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轻言 于 2025-6-25 18:26 编辑
太平轮船难,中国的泰坦尼克号,六十年来,迷雾重重。
“我最后一次去基隆接船是一九四九年农历除夕前,去接《时与潮》社的总编辑邓溪莲敊步和爸爸最好的革命同志徐箴(徐世达,战后出任辽宁省主度)一家六口。我们一大早坐火车去等到九点,不见太平轮进港,去航运社问,他们吞吞吐吐说,昨晚两船相撞,电讯全断,恐怕己经沉没。。。。。。我们两人当时站在基隆码头,惊骇悲痛之情记忆犹如昨日。”
因为这段文字,特意看了吴宇森的电影《太平轮》。拍得略显拖沓,上下两部完全可以缩成一部。不过剧中表现的历史背景,与书中描述高度吻合,有点意外。
故事核依然是爱情。唯爱可抵冬日寒凉,唯爱可顶无情子弹,唯爱可信人间值得。
可是,活着如此艰难。爱情如此奢侈。大字不识在安徽老家卖豆腐花的于真,为找到在打仗的男朋友,跑去上海战时医院当临时护工。GMD在战场上节节败退,照顾了很多伤员,一直不见阳天虎。除了部队番号和一封写于四个月前的信,她没有他任何信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听说很多伤员去了台湾,想着她的阳天虎大概也去了。船票很贵,没有任何求生技能的她,除用身体挣钱,没有第二条门路。船票涨价的速度远远超过挣钱的速度,这个文盲姑娘,感觉自己睡完全上海的男人也买不到一张船票。好在给人当小妾的朋友把自己的船票送给了她。
金城武演的严泽坤比较复杂。台湾人,医生,日统时期被强征上战场。当过GMD俘虏。光复后返台,为延续家族香火,被迫与嫂子结婚。他有女朋友,高中同学,一个日本女孩。二战胜利后被清撤出台湾。另一对是GMD军官与夫人。
随着故事进展,战争带给人的精神创伤,愈加沉重。军人想不出为什么还要打仗。抗战不是胜利吗,现在同胞又变成敌人,要死在同一片土地。异族之间的爱情,尤其有着血海深仇的日本人,当然不能接受。雅子给严泽坤的信,全被母亲烧掉了。一颗心慢慢枯萎,连接日本与台湾的大海,成了他们共同的归属。
电影虽然冠以太平轮,真正海难的镜头并不长。事件只在一瞬,复杂的历史背景,才是导演要表达的吧。男人在战场流血,女人在支撑另一半天。她说,与其把身体献给战争,不如献给爱情。战争年代,谁也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每个人都是时代的因果。
对国共内战的矛盾迷茫,齐邦媛在书中有相似表达。1944年她在武大读书,眼见同学之间开始生出派系。“读书会”是党吸收进步青年的外围组织,她当然也是进步的,可父亲的身份已经给她站了队。好友之间突然翻脸,这是政治最初的狰狞。武大迁回武汉后,学生与警察发生冲突,造成六一惨案。警察是GMD部队,因为身份关系,从不参加校园活动的她,被要求写追悼会悼文。
1947年,齐邦媛大学毕业后去台湾,父亲给她买的双程票。没想到此去便留在台湾。她和丈夫从1948年开始“接船生涯”。从上海出发的中兴轮和太平轮, 一船一船的行李和家属。抗战胜利,都想着要过上好日子了,有些人只是过去看看,没想到从此与家人终生隔绝。
电影《太平轮》里有一个镜头,先到台湾的国民党军官太太,和严泽坤去海边,问他,大陆季风从哪个方向吹向台湾。得到指引后,望着那个方向,俨然见到丈夫。
放开探亲后,齐邦媛总共回过三次大陆。最后一次,2001年秋,九一八事变七十周年纪念日。一家人回老家沈阳,参加由他们捐助的东北中山中学“齐世英纪念图书馆”揭幕典礼。随后,她一个人坐火车去了大连。她要由故乡的海岸,看流往台湾的大海。渤海流入黄海,经东海,融入浩瀚的太平洋,两千多公里航行到台湾。绕过全岛到南端的鹅銮鼻,灯塔下面数里即是哑口海,海湾湛蓝,静美,据说此音灭声消。她的父亲,即葬于台南此处。
此行程后,作者开始创作巨流河。看到电影《太平轮》里那座白色的塔楼,竟有如此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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