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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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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6 14:5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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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北原 于 2014-10-14 21:08 编辑

那年的杭州,秋已凉。去机场前,跟碎红吃饭。却是四个人。朵儿,老兄,我与她。
小儿女可人,扎了两支小辫,乌油油的搁在小小肩头上,隐约的朝气风貌倒是不输生长完毕的大人。小朋友身旁的女子也是好看的,简简单单一件白衣裳,对襟儿,脖子上有方寸小翠,所有都是恰如、切当,不夺皮肉的彩处。
完了,碎红要送我一途。老兄说那我先领朵儿去北湖走走夜路,她喜那里的灯火。又说,你俩走慢些好好聊聊,你这一去怕是不好再见,远了。
旁人不要讶异,呵呵。都是熟人。
路上我说,你男人真他妈生得好。

一去,二十年。
上午电话里跟碎红讲的时候,那年的话已经更变。我说:你先生,还是生得那么好吧。
日子流逝下去,总算懂得体谅重要的人。年轻的时候就知道了,碎红,是不喜粗言糙语的。
碎红说,你不要装了,明明是个粗人,那就粗着讲吧,好不好。我笑了一下,眼里发酸。摸摸下巴,试图掩饰电话那头并不可见的局促,却扎到了手。初心未变,脸却已经不再干净。真的,衰老了。
两两沉默下来。
最后碎红说,小江,我是有些怕的。我拍了拍话筒,像是想要拍她。
要去的,碎红,在他还认得你之前。

上个月,阿头还在跟我讲话。插管里的液体随着他努力的语话咕噜咕噜轻轻作响,讲着就累了,累了他就看看管子里的液体渐渐沉寂,呆呆片刻,竟还是笑出声来:兄弟。
我咬着牙,坐近他,抚了抚他的大肚子。这么些年来一直跟你说过的,不要再碰酒液,你他妈老不听,现在好了, 跟个孕妇有什么差别。
阿头眼光缓缓往下一扫,咧嘴笑了。胡子已经打理干净,几十岁的人了,还是爱美。病痛折磨下来,愈发清瘦,恍惚归复到当初上下铺日子里的模样:冷峻、沉静,卓尔不群、人生如画。
兄弟。阿头嘴角颤了颤,目光定在自己手上。他做了个跟我击掌的姿势。那只手却就要永远黯淡下去了。
兄弟。我说,等你好了,再一起去不问来由跟路人干他妈一架。

碎红从车上下来,手里有个小纸袋。我知道,应该是一堆奶酪糖。近了我,脸色不好看了,我笑笑,摁灭了指上刚点上的塔山烟。
她还记得。也是的,怎么会不记得。

那年半夜,阿头在师大西门替我挡了一刀。后来才知道,原是漂漂亮亮的一个误会,那刀,他帮碎红挡的。

阿头说,要是扎你身上了,她这辈子都不会给我好脸色了。这怎么可以,这样,我这辈子都不会快乐了吧。后来讲给碎红,她脸红红的,嘴里却是骂着:你说你一糙货,却怎人见人以为你是我男人。
我一口烟吹碎在她脸上,笑得满脸开花。碎红挥挥手:滚。
新周,碎红叫上我跟阿头,说去吃个饭吧。我说我就不去了,我又不是你男人,你谢我兄弟哪儿用得着拉上我一道,你害羞么还 。
阿头更矫情,直接说不去了。眼看碎红就要掉下泪来。我恨了阿头一眼,阿头缓了缓心念,给了碎红一方纸说,知道奶酪糖果不。
碎红点点头,纸上褶皱点点,雨打过似的。
那就送我一袋。嫌贵就免了,抵得上半顿饭呐啊。碎红揉了纸巾扔阿头身上。笑了。

走廊里满是生命且开且落的气味。
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心意满满一脸释重。却忽然觉得都是魂魄、光影,原本可能空寂无人。
我们,或者说是我就着碎红,一小步一小步地行进在幻象充盈的逼仄长路上。路的尽头,躺着一个正在凋谢的老男人。
碎红今个穿得算是光鲜,一如既往地偏好对襟儿衣裳,利落的深色卡其布长裤,手腕的玉镯敛住经年所有的光华、沉淀。长发成髻,越南式样,银籫横走而过,灼灼其华。而我偏过眼光时,还是觅见些许白丝。
徒劳伸手,可能有去摘取的愿望,却留在半空动弹不了。
碎红已经觉察,停下脚步,少有地伸过手来握我。可能是她的手暖,也可能,是我的手太冰凉。
淡淡一笑,眼底泛起哀伤,她说:走吧。

阿头就这么看着碎红。犹似初见不识,亦如久别重逢。看着看着,阿头嘴角动弹起来。
我并未听清,碎红却颤着声气实实地答复他:嗯,我来了。
阿头似是已说不出话,轻轻眨了眨眼,泪水就涌到脸上。
终于都没有了话,我紧咬着牙,眼神哀到了尽头大抵还有了凶狠的迹象。深秋的大树就要凋零,那些叶子不再绿了,今后我们的日子该多么孤单、折磨。
阿头嘴角不停地颤动,像一棵树,在啜泣声中做最后盛放。
碎红接住阿头从她脸旁跌落下去的枯手,房间里判决的声响刺耳起来。
我转身往科室跑去。
耳旁有风,风里的话不知道碎红有没有听得明白,字字如火,却已冰凉:
你先生,还是生得那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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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4-10-6 15:10 |只看该作者
走廊里是满是生命且开且落的气味。
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心意满满一脸释重。却忽然觉得都是魂魄、光影,原本可能空寂无人。

这些字好扎心的痛,默默的看完,一些的友谊,一些的聚散,盈盈咫尺的相握却又那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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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4-10-6 15:2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金缕衣 于 2014-10-6 15:27 编辑

字如钝锉,一点一点磨砺世间的情感,直至最后的撕裂,字后的心绪犹如碎杯,瞬间倾泻。。。楼主,安好{:soso_e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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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4-10-6 17:1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你先生还是生得那么好吗?

时光如梭,老了红颜,老了青春少年,老了数十年不变的爱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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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4-10-6 18:34 |只看该作者
很喜欢,刚才录了个音,可惜发不上来{: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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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4-10-6 19:14 |只看该作者
北原 发表于 2014-10-6 18:34
很喜欢,刚才录了个音,可惜发不上来

是什么,你唱的歌?我帮你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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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4-10-6 19:15 |只看该作者
金缕衣 发表于 2014-10-6 19:14
是什么,你唱的歌?我帮你发啊

朗读的这篇贰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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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4-10-6 19:37 |只看该作者
北原 发表于 2014-10-6 19:15
朗读的这篇贰拾年

你收站短,加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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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4-10-6 20:1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金缕衣 发表于 2014-10-6 15:10
走廊里是满是生命且开且落的气味。
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心意满满一脸释重。却忽然觉得都是魂魄、光影,原 ...

好的解读原来可以让自己离自己的字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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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4-10-6 20:14 |只看该作者
北原 发表于 2014-10-6 19:15
朗读的这篇贰拾年

快给我们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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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4-10-6 20:15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金缕衣 发表于 2014-10-6 15:26
字如钝锉,一点一点磨砺世间的情感,直至最后的撕裂,字后的心绪犹如碎杯,瞬间倾泻。。。楼主,安好{:soso ...

一如上述。谢谢你。
我们大家都要、都将安好如初。
国庆过半,祝愿未晚: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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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4-10-6 20:16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陌上有灵 发表于 2014-10-6 17:13
你先生还是生得那么好吗?

时光如梭,老了红颜,老了青春少年,老了数十年不变的爱怜吗?

一切都不会逝去,只会慢慢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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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14-10-6 20:1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北原 发表于 2014-10-6 18:34
很喜欢,刚才录了个音,可惜发不上来


我是多么幸运,一开始就已经在手机上解压之后听了两遍。
八分多钟的来自远方的声音,两遍下来,听得人默默然。
可惜暂时只有手机网络,不然我可以帮你上传的。
感动、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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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14-10-6 20:19 |只看该作者
江如瑟 发表于 2014-10-6 20:16
一切都不会逝去,只会慢慢凋零。

楼主,冒昧问下,北原刚刚读了一下你的文字,请问你同意发出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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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14-10-6 20:2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金缕衣 于 2014-10-6 20:23 编辑
江如瑟 发表于 2014-10-6 20:19
我是多么幸运,一开始就已经在手机上解压之后听了两遍。
八分多钟的来自远方的声音,两遍下来,听得人 ...

这么说你同意发出来,那我就来发了{:soso_e181:}

北原朗诵——贰拾年(作者:江如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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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14-10-6 20:22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金缕衣 发表于 2014-10-6 20:19
楼主,冒昧问下,北原刚刚读了一下你的文字,请问你同意发出来么?

何其荣幸。希望金版代我帮北版的惠赠上传,实不忍独享。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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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14-10-6 20:22 |只看该作者
江如瑟 发表于 2014-10-6 20:19
我是多么幸运,一开始就已经在手机上解压之后听了两遍。
八分多钟的来自远方的声音,两遍下来,听得人 ...

哦,我传了一次,以为听不了,所以删了
还怕楼主不喜欢,亵渎了一篇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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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14-10-6 20:28 |只看该作者
江如瑟 发表于 2014-10-6 20:15
一如上述。谢谢你。
我们大家都要、都将安好如初。
国庆过半,祝愿未晚:节日快乐。


每个人都是随缘度化,缘来缘去,如潮起潮落,愿所有心中有爱的人安好如意,楼主,节日快乐{:soso_e163:}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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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4-10-6 20:29 |只看该作者
北原 发表于 2014-10-6 20:22
哦,我传了一次,以为听不了,所以删了
还怕楼主不喜欢,亵渎了一篇好文


你听听,效果很好{: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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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14-10-6 20:29 |只看该作者
江如瑟 发表于 2014-10-6 20:22
何其荣幸。希望金版代我帮北版的惠赠上传,实不忍独享。谢谢你。


客气,散板欢迎您{: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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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14-10-6 20:31 |只看该作者
金缕衣 发表于 2014-10-6 20:29
你听听,效果很好

听到了,小金就是比我厉害,谢谢{: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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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14-10-6 20:34 |只看该作者

提醒小帅夸我,在15楼{:soso_e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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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14-10-6 20:3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金缕衣 发表于 2014-10-6 20:21
这么说你同意发出来,那我就来发了

北原朗诵——贰拾年(作者:江如瑟)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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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14-10-6 20:50 |只看该作者
北原 发表于 2014-10-6 20:31
听到了,小金就是比我厉害,谢谢


你的声音很好听,以后该多念才是{:soso_e152:}{: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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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14-10-6 20:52 |只看该作者
江如瑟 发表于 2014-10-6 20:38
真好————————


还是你的字好,刚北原跟我说,看了你的字特有感觉,所以就想念下,马上一口气念出来,我是第一次听她朗诵,音效、语速、感情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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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4-10-6 20:5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苏力 发表于 2014-10-6 20:14
快给我们听听

问好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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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14-10-6 21:0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金缕衣 发表于 2014-10-6 20:52
还是你的字好,刚北原跟我说,看了你的字特有感觉,所以就想念下,马上一口气念出来,我是第一次听她朗 ...

清澈如斯,哀而不伤,非常标致的演绎。字遇此声,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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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4-10-6 21:12 |只看该作者
江如瑟 发表于 2014-10-6 21:00
清澈如斯,哀而不伤,非常标致的演绎。字遇此声,幸事。


精准八字,先生字底功夫佩服{: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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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14-10-6 21:13 |只看该作者
文好,朗诵亦佳,相得益彰!{:soso_e160:}{: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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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14-10-6 21:13 |只看该作者
文好,朗诵亦佳,相得益彰!{:soso_e160:}{: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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