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雁字
屋外有人影在踱来踱去,我推门出去,是夏末。
老板娘,我是来告别的。他塞给我一幅画。
画的不好,就是个意思。他讪讪地笑了一下,屋里昏黄的灯光透出来照着他黝黑黝黑的脸。
这是咋的了?说走就走?
没啥,只是想念老家的地儿了。城里好是好,总是找不到根。我们乡下,吃完了饭,邻居家串个门,就回屋睡觉了。没有这么多的花花节目,但心里总归踏实些,俺婆娘也说乡下好。
夏末说着,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久违的向往。
想当初搜狐老街因破败不堪被张朝阳一夜强拆,几个遗老一合计,在别处又搭建起一个叫有壶的东门大街。我搬到了杂谈杂货铺,问夏末要不要来,他说去看看。
没想到,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把自己拐到苦旅大酒楼去了。
苦旅不比杂谈,杂谈冷清惯了,三天没动静也正常的很。
苦旅灯红柳绿,酒池肉林,夏末一去就找不找北了。他能文能舞,能写会画,一会跟老酒拜把子唱着《我的出轨心》,一会追着柳妹妹说要听她弹《高山流水》,一会又给白云的剪刀上了供,时间长了,苦旅的上上下下都认得他,也喜欢他。他一得意,把鲁迅先生的《孔乙己》改了改,给苦旅的众生画了像,掀起了一阵接龙的大波浪。苦旅发帖量一度飙升到了有壶一二,可把当家的荞麦哄的心花怒放。
苦旅我也去过,是个好地儿。不过一般人时间耗不起,苦旅的文字贴和美图贴若要全部看完、点评完,再一直跟进所有的回复,腿就废了。我也只能偶尔去逛逛,不大一会就得回杂谈。
杂谈虽是冷清,但还是有客,总得招呼着。大生意小买卖,都是要做的。
夏末初时觉得好玩,时间久了,便觉腿脚不利索,走路都颤颤的。总觉得眼神不好使了,腰也不争气。最重要的是,他把晚上跟婆姨亲热的时间都花在苦旅上了。他想停,又觉得停不了。停不下来,就觉得心里苦。
所以一思量,我便理解了他的想法了。那你回老家去了,还回来吗?
会的吧,只是不知道时候。夏末说。
脑海里忽然响起齐秦的:“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地问自己。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没人再陪我深夜杂谈铺子唠嗑了,我该哭才是。但我一想他重新拥有的自由,拥有的黑夜和随心所欲,我竟微微的笑了起来。
——夏末小子你会回来的吧。不回来我就用夏末初秋里最后一根狗尾巴草挠你的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