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臭字母 于 2012-1-7 10:35 编辑
第六十二章 惊心动魄 深夜的百花谷,一轮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大地,隋军大营中除了军卒此起彼伏的鼾声外,四下寂静无声,清寂的令人心悸,而帐中的秦琼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自从投靠裴仁基以来,他的心情就没有一天好过,虽然裴仁基对自己相待实属不薄,落难之际收留不说,就连上报朝廷也是只字不提自己当日战败一事,以至于朝廷并没有降罪于己。 可感激归感激,秦琼的心中却无时无刻都充满着寄人篱下的感觉,他无尽怀念昔日在大帅张须陀麾下的美好时光。 前些日裴仁基单独召见他,面色凝重的交给他一个重任,恰恰是这个重任让秦琼惊惧难安,彻夜难眠。原来裴仁基当日奉旨征讨李密后,圣上杨广对其并不敢过分信任,便安排心腹肖怀静到大军中任监军,来监视裴仁基的一举一动。 而肖怀静此人生性贪婪冷酷,此番出任监军本以为捞到个十足的美差,可以赚个盆满钵满,偏生裴仁基为将清廉,赏罚分明,对其态度又是不卑不亢,肖怀静在军中并没有捞到多少财物,这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终日懊恼不已,与裴仁基的关系很是别扭,他更不忿裴仁基在军中崇高的威望,所以处处对其掣肘。 数日前裴仁基奉命与刘长恭在洛口仓会合,来一道夹击李密,偏偏他没能按时到达,等他到达洛口仓时,刘长恭已经溃不成军,一败涂地了,裴仁基为了自保,没敢与风头真劲的李密正面交锋,而是选择避而不战,退守百花谷,此举却招致肖怀静深深不满,当面指责裴仁基辜负皇恩,有通敌之嫌,两人一番激烈争吵后不欢而散。 裴仁基深知若是肖怀静暗中上书杨广,禀报自己通敌的话,那麽裴氏一族灭门就指日可待了。这些天他为此事茶饭不思,恐惧就像毒蛇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啮咬着他的心,所以他安排刚来投效的秦琼暗中注意肖怀静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立即禀报。 之所以安排秦琼做这样的事情,一则他担心麾下将领中已然有人被肖怀静收买,暗中投靠了肖怀静,害怕所托非人,走漏了风声,二来秦琼刚来军中,肖怀静还不曾与之相识,更无可能这么快就将之揽为下属,何况秦琼忠义名满天下,自己在其落难之际予以收留实属有恩于他,量秦琼也不会做出背叛恩主之事。 秦琼自打接受这个差使后,心中又是惊惧又是矛盾,要知他出身寒门,除了一身傲视天下的好武艺外别无倚仗,当初是大帅张须陀慧眼识英雄,方使他由一罪囚一跃成为军中中级将领。可现今大帅已是埋骨荒野,一冢孤坟凄凄惨惨,最大的靠山已然不在,若是自己此番不慎卷入裴仁基与肖怀静的纷争中,这两个人随便那一个都可以轻易让他化为齑粉,死无葬身之地。 可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不报枉为人也,所以秦琼一咬牙还是应承了裴仁基,每天皆在暗中窥伺肖怀静的一举一动。 恰恰在日间,秦琼发现肖怀静身侧八个贴身侍卫竟然暗中少了一人,不知去向,这一惊让他非同小可,想即刻禀报裴仁基,可心中着实担心自己卷入其中招致不测,可隐瞒不报又有负裴仁基厚待之恩,害怕误了他的大事,所以一时举棋不定,忐忑不安。 此时的裴仁基同样如坐针毡,他在大帐中来回的走动,手中端着茶盏却是一口未饮,神情显得焦躁不安,一旁的长子裴行俨和心腹家将裴玉见其面色甚是难看,也是心中惴惴,不敢相询。 裴仁基忽的停住走动,仰面重重呼了一口浊气,转身对裴玉言道:“你速去招那秦叔宝前来见我。”裴玉应诺一声出账而去。秦琼闻听裴仁基夤夜召见,心中暗暗叫苦,可面上却是不敢流露,匆忙起身随裴玉到大帅帐中。 裴仁基待秦琼见礼后并没有示意其落座,而是目光上下打量了秦琼一下,口中言道:“我前些日子安排你注意肖大人动向,你可曾有所发现?” 秦琼闻言不自禁的心头剧烈颤抖了一下,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低声言道:“这几天肖大人好像心情很是不错,不再随意打骂军卒,每天只是在大帐中和人下棋饮酒,没什么异常。” 裴仁基闻言却是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心里的一个阴影也越来越大,他鼻中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满的看了秦琼一眼,冷冷道:“事出反常必为妖,叔宝你绝不可掉以轻心。” 秦琼诺诺称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裴仁基何等眼光,不经意间已然被他看在眼中,他不禁心中疑云大起,死死的注视着秦琼,目光仿佛具有穿透力,一时让秦琼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裴仁基沉声道:“叔宝,可有什么异常发现?”秦琼心中暗暗对自己方才的胆怯恼怒不已,秦叔宝啊秦叔宝!你啥时候变得如此畏畏缩缩,你昔日的勇气那里去了?想到这他抬起头,迎着裴仁基那有若实质的犀利眼神,朗声道:“末将日间发现肖大人麾下八名侍从不知何时消失了一位。” “啪”的一声脆响,裴仁基手中的茶盏跌落于地,他的眼中射出惊恐绝伦之色,一双手不自禁的颤抖起来。这八名侍从皆是肖怀静带来的贴身心腹,向来不离左右,如今怎会凭空少了一人。 不对,其中定有蹊跷,联想到秦琼适才所说,肖怀静这几日一反常态,对下属军士不再羞辱殴打,而是每天下棋怡情,莫不是这一切都是为了稳住自己,实则上已然暗中遣使偷出军营,前往京都密报皇帝。 裴仁基深深知晓杨广对待叛逆者的凶残冷酷手段,当初杨积善被车裂的惨状一度浮现眼前,让他不寒而栗,想当年中书舍人韦福嗣被逼之下假意投靠杨玄感,后深夜出逃传告杨玄感行军计划,方避免洛阳沦陷于逆贼之手,如此大功也因曾经和叛逆有过牵扯,而被杨广赐死,若是肖怀静暗中已经上书皇帝告发自己通敌,那麽等待自己的唯有一死了,他仿佛看见自己的头颅已然被砍了下来,和几个儿子的头颅一道被高悬在旗杆之上,裴氏一族的家产悉数充公,妻妾女眷皆沦为营妓,想到这裴仁基不禁脊骨一阵发凉,冷汗淋漓不止。 不行,自己决不能坐以待毙,为今之际只有先下手为强,一举击杀肖怀静,届时率军索性投靠李密算了,也胜过满门惨死在昏君之手,好在自己多了一个心眼,暗中已将一众家眷接至军中,此际不用担心被连累祸害,而军中自己经营多年,大部都是自己心腹,倒也不虞他们抗拒不从。 想到此处,裴仁基心中杀机大动,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佩带的宝剑,走上近前,缓缓放在秦琼手中。 望着秦琼茫然惊愕的眼神,裴仁基忽的森然一笑,身上涌出如山杀气,他的语气也变得有如数九寒天里冰雪般冷酷,一字一顿道:“叔宝,带着这把剑,现在就去替我杀了肖怀静此贼。” 秦琼闻言如雷轰顶,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裴仁基,心中的震骇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裴仁基眼中精芒电闪,他冷冷道:“怎么了,莫非胆怯不成?”秦琼默然半响,脸上阵青阵白,忽的他深吸一口气,擎剑转身走出帐中。 裴仁基注视着秦琼走出帐中后,转身对其子裴行俨和心腹裴玉言道:“你二人带人随后前去,若是秦叔宝阳奉阴违,就一并杀了他。”裴行俨微一颔首,带着裴玉快步走出帐中。 秦琼只觉一股怒忿之气郁积在胸口,几欲狂啸数声方能一泄,虽然他素来自负武艺超群,天下罕逢敌手,可在这种阴暗的争斗中自己却显得如此渺小,甚至是完全无能为力。此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不停狂吼:“杀吧,杀了一了百了!”在怒气勃发中,秦琼擎剑快步来至肖怀静帐外。 此际四下里只闻他沉重急促的脚步声,黑暗中有人沉声厉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肖大人营帐?”秦琼并不搭理,身形忽的有如离弦之箭,飞一般掠近肖怀静大帐。 就闻有人怒斥道:“贼子大胆。”话音刚落,已有六人如影随形,腾空而至,将秦琼团团围住。这六人正是肖怀静的贴身侍从,个个手中皆擎着厚背长刀,合围之势隐含阵法之道,将秦琼进退之路尽皆封死,显然平日合作有素。 秦琼毫无惧色,冷冷的看着眼前六人,有如看着一堆死物,他冷哼一声道:“挡我者死。。。。。”说完身形一晃,鬼魅般杀入圈中。 这六人擅长合击之术,一进一退间配合的天衣无缝,毫无半点破绽,就见刀光如练,疾若飞瀑,聚散分合,无孔不入,看上去似是占了上风。其实这六人却是有苦说不出,只觉得眼前这个敌人掌中剑上所挟力道愈来愈重,每一次刀剑相触,均从剑上传来如山般力道,震得己方虎口发麻,掌中刀几欲拿捏不住。 约莫斗了一柱香功夫,秦琼体内内息流转越来越快,剑锋上更是隐隐透出寸许剑芒,蓦地他长啸一声,身形倏的上下飞舞盘旋,有如飞龙在天,刀剑相击声一时不绝于耳,不多时剑光有如漫天飞雪,将六名侍从牢牢笼罩其下,两三丈内,皆是砭人肌骨的寒意,就闻数声惨嚎,剑光顿敛,秦琼冷然擎剑伫立,六具失去生命的躯体轰然倒下,每人喉间鲜血汩汩流出。 缓缓拭去剑上的血珠,秦琼面无表情,走至肖怀静营帐前,一手猛然扯掉营帐门帘,刚要探头就闻一阵锐啸,一支镔铁长枪迎面扎来,秦琼大吼一声,身形一闪躲过此枪,手中长剑快若鬼魅直削对手持枪之手,这人没料到秦琼出手如斯之快,一时躲闪不及,左手手掌顿时被斩落,疼得刚欲惨呼,就觉喉间一凉,电光石火间秦琼已然一剑洞穿了他的咽喉,他伸手指着秦琼,口中艰难的发出一句话 “好快的剑,你是人。。是鬼。。?” 秦琼猛地一抽剑,这人捂着咽喉慢慢萎顿于地,不再动弹,暗中窥伺的裴行俨和裴玉面面相觑,眼中均流露出无比惧意,心中皆暗暗忖道:“这个人太厉害了,不知世上还有无敌手。” 秦琼缓步进入帐中,就见肖怀静面色惨白,在床角瑟瑟发抖,口中却是强自镇静,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行此大逆之事?”秦琼也不答话,走至近前,宝剑扬起,但见寒光一闪,肖怀静已是人头飞向半空,鲜血自颈腔激射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