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记忆10】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大漠孤烟斜

虽然小芳换了干净的衣服，可是站在大堂姐身边，还是显得土气了，上了中学的大堂姐穿的整整齐齐，有了和小芳不一样的气质。那天晚上我明显地感觉到小芳失落的心情，平时话篓子一般的小芳心不在焉，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大堂姐讲学校的事情，每每大堂姐问她村里的事情时，才无精打采地回答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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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小芳还真是特殊的优秀，一年后，她就当上了妇女队长，我再见她时，她变得更健壮，晒得更黑了，听说她还有了一个响亮的绰号——黑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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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妹也长成小姑娘了，学会了传话，能把听来的消息学舌给我，甚至几个月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也能学得惟妙惟肖。
后来，王秋芳的故事大多是她告诉我的。其中，最让我震撼的事情就是担红薯比赛。

云盖山

大漠孤烟斜 发表于 2014-12-20 18:57
那就等着看精彩了！

等有时间再写吧！

杜若

有更新

大漠孤烟斜

我们村大都是山坡地，秋收主要是红薯，到了收获季节，刨红薯，运红薯是最劳累的农活。已经十七岁的小芳完全长开了，黑黝黝的皮肤，结实的身板，每次都是担起满满两筐红薯，快步送到地头的马车上。一天中间休息，几个小伙子互不服气，比赛谁力气大，看谁挑起的红薯重。赛到后来，小芳过来，立刻有好事的起哄，让小芳露一手，小芳也不推辞，蹲下担起扁担，银牙一咬，腰杆一挺，闷喝一声，“咔嚓”一响，两筐小山般的红薯刚离地，结实的榆木扁担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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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是我们村最热闹的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其中一件就是小芳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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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姐从学校回来了，给她最好的闺蜜当伴娘。她那两天吃住在小芳家，只是在小芳出嫁前一天下午才回来，给我们说了小芳婆家的情况。
小芳的男人在煤矿上班，工资高，说一个月的工资顶村里的壮劳力干多半年的工分，说送来的彩礼就有一千块。奶奶听了连声说好，我却一点都不高兴。
第二天上午，村子里锣鼓喧天，鞭炮声响个不断，男女老少挤满了街道，二堂姐和堂妹拉着我，也挤在人群里看热闹。

大漠孤烟斜

那是我第一次看农村的婚礼，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身上十字披挂，胸口一朵红绸子大花，最奇怪的是穿的像唱戏的长袍，头上的帽子两侧还插了两串绢花。那男人个头不低，就是长相太磕碜了，黑不说，小芳也不白，可那家伙是个歪嘴子，眼睛也有毛病，似乎是对眼。可是人家有钱，后面抬的聘礼排出半里地，大箱小柜，还有难得一见的缝纫机和自行车。最让我惊讶的是小芳，竟然坐在四个人抬的轿子里，凤妆霞帔，活脱脱一个戏台子上下来的张莺莺，大红的盖头，四边还绣着缨穗，真像九天下凡的仙女，引得路边一片叫好声。

大漠孤烟斜

小芳婆家离我们村还有二十几里地，我一直跟到村口，看吹吹打打的一行人远去，才回家。
回门的时候，小芳竟然跟着大堂姐来我们家了，婶子、二堂姐、堂妹，还有随之而来的一帮子人，吵吵嚷嚷，热闹的要抬起屋顶，我坐在炕沿上，看着她们喳喳，期间，我看到小芳瞟我，我没动，一直到她们要走的时候，小芳走到我跟前，对大堂姐说，小河也长大了。又对我说，你不祝福姐姐吗？我那时候脑子空白，机械地说了句，祝你幸福！

大漠孤烟斜

其实，小芳是很不幸福的。后来我才知道，他男人是个瘸子，矿难砸伤的，结婚那天骑得大马，所以人们看不出来。他不光长的丑，心眼还小，老认为小芳是图他的钱才嫁给他的，所以不给小芳好脸子，还处处卡小芳，不给她钱花。

大漠孤烟斜

等我参加工作的时候，大堂姐已经在临县上班了，回老家相聚的机会越来越少，小芳的话题几乎绝迹了。直到有一天夜里，敲门声惊醒了我，那一次恰好是大堂姐和我都回老家来了。住在东厢房的我听见北屋的声音，期间伴随压抑的哭声。我还是穿衣去了北屋，进门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跪在地上。大堂姐一直拉她，说，大冷天的，别把身子糟蹋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站在一边，大大的眼睛瞅着我，小嘴抿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基督山公爵

耗子可以出长篇了，且具备驾驭大题材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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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姐看我进来，就说：小河，来！快把小芳扶起来。
小芳！我脑子一惊，急忙过去扶她。没想到小芳竟立刻起来了，没让我扶。她顺着大堂姐坐到炕沿上，奶奶和婶子都披了棉袄坐起来了，劝小芳把孩子放在火炕上暖和。小芳不哭了，用手把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抿到脑后，这才泪眼迷离地说她的遭遇。

大漠孤烟斜

基督山公爵 发表于 2014-12-20 21:52
耗子可以出长篇了，且具备驾驭大题材的能力。

碎碎嘴，叙述往年旧事而已。

大漠孤烟斜

长话短说，繁话简说，小芳被她男人打的受不了，跑回来了，她娘嫌她丢人，不让她进门，她带了俩孩子，十冬腊月，没地方去，只好来我们家，没成想大堂姐竟在家，说着又喜极而泣，一再说老天不绝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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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心善，立刻吩咐婶子打开火，给她们下面条。

云盖山

大漠孤烟斜 发表于 2014-12-20 20:57
那是我第一次看农村的婚礼，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身上十字披挂，胸口一朵红绸子大花，最奇怪的是穿的像唱戏 ...

相由心生，面相凶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云盖山

大漠孤烟斜 发表于 2014-12-20 21:19
其实，小芳是很不幸福的。后来我才知道，他男人是个瘸子，矿难砸伤的，结婚那天骑得大马，所以人们看不出来 ...

不图人家的钱干嘛嫁给人家？起码小芳的家人有这样的企图。

大漠孤烟斜

云盖山 发表于 2014-12-20 22:14
不图人家的钱干嘛嫁给人家？起码小芳的家人有这样的企图。

是，就是她娘贪财，把闺女卖了。

云盖山

大漠孤烟斜 发表于 2014-12-20 22:19
是，就是她娘贪财，把闺女卖了。

可能就是图人家的缝纫机、自行车，就把自家的闺女卖到了火坑里。
头发长，见识短的村妇。

大漠孤烟斜

云盖山 发表于 2014-12-20 22:26
可能就是图人家的缝纫机、自行车，就把自家的闺女卖到了火坑里。
头发长，见识短的村妇。{:1_2 ...

不过那种旧式婚礼，我是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见，第二年就爆发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那些家当我估计都被红卫兵小将砸个稀巴烂了。呵呵

云盖山

大漠孤烟斜 发表于 2014-12-20 22:46
不过那种旧式婚礼，我是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见，第二年就爆发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那些家当我估计 ...

我62年63年见过多次，农村小“四清”后就消失了。

大漠孤烟斜

大堂姐安顿她们吃住的时候，我默默回屋睡觉了，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小芳当年爽朗笑声和现在悲戚哭声的叠加图像。一大早，我匆匆吃了早餐就去村口赶回城的汽车，也不知道小芳她们后来怎样？

大漠孤烟斜

时间的风无情无义，无论是热情的挽留，还是苦苦的哀求，甚至坚决的阻击，都不能让它放慢脚步。慈祥的奶奶，最溺爱我的奶奶终于在酷暑的八月撒手人寰，乘鹤西去了！当我怀揣电报，马不停蹄的从两千公里外的西北赶回老家的时候，刚刚赶上出殡。大堂姐给我带上黑布孝箍，领我去北屋给奶奶的灵柩磕头，黑色的棺木安放在北屋的中间，烧纸的火盆放在棺材前面，两侧跪坐着很多女人，见人进来就放声大哭，并给火盆里添加纸钱。我知道，这是守灵人，匆匆磕头的时候，我看到了小芳，她也跪在其中，两眼哭的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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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奶奶丧事回部队的时候，大堂姐和我同坐一辆车回城，聊这些年的往事时，我想起了小芳，随口说，我看到小芳了，她怎么样？大堂姐说，她能咋样？老公砸死了，矿上赔了一大笔钱，婆家不给她，去年说她偷人，把她和孩子都赶出家了，最后还是我找人，给她争了两间房子，五万块钱。可她到城里打工，钱又被野男人骗了，她要死要活的闹，我都快烦死了！
我呆呆地望着大堂姐，大堂姐留着短发，干练自信，我知道，她当老总很多年了，在经济大潮中呼风唤雨，是我们那个城市的知名人物，给小芳这样的人帮忙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大漠孤烟斜

世上的事真的诡秘，我到南方一个城市出差的时候，住在火车站旁边的宾馆里，刚把提箱放到壁橱，一阵浓烈的香风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一个甜甜的声音，“老板，需要服务吗？”。
我转身，两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望着我笑，我忙摆手：不要！不要！可这两个人不但不离开，还凑到我身边，拉扯着说：老板，便宜啊！玩一会儿吧。我被她们身上廉价的香水味熏得头晕，忙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塞过去说：你们买瓜子去吧，我累了，要休息。
等这两个人一出去，我忙把门关上锁好，脱了外套，打开电视，刚躺下，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响了，我知道，肯定是询问特殊服务的，懒得接，直接把电话线拔了。“砰砰砰！”屋门又被敲响，我没好气地问：谁呀？
“服务员。”一个女人的声音。
“干啥？”
“给你送开水。”
噢，我起来刚打开门，两个女人挤了进来，那种讨厌的香水味也跟着涌进来，其中一个提着暖瓶，她把暖瓶放在桌上，站在门口的这个女人把门关上，对我说：老板，玩一会儿吧？我望着她并不年轻且涂满胭脂的面孔，感到恶心，厉声说：出去！
这个女人不仅不怕，还笑了起来，说：哎呦，老板啊，是不是嫌我丑啊？我妹子漂亮，你瞅瞅，俊不？她一边说，一边拉桌边的女人转过身来。

大漠孤烟斜

这个女人的确好看，五官端正，可是，太面熟了。
我那一刻愣住了，大脑缺氧，一片空白。
小芳！王秋芳！
我愣了片刻，才想起她是谁。我竟然在南方的城市宾馆里看到了老家的小芳！
而且，是在这么一个场合里。

大漠孤烟斜

小芳也愣了，呆痴痴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好一会儿，她突然蹲下嚎啕大哭，把我和那个女人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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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咋啦？你咋啦？那女人忙蹲下问她。
你走吧。我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那个女人，对她说：让她留下陪我，你先走吧。
那女人忙接过钱，塞到胸口，问小芳：你没事吧？我走了，我可走了，你没事吧？
小芳哭声小了，点着头说：我没事，你走吧。
那女人出门的时候还死死地盯着我看，好像要记住我的模样，也许是怕她的姐妹出事，也许是猜想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