芳问。
“儿子上学了,我要是回家他要问我我说不上来,那样我这当妈的多丢人。”阿兰说。
“那好,我就教教你。”袁芳说。
提起儿子阿兰兴奋起来:“我妈来电话说了,这孩子可淘气呢,我妈根本就管不了他。”
“可你不在他跟前着急也没用啊?”袁芳说。
“看看吧,过年的时候回家。如果真的离不开人了,我就打算不干了。我就这样了,我不能再把孩子耽误了。”阿兰说。
“你是说你不回来了?”袁芳说。
“实在不行就不能回来了,老妈的岁数越来越大了,也得有个人照顾。我有个妹妹已经出嫁了,离我家好几十里地也照顾不过来。在这挣钱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我告诉你小红,咱们这是在刀尖上过日子,看着稀松二五眼的,不定哪天就出了什么事,你自己不就是个例子?你没听说这句话吗?江湖险恶该撤就撤。”阿兰说。
阿兰的话叫袁芳沉重起来,这就是说还会有自己预料不到的事?
“阿兰姐,你说能碰见什么事呢?”袁芳问。
“咱们是六等公民,没人会看顾咱们。这世界上一切的公平跟咱们都没关系。我实话告诉你,我挨过打,受过拘留的虐待,光让房东强奸就两次。有一段我攒了钱去做服装生意,打算自己拼出一个天地来,躲开这个不是人干的地方,老天爷不长眼,十万块钱赔了个精光,还借了五万块钱的债,那可是高利贷呀,没办法我只能回来。”阿兰说完把烟头按在烟缸里掐灭。
50
说到这些,阿兰好像开了闸:“说句老实话,这行凡是能经历过的我都经历过,我有的时候回到家里就掐一下我自己的大腿,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远的不说,就拿现在咱们上班的这个歌厅吧,我在这的时候你表姐还是个小姐,跟你一样傻乎乎的。可是你表姐跟你不一样,她会找到最近的道。没有半年就跟那个猪头老板上了床,那个时候你表姐也是个雏儿。”
袁芳听了阿兰的话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她家大哭的时候,表姐也陪着自己哭。
“其实,在这以前连贵就跟我眉来眼去的,我看不上他那死羊眼的玩意儿,要不是我那个时候在这出台率高,他早就把我轰走了。再说了,开歌厅的哪有个正经玩意儿,都他妈的朝秦暮楚,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小姐最忌讳的就是跟他们搅合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就把你当一把鼻涕一样甩了。”阿兰接着说。
“阿兰姐,你说咱们就不能想点儿别的办法干点儿别的?”这是袁芳一直就在考虑的事,今天终于有个人可以讨论了。
“干什么?去自由市场买菜你付得了这个辛苦吗?给人家当保姆不会做城里的饭。再说了,如果你一来不是干这个,兴许能行,这行是顶害人的,你一旦走进这行你就什么也干不了了,因为你没有耐心了,也不会相信谁,你没法和正常人打交道。我看了多少人改行,不是最后卷着铺盖卷滚回家去,就是又回到了这行。干这行虽然是人下人,什么也没有保障,但是来钱快。只要豁出去自己就不用寻思别的。我时常在想,我再干下去我就是个废人。现在,这世界上除了我的老妈和儿子,我没法往心里装下任何一个人。”阿兰说。
“我有的时候也特别想回家,穷就穷吧,总比现在好过。”袁芳说。
“你是这么说,你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你回家一次试试,你马上就不想待了。特别是第一次回家,这个滋味特别的明显。”阿兰说。
“我现在当然是横下一条心了,我就是想嫁人谁还会要我,我不干也得干了。”袁芳说。
“嫁什么人?你要想开了就不嫁人。既然你还认头干这个,趁着年轻多挣点儿钱比什么都要紧。”阿兰说。
“可是再碰那天那样的客人可怎么熬?”袁芳说。
“你不是熬过来了吗?下次就好多了,他也有够的时候。”阿兰说。
“对了阿兰姐,老有客人问能不能带走我,我说不行。”袁芳说。
“最好不去,很多人就是这么出的事。好点儿的就是为了玩玩你,有缺德的,玩完了你就会有人冲进来抓奸,你害怕自然就不敢要钱,或者连你身上的钱都让他们翻走,他们是做好了套陷害你的。”阿兰说。
“是,所以我没答应他们。”袁芳说。
“看着老实或者不刁钻的也不是不行,要知根知底。老在这一百二百地凑这散碎银两也不是事。对了,姓曹的还跟你联系吗?”阿兰说。
“没有,从那次就再没联系了,你干嘛提他?”袁芳有些反感地说。
“你既然让他得到了你,你就不能饶了他,他得给你钱,还得给你办事,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阿兰说。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袁芳说。
“死心眼,那你不白白地让他占了你的便宜?睡觉吧!”阿兰说完转过身去。
袁芳关了灯,两眼看着屋顶,黑乎乎的就像她的明天 ,不知道会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