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海边（连续中）

南亭南

          （九）


听见卧室的房门有爪在挠，便知是菜菜。正在客厅吃零食呢，马上把手里没吃完的松子放回罐中并将地上的碎屑扫除，然后才去开门，我的猜想被证实。



菜菜围着我团团转，咬我裤腿，当我靠在沙发后又跳上来咬我的衣袖，晃头晃脑，孜孜不倦，这是菜菜对我的礼遇，这是一种喜悦的表达，这种示好有些与众不同，让我欢喜却也担心我的衣服被它咬坏。



菜菜的表示还以舔我的脸为热烈，只要不阻止它，我的脸就会让它觉得像个永远也吃不完的冰激凌，这种亲昵的方式也特别，不知菜菜是不是想把这份特别的爱给特别的我，每次回来总会被它舔一脸口水，逃也逃不掉，再说我也不忍回避，便任它狂欢，任它撒娇，不能拒绝它的理由实在太多。



家有仨狗。这是个小小的母系社会，也是一个小家庭。菜菜如外婆，叨叨是妈妈，多多为囡囡，它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子。我仍偏爱菜菜，因为觉得它最温柔也最善解我意，最让我可以觉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此事古难全，我也做不到平等待狗。



昨天才使脚步停留家中，今天就要去给别人拜年，都拜过来的话得耗时四天，因为有四门亲戚，都对我们不错，不可厚此薄彼，得在每家都待个半天，不可匆匆接受他们的招待。



还得在年前攒两个局，这是我的计划，已在心里制订好了两份名单，却还没想好是自己攒局还是让别人替我操办，也还没想好究竟该如何控制范围，决定尚未真正形成，也许会精简，也许会来个高朋满座。信心是有的，我还有些薄面。



天气不错，近期以晴朗为多，适宜出门，适宜觥筹交错。准备是充分的，这些日子应会酒局连连，我会像个醉生梦死的鬼，又会傻傻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开饭在即，五点半了，想去呼噜一碗热望甚久的豆腐脑，去古冶大街，顺便看看那里的人来人往，又有点想开车去范各庄，还吃豆腐脑，顺便看看那里的故居。



2025.01.18.

南亭南

          （十）


昨天喝通了，平时喝三两就不会再喝了，昨天中午加起来喝了六七两白酒两瓶啤酒后却觉得还可以喝。白酒不一，30几40几50几度的都喝了点。什么叫喝通了呢？达到这种状态就是说可以一直陪喝，不论什么酒不论什么菜不论一口闷还是分成几次干杯，只要他们停不下来我也会一直举着杯子。


喝通之后我也愿意主动敬酒了，什么人都可以，不管喜不喜欢。



去给大舅拜年，便做好了在他那里胡吃海喝一顿的准备。大舅是个厨师，表妹也是个厨师，这顿家宴的味道便如出于饭店，只是灶具的火力不够猛烈，不曾特意熬制高汤，舌尖上的美味和饭店出品仍有些差距。满满一桌，六或八个冷菜，六或八个热菜，忘记数了，因为只顾闷头吃菜，只顾拼酒，只顾暗暗比较大舅和表妹的手艺究竟谁更炉火纯青。



大舅非常开心，他已戒酒三个月了，因我们的到来而破例，70多岁的老人了，居然跟我们喝了个不分伯仲。大舅的开心因为妻兄也跟我们一起来给他拜年而翻倍，因外甥很忙，忙的足有五六年没空来看他，虽然他的工作地点距大舅家还不到20公里，驱车半小时的功夫。



我们每年去看大舅的，所以不能让大舅的开心翻倍了。可谓远道的和尚会念经，况妻兄经常混迹于各种场面，早已口若悬河，所以他的优势较于我们绝对是压倒性的，加之他的行政级别是个科级干部，我们都是平头百姓，妻兄的扎堆便如鹤立鸡群。



妻兄的能量不可小觑，大家对此同感，我也觉得他能办成许多我所难以想象的事。大舅喝得有点上头，所以更觉得自己可以拜托妻兄找找关系助力他的外孙今年高考后顺利在北京入学。其实这个话题不是大舅先提的，因妻兄对此事的主动关切而令大舅突然希望爆棚。大舅真是拼了，他说只要妻兄能在这件事找到关系可助通过绝对不惜重金。看得出来，大舅即便为此把自己多年积蓄全都梭哈也愿意。大舅和大舅妈退休于首都钢厂，两人每月的退休金加在一起肯定过万，又善于省吃俭用，家底肯定有些的，否则的话几年前表妹也不可能在北京四环购置房产。



然鹅卵，妻兄后来却又对大舅说在这件事上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听见他突然翻篇大舅的眼睛都急红了。我也吃惊不小，因妻兄的改口而觉得有一股热血暗暗地涌上脑门。



冷眼旁观，见大舅不善表现，一边仍不停地恭维妻兄，一边把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一边以长辈自居一边又频频向妻兄举杯先干为敬。此时的我如在影院，似在观看一部贺岁剧，又像在剧中跑龙套。



2025.01.19.

南亭南

         （十一）


每次看见范各庄的脏乱差都会有种心痛的感觉，可每次回来却仍心心念念地想去看看，希望时间的推移会让它发生些变化，变得街道整洁，房屋更新，路面平整，停车规范，玻璃明亮，花团锦簇……现在的范各庄看上去十分油腻，各种破旧，各种尘土飞扬，不曾改变的似乎只有这里的乡音了。昨天又去范各庄打卡，匆匆瞥了几眼，失望守恒。



在那里买了袋水果，若干梨子和两只青苹果，便宜但不怎么新鲜了。是临时起意，但也注定，因范各庄的味道仍令我魂牵梦绕。到家不久便付诸嘴啃，先吃的苹果，没有削皮，不是因为觉得表皮上面的农药残留可以忽视，而为模仿小时候的吃法。吃进嘴里第一口的时候便暗暗摇头，觉得味道和自己的想象存在非常明显的差距，既不似想象中那么脆生，也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酸甜，果皮有些异味，不知因存放过久所致还是重金属含量偏高，有点难吃。削皮吃的梨子，因为前事不忘。那只梨子的口感也差强我意，一般般，马马虎虎。



表哥让我给他拍几张范各庄的照片，他曾在这里的中学借读过将近两年，学习成绩因此突飞猛进，他吃过我妈做的饭菜，在这里风风火火地骑过一辆脚闸自行车，曾在这里打打闹闹，见识过此处的青纱帐，听见过这里每逢佳节时的鞭炮齐鸣，曾听他夸奖过漂亮的女生……因为所以。所以站在故居的楼下拍了几张照片，但还没有传给他看，打算晚些时候再发，因为临走前可能还会去一趟，还想去目睹一番这里的静美。还有一个打算就是这次回来想在范各庄的饭店吃一顿用这里的水与火做的菜肴，好好听一听隔壁的酒桌上在说着些什么真心话，心腹是否坦诚如故。



遇到堵车，一辆即将驶离范各庄的公交车和社会车辆发生剐蹭，事故轻微但谁也不肯挪动。现场清晰，我觉得公交车无责，因为它是直行，社会车辆左转。这一幕让我立刻觉得自己好像不曾离开过这个地方，因曾司空见惯，昨日仍感见怪不怪。



2025.01.20.

南亭南

           （十二）


在女儿的力邀下我去看了看她的新房，也是因为喝的高兴了，碰杯的时候他们都把杯子举的比我低，勤快地为我斟酒布菜，然后我就把小婿喝倒了。晚上九点去的，十一点多回来，因新房离现在的住地仅两公里多所以在女儿的建议下和她步行而去，去的时候被她一路缠着胳膊，回来还是。



这是一套面积120多的精装房，小高层，是万科房地产公司兴建的，总价接近200万，品质真是没得说，且我了解小两口所承担的还贷压力也不算巨大，因为三分之二的房款双方家长合力支付的，以后仅需每月还贷3000多，动用他们的公积金后再还1000。购房过程令我愉快，因为一切都好商量，男方父母十分给力。



听女儿向我各种介绍，告诉我她准备把自己的家改造成的样子，我劝她不要把事情搞大，一来因为眼前所见确属精装修，二来也替她目前的经济能力考虑，还有就是念及为了帮他们买房双边父母都已倾其所有，所以希望他们拎包入住，最好别再向我们伸手要钱了。但当然得给他们“添宅”，所以在我的提议下内子会在他们来给我们拜年的时候准备好两个红包，每个红包都塞进去1W现金，让他们自己去购买喜欢的电器。这个提议让内子牙疼多日，怪对不住她的。我难道就不蛋疼吗？不敢说而已，因为我也会觉得说出来都是眼泪。



未来不可知，但可以真心真意地祝女儿过上幸福的日子，她好我们就好，这是必然的，水涨船就高。



一起吃饭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因为他们六点半才离开单位，不是一天两天了，经常听女儿说他们的工作如何紧张如何劳累，如何忙的没有时间好好做饭。眼见为实，很无语。但仍劝女儿不可偷懒，尽量早睡早起，尽量自力更生，尽量艰苦奋斗，女儿不知，劝她的时候虽然我的语气既平缓又坚定可心里的眼泪却早就下来了，因为她也是我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不可在女儿家久住，这是我和内子的共识，不是不愿意给他们买菜做饭，而因多有不便，怕我们的叮咛会让他们觉得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所以得速来速归，距离有益，还是有所保持为好，便能让大家都感觉到美丽。




2025.01.21.

南亭南

         （十三）


中午女儿请我们吃饭，去了一家她和小婿经常惠顾的小馆，点了几个菜，一份海鲜锅贴，喝了三四两，喝了个红光满面，吃了个脑满肠肥。



菜品不称精致然而合乎我的口味，吃到了心心念念很久的两个菜。腰花熘得不错，蟹籽腐竹炒得也地道，都让我吃出了以前的味道，熟悉的味道让我不禁接连赞叹，便提出临走前一定要来再吃一顿，届时我请客，除了我们仨多添一位，必须得叫上小婿，为使皆大欢喜。希望届时我们一行会被请至楼上，因为只有楼上才有单独的雅间，我会提醒女儿提前预订。



中午吃饭前给三家亲戚拜了个早年，如走马灯，迅速之故因为不曾绕行，两家亲戚住在同一个小区，另一家亲戚的住所在我们回来的路上，还有就是无非客气，在亲戚家没说过多的废话，俱为长话短说。



去二叔家前就听说他的耳朵已经宛如摆设，跟他交流得用黑板写字。眼见为实，二叔的身体还算不错，既能抽烟也能喝酒，可以通过写在黑板上的文字理解我们的意思。但因经年未见之故起初他却没有很快就认出我们中的任何一个，起码过了三分钟才叫出了内子的小名，我和女儿的名字都是通过写在黑板上被他读出来的。分别叫出我和女儿的名字后二叔连连点头，向我们摆手示意，让我们靠近些让他好好看看。



二叔现在居住市区，一个人拥有一所面积八九十平米的房子，比范各庄的故居高档了十倍还多，且有专人为他做饭，会有公司指派家政人员定期提供保洁服务。这是堂妹给他带来的福气，二叔的失聪又让这份福气得以尽量保全，从始至终都不曾听见他对自己的耳聋深表烦恼，让我觉得他对难以听见的态度还算积极。老人家八十六岁了，看来吃嘛嘛香，智力也不算低下，堂妹夫说有时候二叔可以通过别人的嘴型揣摩出大概的意思，猜中率时常令人吃惊。



堂妹在深圳，好像机票已经买好了，她会在年前飞抵天津，再由堂妹夫接回唐山。堂妹夫开车在小区门口引导我们来到二叔的楼下，那辆七座MPV是一辆埃尔法。堂妹夫在我看来似一个深沉的人，话不多而句句实在。也许过年的时候还能和他见个面，因为他说堂妹打算来给她的姑妈拜个年，我以为丈母娘到时候肯定会留他们吃个饭，如我还在的话一定也会叫我列席的。




2025.01.22.

南亭南

          （十四）



我家的室内可抵达22度，穿着秋衣秋裤不感寒意，于唐山地区却只能算还好，因在女儿家是可以穿T恤的，昨天在阳台看对面小区的居民在厨房里炒菜做饭，见有个小姐姐穿着吊带裙自如地烹饪着，也说明她家的温度仿佛夏日。听内子说如果冬季的供暖不能令屋内的温度达到18度以上的话是可以去投诉的，可以拒缴取暖费，我必须信。



女儿也是我的小棉袄，也像照进我生命里的一缕曙光。孩子越来越懂事了，越发可以付诸交流，让我觉得父女之间从未发生过互怼。有女儿的爸爸像个宝，每逢生日和父亲节总会得到女儿发来的红包，过年回来则送我烟酒，然而这些都是有价的，莫若被她缠着胳膊陪我走走，走走停停，一起谈天说地，谈古说今，聊聊这个世界，聊聊彼此的无奈，聊聊我们的愿景……此情此景令我热爱，十分难得，尤其珍贵，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没有活在当下，有些飘飘欲仙。



一直以为昨天星期二，以为还有两天才能去接女儿回来。真是光阴似箭，不料昨天已在星期四，当女儿下午打来电话提醒我去接她的时候都快让我哭晕在厕所里了，因不知如何去除浑身酒气。只好不停地向女儿道歉，低声下气，心甘情愿。这是女儿向我提出的一个愿望，希望在工作日期间享受享受爹地接送她上下班的滋味。是怪我，这些日子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但还能弥补，我会好好劝女儿再回来一次，携内子之力，携她的外婆之力，亡羊补牢。



据称后天将迎来一场中雪，这个消息令我深受鼓舞。这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向女儿说过的愿景，在这样的日子我仍愿得一见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模样，愿这个世界还能让我过目难忘，肃然起敬，赞叹弗已。



本地的禁燃令仍在有效期。但去年此时的鞭炮齐鸣已经很好地说明这项命令宛如一纸空文，想必今年还是，执法人员也会睁一眼闭一眼的，他们的温柔令我似懂非懂，让我觉得卡哇伊。



2025.01.24.

轻言

坡度这是幸福得要飞起来，好好享受

四手

菜菜的表示还以舔我的脸为热烈，只要不阻止它，我的脸就会让它觉得像个永远也吃不完的冰激凌~~~
估计脸都舔化了~~

四手

南亭南 发表于 2025-1-23 05:53
（十）

坡度孝顺又善良

四手

南亭南 发表于 2025-1-23 05:54
（十二）

我们这代人很辛苦，都是靠自己，孩子们确实幸福多了，孩子最终属于他们自己，属于社会，我们是付出的一代人，也可能是不计回报的一代人，最后一代最孝顺父母的人~~